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節
“二爺,我問你,二meimei他們幾個怎么安置?”王熙鳳也是故意找話題問賈璉,這些事情她不是不能做決定,或者去找賈母商量。 賈璉心知肚明,但也給了她面子,平日里還是過來瞅瞅大哥兒和大姐兒,何況他確實對大哥兒的感情不一樣,竟真生起了幾分親生父子的感情。 這是魔法師不曾體驗過的,大哥兒最近都會叫人了。 “二爺?” “你說迎春他們?”賈璉琢磨了下,他發現他竟是很少見到這個二meimei,好像她也從來沒找過她這個親哥哥。 “不說她們還能說誰?”王熙鳳耐著性子,平兒進來給他們斟茶倒水。 賈璉喝了兩口潤了潤喉,“你我原來的院子撥給她們罷了?!辈贿^是件小事。 “也是妥當。她們三個住的地方——實在是不像公侯府的姑娘們住的?!本故潜B……王熙鳳也不理解為何賈母這樣安排。 那個抱廈以往竟是下人住的,或者擱置雜物的地方,頂多還能做個采光通風不甚好的小會客廳或小書房,可竟生生的讓三位未嫁的國公府千金住了好幾年。 “二爺,還有一事——”王熙鳳琢磨了下,覺得還是的告訴賈璉一聲?!澳侨账母x來府,特意跟老太太提起過迎春……我瞧著,迎春歲數也是到了……” 聞言賈璉抬眉,她的意思是四福晉對迎春有什么想法,關于親事?他瞅了她一眼,慢慢說:“你倒難得關心起她來?!?/br> 賈璉是真沒想到四福晉會特意關切迎春,可王熙鳳細細說了那日四福晉的言行,他不由深思了片刻。 “暫時還不值當個什么,我現今也不過是個舉人?!?/br> 王熙鳳并不這么認為:“二爺可不是救了他家的大阿哥么,說不準四福晉看上了爺的二meimei了?!?/br> 賈璉似笑非笑,“看上她作甚?” “當然是……”王熙鳳止住了話頭,捂嘴笑著不肯說。近日來他們談話倒是愉快,可二爺就是不肯在她這里留宿,她甚至問過平兒,懷疑二爺是不是有什么“隱疾”,平兒說實話心里也這么想過,可這種事不好驗證真假。 賈璉在王熙鳳這里吃完午飯,便出了院子,打算消食后,繼續回房熬制他的魔藥,這里有效的藥草并不多,就是有些草藥有些“靈性”,但并不是他說熟知的,還需要做些試驗。 嘆了口氣,賈璉覺得自己這個大魔法師到了這個無魔地界,真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平日里的生活竟是生生的陷入了瑣事里,甚至還得去拼搏一番,跟這些普通人爭權奪利。 蓋座塔在這里也這么不容易。 負過手賈璉慢悠悠的走著,路過榮禧堂后身的夾道,卻聽見前面一頓吵嚷怒罵,聲音越來越大,還越發不堪入耳起來。 賈璉本懶得管,榮國府的下人們人多就是非多,他一個男主子不需要摻合這些事,可繼續往前走,空中卻飛來一把“飛天掃帚”—— “哪個混蛋不長眼的,還不快滾出來!”興兒跟在二爺身后大聲罵道。 賈璉冷淡地哼了一聲,用腳勾起了那掃帚,輕飄飄地往上一踢——那掃帚就原路飛回,又落入了那院子里。 興兒眨了眨眼睛,這等小功夫他已經見怪不怪了,再稀奇能比那天的斷“老天爺的臉”稀奇嗎? 