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節
四喜忙答應下來,容曇雖然有些害怕離開熟悉的人,但更不愿意拂逆容昭的意思,當下跟著四喜出去了。 殿中,除了眾仆,便只剩下容昭和鄭氏青姨娘兩人。 容昭鳳眸微斂,重新拿起茶杯,卻在兩人殷切的注視中,將手中的茶水潑到地上,似笑非笑地輕嘲一聲道,“許久沒見,太太和姨娘怎么一見面就送我如此大禮?說也奇怪,為何這么多人希望我生不出孩子呢?本來我也不是非要生孩子不可,養熊孩子多麻煩,可是如今看來,為了讓仇者痛,我就勉為其難生幾個吧,這才是一名人生贏家應該經歷的人生??!” 她沒有指名道姓,甚至沒有抬頭看人,語氣輕松中甚至帶著調侃,可這話一出口,鄭氏和青姨娘瞬間臉色慘白! 其他人聽了這番話,再看到鄭氏和青姨娘的臉色,哪還有什么不明白的,頓時動怒了! 尼瑪,居然有娘家人給自家宮中的閨女下絕育藥,企圖斷了自家閨女在后宮往上爬的籌碼,這是腦袋壞了吧? 容昭當然也注意到其他人那又是憤怒又是不解的表情,也懶得替這兩個蠢蛋遮掩,笑著虛點點這兩人,“哦,你們大約不知道,這兩人,一個是我的繼母,另一個,是宮里剛去世的容采女,哦,不對,如今該叫容承徽了,她的親姨娘,如此對我,還有什么奇怪的?” 安嬤嬤壓抑著心疼,怒氣沖沖地狠狠瞪了兩人一眼,她雖是嬤嬤,論起氣度威嚴,卻遠勝兩人,這犀利穿透的一眼,瞪得兩人心中一抖,開始浮現不詳的預感,原先篤定容昭秉著‘家丑不可外揚’的想法,就算發現了她們的動作,也會私下報復而不是鬧出來的想法,也動搖起來——和容昭不處在一個后院才一年,她們居然差點忘記容昭的為人,絕對是睚眥必報不手軟的! “娘娘,”坐上淑儀位后,容昭已經可以被人尊稱一聲“娘娘”了,安嬤嬤輕鄙了兩人一眼,端著肅顏道,“在咱們宮中發生如此駭人聽聞的事情,簡直罪大惡極,本該交予皇貴妃娘娘處置,然皇貴妃娘娘即將臨盆,實不好打擾,以老奴看,倒不如報去養心殿,畢竟她們想害的,可是皇上的子嗣!” 安嬤嬤這么說,是想得很清楚了,她們是主子的家人,主子身為晚輩,就算已經身居高位,也絕對不能親自出手對付自己的繼母和庶母,而倘若報去給皇貴妃知曉,只怕效果會適得其反,皇貴妃是巴不得自家主子倒霉的,說不定就會以家事的名義輕松打發了兩人,所以,她想來想去,這件事唯有皇上處置最為妥當,并且皇上當初便是要求她主子娘娘的事事無巨細地匯報給他,這么大的事,她更不可能不讓皇上知曉! 容昭低頭想了想,暗嘆一聲,充滿歉意(嘲諷)地看著鄭氏和青姨娘,輕聲細語地道,“你們是我的長輩,卻在我這里翻了此等大錯,不獨是連累容家,也是要連累到我的,只是說起來我也算是受害者,皇上英明,想必不會追究我,只是,我卻也不能偏袒你們,你們且隨安嬤嬤走一趟吧,是生是死我也管不了啦!安嬤嬤,你讓夏荷、紫竹陪著你,文城和張明跟你們一起,我累了,先去歇歇?!?/br> 鄭氏和青姨娘又驚又怒,正要開口斥罵,紫竹上前一步,在她們胸口某處便是一點,兩人頓時連連嗆咳了起來,咳得撕心裂肺,剛到嘴邊的話也吐不出來了。 ------題外話------ 當當當——紫大爆發啦! 第七十一章 塵埃 安嬤嬤帶著人離開沒多久,四喜就領著容曇回來了,容昭正倚在軟榻上,神情有些倦怠。水印廣告測試 水印廣告測試 容曇沒有看到鄭氏兩人,略有些不安地問道,“大姐……娘娘,不知母親她們去哪里了?” 容昭勾起一絲自嘲的笑,“四妹,jiejie想問問你,太太身后站著的人,你可知道是誰?” 容曇微微一怔,不敢隱瞞,“我先前不知道,后來坐馬車時發現是青姨娘?!?/br> 容昭仔細打量了她一番,見她回話時雖然緊張,但眼神清澈而茫然,神態自然,顯然沒有說謊。她臉色頓時和緩了許多。 “看來你不知道她進宮干什么?!?/br> 容曇卻猶豫了一下,然后道,“我聽姨娘說,自打二姐去后,青姨娘就日夜以淚洗面,變得有些神神叨叨的,這次進宮,也是她求了母親,說是只想請大姐幫忙得兩件二姐的衣物,權做個念想。她自知身份不夠,才扮成母親的丫鬟。只是,我感覺以青姨娘平時的為人,不像是這么,恩,軟弱的人,只怕她進宮,還有別的目的?!?/br> 容曇將家中的幾個姨娘性情看得很清楚,若說鄭氏是囂張跋扈的壞,那青姨娘就是綿密陰毒的壞,青姨娘能從青樓里爬出來成為容府后院地位僅次于當家太太的姨娘,在林婉鄭氏前后兩任手腕不俗的主母手底下過得那么滋潤,怎么可能因為二姐的去世就了無生趣的?以容曇看來,她會振作起來給二姐報仇還差不多! 想到這里,容曇悚然一驚,該不會是,青姨娘就是抱著報仇的目的才求著母親幫她進宮吧?而她報仇的對象——是大姐? 容曇猛然抬起頭,不敢置信地看著容昭。 容昭嘴唇一勾,“我就知道,四妹是個聰明人?!?/br> 她指了指地上只剩下一灘濕漬的地方,“看看,娘家人攜毒欲毒殺身在宮中為家族爭光的女兒,我讀了許多書,竟是聞所未聞,咱們容家,怎么盡是出這些腦回路迥異常人的極品奇葩呢?她們害死了我親娘親弟,現在是不顧一切想要斬草除根是吧?” 容曇聽了容昭的話,整個人都傻了。 忽聽門口傳來一道低沉威嚴的聲音,“朕以為,需要斬草除根的另有其人,連朕的人都敢動,真是無法無天!” 秦瑄沒讓人通傳,自己便進來了,一身寶藍盤龍常服,襯得整個人格外高大挺拔,完全迥異于他在宮外的那種貴公子氣度,因萬壽節過去不久,下令斬首無數的他,俊臉上肅殺煞氣尚未完全消褪,看到懨懨的容昭,直接走過去攬住容昭,瞟都未瞟嚇得趴在地上的容曇一眼,只凝視著容昭,深邃的桃花眼中滿是心疼自責,伸手摸了摸容昭蒼白的臉,原先還帶著點少女豐嫩的桃粉面頰這段時間也消瘦了下去,整個人已經完全脫去了青嫩的姿態,向成熟女人的方向蛻變,而傷病亦給她帶來一絲罕見的柔弱,更是美得令人移不開眼。 “委屈你了,想是看到朕對你不同,竟是人人都想害你,看樣子朕給你的還不夠,只有讓她們十分忌憚了,才不敢再動些大逆不道的念頭!” 容昭輕輕一挑眉,斜嗔了他一眼,“您給得再多,落在那些人眼中,也是不該,誰叫臣妾出身太低,爹是四品小官,娘是商家女兒,被這么個不知道哪里冒出來的野丫頭染指了圣寵,叫她們這些自詡高貴的名門閨秀們怎么服氣呢?