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節
杜墨生笑了。 他還未動,身邊徐瀟已經上前一步,站在了他跟前。 纖瘦高挑的女孩穿他寬大的衣服,顯得有些臃腫滑稽,可是她張開的手臂和姿態卻絕不含糊。 徐瀟從來到這里開始,還是首次開口。 她目光冷清地盯著鄭興,說:“你見過我的速度,如果我想,可以讓他們開槍之后,打中的是你?!?/br> 鄭興的心沉了下去。 他現在越發肯定徐瀟和杜墨生不是男女情人的關系,看起來她似乎更像是他的貼身保鏢,所以一旦他有事,她必定首當其沖的出現。 人類怎么會有那種逆天的反應和速度,這一點他想不通的情況下,自動歸于“大千世界無奇不有”,作為杜家最寶貝的嫡系,杜老爺子送這個孫子一兩個民間奇人完全不足為奇。 所以面對徐瀟的威脅,他是否應該相信。 可是如果相信的話,難道他們又要陷入漫長而沒有安全感的等待中?那樣他們還有生還的機會嗎? 猶豫一旦開始,便很難終止。 徐瀟注意著鄭興的變化,卻不料耳邊突然響起男人低沉磁性的嗓音。 “夠了?!彼f。 她下意識地回頭,鼻尖卻剛好輕輕地擦過了杜墨生溫熱的唇。 ☆、第三十七章 慘淡收場 沒想到他會突然距離她這么近,近到彼此呼吸交纏、視線縈繞?;蛟S她本來已經注意到,只是他身上的味道和氣息,越來越讓她靠攏而不是戒備。 徐瀟能感覺到那瞬間的摩挲帶來的異樣電流,嗖的傳遍全身,又酥又麻。 好像有一股火苗爆裂開來,把她整張臉都灼紅了。 她心跳加速地避開視線,腦袋上卻突然傳來一股壓力,原來是他拍了拍她的頭,他自己往前走去,很快留給她一個寬闊有力的結實裸|露背影。 他該穿上衣服。徐瀟心想。 杜墨生這時已經走到鄭興面前,說:“你已經有了答案,不是嗎?” 鄭興苦笑一下:“是的,對你開槍沒有任何好處,現在大家還在同一條船上,合作是最好的途徑。不過杜教授,我們自己也不知道還能和你合作多久?!?/br> “那是你們的事?!倍拍脑捯琅f不留情面。 “我們還是盡快走吧?!碧m曉松在一旁建議。 杜墨生卻突然拉著鄭興,走到百米開外的地方,低低地說了數句。 遠遠地看去,鄭興完全一副不能理解的樣子。 待到鄭興返回隊伍,楊瑞忍不住湊上前詢問:“他說什么?” “他說前面有個地下停車場,那里有被兇蟲拋棄的繁殖場地,他……他竟然讓我們躲進那些還未干涸的蟲卵殼里?!闭f到這里的時候,鄭興自己都有些忍不住惡心干嘔。 其他人的臉色也不見得好。 “所以現在,我們要去嗎?”水島升弱弱地舉手示意。 —————————————————————— “杜教授,”蘭曉松看了看身后一直默默跟著的徐瀟,“她可不是人類,你就那么信任地放她到處亂跑?” 杜墨生頭也沒回地答:“是的?!?/br> 他回答得太過干脆,讓蘭曉松心里頓時堵得慌。 “你可真是博愛?!碧m曉松的聲音有些嘲諷,“就人類的模樣來說,她看起來還算漂亮可愛,不過我想你大概忘記她身體變化后的可怕了?!?/br> 杜墨生原本清冷的表情突然舒展開來,唇邊勾起似有似無的笑意:“你不覺得那種危險的稀有姿態很迷人?” 蘭曉松:“……” 他錯了,從第一天和杜墨生合作開始,就應該有所覺悟,這個年輕的教授的思維完全就不在正常人類的水平線上。 “我們已經走過三條街?!倍拍奶嵝崖暤膫鱽?。 蘭曉松的思緒被打斷。 他左右瞄了一眼,然后指著不遠處一棟掛著診所招牌的二層小樓說:“我就是在那個轉角看見丹尼的?!?/br> “哦?”杜墨生挑了挑眉。 蘭曉松試探地問了一句:“我們還要繼續向前走?” 杜墨生的回答簡潔明了。千夫所指 “帶路?!?/br> 徐瀟看見蘭曉松的手有些發抖,她眸色微斂,心情變得有些緊張,不由地加快了腳步。 很快,他們三人走到了靠近高速公路的高架橋邊。 從這個分岔口往東,開車只需要十五分鐘左右就可以到達海邊。 蘭曉松率先停下了腳步,指著高速公路攔網說:“那好像是丹尼的外套?!?/br> 杜墨生眸色清冷地盯著前方:“我去看看?!?/br> 徐瀟緊跟著他而去。 就在徐瀟與蘭曉松擦身而過的時候,蘭曉松突然轉身就跑。 他從未像現在這樣跑得飛快,耳邊只剩下呼呼的風聲。 在他心里在不斷倒數著:十、九、八、七…… 數到終點的時候,他不管不顧地往地上飛撲,手指同時悄悄地按動了開關。 爆炸的巨響,讓地面都顫抖了幾下。 細細密密的粉塵,洋洋灑灑地落在蘭曉松的背上。 他看起來灰頭土臉,可是這并不妨礙他那顆無比激動的心猛烈的跳動。