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節
喬清池十分失望,欲言又止地望著容昭,卻安靜下來,不再說什么。 秦瑄攜著容昭,兩人出了鶴翔居,坐上馬車,一路無話,在京中轉了幾圈,又換了輛馬車,然后才回了皇宮。 回到皇宮后,秦瑄也沒有和容昭分開,而是直接去了容昭的敬和殿,進了寢殿,秦瑄揮退了眾人。 容昭正脫下大氅,只覺背后忽然多了一股灼熱的氣息,她剛要回頭,便被秦瑄一把抱住,匝住她細腰的手臂宛若鐵鉗般,另一只手捏著她的下巴,強勢地將她轉過了身。 秦瑄一雙桃花眼黑沉沉深幽幽的,盯著容昭,半晌,嘴角微微翹起,卻殊無笑意,低沉地在容昭耳邊道,“昭昭很喜歡那兩人?朕看你和他們聊得都忘了朕也在旁邊了?!?/br> 容昭抿了抿嘴,半晌,老老實實地道,“好久沒有和人這般暢談了,當真是痛快,反正以后也不會和他們見面,我在深宮,他們在朝堂,這輩子也不會有交集,就算一時聊得投機應該也不會出問題吧,皇上,您覺得呢?” 秦瑄緊盯著容昭的表情,值得確定她說的話發自內心,并無一絲勉強,才慢慢地露出一絲極淡的微笑,然而雙眸依然犀利如鷹臯,他忽然俯下頭,擒住容昭的粉嫩唇瓣,狠狠地撕咬了一陣,容昭絲毫沒有反抗地任他作為,直到舌尖嘗到了血腥的味道,秦瑄才放過了她。 秦瑄氣息不穩,喘了半晌,才將身體內躁動的情、潮壓了下去,深邃的俊容上泛著一層薄紅,似笑非笑地道,“行,怎么說都是你有理,這次就饒了你,誰叫朕也喜歡看到昭昭神采飛揚的小模樣呢!不過,下次再聊得忘了你夫君在旁,看朕怎么收拾你!” 第七十五章 分權 秦瑄帶容昭出宮的事就這樣悄無聲息地過去了,秦瑄再次投入了繁忙的政事中,容昭也一日沒有放松地修習內功,幾乎可以用一日千里來形容了。水印廣告測試 水印廣告測試 后宮的日子其實是一成不變的,皇貴妃挺著碩大的肚子,行動已經有些不方便,宮務幾乎都交給了賢妃,賢妃不愧一個“賢”字,處理得井井有條,獲得了滿宮上下的稱贊,就不知道這樣高的贊譽傳到了皇貴妃的耳中,執掌后宮多年不功不過的皇貴妃是什么心情。 如今,后宮中唯一有事的便是鐘粹宮,德妃已經到了彌留之際,宮中人只怕她拖到除夕或正月里咽氣,那才是真真地尋晦氣,倒都祈禱她早點解脫,偏她不知為什么卻有總是咽不下最后一口氣,仿佛有什么話要說,總是眺望著殿門方向,就是三皇子來了,也不見她轉過神來。 德妃身邊幾個心腹早在萬壽節后便被秘密處死,換上的都是伺候不久的,哪里明白她的心事,只能這么一日日拖著,直到那日,三皇子去看望她,看她嘴唇不斷撮起,充滿希望地看著他,他忽然福至心靈——“您是想看到父皇?” 德妃已經渾濁的眼睛一亮,艱難地連連點頭,瘦如枯爪的手狠狠地抓住三皇子的胳膊,力氣竟大得異乎尋常。 三皇子抿嘴,垂頭紅著眼眶,半晌,甕聲甕氣地道,“孩兒去試試吧?!?/br> 秦玨到養心殿時,正逢秦瑄在檢查二皇子秦釗的功課,知道他每日下學都會去鐘粹宮,倒也不以為意,只是今日,秦玨來到養心殿后,忽然沖秦瑄跪了下來,讓秦瑄十分意外。 秦瑄心中隱隱猜到什么,淡淡地問道,“怎么回事?” 