第173節
容昭死死地扣住身下的榻邊,盯著尹若東反問。 尹若東苦笑了一下,重復道,“娘娘,皇上受傷昏迷,秦大宗師說您興許有法子救皇上,特意讓屬下來接您去邊境和皇上匯合!” 容昭吸了口氣,“怎么可能?有秦大宗師在,皇上本身也是宗師水平,怎么會受重傷?” 尹若東結結巴巴地道,“皇上此次出手,斬殺了南疆的國師喬暮,但喬暮本身也是宗師,皇上和他苦戰了三天三夜,自己也受傷頗重,本來并無性命之危,但南疆人善用蠱毒,喬暮以自身性命引發了南疆的一種命蠱,本是針對秦大宗師的,但皇上卻攔住了……皇上說大乾不宜在此時失去一位大宗師,他自身也有解毒良藥,就算中了蠱毒也沒事。誰知皇上回來后服了解藥,卻當場就昏迷過去,秦大宗師……” 秦大宗師當時怒罵是娘娘要害皇上,最后還是自己斗膽出言才攔住了盛怒的秦大宗師,秦大宗師便說解鈴還須系鈴人,干脆把他派回來,帶娘娘前去邊疆。 秦大宗師在他臨行前可是說了,不管璟娘娘愿不愿意,他都要把人帶過去,若是能治好皇上,那皆大歡喜,若是治不好,就讓璟娘娘陪葬! 這些話,他自然是不敢告訴娘娘的,但從秦大宗師的話里,他也聽出來了,給皇上解藥的是娘娘,興許娘娘真的有辦法救皇上呢,之前皇上昏迷不過是藥不對癥? 但他不說,不代表容昭想不到,秦昊對她一向有偏見,她用腳趾頭都可以想象得到,秦昊暴跳如雷的態度。 不過她可顧不上秦昊了,現在危險的是皇上! 怎么會昏迷呢?她的靈泉水,可以說是能解萬物之毒,更別說秦瑄身上還戴著一枚功效更強的藥玉,就因為這些,她才不怎么擔心秦瑄御駕親征的安全問題,誰知還是超乎她的意料。 “別愣著了,我們馬上走!” 從京城趕到邊境可不近,她們根本沒有時間耽擱,更可怕的是,皇上昏迷的消息萬萬不能泄露出去。 所以,絕對不能讓人知曉她離宮了。 她決定一個人都不帶,留下了全部人馬,只有他們都在,才能誤導別人她還在行宮。 容昭招來了自己的心腹,剛起了個頭,說到皇上受傷昏迷,李連海就驚懼地要大哭起來,被容昭一個凌厲的眼神阻止,容昭也不耐煩去安慰他們,只道,“我現在就趕去邊境,有我在,皇上一定會沒事,但是,宮里這邊萬萬不能泄露皇上出事的消息,所以我的行蹤也必須要隱瞞,這些就全靠你們了,別讓我失望!” 眾人還要再問,容昭不耐煩地道,“行了,你們自己商量著如何行事,最重要的是別泄露皇上和我的消息,泄露的后果,我不說你們也明白,至于其他話,便等我回來再說吧?!?/br> 星夜里,北宸園的后門無聲地出現兩道身影,兩人一前一后,以流星般的速度,往半山下飛奔,到了山腳,找到了尹若東早就準備好的兩匹駿馬,披星戴月地趕起路來。 第一百二十九章 傻子 正午時分,汾城外官道上出現了兩騎黑衣騎士,遠遠地,如兩道小型的黑色旋風般卷了過來,氣勢迫人。 汾城雖然背靠汾河,但因為汾河的兇惡與難以控制,并沒有得到多少水路上的資源,倒是來往的行三教九流都有。 城門的守衛看到這兩名明顯的武人氣質的騎士,也并不奇怪,只是手腳麻利地讓開了路。 那年長的騎士從他們身邊一刮而過,隨后年輕騎士緊跟著進了城門,絲毫沒有停頓。 在他們身后,一道銀光閃過,那守門的小頭領下意識地一伸手,接到了一枚足有二兩的銀錠,不由得裂開了笑容。 對于他們這些清苦的守門士兵而言,二兩銀子,分分也足夠各家過個十天八天好日子了,要是不分,還能吃上一頓上好酒席,每人再分五斤酒。 那兩名騎士并沒有在汾城中心停留,很快便來到了汾城西南,這里有汾城最大的碼頭,容過往的貨船客船過河,碼頭人不是很多,多年來,也形成了一個不大的小鎮。 “主子,過汾河的船沒有固定的,屬下雖然安排了一艘船,但也不知道汾河今天能不能過,屬下先去安排一下,您在這邊先用個飯吧?!?