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云樊斜了她助理一眼，漫不經心的說道：“你當鄧導傻？不就是借機炒作么，你沒看見今兒那么多媒體記者在，jane來客串下，她和周生情侶檔本身就是一大爆點，明天就能上港都的新聞，也就是為這支mv提前宣傳造勢了?！?/br>
    “哦~~原來如此！這么說，您是不會被替換掉的?！敝硭闪丝跉?。

    廖云樊嗤笑一聲，“可能嗎？今天我要是被一個毫無經驗的人換下去，我這張臉往哪擺？”

    助理往不遠處看了眼，只見習云完全不在狀態，也逐漸放下了心。

    另一邊，鄧導看自己說了半天的戲，jane依舊一臉茫然，他干脆說：“沒事，你就本色出演，本色出演就好?！?/br>
    本色出演？習云瞪大了眼，您老確定嗎？！那就完全不按劇本走了啊。

    鄧導揮了揮手，讓她隨意一點就好。習云孤疑的看向周懷遠，周懷遠抬了抬下巴示意她看身后，一回頭，閃光燈咔嚓咔嚓的接連不斷，習云連忙回過了頭，原來如此，今天是媒體開放日，想來她演得怎么樣不是重點，她只要去演，就算只是人往那一站，也已經夠了。

    想通了其中的關節，習云心下坦然了不少，含羞帶怯她是妥妥演不來的，但眉目傳情完全可以一試。也不知追追趕趕這個劇情是誰想出來的，難不成就因為在蘇州園林這樣一個地方拍攝，就必須安排那樣的戲碼嗎？

    這首歌的制作人就是她，她對于這首歌再了解不過，盡管旋律偏古典，但并不意味著mv也必須按那條路線走。

    習云仔細想了想，對鄧導還有在場的所有工作人員們笑著說：“這樣吧，反正我今天上場就是來調節調節氣氛，那就不按劇本走了，待會兒無論我演得怎樣，你們就當看個樂呵！”

    她話語落下，mv的監制大人立馬接話道：“噯~沒事兒，jane你愛怎么來就怎么來，隨意一點?！?/br>
    習云臉上感激的笑，心里卻納悶，監制對她都那么客氣做什么？他們又沒有利益往來，況且，她來這比劃兩下導演高興挺正常，畢竟也是為mv打廣告了，監制管錢的，她在這多站一分鐘，那錢就嘩嘩嘩的流走一分鐘，怎么想都沒道理啊。

    納悶之際，周懷遠湊到她耳邊低聲說：“投資人是我，你不用有壓力?！?/br>
    習云恍然大悟，怪不得！

    肩上的膽子卸去，她開始和周懷遠一遍遍的確認走位、表情，末了，開拍前又強調了一句：“我很有可能不按劇本走，你到時候得隨機應變?！?/br>
    她看起來如此忐忑，平常見不著，倒很難得，周懷遠想笑，生生忍住，輕聲回道：“好，我配合你?！?/br>
    為了讓習云身處戲中，找到戲感，服裝師還專門給她找了套很襯她氣質的旗袍，挽長發、點絳唇，習云看著鏡里陌生的自己愣神，真的有一瞬分不清今夕是何夕。

    “好啦，大功告成！”化妝師雙眼亮晶晶的上上下下看習云，搖頭驚嘆道：“我真沒想到簡老師您那么適合旗袍，仿佛就是從三四十年代的上海灘走來的女人一樣?！?/br>
    習云透過鏡子看她，認真的回道：“錯了，我其實是三四十年后走來的人?！?/br>
    化妝師噗嗤一聲笑出來，“您真會開玩笑，還講得一本正經的，真有那么回事兒似的?！?/br>
    習云但笑不語，側身對著鏡子照了照，旗袍叉開到膝蓋上，曲線畢露，很美。

    “我們出去吧，別讓那么多人等我們太久?！?/br>
    “嗯，好。我敢保證，您一定會驚艷全場！”化妝師繼續喋喋不休，那興奮勁兒還未過去，勢必要看到其他人目瞪口呆的模樣，她才能心滿意足。

    事實證明，大家的反應她料想得□□不離十，只不過一開始別人愣是沒認出習云來，還是周懷遠向她迎去，大伙兒順著他的視線一瞥，喲！美女！而且看起來和周生還是熟人，正牌未婚妻還在這呢，這是什么情況？