秦玨因為問話中淡淡的威勢瑟縮了一下,卻還是鼓足了勇氣,磕了一個響頭,方低聲道,“兒臣不孝,想向父皇提一個請求?!?/br> 秦瑄看到秦玨這般,想起了當初羅昭儀犯事時的秦釗,不由得看了秦釗一眼,把秦釗看得心頭一跳,心中不由得怪弟弟把他拉下了水,好不容易才和父皇緩和了關系,這下又回到了原點,他心頭一慌,也跟著跪下了。 秦瑄問道,“你是為你母妃?” 秦玨眼淚順著面頰流了下來,不過是七八歲的孩子,他又被保護得很好,帶著三分天真和呆氣,德妃倒下后,他在皇子所的待遇直線下降,雖然不至于被人欺負,但與從前走到哪都被捧著的情況大不一樣了,這些變化,讓三皇子漸漸也懂事了不少。 他也知道向父皇開口,說不定還會惹得父皇對他不喜,但他身為人子,卻沒有選擇母親的權利,再說,母妃縱有千般不好,對他的心卻是不容置疑的。 所以,不到最后一刻,他是無法放手不管母妃的。 他抽抽噎噎地道,“母妃,母妃已經不行了……她就想再看父皇一眼,兒臣實在不忍拒絕……” 秦瑄看了他半晌,忽然道,“三兒,朕對你母妃這般置之不理,你可曾怨恨父皇?” 秦玨立刻搖頭,“兒臣沒有,兒臣是母妃的兒子,也是您的兒子,豈能懷怨?兒臣就是,就是不知道怎么辦才好,求父皇指點吧?!?/br> 一旁的秦釗聽了這句話,心中百般不是滋味,三弟看著雖然呆,可說話卻總是恰到好處,半年前自己怎么就不知道這么說一句呢?明明心中也是這么想的,卻讓父皇以為他心中只有母親和羅家,而沒有他,若不是老師百般開解他,說不定他到現在還怨恨著父皇,到那時候,他都可以想象,父子倆定然會漸行漸遠,父皇在他這里也只會留下“皇帝”這個唯一的身份了。 甭管秦釗的心理活動,秦瑄的臉色卻好了許多,對于兩個兒子都更偏向母族,秦瑄心中不是沒有憂慮的,好在羅家自己作死把自己弄垮了,德妃隱藏多年還是露出了狐貍尾巴,相信沒有了她們的影響,他這唯二兩個兒子,至少不會這么早就父子兄弟離心了,將來他也不知道還有沒有兒子,所以眼下,即使不將兩人當繼承人培養,也不能容許兩人長歪長廢了。 看到秦玨隱忍著痛苦布滿淚痕的小臉,以及那雙紅腫的雙眼,秦瑄心中一軟,“罷了,朕隨你去一趟?!?/br> 秦玨頓時大喜,秦釗卻臉色暗淡了些,當初他跪了那么久,也不見父皇心軟,如今卻被三弟三言兩語打動,三弟,也是個不簡單的。 宮中的妃子一向深宮寂寞,秦瑄并不常進后宮,又對后宮管束極嚴,少了許多齷齪事,宮中的女人們不能互相拌嘴陷害整人,少了許多可動腦筋的地方,實在熬不住的,便尋了些精致的愛好慢慢地發展下去,如德妃,出身書香世家,布置了一間寬大的書房,另又十分喜愛花草,鐘粹宮的花花草草一向是宮中最繁茂的,哪怕是冬天,也有碧綠的常青樹,粉紅的盆栽梅花,將鐘粹宮裝飾得生機勃勃。 而如今,德妃早已臥床不起,原先伺候得精心的奇花珍草早就枯萎了,內務府一向是看人下菜碟,自然也想不起來給已經失寵的德妃換上新的花草,任那些枯黃的枝椏七零八落地留在精致的花盆里,反襯得更加凄清荒涼。 秦瑄走進去便看到了這番寂寥敗落的景象,心中微有些感慨,德妃早幾年就不伺候他了,這幾年全因為秦玨,他才會偶爾來鐘粹宮坐坐,也因為德妃生育了兩位皇子之一,本身貴為四妃之一,又有手腕,在宮中的日子還是很不錯的,如果不是她觸犯了他的底線,他也不至于下這樣的狠心。