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節
一定是聽到了什么風聲,或者,有人特意告訴了他。 慢慢梳理,前后一串連,這件事是誰做的,習云心里如明鏡般清楚。 葉名臣,你也真是太閑了!她必須給他找點事做做。 當天晚上,葉名臣在半山上的老巢就被皇家警察突襲了,可他這種人,狡兔三窯,哪里就那么容易被逮???皇家警察還沒到山下,他們一行人就早就一溜煙跑得無影無蹤,只是這個隱秘的點到底是暴露了,她也算是報了一小仇。 而那晚,葉名臣的左右手一邊不慌不忙的跑路,一邊還要咒罵:“媽的,那小妮子膽兒也太大了!竟然敢揭了我們的老巢!葉大哥你就這么讓她去?” 葉名臣陰陽怪氣的說:“不挺好的么,一報還一報,扯平了。估摸著現在她正憂心怎么和周懷遠解釋呢?!?/br> 習云在生氣之余,的確很是憂心,既然周懷遠是通過葉名臣的渠道知道她見關爺的消息的,那昨天一定是和關爺他們一道來的,而她身上裝有監聽…他應該全部聽到了。 那真是大事不好了。 正胡思亂想著,右肩突然被人從背后握住,回頭前習云聽見周圍一片吸氣聲,心道不會吧……千萬不要??! 可老天當然不會那么厚待她,一回頭,就對上了周懷遠如釋重負的臉。 ☆、第六十六章 初見周懷遠時的心慌很快被習云強行掩蓋下去,她故意端起一副高冷的表情,淡淡問:“你來干什么?!?/br> 周懷遠深深看了她一眼,看得習云全身的雞皮疙瘩都豎起來時,才一句話都不說,施施然的走到她身邊坐下。 習云遇事一向信奉敵不動、我不動的策略,如果這時候周懷遠開口說話了,就算是質問她也好、責怪她也好,她都有辦法應對,可他偏偏一言不發,她感覺整個心都懸在半空中,沒著沒落的,慎得慌。 他不問,她總不能自己不打自招了吧?更何況她都不知道該怎么招,說她能未卜先知?別逗了!所以只能裝字母。只不過裝字母裝得如此心神不寧的,她倒還是第一次。 周懷遠自坐下來后就斂去了臉上所有多余的表情,波瀾不驚的模樣有種讓人窒息的魅力,他一臂輕松的搭在習云背后的椅背上,看似隨意,實則占有欲十足。 他沒戴墨鏡,沒戴口罩,甚至連帽子都沒戴! 周圍的人開始竊竊私語了,目光也開始變得明目張膽,幾刻后,習云終是不如周懷遠心理強大,承受不住這壓力,率先站起身,快速逃離這讓她覺得逼仄的地方。 周懷遠緊隨其后,直到習云走到盡頭無處可走時,他從背后猛的一把攬住了她的腰腹,習云瑟縮了一下,后背正好撞進了周懷遠的懷里,他順勢圈得更緊,低頭在她耳邊輕聲調笑道:“你慌什么?” 聞言習云默了默,從周懷遠的角度只能看到她后腦勺上發間的一個旋,特別可愛,心都柔軟了,只是片刻后她的一句話瞬間把這柔軟打消得無影無蹤。 “我那是敏感部位,誰碰效果都一樣,就算我自己也一樣?!绷曉埔槐菊浀慕忉尩?。 敏感部位?誰碰都一樣?周懷遠差點沒氣笑,狠狠捏了把她的腰,習云忍著痛癢想要推開他,推了半天還在他的手臂圈兒里,白費功夫,她干脆安心窩進他懷里,跟沒事人一樣。 習云的不按常理出牌周懷遠早就習慣了,也無緣無故的十分喜歡,特別像現在這樣,明明前一刻還在鬧別扭,這一刻她就不跟他死擰著,突然的溫順下來,就讓他特別鐘意。 于是他開金口了,“去美國做什么?” “工作,bruce decker找我合作?!?/br> “這么急?” 習云沒回答,周懷遠也明白了,她在躲他,原因顯而易見,想到這里,他也跟著沉默。最后是廣播響了,通知乘客登機,打破了兩人間少有的難捱的寂靜。 