二爺那時可是說下雨就下雨,說下雹子就下雹子…… “二爺,剛才聽聲音就是個天殺的不長眼婆子!”這榮禧堂后面的抱廈不就住著三位姑娘么,其中侍候的婆子里最惹人嫌的就是二姑娘的奶娘了。興兒這個外院的小廝都清楚得很。 賈璉的心情此時真的不太美妙,任誰聽了剛才的刺耳聲音心里都會略煩躁,“走罷?!彼麘械美頃@等雜事。 可此時那院子里突然傳來一陣“哎呦”、“哎呦”、“痛死我啦”、“我的眼睛瞎啦”、“二姑娘快救救我”……還有一連串咒罵的哭喊聲—— “二爺?”興兒腳步一頓,該不會是二爺踢回去的那把掃帚……戳瞎了誰的眼睛了罷? 聽那聲音——真是痛徹心扉! 興兒汗毛豎起,不敢想象掃帚戳中了眼睛的情狀……是何等的悲慘。 里面的聲音越來越大,那“受害者”婆子的嘴巴也越來越離譜,不知是不是疼得失心瘋了,竟然還撒起潑來,罵起了二姑娘使人害她,指名道姓、罵天罵地的……興兒聽了都臉紅,這婆子就仗著奶過二姑娘,竟然主仆部分,受傷了都不安分! “二爺……”興兒看著主子的臉色,聲音顫顫地喚,不是要走么,可別在這里聽這腤臜話了啊……這婆子真是活膩了…… 賈璉此時輕撣了下衣袖,嘴角微微勾起,看了一眼興兒道:“咱們進里面瞧瞧,畢竟是爺我害了她??刹荒茏尪eimei受了這‘不明不白’的冤枉?!?/br> …… 作者有話要說: ☆、第三十章 賈璉走進院子里,那迎春的奶娘仍舊吵嚷著,興兒抬眼看她,之間她手捂著一只眼睛,指縫間隙中隱隱藏著血跡——真是見血啦! 興兒咂咂舌,悄無聲音地看了二爺一眼。賈璉今日穿著一身月牙白藍鑲邊的袍子,頭發攏在腦后,眼若深潭又有幽光,只輕輕地瞥了院子里的每人一眼,人人寒顫一下,不知怎么地了就悄然無聲了。 哼笑了一聲,賈璉看向他的“meimei”。 聽聲竟是男聲,迎春心里微驚,何時她的院子里進了男人? 她抬頭望去,怔怔好半晌,方才認出眼前這人竟是璉二哥。 “二哥哥?!庇哼鲞?,不知是否上前。 賈璉瞅了瞅仍舊被她拿在她手里的《太上感應篇》,語氣冷淡,問:“二meimei這里好熱鬧,二哥我走在后面的夾道里都能天降掃帚?!?/br> 說到這里,他眼神落在那院子里的婆子身上。 此時那婆子狼狽不堪,張著還剩下的一只眼,看見賈璉又聽見這話,不禁心里吃了一驚。聽這意思她這眼睛竟是璉二爺——他—— 婆子心知討不了好,可眼睛疼得厲害,恐怕是瞎了的。就是璉二爺是主子,也沒這么“糟踐”人的。她不由地又大聲哭嚎起來:“二爺,我的眼睛喲!二爺,我好好的在院子里站著,怎么就……” “閉嘴吧,柱兒他娘?!迸d兒唾棄道,“二爺還沒找您老算賬呢,你倒是先倒打一耙,那掃帚剛剛是你扔的不?你知道它差點兒砸到二爺頭頂上不?翻了天你!” 明明是自己受傷了啊,迎春奶娘張嘴想辯解什么,臺磯上站著的一個身材高挑豐滿的丫鬟插言道:“二爺,那掃帚正是這婆子扔的,誰知老天爺長眼,掃帚又飛回來了……真是自食惡果!”司棋語氣嘲笑,看著捂著眼睛的婆子,心里十分解氣??隙ㄊ桥d兒護主,這才因緣巧合地讓這婆子惡有惡報。 不由地她看興兒十分順眼,姑娘的親哥哥又來了,她不由趁機告狀:“二爺要為姑娘做主啊。