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前世的事情，他如何會知道？！

    莫非……

    鳳歌強壓住心底的驚訝，逼著自己耐心的將墮天的回憶聽完。

    “后來那個女孩子將她的面包分了一半給我，還給我的傷口敷上了藥膏。鳳歌，你知道嗎，那是我見到的，最漂亮迷人的笑容，就像天使一樣?！?/br>
    “我和她在一起，但是你知道嗎鳳歌，我覺得我自己那時候弱爆了，我不想再過那種東躲西藏的日子，我要變強，我要給她最安逸的生活，最周全的呵護，我不想讓她受到任何傷害，不想她受到任何委屈?！?/br>
    “結盟，地盤，領土之爭，一直都充斥著我的生活。但是只有在每天和她相處的片刻，才是我最為放松和幸福的時候?！?/br>
    “原本我以為，已經是一城之主的我已經足夠強了，但是最終的事實讓我知道，我的這個想法實在是單純的可笑。我遇到了更加強悍的對手，他想要吞并我所有努力的野心顯而易見?！?/br>
    “我做了一切努力，但是收效甚微。就在我覺得絕望，覺得一切都完了的時候，事情出現了轉機。一次偶然的機會，我救了城主的meimei?！?/br>
    “她說她喜歡我，而那位城主也對我保證，如果我能夠與他的meimei結婚，那么我們之間便是最為牢不可破的聯盟?！?/br>
    “你信了？”鳳歌很突然的插了一句，聲音很輕聽不出喜怒，但卻無端的讓墮天覺得脊背一涼，他看了看鳳歌，發現她并沒有什么異樣的表情才點了點頭：“是的，我信了?！睜柡?，他臉上浮現了一種鳳歌完全無法理解的痛苦和憎恨：“但是，他們騙了我?！?/br>
    “那個城主的meimei并不喜歡我，但是因為我救了她，她又不得不對我表示報答。什么以身相許根本就是她和她哥哥聯手制造出來的一個陰謀?！?/br>
    “我賠上了我自己，這并不算什么。我自己選擇錯了方向，有這樣的后果是自作自受；但是她，我沒想到會因為我的錯誤，而讓她遭遇到那樣可怕的后果?！?/br>
    “鳳歌，你知道我有多恨嗎？你知道我有多悔嗎？！”

    “我對天發誓，如果能夠給我一次再來的機會，我絕對不會再做出那樣錯誤的選擇，我一定會好好的守護她，好好的彌補她，絕對不會再讓她受任何傷害！”

    “可是人生無法假設，也無法重來?！兵P歌闔上眼，再回憶一次過去的感覺并不好，特別是聽墮天這樣輕描淡寫一筆帶過的時候，她便更覺得無法容忍。

    她其實并不恨他為了自己的權利和地位而做出放棄她的決定，她恨的是，明明面前這個男人已經做了決定，卻從頭到尾都沒有對她說過一個字。

    他騙了她！騙得徹底！

    如果那時候他開口告訴她，他的決定，她一定不會死纏爛打壞他好事的。

    但是他沒有。

    或許真的如他所說，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能夠給予她更好的生活，能夠讓她不再受顛沛流離之苦，而之所以不告訴她他要和古菲結婚的消息，完全是因為他不忍心傷害她，想留住她在身邊默默的保護她……

    但是他在做這一切的時候，可曾問過她一句，他所做的一切，是否就是她愿意的？！

    “可以的，鳳歌，你相信我，人生真的可以再重新來過！”墮天突然一把抓住鳳歌擱在床沿的手，眼神里透著炙熱的瘋狂：“只要你點頭，只要你點頭接受我就好了！”

    “不能！無論你說什么，過去的就是過去了，無論你再怎么悔恨，被你殺死的人也已經死去了，我是鳳歌，不是你口中那個女子的代替品?！兵P歌的拒絕很干脆，沒有任何猶豫：“而且，你口口聲聲的說你是為了那個女孩子著想，那你有沒有問過她的真實想法呢？”

    “真實想法？”墮天有些不解的看著鳳歌。

    “對，你有沒有問過她，她是不是真的向往那種奢華的生活？是不是真的愿意無憂無慮的做一只米蟲？或者，在你最后決定委曲求全去聯姻的時候，她是不是還愿意無名無份的跟在你身邊，如同菟絲花一樣的只有依靠你才能活下去？”

    “墮天，你如果沒有問過，那么你憑什么代替她做決定，拿你的想法來綁架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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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綁架？你竟然這樣認為？！”

    鳳歌的態度讓墮天很意外，但更多的還是無法接受。

    她怎么能？！

    她怎么能這樣說他？！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她啊，但是現在，卻從她的口中聽到了這樣的評價！

