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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廣陵王差人把銀川公主接了回去。 “meimei,你能拿出多少銀兩?”兄妹兩個見了面,廣陵王慰問銀川公主兩句,便急急的問道。 銀川公主咬牙,“難不成真要賠十萬兩?這可心疼死我了。哥哥,把我全部的積蓄拿出來,也是不夠!若要湊齊,怕是要變賣首飾、田產,傾家蕩產,才勉勉強強能交差?!?/br> 廣陵王苦笑,“怎能不賠?meimei,叔父已嘉獎那季縣令夫婦,你和常無瑕打的那個賭,明明是輸了。既輸了,便不能不賠錢?!?/br> 叔父知道,皇后知道,王妃公主知道,各府的夫人也知道,難道你還想耍賴不成。 這十萬兩若是不賠,你和我,往后如何在京城立足。 銀川公主呆怔半晌,掩面而泣,“早知如此,我才不跟她打這個賭!” 廣陵王煩惱的長長嘆氣。唉,早知如此,你確實不應該跟她打這個賭;早知如此,我當日便該多派人手,在季希孟回京之前,便送他上西天!季希孟死了,哪還有之后的種種無奈,哪有今天的慘敗。 銀川公主懊悔許久,哭喪著臉回了自己的公主府,開始籌集起銀兩。 她手頭的銀票不過三萬余兩,典當了一大半首飾、兩處田莊,又湊了三萬兩。 還是不夠。 駙馬方磐和她同床異夢已久,冷眼看她忙碌、焦燥,并沒有給她分憂的意思。 銀川公主本可以向哥哥廣陵王求救的,可是,見方磐一幅漠不關心的模樣,不由的冒火,“駙馬,你沒見本公主正在籌錢么?”方磐溫聲道:“公主,下官職位卑微,俸祿單薄,怕是幫不上公主的忙?!?/br> 方磐是個清官,不貪污的。官員若是不貪污,便沒多少余銀。 銀川公主冷笑,“難道我不知你俸祿微???駙馬,你俸祿微薄,家底卻厚實的很,你出自金陵舊家,家中房產、田產頗多,變賣了,也有不少現銀?!?/br> 方磐微曬,“公主,你又不許我把母親接到公主府奉養,她老人家只好還住在九回巷。方家的房產也好,田產也好,不過是供給母親罷了,哪能變賣?!?/br> 銀川公主雖是明知方磐對她沒什么情份,到了這會兒,還是覺得傷心,“駙馬,我打賭輸給常無瑕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落到這個境地,你是我丈夫,竟全然不管,毫不理會?!?/br> 方磐溫和的笑,“公主和常無瑕打賭的時候,難道沒想清楚,若是輸了,銀子從哪出?公主賢淑的很,眼光又長遠,哪至于這樣呢?” 銀川公主惡狠狠瞪了方磐好幾眼,“你是我的駙馬,我遇著難處,你袖手旁觀不成?不拘方家也好,親友也好,你出去想想法子!” 方磐被逼不過,回了九回巷方宅,面見他母親方太太。 方太太聽說銀川公主打方家房產、地產的主意,氣的胸口發悶,喘不過氣,“那都是方家的祖產,若變賣了,豈不成了方家的不肖子孫?” 方太太差點兒沒被銀川公主這兒媳婦給氣死。 方磐又是憤怒,又是后悔,扶著氣呼呼的方太太坐下來,一時間,母子二人相對無言。 “師妹,膝下已有一兒一女?!绷季?,方磐輕聲說道。 陸先生的幸福,在京城不是秘密。她是前朝隱士留下的孤女,嫁到開國公府做了長媳,主持中饋,生兒育女,很受夫家看重。 “公主可倒好,自己生不出來,也不許別人生?!狈教齑筋澏?。 銀川公主到嶺南之后懷過一次孕,快三個月的時候不知怎么的滑了胎。打那之后,她沒再懷上過。她生性嫉妒,自己沒有孩子,也不許方磐置妾,方磐這時已三十歲了,膝下猶虛。 當年何必退婚?又何必尚銀川公主?方太太和方磐凄然對視,心里跟吃了黃蓮似的,苦不堪言?;诘絷懠业挠H事,尚了公主,原指望的是借著公主平步青云光宗耀祖,誰料到會是這樣呢? 季希孟和小漁奉旨完婚,成就了一段佳話。 這對忠貞的夫妻久別重逢,非常恩愛。 蘭夫人給小漁陪嫁了全套的嫁妝,從桌椅板凳到鍋碗瓢盆,應有俱有,齊齊全全。 