平日里她還竟十分欺辱姑娘,今日她居然拿了姑娘最貴重的八寶攢珠累絲金鳳釵去……” 司棋憤憤不平,旁邊的另一個丫鬟繡橘也簡潔地說了幾件奶娘的齷蹉事情。 興兒聽得張目結舌,他家的……二姑娘不是主子么……怎么過得好像還不如他這個仆人?居然活得這么不爽快。 賈璉臉色未變,他早知道紅樓一書里的三春中,數這迎春最是不爭氣,可以說是針扎都不吭一聲,性子糯軟似面團。 “你看的什么書?”賈璉走過去,站在迎春跟前。 按理說賈璉二十多歲了,迎春也及笄了,兩兄妹在此會面并不合適,但周圍丫鬟婆子都有,賈璉帶著興兒也并不違了規矩,何況事出有因,賈璉更是對這里的禮教不以為然。 他見迎春低頭并不答話,拾起她手中的書,翻了兩頁:“這等書看看就罷了,我看你竟是看得迂腐了?!?/br> 賈璉冷嘲熱諷,順手一扔,把手中的書撇到了興兒懷里,“興兒,回去燒了!” “噯,二爺?!?/br> 迎春嘴巴一動,可見她這二哥的神情,頓時又閉上了,整個人像木頭似的無情緒無反應。 賈璉第一次認真地瞅了瞅這身體的親meimei,長相雖然不似他這身子的容貌一打眼那般的醒目,可卻也是真真切切的淑麗端莊,表情和氣質柔和可親,應是大家貴族小姐中容顏第一等列中的。 迎春在賈璉的目光下不自在的很,不由側了側身子,低聲道:“二哥哥,可還有事?” 司棋跺腳,恨不得問姑娘為何不讓二爺給做主,要知道只要二爺說一句,二奶奶不也得為姑娘著想,訓斥懲罰這無法無天的柱兒他娘。 賈璉哂笑一聲,若不是那婆子惹了他,他還真不怎么愛管著閑事,畢竟人家正主此時還“催著”他走呢。 “二爺——”見賈璉真不欲繼續追究了,司棋不由喊了一句。 賈璉回頭看她一眼,見她神色焦急,又頻頻給迎春使眼色,可迎春就是沉默不應,心下嘆這主仆……這司棋倒是個忠心可嘉的。 反而是迎春這個主子立不起來。連賈璉都覺得自己有這么一個親meimei真是……無話可說…… 他要走,可那婆子此時見二姑娘還是得敬著自己,自己這眼睛可不能白瞎了,不由又哎喲哎呦起來,口中還求二爺施醫贈藥。 賈璉煩躁,眼神冷厲地瞧著她,迎春奶娘后退一步,也不叫喚了,訕訕地繼續往后退,轉而看向二姑娘?!岸媚锟傻媒o我請個大夫來,我好歹奶了姑娘好幾年,也算是姑娘半個娘,二姑娘可不能忘恩負義啊……”她話里話外居然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迎春看她眼睛還有血,不由心軟,張口就要讓繡橘去請大夫來,可賈璉這時發話了?!芭d兒,你去找二奶奶的人來,捆了她一家賣了出府去?!?/br> “給臉不要臉的家伙?!迸d兒得令,啐了那婆子一口。 司棋和繡橘高興,互相看了眼迎春和二爺,司棋恨恨也罵那婆子道:“你和我們一樣是奴才,何時成了二姑娘的半個娘——” “呸!你也承受得起,不就是吃了你幾口奶水嗎?”繡橘也恨道,她不似司棋膽大潑辣,平日里更是受著奶娘欺負,此時爆出的怨氣更甚。 “哼,不就是奶水嗎?咱們府上有的是呢,京郊的莊子里有的是奶牛,等姑娘派個婆子去擠出來,賞你幾大桶還給你是了!