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節
習云戳著飯碗里稀拉拉的幾顆米粒,心里第一百零一次的懊悔,男神化作禽獸,也是她自作自受……好端端的,去撩撥什么童男吖? “還沒吃好嗎?”周懷遠問她。 舉著筷子的手一僵,“粒粒皆辛苦,農民伯伯不容易?!彼f這話時,碗里就只有黏著碗壁幾粒飯籽兒了,說到后面連她自己都底氣不足。 抬眼一瞅,周懷遠正似笑非笑的看著她,習云立馬低頭扒飯——籽兒。 “你如果再慢一點的話,今晚就不用想睡了?!?/br> 什么話?!習云感覺全身的皮膚都隱隱發燙。 正窘迫間,頭頂傳來男神不急不緩的聲音,“再不開始,今晚這首歌就錄不完了?!?/br> 習云:“………”?。。。?! 她百分之兩百確定他是故意的!可偏偏自己技不如人,想到這里習云就垂目,過了一會兒語氣淡淡的說:“嗯,等我把這幾粒飯吃完,再去錄歌?!?/br> 這下很快就放下了飯碗,一臉什么都沒發生過的表情平靜說道:“走吧,趕緊開工?!?/br> 她跟只孔雀一樣昂首走在前頭,忽聞耳后一陣悶笑,習云背部一僵,火氣蹭蹭蹭的從心底里竄了出來,干脆破罐破摔的轉身,想說怎么著吧?!不想被周懷遠一把撈進懷里,狠狠的揉了揉她的腦袋嘆道:“你怎么那么可愛!” 身子和心都一下軟了……軟后三秒,習云暗自嫌棄自己沒原則沒堅持,但還是把持著最大的原則就是男神的原則,心花怒放的埋在周懷遠懷里沒抬頭。 “有件事要和你說?!?/br> “嗯?”習云懶洋洋的哼唧道。 周懷遠輕輕扶著她的雙肩把她拉了開來,看著她的雙眼,習云知道一定是件正經事,遂也端正了神情,“什么事?” “上次你和我說的事,我仔細考慮過了,很抱歉,我不能加入jv?!?/br> “沒有回旋的余地了嗎?” “對不起?!敝軕堰h很是認真的說道。 說實話,這個結果在習云的意料之中,她只是可惜她還沒用上那傳說中“什么事都能在床上解決”的*,可她馬上打消了這個想法,想要用床上技術騙得周懷遠應下她的條件,這條路還遠著呢…… 只見習云的臉色變幻莫測,周懷遠心里也開始沒底,下這個決定是經過深思熟慮的,可他沒想過萬一習云不開心了,該怎么哄,現在忽然想到,這個問題似乎比什么都要重要并且棘手些。 “好吧,那你以后是什么打算?” “你不生氣?”周懷遠問得小心翼翼,語氣里不乏受寵若驚,視線牢牢的鎖住她的雙眼,想從她的眼神里探出一絲一毫的言不由衷,可是竟然沒有。 習云捏著他的手,緩緩道:“不生氣,就是有點遺憾,原本你來jv的話,可以經常和我呆在一起,可現在就不行了?!痹捓镎婕贀桨?,她其實還在擔心如何給葉名臣一個交待的問題,但她絕不會拿這個來為難周懷遠。 她的平靜不在周懷遠的預期之內,直覺這平靜之下另有隱情,只是周懷遠不動聲色,把話題引到了他對于未來的規劃上,“我也將成立我的個人工作室?!?/br> 習云張大了嘴巴。 周懷遠皺了皺眉,捏住她的鼻子道:“做什么擺出這幅表情?” 習云往后仰著躲他的魔掌,嘴里還不知死的嚷嚷著:“你有資金嗎?有人脈嗎?有靠山嗎?” “你放心,再怎么,我還是周家的男丁?!?/br> 周懷遠說這話時語氣有點冷,習云心里咯噔一下,看來周家的事,他是已經摸清楚,并且還有了行動了,她勸自己這是好事,早點知道就能早點警惕起來,長痛不如短痛,不是嗎?可是還是忍不住的心疼他,這種情緒沒有辦法克制,會自己悄然蔓延開來。 習云故意擺出一副輕佻的表情道:“啊,差點忘了你還是周家的公子呢,這么說,我也已經一只腳踏入了豪門了?” “沒錯,周太太?!敝軕堰h神情很是嚴謹肅穆,倒是讓習云有點不好意思了,忙打岔道:“快點開工吧,不然今晚又要通宵了?!?/br> 周懷遠略略擰了擰眉,他敏感的察覺到習云好像一直有點抵觸談到關于他們倆未來的安排,每每說起,她都會回避,這是為什么? 改編非常順利,周懷遠早已被驚艷得麻木了,習云總能信手拈來的把他的歌改到他的心靈深處,并且還帶著她的味道,特別讓他沉迷。 還是熬了一個晚上,細節上兩個人翻來覆去的修改,等到天蒙蒙亮,總算是完成了編曲,習云打著哈欠問他:“需要用這首歌幫你造勢嗎?” 