她們自然是恨不得弄死這個野狐媚子,好把英明神武的皇上還給她們,要不,皇上您請移駕?” 秦瑄因為她這番刁鉆的話一下子沒繃住,失笑起來,點著她的鼻尖,笑嘆道,“牙尖嘴利的丫頭!奚落人時一句都不讓,她們是她們,朕何曾得罪過你,不但沒得罪過,但凡有為難的事,可不都是朕幫著你處理,你這人還沒用呢,就準備扔過墻了?” 容昭打鼻子里哼了一聲,一翻身面朝軟榻里,“那皇上你大可以不管,臣妾也沒求著你?!?/br> 受傷之后,鑒于秦瑄幾乎日日都來看她,甚至帶著一臉rou疼每天給她貢獻了一瓶靈藥,讓她的傷在御醫們驚異的眼光中,得以飛快好轉,也掩蓋住了她本身特殊的自愈體質。 秦瑄的真心容昭不是看不到,只是這個男人大約自己也沒有察覺,雖然一味地對她好,卻依然是皇帝對寵妃的模式,與她前世養一個最符合自己一切幻想的情人時的態度一般無二,容昭能心動才怪,不過,她也不再抗拒時間到了后和他發展一段和諧友好的關系,畢竟在這個世道難得碰到一個真心對你的人。 因此,對著秦瑄的態度,她也越加隨意起來,那什么伴君如伴虎的俗諺,對不住,她覺得一點也不重要,她不是他的臣屬,而是他的女人,男人和女人之間,其實不就是那么點事么? 容昭這時不時的小任性并沒有讓秦瑄厭煩,反而略覺新奇,從沒有人這般直白地向他撒嬌(?),就像幼貓露出一點軟綿綿的爪子,絲毫沒有棱角,卻撓得人心癢癢。 以前,即使有個別女人,敢于向他發脾氣,也是恪守在一道君臣防線里,明明害怕卻故作輕松,顯得十分僵硬刻板,在他心中自然也掀不起絲毫波瀾。 所以,容昭對于他而言是不同的,他也決不允許,再有人一而再再而三地傷害她。 摸了摸容昭的耳朵,秦瑄的聲音溫柔下來,“好吧,你這個壞丫頭,是朕主動替你分擔的,行了吧?” 容昭微微側頭回眸,給了他一個動人至極的笑容。 容曇趴在下面,大氣也不敢喘,將兩人的對話聽得清清楚楚,幾乎恨不得自己沒帶耳朵,她原來就挺崇拜自己的大姐,總覺得她不聲不響一旦動起來就驚天動地,對鄭氏那么不恭敬,也沒見她出什么事,如今更是對她佩服得五體投地,自己連對親爹說話都不敢大聲,可瞧瞧大姐,對著皇上,那也是想說什么就是什么,想發脾氣就發脾氣,難怪人說大姐寵冠后宮,這還不叫盛寵,那什么叫盛寵? 她心中半點兒也沒有少女羨慕他人情深的感覺,反倒與有榮焉,同時,對容昭更添了一層敬服,只覺得自己這個大姐真的是無所不能,智計無雙,連皇上也能輕而易舉地降服。自此后,對容昭更是言聽計從,一生都不曾違逆分毫。 忽聽到頭頂傳來一道威嚴淡漠的詢問,與剛才用溫柔嗓音安撫大姐的嗓音簡直判若兩人! “你是何人?” 容昭在軟榻上翻身坐起,秦瑄嚇了一跳,生怕她起來急了頭疼,忙扶住她,埋怨道,“這么急哄哄做什么?仔細頭暈,累了你便歇著,一切自有朕為你做主?!?/br> 容昭搖了搖頭,指著容曇道,“那是我四妹,隨著太太一起進來看我的,一年未見,小丫頭也長大了?!?/br> “你也只是個小丫頭,還說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