誰也料想不到他們兩人間會是這么個結局。 走進那滿是藥味的寢殿,秦瑄看到了已經瘦成一把枯骨的德妃,臉色蠟黃,顴骨突起,雙眼凹陷了進去,說不上多難看,卻也完全看不到一絲兒原先高雅恬淡的氣質,唯有那雙閃動光芒的雙眼,還能看出些許四妃的風采。 德妃也望著那道高大挺拔的身影漸漸靠近,眼底的迷戀越來越濃,這是她的男人,她的愛人,自洞房花燭夜起便走進她心中的夫君,看似多情卻無情的君王! 他可以寵著一個新進宮的小姑娘,把人寵上了云端,也可以轉臉將陪伴他十多年的老人打入塵埃,真是令人可恨可惱,卻依然無法不去愛他! 當初在潛邸的老人,一個個都去了,也看不出他有多少感傷難過,就算是外傳與他相敬如賓恩愛尊重的元后羅鳴鸞,在她們眼中,也不過如此罷了,這注定是一個不會把情放在她們這些女人身上的夫君。 誰讓她們的身份都是那么復雜呢?他當初成親太早,又太倉促無奈,羅鳴鸞的正妃之位是因為羅家的投誠,她和賢妃兩個側妃位則是為了牽制羅家,到先后臨終前,又將劉家的掌上明珠賜給了他,希望他能保劉家一朝富貴,他也答應了,她們這些女人,各自代表著各自的家族,在他的后院分割著利益和權勢,牽一發而動全身,以至于他滿后院的女人,卻無一人能真正走進他的心,其實她是可以理解的,換成她處在他的位置上,也不可能把她們這些女人放在眼里。 況且他那時候也太年輕,喜歡新鮮的女人,卻不會為一個人定性,他并沒有虧待她們,她們這些身居高位的,自然是他曾經寵過一時的,且陪他最早的,卻無一人能夠長久,當他慢慢從儲君成長為成熟帝王后,也早就失去了探索女人的熱情。 如果可以,她寧愿自私地希望,這輩子都沒有女人能打動他的心,就讓他一直做那個高高在上而又冷漠理智的孤獨帝王好了! 我們得不到的,憑什么讓別人得到? 可是世事總是瞬息萬變,不過是數年時間,就出現了這么個人,甚至還那么青澀,除了張臉,什么都沒有,就那么輕而易舉地走進了他的心里,輕而易舉地扎下了根。 她不甘心啊,真的很不甘心??! 秦瑄來到德妃身邊,并沒有被她如今脫形的模樣嚇到,他轉身對秦玨道,“我與你母妃說說話,你先出去吧?!?/br> 秦玨咬了咬嘴唇,看了眼一直癡癡盯著秦瑄的德妃,垂下了頭,聽不出話中的情緒,“是,兒臣告退?!?/br> 走到門口,就聽到德妃輕聲近乎呢喃道,“皇上,您終于來了?!?/br> 看著秦玨的背影從門口消失,秦瑄才轉身看向德妃,銳利深沉的眼眸中無悲無喜,仿佛眼前這個人只是個毫無關系的陌生人,生硬地道,“德妃,聽玨兒說,你想見朕?” 德妃心頭猶如被寒風吹開了一個空洞的大窟窿,當下忍不住慘笑道,“難道萬歲對臣妾半點兒情誼都沒有了嗎?臣妾好歹也陪了皇上十多年,生了秦玨,皇上真的如此狠心……” “德妃,”秦瑄打斷了她的話,冷漠地道,“朕一向以為,在后宮諸女中,你是最聰明的一個,朕的為人,你從初進太子府就清楚,朕可沒有什么同情心慈悲心給不相干的人,你若是只有這些廢話,就不必說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