如果周懷遠籌備在近期成立工作室的話,有輿論提前幫他造勢會很有用處,正好這次凌薇要翻唱他的歌曲,所以這是一個很好的宣傳機會。 周懷遠想了想,道:“順其自然吧?!?/br> “好,聽你的?!?/br> “那我們,洗洗睡吧?”周懷遠探詢的問道。 疲憊的習云沒有能聽出他話里的意思,點了點頭應好,然后在浴室里就被折騰到昏睡了過去……昏過去前,習云怨念的想到:溫柔呢?彬彬有禮呢?全去了外太空了嗎?還我溫潤如玉會臉紅的男神??! * 匆匆忙忙的第三張專輯,在最后關頭補救了一番后,算是比較成功的發行了。之后凌薇開始跑各種宣傳,而習云也在埋頭忙美國那邊的事情,一下把余姍姍忘到了腦后,直到葉名臣通知她:已經安排好她和余姍姍見面的事宜,她才反應過來還有這件人命關天的大事! 去和余姍姍見面前,千萬種頭緒劃過習云的大腦,她是要安慰呢還是要奉勸呢還是要提醒呢?怎么都想不好,總覺得無論她用哪種方式和余姍姍說話,都太過交淺言深,效果說不定還會適得其反。 想了又想,還是決定用最不引人懷疑的方式——公事公辦。 到了那家咖啡店時,余姍姍已經坐在一個角落里等她了,只戴著一頂帽子,帽檐壓得低低,整個人從背影看起來就透著一股頹廢。習云看得心里有點沉重。 她緩緩走到余姍姍身邊,輕輕道了聲“你好”,然后就顧自在對面的沙發上坐了下來,余姍姍抬起了頭,習云看到她雙頰都凹陷了進去,顯得顴骨異常突出,瘦得可怕。 “jane,約我出來有何事?”余姍姍很是冷靜,甚至可以說是冷漠的開口問道。 習云不著急,先點了一杯茶,等茶上來后才不緊不慢的開口道:“你有興趣來jv嗎?” 余姍姍聽了這話,一臉你來看我笑話的吧的臉色,似乎下一刻就要拎起包走人的姿態。 “我是認真的?!绷曉瞥谅暤?。 余姍姍看了她片刻,自嘲的笑道:“你圖什么呢?我身上還有任何價值值得你們jv冒險來捧我嗎?” “可你也無路可走了,不是嗎?” “那也不需要你的可憐!”余姍姍的聲音猛然尖銳了起來。 習云默了默,“我不是可憐你,我只是看不慣對你做出那種事的人?!?/br> 余姍姍撇開了視線。 習云身子往前傾了傾,“你好好考慮,我是認真的,人但凡有一絲活路,也不愿尋死的,對吧?”她意味深長的說道,瞧見余姍姍的睫毛顫了顫,盡管依舊沒說話,可習云知道,夠了。 這場會面弄得習云精疲力竭,好幾天都緩不過勁兒來,她知道,那是精神層面受到沖擊的問題,她怕,她見到余姍姍現在的巨變,她是打心底里怕了。 幸好,過了幾天,她接到葉名臣的消息稱:余姍姍同意了。 心里的一塊石頭總算落下,葉名臣的意思是,先讓余姍姍修養調整一陣,身體第一,把毒給戒了,再找時機復出,在那之前,得先捏住之前設計余姍姍的人的把柄,以備后用。 習云覺得很是可行,就安心的把這些事交給j v具體負責這些事宜的人手上了,她自己真的很忙,顧不到太多的細節,只是偶爾在工作室碰上余姍姍,瞧見她氣色一次次變好,后來甚至會主動和她說話聊天了,習云才徹底放下了心。 明明一切都在變好,可是她萬萬沒想到,等到她再一次從美國飛回來時,會等到這樣的噩耗! ——著名影星余姍姍暴斃在家,警方初步判定死因為自殺。 之后,找到遺書。 余姍姍的遺書只有草草幾行,她感謝了一些人,其中提到了習云,感謝她在她人生最黑暗的時候,伸手拉了她一把,然后是抱歉,讓她失望了,她說:有些事情,發生過了,就是發生過了,沒有辦法抹去,也沒有辦法走回頭路,其實也就已經沒有生路可言了。 ☆、第八十章 習云把自己關在房里整整一天,任是誰喊都沒用,周懷遠的臉陰沉到誰都不敢抬頭直視他。 后來凌薇來了,她只在門外說了一句:“珍惜眼前?!?/br> 這句話,聽在別人耳里很是正常,余姍姍剛走,說是珍惜眼前人再是合適不過,可這句話底下的真正含義,卻只有凌薇和習云才懂。 過了會兒,習云就開門了。臉色異樣的蒼白,看得周懷遠心都揪了起來,剛想上前,習云卻比他還快了一步,猛的就沖到他跟前,重重埋進了他懷里,緊緊抱著他,像是抓著溺水時的最后一根浮木。 