    眾人的八卦之心熊熊燃起，恨不能一根脖子當兩根的用，頭都快湊到天邊了。結果人走近了，有眼尖的驚呼一聲：“那不是jane嗎？！”

    習云遠遠的走過來時，周懷遠的眼睛就瞇了瞇，行步間叉開的旗袍下若隱若現的是雪白的大腿，和深墨綠色的旗袍反差極大，刺眼得很……周懷遠登時就站不住了，黑著臉大步流星的走過去。

    走得近了，習云臉上精致的妝容更是一覽無遺，周懷遠深吸一口氣，狠狠瞪了一眼滿臉求表揚的得意狀化妝師，把人瞪愣在原地，這才走到習云身側，擋住大家探尋的目光，領她走時低聲道：“待會兒無論好不好都一遍過，之后就沒你的事了，去把這身衣服換下來?！?/br>
    “不好看？”習云問話里滿是不相信。

    周懷遠語氣淡淡：“好看，但是不適合你?！?/br>
    “太老氣了嗎？”習云低頭看了看深色的旗袍，猶疑起來。

    周懷遠沒答她，他們已經到眾人的視線范圍內了，習云抬頭時見到的就是一群嘴里吞了鴨蛋的人們，她眼珠子一轉，癟嘴問大家：“很奇怪嗎？”

    “不，不奇怪，就是太好看了！沒認出來，嘿嘿，太漂亮了?！眘am油腔滑調的接嘴道。

    “差不多可以開始了吧？”周懷遠忽然出聲問鄧導。

    愣神中的鄧導也被周懷遠驟然的問話驚醒，回過神來后忙道：“你們準備好了就可以開始了?！?/br>
    拍攝開始，習云在前頭緩緩的走著，她修改了劇情，穿成這樣子，她根本跑不起來，之前那位女演員的衣著就要比她方便許多，仿舊時代的時髦短襖和粉紅湖縐的百褶裙，看起來青春活潑又可愛，只是她，或許剛才的服裝師單單顧慮到好看了，壓根沒想到劇情，想來也是覺得她不過是來走過場的。

    就在她以為這一次就要因為她沉默的走完整段廊道而ng的時候，右手臂忽然被人握住，習云心里一緊，下一秒就和周懷遠面對面了。

    那是怎樣的一個他？她敢保證，這輩子她絕對沒見過。

    這輩子，甚至可以說上輩子，都是她先喜歡上的他，習云從來沒有覺得這有什么不妥，也從沒后悔過自己的主動，可是這一刻，她有點后悔了。因為她發現，她的主動，讓她錯過了周懷遠對她動情的每一個瞬間，如現在這般——他的眼里都是滿而不溢的傾慕，臉上都是欲語還休的愛意。

    這樣的他擺出這樣的神情，習云只望了一眼，就再也挪不開眼，幾乎是毫不費力的，她就被周懷遠帶進了戲里。戲中的她，此時此刻，她愛慕的人也愛慕著她，說是最美不過兩情相悅，即是如此了。

    習云的臉頰有些紅，飄忽的，仿佛蜻蜓點水的一點輕微的紅色，襯在嫩白的頰上，格外的惹人愛憐。她的眼里濛濛的，迷離得讓人心顫，心悅一個人的眼神，是掩不住的，根本不用演，就活脫脫的呈在眼前了。

    鄧導坐在監視器前，從一開始的隨意到現今的聚精會神，直到看到了這一幕，他趕緊著人吩咐一號機位的攝影師道：“快！抓住這個臉部特寫！”

    此時的周懷遠也有些心緒不穩，沒有一個男人能夠抵擋得住心愛的人用這樣的眼神看著自己的，他當然也不例外，心癢得很，他想吻她！現在！立刻！馬上！

    習云晃神間就發現周懷遠眼神微變，深邃漆黑到似有一個漩渦，要將她的心都吸進去，這是接吻的前奏，她太清楚了！理智拼命的擠回了大腦，就在周懷遠低首湊過來時，她堪堪垂下了頭，吻擦過她的額頭，正好落在她的發際線上。

    “卡——”

    鄧導情不自禁的高聲喊道，“perfect!!!太完美了！特別是jane最后那一低頭的溫柔，簡直太唯美了！眼神正好！感情正好！味道正好！一切，都正正好！”

    其他的劇務人員也從怔愣中回過神來，不停的點頭，驚艷的看著不遠處還在對視移不開眼的一對人，他們在心中感嘆，在這個圈子里，有真情的情侶都不多，更別提感情那么好的了，他們美好的簡直就像一個夢，像劇本里愛恨情仇皆痛快的主角，美好得根本就不像現實中的人。