周懷遠送習云到登機口,分別前撫了撫她的后腦勺,俯下^身一錯不錯的直視著她的眼睛,沉穩的說:“別擔心。早點回來?!?/br> 他知道了。 習云上了飛機剛坐下眼眶就濕了。 之前她一直堅持的認為是她在守護周懷遠,而實際上,回望他們在一起后,總是周懷遠在包容她的習慣和脾氣,而她,卻連對他坦誠相待,都做不到。這種感覺讓她特別難受,心都一揪一揪的疼。 十幾個小時的航程,習云睜著眼,一刻都沒睡,腦中紛亂得很,掙扎到底要不要和周懷遠說實話:她怎么會知道他身邊有不利于他的因素?她從哪里來?——兩人在一起最起碼的,不就是坦誠嗎? 可是一旦開了口,就收不了口了,她能告訴他,再過五年,他就要死了嗎? 這是打死她都說不出口的。 想了一路,最終還是決定順其自然吧,要她特意提起來,難度不亞于讓她獨自登珠峰。 * 習云是靜悄悄離港的,所以當她抵達洛杉磯的機場時,港都的媒體都還沒反應過來,自然沒有千里追來,接機的地方全是尋常人,少了長槍短炮,習云倒有那么一瞬的愣怔,接機的人還以為她這眼神放空的模樣是在找他,立馬伸長了手臂,將寫著jane名字的牌子揮了又揮。 和bruce decker的會面很順利,順利到出乎習云的意料,可能是最近不順的事情有點多,她才會覺得談得順利是她忽然走運了。 bruce decker是一個黑人和白人混血的音樂制作人,對出色的音樂有著先天靈敏的嗅覺,在行內混跡多年,捧起無數巨星的他,早就練就了一副鷹眼和一對利耳,什么樣的人會紅,給他幾分鐘,他就能做出判斷,而且基本不會出錯。 jane他早就相中了,bruce只是很納悶,為何jane前二十幾年在美國生活的日子里會默默無聞?按理說,她這樣的編曲才華,應該老早就聞名一地了,怎么會一點風聲都沒有? 美國人,好奇什么就會問什么,很直接,更何況這也不是什么冒犯性的問題,在談完正事后,他就笑著問了。 習云很是裝字母的嚴肅回了句:“我是中國人,當然希望在華語樂壇先出名?!?/br> bruce挑了挑眉的同時聳了聳肩,“okay~我倒是覺得你現在把重心放在歐美,更利于你在亞洲的發展,而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br> 習云笑了,“沒錯,不然我今天也不會站在這里?!?/br> 兩人一切盡在不言中的對視了眼,在無聲中,達成了長久合作的共識。 bruce decker今次是要打造一個將來能夠走向全球的巨星,因此他的團隊里就聚集了好幾個不同國家的人,盡管如此,習云的到來還是很顯眼——她看起來又小,又是亞洲人。他們不信任她,都覺得bruce是在開玩笑。 可等到bruce介紹到“lady marmalade”在亞洲大紅的編曲就是這位個子小小的亞洲女孩時,習云清楚的瞧見了所有人不可置信的驚嘆表情。 他們瞪大著眼睛不停的問:“are you serious”你是認真的嗎? 得到肯定后又不停的搖頭說這不可能!這不可能出自一個年紀那么小的女孩之手,這更不可能出自一個擁有亞洲人血統的人之手??傊褪墙^!不!可!能! 這一切他們當然沒有表現得那么明顯,只不過習云通過觀察他們的微表情,早就腦補了出來。她有點想笑、有點生氣、更有很多點的興奮。是人,就都崇拜強者,她若是不驚艷他們一把,談何在這高手云集的隊伍里站住腳跟? bruce或許是看不下去了,當著眾人的面直言道:“你們誰能打包票,既能做歐美市場,又能做亞洲市場?” “亞洲市場不是有日本分部么?”