周懷遠回抱著她,盡量放柔了聲線安撫道:“云云,你已經盡力了,不要責怪自己。人終有一死,或許這個選擇還是她的解脫,也未知呢?” 習云沒應聲,只埋首在周懷遠的胸前,一語不發。 凌薇暗暗做了個手勢,其他閑雜人等都心領神會,悄悄退了出去,霎時,空曠的廳里只剩下他們倆。 開始周懷遠還不覺得什么,可待到胸口忽感溫熱濡濕時,他才恍覺不對,再看習云,已是滿臉淚痕。一下就慌了,他見過她笑,見過她鬧,可卻從沒見過她哭。 正無所適從之際,習云猛的端住他的臉,踮起腳尖來吻他的唇。 太突然了,她吻得急切,又毫無章法,而他也完全沒有反應過來,反應過來后,他溫柔又堅定的回應。周懷遠不知道此時的習云是懷著什么樣的心情,眼淚不斷的吻著他,他始終睜著眼看她,看到心疼。 他想,余姍姍在這前前后后發生的一切,習云一定早就心中有數,并且隱瞞了很多常人所不知道的事情,她是想救余姍姍的,卻終是失手了,眼睜睜的看著生命就在眼前逝去,連挽救都沒有用,如今她內心必定很不好受。 周懷遠只想對了一半,余姍姍的死,固然給習云打擊很大,可她的死背后,帶給習云更多的卻是深入骨髓的恐懼。在這個時代里,她到底是不是只是一個過客?是不是無亂她做什么,都無法讓最終的結果有任何的改變?是不是到了最后,周懷遠也一樣會死去? 想到這里,習云全身都忍不住的顫抖,這一刻她恨!她恨極了老天把她送到了這!卻坐等著看她的笑話。 * 五日后,余姍姍遺體告別儀式于港都殯儀館舉行。 當日,除了大批影迷聚集在殯儀館外,諸多明星也悉數到場,有人放聲大哭、有人泣不成聲,可習云全程都懵懵然的,盯著余姍姍的大幅遺照發愣,直到要送余姍姍最后一程時,身邊的助理提醒她,她是扶靈人之一,習云才從恍惚中醒過來。 戴上白手套,手觸上棺木的那瞬,她從手到腳的發涼,沒了知覺,感官都麻木了。身邊的鎂光燈不停的在閃,刺眼得很,她卻和木頭人似的毫無反應。 遺體送至火葬場,周懷遠立馬穿過人群到她身邊,眾目睽睽之下把她的頭按進自己的懷里,習云聞著熟悉的味道,眼眶漸濕,抱緊他的腰,埋到他胸口不說話。 前后不過半天,完完整整的一個人就化作了一縷煙,外人的送別,到這里,也就差不多結束了。 人們正一批批的往外走,習云卻反道而行,逆著人流向家屬所在的方向走去,她到余盈盈面前站定,或許是因為卸去了妝容,亦或許是因為沒休息好,今天的余盈盈看起來有些蒼白。 “節哀?!绷曉频?。 余盈盈抬眼看她,沉默了一會兒才開口:“多謝?!边@句多謝她說得很重,習云明白她要謝的不止是剛才自己的這一句勸慰,更是對于自己曾經對她家姐伸出援手的行為的感謝。 “你jiejie的靈位會安置在哪?” 余盈盈看了她一眼,告訴了她具體的位置,習云點頭,無更多的話可說,看家屬們要處理的事情也很多、很繁忙,遂告辭,不再打擾。 過了幾日,習云的心情基本恢復,至少表面上是恢復了,剛開始周懷遠都不敢放她獨自在家,就怕她出事,而今好多了,今天周懷遠也出門工作,習云尋了個空擋孤身來到了余姍姍的靈位前,看著她的照片,照片上的余姍姍在笑,一如生前的她那般美,習云怔了片刻,隨后奉上香。 她朝四周看了看,沒有人,這才又回過頭來,開始半是自言自語的和余姍姍說話。 “我一直在想,要是我早一點、再早那么一點和你說的話,你會不會就不會遭遇那些骯臟的事,然后也就不會走到今天這步?”說到這里,習云停頓了很久。 “之前我真是太自信了,可現在知道了,憑誰,都不能小瞧了命。呵,我也是?!?/br> 習云說著聽起來完全不著邊際的話,呢呢喃喃的,完全沉入了自己的心思里,對周邊的環境都失了警惕。忽然,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一拍腦袋,“我給你唱首歌吧?你應該會喜歡的?!?/br> “但你要保密,不能和別人說,這首歌,我只唱給你聽,其他人是聽不來的?!绷曉普Z氣神秘又肅穆的補充道。 然后她歪著腦袋稍稍回憶了下,緩緩開口哼唱—— 當一艘船沉入海底 當一個人成了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