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節
仰起頭上,看到那墨色天空中,連月亮都染上了血色,猩紅的圓月,冷冷地俯視著人間,仿佛一切悲傷疾苦,在它眼中都不值一提。 “??!——該死,敢咬我!你們這些宋狗……明日就要人頭落地,還敢如此大膽……” “……” 鞭打聲和沉悶的痛呼聲從下面傳來,岳璃低下頭,看到她此生永遠難忘的畫面,還有那張滿是鮮血的臉,一張一合的口中流著血,對她說:“殺了我們……殺……” 她閉上了眼,拿出身上最后用來防身的霹靂彈和火折子。 是夜,徐州天降雷火,火燒府衙大牢,牢中獄卒及所囚宋軍俘虜,盡皆死于大火之中,無一幸免。 第一百二十三章 知己至交 那晚, 徐州城里的大火沖天而起,便是在城外,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岳璃趁亂回到井下, 進了密室就帶著趙不彌離開, 以最快的速度出城, 以免府衙里鬧得大了,萬一哪個地方不小心塌了或者出什么岔子,暴露了地道,那就麻煩大了。 地道的出口在城外的一座破廟里,這座廟原來是座關帝廟, 然忠義二字,從金國鐵蹄踏過之后,就被踩在了腳下, 廟里的神像早已被推倒,門窗也都被拆走, 甚至連房頂的梁木都被扒走,但凡能用的稍微值點錢的, 都被扒得干干凈凈, 片瓦不留, 只剩下殘垣斷壁, 和后院里的一口枯井。 從井到井, 岳璃也是服了當初的這位設計者,橫豎若是無人下來,根本發現不了藏在井下橫向暗道里的密室。當初挖井的時候,一般人也不會想到,里面竟然還藏著一個如此之深的暗道。 幸好如此,否則她還真不知道怎么才能帶著趙不彌脫身離開。 想到那些已經無法離開的人, 就算脫險,她的心情依然無法放松下來,小心地在井下傾聽了半響,確定上面空無一人后,方才背著趙不彌爬了上去。 剛上去,岳璃就聽到不遠處傳來“咕咕”兩聲鳥叫,手一滑差點又摔下去,好容易定了定神,也學著“咕咕”叫了兩聲,從破廟的殘垣斷壁中就冒出兩個人來。 “岳將軍,你總算回來了!”隋暢看到她長出了口氣,說道:“要是你再不出來,我都得設法進城去找你了。咦?你背上這是……” “趙使君的兒子?!痹懒Ш唵蔚卣f了一句,便問道:“找到趙使君和霍九郎了?” 隋暢看了眼她背上的孩子,點點頭,說道:“使君已經讓人先送趙使君回海州了,放心不下你,所以還在附近等著,讓我過來接應。走吧,孩子交給我來背吧” “不用,我背著就行?!痹懒Ц杏X到趙不彌聽到隋暢要抱走他時,下意識地抱緊了她的肩頭,便干脆地謝絕,直接朝外走去,“這里離城太近,也不安全,我們盡快離開吧!” 隋暢點點頭,想到先前看到城里冒起的煙火,又忍不住問道:“方才看到城里失火,不知是哪里……” 岳璃閉了閉眼,似乎又看到那些渾身是血的人,低聲說道:“是府衙大牢?!彼龥]有在說下去,只覺得胸口氣血翻騰,一陣陣絞痛,痛得她蹙起眉來,忽地沒忍住,一口血涌到口中,險些吐了出來,幸好及時捂住了口,深吸了口氣,咽了回去,可滿口的血腥味,仍然讓她十分難受。 “璃jiejie,你若是累了,就把阿彌交給那個叔叔吧!阿彌不怕的?!倍虾鋈粋鱽砣彳浂鴾嘏穆曇?,一轉頭,岳璃就看到趙不彌正擔心地看著她,黑亮的眼中是滿滿的關心和憂慮。 “沒事,你這么點分量,還比不上jiejie的一個錘子呢!”岳璃勉強擠出點笑容來,反手拍拍他,“抱緊了,我帶你走快點?!?/br> “好的!”趙不彌抱緊了她,感覺她忽然加速,猶如騰云駕霧一般,又是歡喜,又是害怕,小腦袋趴在她的肩膀上,緊張得連動都不敢動一下,結果越是害怕越是僵硬,竟不知不覺間就睡了過去。 