有人馬上提出來。 “日本?”bruce輕笑了聲,“日本跟的是我們的風,眼下是不錯,可十年后呢?二十年后呢?我們看重的是長遠的市場,日本還是太小了?!?/br> 聽了他的話,有人不以為然,有人則陷入了沉思,但一樣的是,他們都不約而同的把視線調轉向了習云的方向。 與此同時,bruce平靜的說了句話,這句話讓所有人都陷入了不平靜。 他說:“只有jane可以做出既符合歐美市場口味、又迎合亞洲市場曲風的歌曲?!?/br> 這么大頂高帽猛的扣到習云的頭上,她初時還略感不穩,在這的各位可都是此時全球音樂制作界的大腕啊,他們對根本不熟悉的她持有懷疑態度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若是bruce不說,那她還有一股“我是未來人”的優越感,可bruce一說,她就有點心虛氣短,還有隱隱的一點點刺激興奮。 不過在她的面上,是不會露出半點端倪的,于是在其他人眼里的習云,無論別人說什么,她一直都是嘴角微彎,臉色不變,倒挺沉著,不驕不躁,這么看下來,他們心里的嘀咕也就少了不少,反正總歸要手底下見真章的,她到底有幾斤幾兩,他們很快就會知道。 原本到此,這一頁也就揭過去了,誰都沒想到習云會忽然提出即興來一曲。 音樂人身上的細胞都是為音樂而活的,他們的人生逃不出三個字:玩音樂。因此幾乎所有人在習云提議后愣怔了一秒,之后都立馬激動了起來,“好??!那就來一曲!” 說即興那就是真的即興,那是一首習云聞所未聞的曲子,非常藍調,只用吉他和口琴做固定的音型,聽起來簡單卻極富有激情,他們開始了一段,然后用眼神示意習云加入。 習云在一邊聽著,早振奮到手心都出汗了,可在琴凳上坐下后,她依舊不緊不慢的先用手帕擦了擦手,然后才緩緩抬起手腕,找到一個完美的點,切入了進去。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 習云演奏的手法明顯就是三四十年代影響力巨大的城市藍調風格,因為它標志性的就是音階變化——左手演奏精巧的和聲,右手演奏華麗的裝飾,因為她的加入,讓這首曲子變得無以倫比的飽滿以及驚艷。 她的技巧和對音樂的把握都讓一眾很有資歷的老人們詫異不已!更讓他們驚訝的是:她演奏的是即興段,不是固定段,那她的創作才華不是也一樣的驚人?! 而且她的演奏風格雖然一眼可見出自布基伍基,但手法很是新鮮,在很多細節上做了很有創意的修改,植入了現代流行音樂的氣息,真真正正的做到了讓人眼前一亮! 有人說過,只有天才,才能夠掙脫所有的束縛,不為已有的見識所縛,而如今,在他們眼前,似乎就有一位天才。 “bruce,好眼光??!”有人沉沉的嘆了句。 bruce笑,“那當然!jane我一眼就看中了,她將會獲得至高無上的榮譽,比我們所有人獲得的成就更高!或許她能帶動一批新人走向巔峰、成為未來的天王天后,她簡直就是上帝賜給我們流行音樂界的最寶貴的財富!” 聽到的人都認同得點頭,有些人,是一眼就能看到底的,有些人則只能看半透,而有些人,似乎永遠深不見底,有無窮的潛力可以發掘,又在不經意間散發著無上的自信,只有那樣的人,才能成為傳奇。 ☆、番外 習云小時候 習云家是音樂世家,家里的人,爸爸mama、外公外婆、舅舅舅媽全都是音樂家、音樂教授、鋼琴演奏家等??