開國公府的侍女、媳婦素日和小漁交好的,也各有添妝禮相送。 金陵的文人雅士送來詩文,商人送來各樣東洋、西洋的稀罕物,祝賀季縣令和他的未婚妻終于得以團聚。 “有情人終于眷屬啊?!睙o瑕滿意極了。 銀川公主費盡周章,終于湊齊十萬兩銀子的銀票。 由左丞相夫人、平國公夫人等做見證,她把銀票交給了無瑕。 不知是籌錢太過辛苦,還是心疼這一大筆錢,銀川公主交銀票給無瑕的這天,異常憔悴。 無瑕沒讓這些銀票在自己手里過夜,便捐到了永寧寺。 永寧寺的主持是位妙人,接到這大筆捐贈之后,宣布在寺廟之外設育嬰堂、養濟院,收留無父無母的孤兒和無家可歸的老人;設學堂,專收貧民子弟,免束修;還專程請了女先生,教窮人家的女孩兒女工、識字等;另外,設仁醫堂,仁心藥鋪,醫者若遇富人、平民,照常收費,若遇窮人,則診費全免,藥品奉送。 育嬰堂、養濟院、學堂、仁醫堂、仁心藥鋪的所有收支,每月在永寧寺外張榜公布。 育嬰堂、養濟院、學堂、仁醫堂、仁心藥鋪,救濟了許多孤兒、老人,和窮苦百姓。 “這都是我的功勞啊?!睙o瑕未免有些沾沾自喜。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my2birds送的地雷,謝謝支持正版的讀者。 十萬兩白銀是很大一筆錢了。按購買力來算,明朝的十萬兩白銀大概相當于現在的六千萬人民幣吧。 第89章 平庸 “救濟了這么多人,真好?!睙o瑕得意之極, 跟爹娘和嫂嫂就不用提了, 就算見了小侄子小侄女, 也要吹噓一番。 開國公高興的很, “閨女, 你跟爹一模一樣啊, 爹年輕的時候, 最喜歡劫富劫貧!” 他當初在山上做土匪的時候,就有這個癖好。 蘭夫人和陸先生都是一臉縱容, “無假你這是大功德, 大手筆?!?/br> 小謙用崇拜的目光看著無瑕,“姑姑,真了不起!” 安安抱起自己的撲滿,殷勤遞給無瑕, “姑姑,捐,捐?!币炎约捍嬖趽錆M里的銀錢也捐了。 “安安你真是大公無私?!睙o瑕眉花眼笑的夸獎小侄女,“安安總共就這么一個撲滿,都舍得拿出來捐了, 真是難得!安安, 姑姑比不上你呢,我雖然捐了很多銀兩,可那些是我贏來的呀,不是攢的!” 蘭夫人抱起安安親了親, 樂呵呵,“贏來的銀錢花起來不心疼,攢起來的銀錢,可就是另外一回事了。我們安安呀,是個大方孩子!” 安安偎依在祖母懷里,笑的有些羞澀。 蘭夫人略顯蒼老的面容和安安嬌嫩的小臉映在一處,溫暖和諧,異常動人。 無瑕推了推開國公,沖蘭夫人和安安這對相偎相依的祖孫呶呶嘴,“爹爹,我嫉妒?!遍_國公忙道:“閨女,這有什么呢?不管你娘怎樣,爹爹還是最疼愛你!”無瑕嘻嘻笑,“爹爹真好?!?/br> 開國公把無瑕拉到一邊兒,小聲問她,“閨女,你上回去東宮,太子妃好多了,是不是?”無瑕微微皺眉,“嗯,好多了。爹爹,我總覺得她是心病,若能敞開懷抱,自然會好的?!?/br> 皇帝嚴厲,卻還算公正;皇后慈愛寬和,確實是位好服侍的婆婆;太子雖然溫溫吞吞的,可是有開國公府在,他便是心中不喜,也得善待太子妃;總而言之,若不糾結于情情愛愛,常朝霞根本不必這般自苦。 開國公神情怔忡,“心病么?” 無瑕點點頭。 開國公苦笑,“爹爹是不便到東宮探望她的,閨女,你若閑了,替爹爹多勸勸她,可好?”無瑕想也不想,說道:“當然可以了。爹爹,包在我身上便是?!?/br> 開國公面色欣慰,“乖女兒?!?/br> 無瑕微微笑了笑,“您還記得當年她昏迷不醒,我讓人帶給她的那枚玉佩么?那枚玉佩有辟邪的功效,我便借了給她,等她痊愈之后方才索回。爹爹,我待她便是這樣的,能幫的我一定幫,可是,莫說她是太子妃,便是有朝一日她地位更高,若想讓我鞠躬盡瘁死而后已……” 開國公滿是疼惜之色,低聲打斷無瑕,“什么鞠躬盡瘁死而后已?沒有這回事,傻孩子,不許胡說?!?/br> 蘭夫人見開國公和無瑕小聲說著悄悄話,未免覺著奇怪,“爺兒倆說什么呢?離我們遠遠的,怕偷聽不成?”無瑕板起臉,“您只管和安安親熱,理會我做什么?”