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節
這大半天,秦瑄和容昭都聽了梁松的稟報,知曉沒抓住那緹等人,那喬清池也想跟著跳下去,卻被那緹一掌劈昏了。 眾人只顧著調撥人手去崖底,也顧不得去抓那緹,讓那緹帶著人揚長而去。 秦瑄得知他設下的局功敗垂成,也并不著急,對于他而言,從那緹手中帶回昭昭,這才是第一目的,他和那緹對峙了這么多年,有輸有贏,也不差這一次失手,更何況還沒有人員傷亡,結果他一點也不意外。 車隊進來別宮,徑自駛向正院,玲瓏和紫竹憔悴消瘦,然而看到容昭從車上下來時,兩雙黯淡無光的眼眸中霎時迸射出了強烈的驚喜光芒! “姑娘——” 兩人的淚水滾滾而下,容昭好一頓安撫,一直假扮容昭的趙云袖也懷著一腔激動忐忑的心情悄悄地墜在后面。 對容昭平安歸來她是欣喜的,欣喜之余,又擔心,這段時間,是她一直假扮娘娘,雖說事出有因,可娘娘心中是否樂意呢?會不會怪罪她? 容昭安撫好了激動至極的兩大丫頭,緩緩來到趙云袖身邊,無視趙云袖的一臉忐忑,點頭笑道,“這段日子,辛苦你了?!?/br> 容昭的態度算不上和藹可親,甚至有一絲上位者的威儀,可那真誠的笑容,那發自內心的感謝之意,趙云袖感受得清清楚楚,一直以來不安的心情,忽然間就平定了下來,仿佛一塊巨石,輕輕地落到了實地,她忍不住露出了一抹放松的笑容。 心中一直以來存在的一道隔膜,就這樣悄無聲息地融化了。 容昭這邊主仆上演重逢大戲,秦瑄那邊,還沒來得及洗把臉放松一下,就迎來了此刻他最不想見的人。 秦瑄沉默地看著秦昊,秦昊固執地回視,聲音蒼老而堅決。 “皇上,老臣懇請皇上廢黜璟淑儀!” “不可能!”秦瑄一口回絕,就知道他定然會提及此事,但是,他怎么可能同意? 秦昊神情壓抑中透出沉重,歷經滄桑的雙眼中懷著一絲隱痛,“皇上,非老臣頑固不通,危言聳聽,是皇上對璟淑儀的寵愛越過了那道線,變得實在太危險了,臣不能讓皇上冒險,只能勸皇上懸崖勒馬了。 這世上,誰都能情深無悔,獨獨皇上不能,倘若皇上只是如同先帝寵愛玉妃那般,縱然是獨寵,老臣也不會說什么,老臣孑然一身,卻也不是不能體會男女情愛,可皇上如今竟為了她置自身安危于不顧,您若是出事了,老臣如何向天下蒼生交代?” 秦瑄卻短促地嘲笑一聲,戲謔地道,“是啊,父皇當初是獨寵玉妃,后宮三千粉黛無顏色,母后堂堂正宮皇后也要退避三舍,可這位寵愛無限的玉妃下場是什么——是被一個驕縱跋扈的李妃給逼得生生餓死!父皇之薄情寡義,誰人不知?大約只有您是交口稱贊他的吧?” “皇上,請慎言,那是您父皇!” “那也是一個年輕未登基時對母后許下山盟海誓之約,卻在登基后為了什么朝堂平衡一個接一個地往后宮塞女人的人,若只是如此也罷了,連母后,也未強求他始終如一,可為什么,他不是自詡情深么?為什么還要放縱這些人去傷害母后呢,當面挑釁,背后下毒,言辭不恭,行事無狀,是誰寵得這些女人完全不把母后放在眼里的?還有,我母后是正室元后,而作為她唯一孩子的朕,卻比大皇兄足足小了十歲,呵呵,真是一位好父皇!他唯一對得起我母后的,大概就是立我為太子,并且在他開始動搖是否廢太子之前及時中風,不得不禪位讓賢!” “皇上……”秦昊臉色大變,他從未想過,秦瑄心中竟存著如此“不孝”的念頭! 秦瑄擺了擺手,“師父,您不用說了,我早就下定決心,絕不做父皇那樣的人,這么些年,朕已經證明了自己比他強,在感情方面,也不會如他那般混亂不堪!” 