赡苁腔蜻z傳,習云從生下來,就對音樂特別的敏感,還只會咿咿呀呀叫的時候,聽到節奏感強的音樂就會頭一點一點的,節拍踩得特別準,她那煞有介事的小模樣,特別逗,總引得大人們來圍觀。那時候習云的外公就斷言:“我的小外孫女長大后一定也是個音樂家?!?/br> 時間過得很快,好像瞬息間,日子就已然從指尖溜過,跑得無影無蹤,轉眼,小習云就三歲了,會講一口流利的普通話,好奇心也很重。 一日,小習云伸出rou嘟嘟的食指,指著案幾上幾張她“從小看到大”的相片,瞪著格外不解的眼,脆生生的問mama:“mama,這是我的小舅舅嗎?” 習云的mama李碧珠正在洗手間洗小習云昨晚尿濕的衣服褲子,忙得滿頭大汗,哪里有空伸出頭去就為了看上那么一眼? 聽寶貝(麻煩)女兒的問話,頭也不轉的回道:“不是小舅舅,云云只有二舅舅?!?/br> 小習云混亂了…二舅舅的八字胡那么難看,怎么會是相片上這個長得那么好看的叔叔?難不成,剃了那胡子,二舅舅就會變成小舅舅了? 她越想越肯定,下決心一定要勸二舅舅早日剃掉那難看的小胡子,這樣她就能見到帥氣的小舅舅啦!想到這,小習云好幾個晚上都興奮得難以入睡。 平日里負責給小習云講睡前故事的都是她的爸爸習明然,這好幾個晚上,女兒都跟吃了亢奮劑似的不睡覺,他當然孤疑不已,找了一個機會,他就很有技巧的引出了小習云心中所想。 “我想二舅舅變成小舅舅~”小習云用手掩著嘴,神神秘秘的在爸爸耳邊小聲說道。 原來這是想二舅舅了??!習明然得出結論,他花了九牛二虎之力,又是哄又是騙的把小習云哄睡下了后,才精疲力竭的回到主臥,和妻子說:“明天你有空就帶云云去她二舅舅家吃飯吧?!?/br> “怎么了?”李碧珠問道。 “她好像挺想她二舅舅的?!?/br> 小習云的外婆生了三個孩子,兩個男孩,一個女孩,女孩就是李碧珠,而兩個男孩都是兄長,打小就護短得很,只是以前是護著meimei,而今則是護著小外甥女了。 小習云在放進幼兒園前,都是住在外公家的,大舅和二舅隔三差五的就帶東帶西的來看她,又是吃的又是玩的,對她真實寶貝到家了,以至于小習云和兩個舅舅也是親得很。 因此李碧珠就沒多想,給她二嫂打了個電話,就定下了明天的行程。 第二天一大早,李碧珠去喊寶貝女兒起床,這個愛懶床的小鬼是幾次三番都叫不起,各種撒嬌耍賴,反正就是不起,李碧珠腦筋一轉,也沒抱多大希望的說了句:“下幼兒園后,我們去你二舅舅家吃飯?!?/br> 什么? 小習云嗖的一下從床上直起身來,“真的嗎?mama?” 李碧珠被她嚇了一跳,無意識的點了點頭,小習云見了興奮得連睡眼都不朦朧了!立馬從被窩里鉆出來,嘴里碎碎念著:“快點快點,我要準備準備!” “準備什么?”回過神來的李碧珠,看見女兒難得有神經緊張的時候,有點好笑也有點好奇的問道。 “準備把二舅舅變成小舅舅呀!” 在大人眼里,小孩子的很多話都是沒有實際意義的,是外星語,聽不聽得懂都沒差,小習云的這句話也被她mama列入了外星語的行列,于是聽了就笑笑,沒再問下去。 而等到下午,她去接女兒的時候,依舊見到女兒一副強作鎮定卻怎么都掩飾不了興奮得表情,李碧珠訝異了,想了想后肯定的問道:“你二舅舅是不是承諾了給你什么禮物?所以你才這么惦記著?”——她只能想到這個原因,而且這個原因放在她二哥身上,是再有可能不過的了。 “是呀,二舅舅會給我一個小舅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