    沒錯，他所做的一切決定，確實是從來沒有問過她，但那不是一目了然的嗎？有哪個人，愿意活在卑微里；有哪個人，愿意一直承受被人欺辱無法翻身的日子？

    如果貧窮，如果卑微，那么一直生活在提心吊膽種的他們，又有什么樂趣？！

    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都有不少實力微弱卻拼命求生的人。

    他們如同草芥一般，隨時都會在突發的無法預知的災難中被抹殺，難道那就是鳳歌想要的？！

    怎么可能？！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深思熟慮的結果，還需要商量嗎？！

    “你所喜歡的，未必就是她喜歡的。雖然不一定說在一起商量她能夠給你什么合適的意見，但我覺得這總該是兩個人相處時最基本的尊重吧！”

    “連最起碼的尊重都沒有，還談什么愛情，那不是一場笑話么？！”

    鳳歌已經沒有了激動的情緒，她突然覺得很累。

    她曾經為了眼前這個男人執著了那么久。前世是執著于對他的愛，而重生之后，則是執著于對他的恨。

    但事實上，也只有現在，她才真正的覺得，將注意力集中到眼前這個男人身上，是多么的浪費和不值得。

    也許墮天，曾經確實是愛著她的吧！

    但是這份感情，卻經不起任何考驗和刺激；在他所追求的地位和權力面前，根本就不值得一提。當實話和解釋都被一個又一個借口取代的時候，他的心里其實早就已經不再有她存在的空間了。

    這一世的重逢，他這樣執著與她，與其說是因為愧疚而想來對她補償，倒不如說是對他人生不圓滿的一次修補。

    自己是他前世的一次敗筆，而他現在的目的，便是要修正這錯過去的一切。而她的想法和意愿，其實從一開始起，就沒有在他考慮的范圍。

    “笑話嗎？”墮天低喃，鳳歌的這番話給他的沖擊不低，他的神色有些恍惚，良久之后才又抬起頭，眼神里透著鳳歌讀不透但是卻無端的感覺到心慌危險的詭異：“也許吧，不過能夠得到心愛的人在身邊，笑話不笑話的，又有什么要緊？”

    “鳳歌，我覺得你所說的正好相反?！眽櫶祛D了頓，緩緩的站起身直到走到鳳歌面前，張開雙臂撐在床上，然后身體前傾貼近她，直到兩個人之間的距離不到十公分時才停下來：“我覺得我之前就是太在乎你的想法了鳳歌，如果不是那樣，我想我早就得到你了，而不是到現在還要面對你的冷嘲熱諷?！?/br>
    “墮天城主，我想你是不是認錯了人？我并不是任何人的代替品！”墮天陡然近身上前，讓鳳歌瞬時覺得亞歷山大。她故作鎮定的提醒：“我并不是你所喜歡和愧疚的那個她?！?/br>
    “你是?！眽櫶旌芄虉痰牡皖^，抬手撫開鳳歌頰邊的碎發：“鳳歌，我不想再等了。你說什么其實都無所謂了，得到你，我想在未來，我有的是時間來讓你改變主意?！?/br>
    “我勸你最好冷靜點，如果你的腦袋再往下靠一靠，我不介意現在就擰掉它！”

    聲音從墮天的身后傳來，暗啞的聲線透著極端壓抑的憤怒：“現在，立刻，馬上給我站起來，滾！”

    墮天身體一僵，但很快便恢復了正常，他并沒有如黃泉所要求的那樣，立刻直起身，而是盯著身下一臉興奮激動之色的鳳歌，嘴角勾起了一個可以被稱為笑容的弧度：“他來了，你就這樣高興和期待嗎？露出這樣……”

    顯然，墮天高估了黃泉的耐性。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便感覺到身后一道勁風掃來，他不得不有些倉促的往旁邊閃避開黃泉揮過來的拳頭，而不等他穩住身形，黃泉的攻擊又到，直到他的臉上挨了一拳，狼狽的飛出去撞到了一旁的柜角才算是讓黃泉止住了進攻。

    他攔在鳳歌身前，冷冷的盯著他身前嘴角滲出血絲形象全無的墮天，如同看著一團被人嫌棄甩在路邊的垃圾。

    “你的膽子，倒是不小?！眽櫶焱鲁隹谥械难?。

    嘖，下手還真重，就這樣簡單的估算，他至少松了三顆牙齒以上。

    當然，更讓墮天不能忍的是，這個家伙竟然真的這樣毫無顧忌的登堂入室，他真的以為他是超人可以毫無顧忌的單槍匹馬橫掃世界么？！

    就算他不出手，只要把消息透露給教廷，只怕他立馬就會成為整個光明聯盟的公敵，面臨全陣營的追殺！

    現在不比八年前，面對眾多高手的合力圍攻，任他有三頭六臂一樣也只有死路一條！

    他到底憑的什么，竟然敢在凌風城這樣的囂張？！

    “這世上，沒有我不敢殺的人，沒有我不敢做的事；但凡我認定的東西，無論是什么，權勢也好，感情也罷，我都不會放棄！什么委曲求全，什么逼不得已，分明就是掩飾自己無能和無恥的遮羞布！”