秦昊緊皺著蒼老的眉頭,望著話語無比尖銳神色卻異常平靜的秦瑄,就知道,他是勸不動秦瑄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后續 除了秦昊身份特殊,還能在秦瑄面前說幾句外,其他人壓根就沒有開口的余 地。 “娘娘您可算是病好了,奴才給您道喜了!” 李連海一看見容昭,便顛兒顛兒地跑了過來,湊趣地恭喜著。 容昭見他面頰消瘦,眼神愁苦,但現在眼中已經迸射出了強烈的驚喜,令人無法不觸動——看樣子,這個乾清宮大總管這段日子也沒少受煎熬。 “多謝關心?!睂Υ@位大總管難得的真情流露,容昭也回以溫和自然的態度,點了點頭微笑,“我已經徹底痊愈了?!?/br> 李連海分明是得知其中真相的秦瑄心腹之一,而他當然也清楚容昭根本不是什么養病,而是被敵國人擄走,雖然心中的確有些真切的擔心,然而表面上還能不動聲色,言笑依舊,甚至比從前更加恭敬,倒不愧是秦瑄身邊的第一得力太監,梁松也算好本事,也不過撈了個副總管。 不過不管這些人心中怎么想,容昭的重新回歸,對于大部分知情人而言,卻仿佛是頭頂的烏云終于散去,露出了久違的金色陽光。 照在眾人的身上,整個人從里到外都松軟了,跟痛痛快快大睡了一覺似的。 秦瑄在前院召見了等候良久的秦昊,也不理會那些還在等他召見的官員,扭頭就去了后院容昭那里。 雖然分開還沒一小會兒,可他卻覺得,已經隔了那啥三秋了,心里惦念得慌,非要再好好瞅一眼,確定昭昭正好好地待在后院,他才能安心。 容昭已經好好地沐浴了一番,發尾還有幾分濕意,因此沒有挽髻,而是松松地梳成一束,拿手絹系了。 她正喝著一碗牛rou清湯,牛rou在這個時代可算難得的食材,可巧讓她碰上,配有嚼勁的粉條,紋理分明的輕薄鹵牛rou片,湯微微燙口,牛rou鮮香豐滿,讓這段時間沒怎么吃好的容昭一碗下肚后,長長地舒了口氣。 秦瑄進后院時,容昭剛把碟子里最后一片鹵牛rou塞進嘴里,腮幫子撐得鼓鼓的,那吃像可比平時的慢條斯理顯得生活化多了,秦瑄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一點也不覺得不雅,反而發出會意的笑。 “看你吃得這么香,朕也餓了,讓廚房也給朕來一份吧?!?/br> 他走到桌邊,撩起衣袍坐了下來,順手握住了容昭的左手揉捏,容昭抽了抽,沒抽動,也就隨他去了。 “你還沒用飯?”沒等秦瑄回答,她轉頭吩咐玲瓏,“你去廚房,照我方才的要一份,不過牛rou別切太薄了,切大塊,再加一碟餑餑?!?/br> 玲瓏脆生生地答了一聲,“哎!” 轉過身,一向穩重的她腳步跳躍,輕盈得像只小鳥般飛走了。 秦瑄心里熱乎乎的,笑道,“先見了人,沒來得及吃。你一回來,仿佛主心骨局回來了,你這兩個丫頭都活過來了?!?/br> 容昭接過紫竹遞來的熱巾帕擦了擦嘴角和手,“咱三個可以說是從小一起長大的,互相相依為命,跟姐妹也差不多了,這次我是嚇壞她們了,估摸著以后別想離開她們的目光范圍了!” 秦瑄聽了,反而高興地笑了,“那敢情好!” 得,連唯一有可能帶他出門的人也倒戈了! 秦瑄的吃食很快便送過來了,秦瑄也沒講究什么禮儀,學容昭那樣大口大口吃起來,也覺得這樣吃飯更加香甜。 更何況,身邊又有容昭陪著她,真是喝白水也是甜絲絲的。 用完飯,容昭本想留秦瑄睡一會兒,秦瑄拒絕了,雖然他真心不舍,不過“從此君王不早朝”的美事兒,他也就是想想,卻還是不會去做的。 “這段時間,京都送來的奏折一直沒有處理,雖然有內閣監國,但朕畢竟還是要知曉到底發生了哪些事情。你去睡一會兒吧,晚上朕來你這里用膳?!?/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