    而處在眾人視線焦點中的習云，壓根就沒多余的心思去關注別人的眼神，她還喘著氣，臉漲得通紅，拍攝結束了，可她的心臟卻跳得愈來愈快，還不等她平復，周懷遠就抓著她的手腕，對鄧導說：“今天就到這里吧，大家都很累了，晚餐我請客，都先休息吧?！?/br>
    他是投資人，自然他說什么就是什么，更何況他是請大家吃飯去的，所有人都聽得很樂呵，除了一個人——廖云樊，她緊緊的把手捏成了拳頭，眼睛盯著全神貫注回放影片的鄧導，心里有了很不好的預感。

    ☆、第八十八章

    “去，你去探探，鄧導那邊怎么想的?！绷卧品Я艘麓?，吩咐自己的助理道。

    沒一會兒，小助理皺著眉頭嘟著嘴回來，帶來的消息讓廖云樊的心一下就沉到了谷底。

    “副導沒說錄不錄，但說了鄧導很喜歡剛才jane演的那段，而且大家都說拍得好……”話語到了最后，輕得都快沒聲音了——廖云樊的臉色太難看了。

    “回化妝間！”

    甩下這句話后，廖云樊顧自站起身走了，助理匆匆忙忙整理東西跟上，這位姑奶奶現在可是在氣頭上，她千萬不能出紕漏了，免得淪為炮灰。

    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才追上時，發現廖云樊竟然在化妝間門口頓住了腳，聽到她跑來的聲音，連忙回頭瞪了她一眼，伸出食指放在唇上，示意她不準發出聲音。

    神神秘秘的，這是做什么？

    廖云樊悄悄將耳朵貼在門板上，從助理的位置聽，可以隱約聽到里面有一男一女說話的聲音，她覺得這個地方太危險了，隨時會有人路過，到時候被別人看到了，還不知會怎么傳呢！

    話又說不來，小助理急得不行，只好仰著脖子四處張望把風，也不知里面的人在講什么大事情，值得廖云樊不顧被人瞧見的風險，聽得那么專注。

    過了幾分鐘，廖云樊不動聲色的離開了那扇門，小助理立馬躡手躡腳的跟上，直到離得夠遠，她才忍不住問：“云樊姐，剛才化妝間里的是誰呀？”

    廖云樊看了她一眼，輕笑道：“今天的主角?！?/br>
    小助理瞬間了悟，忍了沒多長時間，終究是肚子里蠢蠢欲動的八卦之心戰勝了戰戰兢兢的小心謹慎，她追問道：“那他們說了些什么呢？”

    “沒說什么，只是他們說的是，國語?！?/br>
    “國語？這是為什么??？難道是周生要到大陸來發展了，所以先提前鍛煉語言？”小助理很不解。

    廖云樊但笑不語，剛才她可沒聽到什么，只不過聽到jane說了一口標準的國語，不，也不能這么說，或許她說得并不那么的標準，但是她的口音卻和這里的人很像，這是巧合嗎？不是說她是美國人么？這可真有意思。

    習云在成名后就很注意，在公共場合都說粵語，免得被人發現端倪，可如今，躲在化妝間的她還渾然不知她和周懷遠的對話已經被外人聽了去了。

    “快點！快點把這身裙子換下來！”

    不在人前，周懷遠散去了所有溫文爾雅的偽裝，急哄哄的催促習云換衣服。

    和他的著急相反，習云卻一點都不急，慢悠悠的在全身鏡前左照照、右看看，越看自己越美！兩輩子加起來，這都是她第一次穿旗袍，從來沒想過如此古典的服飾上了自己的身會這么有味道。

    她都舍不得脫了。

    周懷遠當然看出來她腦子里在想什么了，他的視線不由自主的從她著高跟的腳、精細的腳踝慢慢挪到微露的膝蓋彎，頓了頓，再往上，曲線畢露的三處，他眼眸深了些許，過了片刻，他冷靜的開口說：“這么喜歡的話，別換了，我和道具組的人打聲招呼，這身裙子買下來就好?！?/br>
    “真的嗎？”習云顯然很驚喜，眼睛都亮了。

    笑容在周懷遠臉上漾開，“是啊，不過你這樣出去可不行，如果你不想被人圍觀的話?！?/br>
    習云低頭看了看自己，贊同道：“沒錯，等等，我披件衣服?！?/br>
    周懷遠目送她遠去，視線停留在曲線分明的腰線上，挪不開眼。