開國公湊熱鬧,“就是,理會我們做什么?夫人只哄寶貝孫女便是?!?/br> 父女兩個一臉氣憤的看著蘭夫人,好像他倆很受冷落似的。 逗的大家都笑。 蘭夫人笑咪咪沖無瑕招手,“閨女快過來,娘雖是懷里抱著安安,心里卻惦記著你?!睙o瑕搖頭不肯,大義凜然,“我是招之既來揮之既去的人么?”嘴里雖是這么說著,卻一溜煙兒跑了過去,挽起蘭夫人的胳膊撒嬌。 安安和祖母、姑姑嘻鬧,小謙卻要騎馬,開國公這做祖父的義不容辭,趴在地上給小謙當馬騎。 安安看見了,眼睛一亮,“騎馬!”伸手殷勤的往這邊指。 無瑕淘氣的笑笑,“安安也想騎馬?好啊?!睆奶m夫人懷中抱過安安,放到了開國公背上,“爹爹,您力氣大,馱兩個吧?!遍_國公樂了樂,“成啊?!比蝿谌卧沟鸟W起小孫子小孫女。 他給兩個孩子當馬騎,無瑕在旁助陣叫好,兩個大人,兩個孩子,玩的興興頭頭。 陸先生抿嘴笑笑,走到蘭夫人身邊小聲說了兩句話,蘭夫人笑著點頭,“去吧?!标懴壬p手輕腳出了屋子。 臨出門,陸先生回頭看了看,見小謙和安安兄妹兩個在祖父背上大喊大叫,一臉興奮,兩張小臉蛋都是紅撲撲的,顯見得是高興極了。 “頑皮孩子?!标懴壬挥傻暮眯?。 出了屋子,來到院子里,還能聽到兩個孩子的嘻鬧聲、無瑕的歡笑聲。 幾名侍女簇擁著蔣氏走了進來。 許靜文和晚霞跟在蔣氏身后,兩人形狀親密。 今天是十五,照例常緒、??N、晚霞等人都會過來,全家團聚。 相互見過禮,蔣氏便親熱的問道:“大嫂,可有要我和三弟妹幫忙的地方?回回我倆都是坐享其成,怪過意不去的?!痹S靜文也溫柔的笑著,“是啊大嫂,有什么要吩咐的,您只管說?!?/br> 陸先生笑,“都有舊例的,倒不忙活。兩位弟妹若是不嫌棄,不如來和我一起到小花廳看看,如何?今晚的家宴,便在小花廳了?!?/br> 蔣氏和許靜文自然滿口答應。 蔣氏意味深長的笑著,問晚霞,“二meimei是不是和我們一起???要說起來,二meimei也該學學家務事了?!?/br> 晚霞年紀不小,快該出閣,學學家務事,有百利而無一害。 晚霞躊躇片刻,“我又想為嫂嫂們分憂,又想念小謙和安安,想和兩個孩子玩?!?/br> 晚霞是很喜歡孩子的。 陸先生笑了笑,“我們也不過是動動口,動手的事自有廚子和丫頭們。小晚,你還是和兩個孩子一起玩耍吧?!?/br> 晚霞連連點頭,向嫂嫂們福了福,帶著侍女去了上房。 上房中傳出孩子們興奮的嘻鬧聲。 “玩什么呢?這么高興?”蔣氏伸長脖子往上房看,神色間滿是好奇。 陸先生不由的一笑,“沒什么。二弟妹,三弟妹,時候不早,咱們這便過去吧?!睅еY氏和許靜文去了小花廳。 小花廳中放著兩張紫紅色大圓桌,中間用雕花鏤空的落地屏風隔開。廳中錯落有致的擺放著盆景、鮮花,把小花廳點綴得生機盎然。兩邊各有一個碩大的青花瓷敞口魚缸,魚缸中十數尾錦鯉自在的游來游去。右邊的廳角鋪著素色地氈,上面放著張古琴,式樣雅致。 蔣氏稱贊了一番,“大嫂布置的好極了,這又有花又有魚的,很是花了番心思?!笨吹綇d角的古琴,眼中閃過絲訝異,“大嫂,還有人撫琴么?” 陸先生微笑,“這是三meimei的主意。歌舞助興,她是不喜歡的,沒有樂曲又覺得冷清,便想到了命人撫琴?!?/br> “三meimei好雅興?!笔Y氏嘴角抽了抽。 對這位小姑子,蔣氏又是羨慕,又是嫉妒,又有些看不起,形成了非常復雜的情緒。無瑕是開國公和蘭夫人的掌上明珠,常家的小鳳凰,真稱的上千嬌萬寵,蔣氏也算是公侯人家的嬌女了,可是和無瑕一比,她自問還是比不上,羨慕、嫉妒,蔣氏都是有的??墒?,蔣氏又覺得無瑕被慣壞了,不知世事,肆意妄為,和一位公主隨隨便便打起賭,賭注竟是十萬兩白銀。這樣的賭,輸了,是失去一大筆錢;贏了也落不著好,生生得罪一位皇室公主、皇上的親侄女!在蔣氏看來,無瑕打這種賭,純屬小孩子脾氣發作,不知輕重,不知所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