于是等岳璃終于和隋暢等人和方靖遠會面時,小家伙已經睡得呼呼的人事不省。 “阿璃——”霍千鈞正要撲上去歡迎她歸來,就被方靖遠一把揪住,“沒看到她背著個孩子嗎?睡著了都,小聲點!” “呃……好吧!”霍千鈞小心翼翼地放下手來,仔細一看,又差點驚呼出聲,“是阿彌?你在哪找到他的?幸好幸好,這娃兒大難不死,必有后福??!” 他和趙士程逃亡那幾日,趙士程自己都重傷成那樣,還惦記著被留在城里的兒子,這是他和唐婉唯一的孩子。他的前妻早逝,曾給他留下兩兒一女,都早已成家,留在福建任職,自與唐婉成親后,他身邊再無二色,哪怕她去世之后,也再無續弦或納妾之意,只想著帶大這個幼子,可沒想到,卻將他帶入了這樣一個死局之中。 霍千鈞還曾答應過他,若是他沒撐過去,一定會替他找到兒子,無論生死。 還好,如今趙士程雖然重傷昏迷,可有方靖遠給的藥吊著命,送回海州找老太醫應該還有的救,而趙不彌更是個幸運福娃,竟然遇到了岳璃,被她給帶出了徐州。 他剛想檢查下小家伙有沒有受傷,就聽他迷迷糊糊地叫了聲“霍九叔?”轉頭一看,趙不彌正揉著眼睛,又驚又喜地望著他?;羟рx干脆地伸手將她從岳璃背上解了下來,舉起來掂了掂分量,有些心疼地說道:“輕了不少啊,是不是這幾天沒吃著東西?等跟九叔回了海州,九叔請你吃好吃的,保證讓你吃個夠?!?/br> “我阿爹呢?”趙不彌先迷糊地點點頭,忽地朝四周張望,沒看到趙士程的身影,就驚恐地哭了起來,“阿爹?阿爹……嗚嗚……” 方靖遠急忙說道:“別怕,你阿爹已經被送回海州了,我們這就帶你回去?!?/br> “真的?”趙不彌打了個哭嗝兒,抽噎著,有些懷疑地看著他,“你……你沒騙我?阿爹……我阿爹真的沒事?” “真沒事!我跟你保證好了!我從不騙人的!”方靖遠一本正經地舉著手跟他保證,“讓你霍九叔抱著你騎馬,咱們盡快趕回海州,說不定你睡一覺,醒來就能看到你阿爹了?!?/br> 趙不彌這才長出了口氣,霍千鈞見他小大人似的模樣,忍不住捏了把他的面頰,“年紀不大cao心不少,乖乖趴我肩上,九叔帶你騎馬,保證飛快回去見你爹?!?/br> 他們留下的馬不多,只能雙人一騎,還得避開金兵的搜尋,繞了個大圈子,原本快馬半日便可到的海州,他們足足跑了一日,到次日下午,回到海州時,當真是人困馬乏,一個個都差點下了馬就癱地上了。 饒是如此,霍千鈞還是第一時間帶趙不彌去醫學院那邊,趙士程應該比他們早一日回來,若非等岳璃,他們昨日也就回來了,也幸好如此,才能讓他們父子團聚。 岳璃本想回營,卻被方靖遠拉著留下。 “等下也讓錢太醫給你看看?!?/br> 岳璃一怔,“???我沒事……” “真沒事?”方靖遠皺著眉頭打量著她,定定地看著她干裂的唇瓣,上面已干涸的血痂,絕不是裂口那么簡單,道:“阿璃,你我既已定親,以后便是一家人,若是你心中有事,我都無知無覺,那與路人又有何異?同樣,我也不希望你將我當做外人,有什么事自己忍著受著難過,也不肯告訴我……是不相信我,還是……” “都不是!”岳璃驚懼地捂住他的口,生怕他再說下去,只是自己張了張口,話到嘴邊,卻又不知該如何才能說出口,淚水已無法抑制地滾落下來。 “啊,你別哭??!”方靖遠沒想到自己才說了兩句,竟然將她“嚇”的哭了,平日那般堅強的女子,流血都不帶流淚的,突然落淚讓他又是心疼又是擔心,手忙腳亂地給她擦著眼淚,說道:“你若不想說,我不問就是了,我只是怕你心里有事……” 岳璃仰起頭來,感覺到淚水流入口中的苦澀滋味,深吸了口氣,方才說道:“徐州府衙大牢的火……是我放的。