    正好此時化妝間有人開門進來，周懷遠回頭，那人應該是服裝師的助理，捧著一大堆衣服，遮住了視線，一下還沒注意到里面有人，直到走近了，發現有人！從一堆衣服后探出腦袋來一看，竟然看到周懷遠杵在那靜靜的看著她，小姑娘臉瞬間就紅了。

    “周、周老師，我、我來放衣服?！毙」媚镎f話都說不利索了。

    周懷遠對她說：“你等一下，jane在里面，馬上出來?！?/br>
    小姑娘忙不迭的點頭道：“沒事沒事，等簡老師出來我再進去，不著急?！?/br>
    “嗯?！敝軕堰h看了她手上那大捧衣服一眼，繼續道：“你可以先把衣服搭在椅子上?！?/br>
    天哪！周生竟然和她說了那么多話?。?！她受寵若驚到都快找不著北了，手里的衣服再重，此時化在周懷遠溫柔的話語中，也成了棉絮了，她連忙推辭道：“沒關系，我拿得動！”

    見此，周懷遠不說什么了。

    在里面的習云也隱約聽到外邊有對話聲，她也沒磨蹭，放下了盤得夸張的頭發，抹掉了紅艷的唇膏，套上駝色呢大衣，拿了手包馬上走了出來，外面有個小姑娘，吃力的捧著一大堆衣服，臉紅得像只小蘋果，太討喜了，習云忍不住的想笑。

    “你怎么不進來呀？這么拿著胳膊多酸？快進去吧！”習云笑瞇瞇的對她說。

    小姑娘呆了，女神啊女神，怎么jane那么美，傳言里從來沒說過她那么美，真人竟然比報紙雜志上好看那么多…而且還那么溫柔，她在劇組里呆了那么久，遇到的圈里人，稍微有點名氣就尾巴翹得老高，眼睛恨不得長到頭頂去，頤指氣使的，哪里碰見過待不認識的工作人員這么親切的大牌??？這一下還得了，她更加手足無措了。

    她這反應周懷遠看進眼里，明白了七八分，只要他們在這一刻，小姑娘就得不自在一刻，于是他招呼習云過來，攬過她的肩，接過她的包后對那小姑娘道：“我們先走了?！?/br>
    “哦！老師們再見！”她想鞠躬，無奈手里東西太多，根本無法鞠躬，目送他們離開，她大大松了口氣之際忽然想起，剛才好像有兩個人躲在門外，偷偷摸摸的模樣，一定沒好事！那是誰呢？——

    ??！廖云樊！

    她再仰首往外看，兩位老師早就走得沒影了，無奈的耷拉下腦袋，她想，應該不會有什么事吧……再說這種話真的不大好說的，萬一沒事呢？糾結了一會兒，她很快把這個插曲放到了腦后，腦中擠滿了“今天幸運的碰到了兩位大牌老師，還說了好多話！”這件事，等著她回家后馬上和朋友們炫耀炫耀！

    另一頭，周懷遠帶著習云重回片場，工作人員們幾乎都沒走，因為導演還在看監視器，他上前和鄧導說：“鄧導，晚餐我定在錢唐酒樓，今晚我就不去了，你們好好吃?！?/br>
    “噯喲，你為什么不去呀？一起去嘛！你都不去，大家還有什么意思？”鄧導極力挽留。

    周懷遠笑道：“有點私事，我就先告辭了，下次一定陪你們好好喝?！彼f得客氣卻不容拒絕，在場的都是聰明人，怎么聽不出來。

    話已至此，鄧導順水推舟，“那說定了??！”

    再寒暄一番，周懷遠和習云才得以脫身，離開后，習云吁了一口氣，語氣莫辨的問道：“你每天都得和這樣的一群人打交道嗎？”

    她的話中話，周懷遠聽懂了，“人情世故，很正常的?！?/br>
    道理習云都懂，只是她心疼，周懷遠明明和那些人格格不入，他卻還得遷就他們，她就想到了凌薇的那句“人在江湖”，誰都身不由己啊。

    晚上，到了賓館，習云和周懷遠不住在同一間的，甚至不在同一層，他卻尾隨著她到了她的房間門口。習云開了房門，轉身用食指抵住了正欲跟進來的周懷遠的胸口，瞇了瞇眼道：“你做什么？”

    “進房間啊?！敝軕堰h一臉無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