幾乎在塵埃落定的同時,他就跳起來,雙臂對著天空,大喊道:“我除掉他了,這個世界上再沒有杜墨生這個人,帶我走吧!現在可以帶我走了!” 激蕩的聲音回響在四周,在這個漆黑寂靜的夜里,顯得尤其突兀。 “我怎么還在這里?你答應過我的,我應該可以離開!”蘭曉松氣急敗壞地喊道。 “看來你被某人拋棄了?!倍拍穆曇敉蝗豁懫?。 蘭曉松回頭一看,只見地面上一個男人正拖著他的斷臂匍匐著爬向他,那張原本俊逸的臉上被炸得皮rou模糊,一顆眼球詭異地耷拉著。 “啊——”蘭曉松被杜墨生的慘狀嚇得驚叫一聲,伸手不由自主地再次按動了爆炸的開關。 “你去死!去死!”他對著爆炸而起的揚塵厲聲叫著。 好不容易塵埃落定,蘭曉松環顧四周,再沒有動靜時,終于松了口氣。 他正要往前邁步,可腳底卻仿佛灌了千斤墜,半分都移動不了。 “為什么想殺我?”杜墨生的聲音再次幽幽地從他腳下傳來。 蘭曉松緩緩地俯下腦袋,只看見半截身體的杜墨生用只剩骨架的手指緊緊地抓著他的一只腳腕,他再次崩潰的尖叫一聲,用另一只腳死死地往那半截身體上踩去。 “松手!給我松開!” “老公……救救我……”女人無助而凄慘的聲音從蘭曉松身后傳來。 蘭曉松背脊一寒,近乎機械地轉頭,只見后面站著肚腹高高隆起的女研究員,那個女人的名字已經深深地刻印在他心里,而那還在不斷脹大的肚腹和她扭曲痛苦的表情,讓他內疚又驚懼。 “瑤瑤,別怕,他答應過我們,偷拿到資料就給我們一切,你被那只怪物侮辱是個意外,你見過他的能力的,他一定可以幫你!”邪之天歌 “救我……救我……”女人仿佛沒有聽見蘭曉松在說什么,只是不停地重復這句話。 “該死!松手??!”蘭曉松加大了力度,把杜墨生的半截身體都踩踏得血rou模糊。 杜墨生的聲音仍舊幽幽地飄蕩在他耳邊。 “也就是說,你答應了某人聯合你的情人來偷走我的資料,結果資料沒有偷到,自己的女人卻被異變樣本侮辱懷孕?” “那只是個意外,意外!你不會懂,你研究這些根本沒有用處,人類不能變成怪物,變成怪物的人還能叫人嗎?他跟我說過,人類可以靠另外的途徑戰勝那些怪物,根本不需要你的研究,你的東西,只會讓人類走上滅亡的道路!” 蘭曉松不知不覺間,精神變得有些崩潰,每一個字出口,都是歇斯底里。 血rou模糊的杜墨生和逐漸靠近的情人,他們身上都是血淋淋的可怕,就像從地獄邊緣爬出的死尸,下一刻就要把他拖入無盡的深淵。 他要逃走,不能面對他們!絕對不能! “你說的人是杜司霖?”杜墨生的聲音依舊平靜的響起。 蘭曉松拼死掙脫地上的拉扯,不回頭地往前跑,邊跑邊說:“杜司霖怎么可能會是他,那只是個被妒忌蒙蔽了雙眼的可憐蟲,根本沒有他的強大和從容?!?/br> “可你還是聯合杜司霖害了飛機上的同僚,你就沒想過那些人哪怕是背著降落傘包,可落入兇蟲群里一樣會是死嗎?” 突然出現的徐瀟的聲音讓蘭曉松一愣。 他側過臉,看見一雙冰冷無情的金色眸子,還有那銀白色的鱗片和恐怖的爪子,在她的爪子上,還掛著一團熱氣騰騰的內臟,四下沒有其他人,蘭曉松往自己的肚腹看去,上面居然早就被掏了個大洞。 “怪物!該死的怪物——”他覺得身體好像被撕裂掏空,忍不住痛苦地叫了起來,“他們都不能留,你也不能留,只要你們在,杜墨生的研究就會持續下去,你們必須消失!他才是人類的未來,杜墨生的東西只會毀了所有人,我是在幫助全人類??!” “這次是站在至高的道德點上嗎?”杜墨生的聲音有些嘲諷。 他目光平靜而冰冷的看著眼前的蘭曉松漸漸的被一簇簇白色的小花兒給淹沒,在他叫出最后一句話的時候,張大的嘴里已經塞滿了那種迅速增長的小花朵。 白色的小花在漆黑的夜幕中,搖曳輕擺,散發著妖冶的生命氣息。 整個過程,徐瀟都在旁邊默默地看著。 她只問了一句話,而蘭曉松的回答,證實了她的直覺。 是他聯合杜司霖算計了研究所的人。 “他好像快死了,”徐瀟的目光里帶著一種悲哀,“飛機上其他的人也活不了,這都是為了什么?” 成年人的世界,復雜的人心,她搞不懂。 杜墨生的目光飄向陰暗看不見星空的天幕,其實人類的心思,他也不是特別明白。 他只知道,為了逼出那個暗中偷竊自己資料,暗中聯合一些力量來制約他的人,他放棄了研究所那些跟在他身后的兢兢業業的人類研究員的生命。學園都市的畫師 在他們一個個飄出萬米高空的機艙時,他平靜淡漠的表情下,是一股冷冷的憤怒充斥了整個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