里面關押著明日待處決的將士……” 方靖遠一震,先是向左右看看,發覺其他人看到他們兩人“相擁”之時,早已回避得無影無蹤,這才松了口氣,低聲說道:“阿璃,我們回去說。此事……不要再對其他任何人說起?!?/br> 岳璃咬著唇,苦澀無比地點頭。 回了府衙之后,方靖遠先讓人準備寫粥飯,這邊給他倆留一份,其余的送去醫學院那邊給趙士程父子和霍千鈞,雖說那邊也有大食堂,但終歸比不上府衙這邊的伙食精細,尤其是趙士程重傷之下需要好生調理,霍千鈞和趙不彌也需要好好調養一番,才能恢復元氣。 安排停當后,他才拉著岳璃去了書房,聽她細細講這一日一夜在城中的經歷。 聽到紇石烈志寧竟打算用大宋將士的人頭來作為震撼徐州百姓之用,悲憤之情涌上心頭,方靖遠簡直對那些個開門揖盜的蠢貨恨到了極點,若不是他們當時就已被金兵斬殺,在城門口被成千上萬的金人鐵蹄踐踏成rou泥,死得不能再死,他都行將這些人鞭尸揚灰,都無法一解心頭之狠。 就因為那幾個蠢貨,累得成千上萬的將士慘死,多少無辜百姓受苦。 岳璃哽咽著說道:“原本……原本他們還能活到今日,才會被金人斬首??晌摇也蝗獭铱吹剿笪?,求我幫他們了斷……是我放的火,是我殺了他們……我閉上眼,都能看到他們身上的血,還有火……” 她終于無法抑制地哭出聲來,這一日一夜,要照顧趙不彌,要逃出徐州城,要跟方靖遠會合,要趕回海州,一口氣壓在心底,不敢說,不敢觸碰,憋得那口血一直悶在喉間,直至此刻,才能對他說出來,也只有當著他的面,才能痛痛快快地哭出來。 方靖遠嘆口氣,拿了塊干凈的帕子,輕輕地擦去她嘴角的血漬,又遞給她一杯溫熱的茶水。 “先漱漱口,清清嘴里的血氣。想哭就哭好了,在我這兒,不用怕丟臉?!?/br> 岳璃抿抿唇,直到此刻,才能感覺到嘴唇干裂的痛楚,溫熱的茶水流過唇間,在口中轉了幾圈,帶走那股讓人難受的血腥味,方靖遠已遞了個水盆過來。 “吐這里面就行,千萬別咽下去,那就漱口用的?!?/br> 岳璃有些尷尬地點點頭,哪怕定親之后,這種舉動在他面前,仍是讓她感覺十分不好意思,頭都幾乎抬不起來。 “謝謝?!?/br> “跟我就不用客氣了?!狈骄高h習慣性伸手揉揉她的腦袋,卻發覺她換了女子發髻后這樣會搞壞了人間的發型,只得無奈地輕輕拂過,說道:“我早跟你說過,我可不喜歡什么舉案齊眉的說法,客客氣氣的,只會讓我覺得你把我當外人了。阿璃,這事兒不怪你,換了是誰在那個時候,不會比你做的更好?!?/br> “可我……我若是能再強一點,若是能救出他們,就不會……” “你還想多強?”方靖遠嘆道:“人力有極限,你又不是超人,也不是神仙。要怪,只能怪那些出賣他們的蠢貨,怪那些折辱殘害他們的金兵,如果你沒有動手,他們只會被剝奪最后尊嚴,受盡酷刑后被當眾斬首,甚至……連人頭都會被拿去筑城京觀,還警告我們這些膽敢反抗和奪回屬于我們自己土地的人?!?/br> “京觀……”岳璃打了個冷顫。 她聽阿爹說過,當年汴京淪陷,死傷無數,金人將皇宮付諸一炬后,還將當時守城將士的人頭斬落,堆筑城塔,稱之為京觀,極近羞辱之能。后來金兵撤走后,不知何時被人暗中焚毀,方才讓這些烈士的頭顱入土為安。 可那些冤魂留下的記憶,讓每個見過聽過的人,都不寒而栗,只要提起這兩個字,便如噩夢一般。 時隔三十多年,難道又要出現同樣的場面? “我雖燒了府衙,可他們……他們會不會再拿其他人開刀?” 方靖遠面色一冷,說道:“不會了,你們出城前,我已安排人送了封信給紇石烈志寧,以沂州俘獲的金兵與他交換俘虜。他若不想金國皇帝對他再生忌憚,就得把這些人換回去?!?/br> 岳璃一怔,忽地握起了拳頭,后悔地說道:“那……若我沒有放火,他們是不是也能被換回來?” 