/br> 這兩人,正是一路急行的尹若東和容昭。 容昭的相貌實在太過出挑,根本不適合在外行走,好在容昭雖然不會那種鬼斧神工般的易容,一般的化妝也能對付,她把自己的面龐涂得黝黑,所謂一白遮百丑,反之亦然,皮膚一黑,生生將她的美貌降低了不少,至少不是那么灼灼生輝了,她又描粗了眉毛,描細了眼睛,打了陰影弄“塌”了鼻子,這些看似不多的變化,立刻便將她的面龐變得黯淡了許多,更像是一名陰柔俊美的黑膚少年,與她原本的相貌不過兩三分相似了。 她又服用了自己調制的藥,嗓門也變得清涼低沉,完全是少年的聲音,再換上一身黑色勁裝,里面裹上一件夾襖,既保暖又加粗了身形,加上她因為擔憂而眉宇間顯得格外冷肅沉重,這樣一來,簡直是天衣無縫。 倒是尹若東,他一個影衛首領,容貌從來不曾在外顯露過,所以也不需要裝扮。 容昭調制的“化妝品”效果都不錯,這一路風餐露宿,也沒有褪色半分,倒像是她本來就長這模樣,弄得尹若東好幾次疑惑地偷看她,不知該贊嘆好還是懷疑好。 不過,對于這位淑儀娘娘,他卻打心底敬佩起對方——不是所有的女人,都能像她那樣面不改色地騎上十天半個月的馬,也不是所有女人,都有這般堅定剛強的意志。 一路上睡在野外,吃著干糧,每日休息不過三個時辰,他一個經常出任務的大男人都覺得有些吃不消,對方卻一直平靜淡漠,有條不紊,絲毫沒有流露出半分受罪的感覺, 好在到了汾河邊,離皇上就不遠了,而大宗師到現在都沒有傳來什么信息,說明皇上的情況還在可以控制的范圍內。 他心底壓制的對容昭的愧疚也冒出了頭,才開口勸說容昭稍微休息一下。 容昭對他的話不置可否,她這一路,身體狀況,并不像尹若東看到的那么好,只是她心里也有了隱隱的猜測,只盼著不要出事才好。 這所謂的小鎮從鎮頭便能看到鎮尾,鎮上灰撲撲的兩排矮小民房,夾著一條狹窄的街道,鎮尾緊挨著巨石鋪制的碼頭,顯得粗獷堅硬,這鎮子小的一目了然,那唯一一家吃飯的飯館也格外顯眼。 不過,鎮子雖小,人卻不少,只有少數是本地人,大部分卻是來往的行商旅人鏢局商隊江湖人之流,將小鎮子擠得滿滿的。 “那我便去那飯館等你吧?!比菡阎噶酥革堭^。 尹若東看了一下,再看看容昭,雖然容貌仔細看還是很俊美,但乍一看,卻只是風塵撲面的感覺,在這個人來人往的小鎮上也不算最顯眼的那個,心中多少放心些。 “屬下去了,主子你小心點?!?/br> 尹若東叮囑了一句,很快便騎著馬消失在通往碼頭的路上。 容昭牽著馬來到了飯館前面,立即便有機靈的店小二迎了上來,想是見慣了牽馬拿劍的江湖客,也只是態度更加小心謹慎地上前,笑嘻嘻地道,“這位客官,可是要吃飯?” 容昭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他不知怎么的,就覺得怯怯的了,也不敢笑了,好像特別懼怕眼前這個年紀不大的客人似的。 容昭卻沒有別的意思,“能喂馬嗎?” 那店小二點頭如搗蒜似的,“能,能,客官您請進,請進!” 他麻溜地把容昭讓到了大堂里靠門里那張桌子,拿著抹布使勁擦了三遍,才戰戰兢兢地看向容昭,生怕容昭對這里的環境不滿意。 實際上容昭的確不滿意,兩輩子也沒進過這么臟亂差的吃飯的地方,可她也不是窮講究得不通世故的人,更何況她身體現在情況很糟,并不能像往常那樣強撐,只能強忍著胃部造反的作嘔感,默默地坐在了那張擦了三遍依然看起來油膩膩的桌子旁。 那店小二雖然大字不識一個,可畢竟常年和南來北往的人打交道,最是察言觀色,很快便覺察到了容昭不怎么愉悅的情緒,更是誠惶誠恐,小心翼翼地詢問,“客官要用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