成日里竟是仗著這個,欺負姑娘心善,還偷拿姑娘的東西……黑了心肝、爛心腸的……”司棋見有婆子們來綁了奶娘、塞了她的臭嘴,不禁嗚嗚哭了幾聲,她這是高興的。高興地不得了呢! 司棋抹了抹眼淚,想到這是二爺給姑娘做的主,姑娘不說,她這當貼身的奴婢可得替姑娘做全了禮節,不由過去,在賈璉面前深深一禮。 賈璉“嗯”了一聲,心里竟是十分欣賞這丫鬟,甚至對她的好感甚倍于“meimei”迎春。 迎春卻見奶娘被人叉走,想著她畢竟奶過自己一場,可見司棋和繡橘還有院子里的其他小丫頭們,此時俱是歡天喜地,還個個到二哥哥面前“謝恩”,神色不禁迷?!?/br> 賈璉臨走前,也沒跟迎春這個木頭多說幾句,只說二奶奶讓她和惜春搬家。 那探春呢?迎春發現賈璉話里漏掉一個人,心里默默想著,卻始終沒問出口。 賈璉見她神色疑惑,沒解釋什么,他也只是臨時決定,想著探春畢竟是二房的,還是別放在大房眼睛底下,此時雖然沒分家,可大房和二房畢竟已經扯開了臉皮了。 沒過兩日,搬家完畢,賈母聽說賈璉和王熙鳳的安排,想著也不好讓探春獨自住在賈赦夫婦住處后的抱廈了,不由嘆氣:“由著他們吧,探春就讓她住在二太太那邊,挑個院子罷了?!?/br> 鴛鴦應道,給老太太按了按肩膀,心里琢磨著,府里的情勢可真是與從前大不同了。 ****** 賈璉沒感受到搬家的好處,賈赦先是體驗到了。以往來賈府拜訪的人,誰不先來榮禧堂啊,是有腦袋的一看,就知道住在正院的主人才說的算。 賈赦住在這里后,再加上打聽,慢慢地琢磨過味來,以往二弟竟還真是見了不少上門來求助的人,還真“幫”了不少人尋了“出路”呢。 賈政這是拿榮國府的招牌為二房搭人脈啊,也不知道哪些人是依靠著賈府。 賈赦心里不滿,和兒子說了一番,賈璉譏諷他,說不準將來這也是一項“罪”呢,最好往后少搭理送拜帖的“下官”。 賈赦本想說兒子你說得對,可咂咂舌合計明白過來,“這不行啊,璉兒,若是不搭理他們,這銀子豈不是白白跑了……” 賈璉掏出幾張銀票:“老爺往后只管享福,是爵位和命重要,還是錢重要?” 賈赦驚愕,“這銀子是哪來的?” “這您就別管了,花就是了?!辟Z璉辭別賈赦,竟是一溜煙兒的出府去了,剩下的賈赦沒心思玩古董、賞美人了,只心里想著兒子何時手里這么散漫了,難道是信神信的?京城里今日里傳遍了,聽說那光明法神很是神靈。不少人家百姓都去那劉家村拜神呢…… 要不,他也去信信這個? 賈璉是去雍親王府拜謝,只不過這次倒不用送禮了,畢竟他現在也算是雍親王的半個門人了。 會試在來年開春,可賈璉并不想繼續考,跟了胤禛一說,胤禛臉色奇異地瞅了他一眼,屋內還另有一個幕僚,此時也很是詫異。 他是身殘不能科舉了,可這賈璉條件獨天獨厚,不說長相,就這家世,只要入了進士榜單,將來的前途可比貧寒士子好得多。 “你不考進士,你想做什么?難道還要進戶部做個筆帖式?”胤禛冷嘲,實則試探。 賈璉笑了笑:“王爺忘記了在下的本事?”賈璉早就不自稱“學生”了,雍親王爺說覺得別扭。 胤禛揚眉笑。那戴先生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