    很明顯，剛剛墮天和鳳歌的對話，黃泉應該是聽到了一些的。

    所以此時黃泉一開口，便是一通毫無保留的，赤果果的鄙視。

    如果說在八年前，黃泉對于墮天，還有那么一星半點看重是因為他的實力的話，那么現在覺得他是個傻b也完全是因為他那爆棚的自我存在感。

    分明是個自私又自卑的東西，卻偏偏裝得情圣一樣的！

    分明是他曾經的行為害了自己又害了別人，卻到現在還沒有膽子去承認！

    英雄？

    尼瑪做狗熊都不配的東西！

    “你這一無所有的家伙懂得什么？”墮天哼了一聲，盯著黃泉反唇相譏：“這世界上有些東西是很難兩全的，比如感情，比如權勢，沒有地位的感情是卑微的，沒有保障的你懂不懂？！所以只有擁有權力擁有地位，坐到這世界上最頂端的位置，才有資格去守護，才有資格去說愛情，你懂嗎！”

    “不是無法兩全?！秉S泉看著墮天，難得的臉上生出了幾分憐憫，但說出的話卻銳利如刀：“歸根到底，還是你太爛了！因為爛，所以你需要更多的東西來做籌碼，增加自身的存在感?！?/br>
    “但是很可惜，即便如此，人們還是沒能夠真正的記住你，他們提到你的時候，稱呼最多的，大概是凌風城城主。他們記住的，敬畏的，仍舊不是你，而是那座你認為可以給你帶來成就感的凌風城?！?/br>
    “如果沒了這些你倚重的東西，你p都不算！”

    “黃泉！”

    在這樣流暢爽快的吐槽下還能保持鎮定的，除非是超人。

    可墮天顯然還沒有到達這個級別，失去了最后一絲理智和克制的他幾乎不假思索的抬手，瞬發的火焰彈連射，朝著黃泉所在的位置毫不留情的轟了上去。

    城主府邸的主宅被轟開了一個巨大的口子，這樣的動靜震動了整個凌風城，第一時間趕到現場的鬼步還沒來得及開口問墮天情況，便被墮天話里透出的陰森嚇得打了個哆嗦。

    “去準備，我要面見教皇！”墮天轉身，看著先前還是精致華麗如今只剩下一片狼藉的房間殘骸，良久才又開口：“就說，我這里已經知道了襲擊圣天使之城的真兇是誰，為了整個光明聯盟的安危，我愿意毫無保留的告知教皇陛下！”黃泉，你一定會為你愚蠢的狂妄自大付出代價！

    靜謐的森林里，被黃泉安置靠坐在一棵樹干上的鳳歌默默的看著在自己身前忙碌不停生火準備食物的黃泉，從和他一起離開凌風城到現在，他們還沒有真正意義上的說過一句話。

    八年了。

    自風裂城外一別，他們已經整整的分開了八年。

    鳳歌很想開口問一問黃泉，這八年他可好，但話到了嘴邊又忍不住咽了回去。

    怎么會好呢？

    深淵那樣可怕的地方，他在那里一呆就是八年，昔日漆黑如墨的長發如今已摻入了銀絲，在火光下，格外的刺眼。

    如果不是因為她的牽連，他本可以不用受這些罪，他完全可以和墮天一樣，在這八年成就屬于他的王國，他的世界原本可以豐富多彩，但卻因為她而不得不在黑暗中掙扎，這一掙扎就是八年。

    所以，她現在是不是應該開口對眼前的男人說一句對不起更顯得有誠意？

    鳳歌鼓氣勇氣，正想開口將想法付諸行動，黃泉卻在這個時候回過了頭，兩兩相望之下，鳳歌一時間又忘了自己該如何開口。不過黃泉卻沒有忘。

    他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碎末，然后一步一步的走到鳳歌身邊，盯著她瞧了良久，才慢悠悠的開口：“嘖，歲月是把殺豬刀這說法果然是沒錯，我動用我全部的腦細胞也從沒有想到過，你竟然會在八年之后變成這樣一只可以任人宰割的軟腳蝦！”

    “……”

    鳳歌默默扭頭，瑪蛋分別八年這樣一見面就迫不及待的對她踹心窩腳黃泉你個魂淡真的大丈夫么？！

    作者有話要說：別問我為什么黃泉不一招轟了墮天。

    當然不想讓渣男這樣簡單的就領盒飯是一個方面；更重要的還是黃泉有他的擔憂和顧慮。

    劇情需要，不是他心慈手軟喲絕對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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