方靖遠搖搖頭,說道:“那些人……是他故意留下殺雞儆猴,讓徐州百姓不敢再接受我們招攬,甚至給他做走狗……為虎作倀的那些倀鬼,都是這么來的。哪怕被欺壓的再狠,只要給他們一點希望,他們就不惜為虎作倀,去欺騙和坑害其他人,來替自己受苦?!?/br> “更何況,那些里,很多人就生在金國統治時期,根本不知宋人和金人的區別,民心教化,非一日之功??!” 這也是為什么他一接手海州后,除了開擴商路,修城筑城之外,就開辦了不少學校,一則是為了讓那些流民和當地住戶學到手藝,無論男女都能自食其力,二則就是為了開啟民智,教化民心,讓他們懂得何為禮義廉恥,何為家國忠孝。 倉廩實而知禮節,那些一直被當做奴隸養大的人,又豈會懂得有國才有家,有國才能挺直腰板做人,而不是做狗的道理。 岳璃聽他一番開解之后,好歹吐出胸口淤血,大哭一場,也紓解了些許壓抑的心情,總算好了一些,方靖遠就趕緊將廚房送來的蔬菜粥遞給了她。 “來,趁熱喝點粥,你剛吐了些血,不能吃太油膩的東西。喝點粥去泡個澡,然后舒舒服服睡一覺,明天一切都會好起來的?!?/br> 他說話毫不避諱,岳璃卻紅了臉,只“嗯”了一聲就埋頭喝粥。 方靖遠看到她露在外面的耳朵都紅了,方才醒悟自己似乎又說到了某些對這個時代的人來說過分親密的隱私問題,摸摸自己的鼻子,輕咳了一聲,說道:“那你慢慢吃,完事自己休息,我……我去看看趙使君和九郎?!?/br> 說罷,他也不等岳璃開口,就起身離開了書房,出門之時,請人找了大食堂那邊的云娘來照顧岳璃,自己則換了身衣服就去醫學院探望病號。 沒注意到,離開時的他,自己的耳尖也是微微泛紅的。 一到醫學院里,霍千鈞看到他就跟看到了救星一般,立刻撲上來將他拉進里間去,“你總算來了,你快跟阿彌說,我真沒騙他?!?/br> 方靖遠白了他一眼,“你說什么了他不肯信你?你怎么不反省一下,為什么在他那里會毫無信譽……” “我那不是以前逗著他玩嗎?”霍千鈞干笑了兩聲,說道:“以前是跟他開玩笑這次可不是??蛇@孩子心思太重,總是不肯信我,唉……” 方靖遠扶額,簡直想把他踢到一邊去,“你多大了?還沒事欺負人家小孩子。阿彌?阿彌,你認得我嗎?” 趙不彌正跪坐在病床前,半趴在床頭,緊貼著趙士程的枕頭,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自家父親,聽到方靖遠說話時,怏怏地轉頭看了他一眼,點頭說道:“認得,你是小方探花,阿爹讓我叫你方叔叔?!?/br> “真乖?!狈骄高h沖霍千鈞使了個眼色,從桌上端起尚溫熱的粥,走到趙不彌身邊,說道:“你阿爹現在病了需要休息,你過來吃點粥好不好?要不然,等你爹爹醒來,看到你餓瘦了的模樣,一定會心疼的。阿彌是好孩子,一定不想讓阿爹擔心你,對吧?” “嗯……”趙不彌猶豫地了一下,看看昏迷中的趙士程,又看看方靖遠,終于站起身來,只是跪的時間太久,腳麻得踉蹌了一下,霍千鈞眼疾手快地一把將他抱起來,干脆抱著走到桌前坐下,說道:“看吧,你方叔叔也說你爹沒事,你就老老實實先吃飯,吃飽了才有力氣照看你爹,對不對?” 方靖遠見他如此上心,倒也對他刮目相看,端著粥碗走了過去,放在趙不彌面前,問道:“阿彌是自己吃,還是讓叔叔喂你?” “我……我自己吃?!壁w不彌小臉一紅,伸手接過粥碗,“謝謝方叔叔,阿彌長大了,可以自己吃飯的?!?/br> “真乖!”方靖遠在他對面坐下,看著他小手抓起勺子,吃一小口,就轉頭看一眼趙士程,咽下去后,再吃一口,再回頭去看,生怕自己因為吃飯而錯過了阿爹清醒的時刻,那副又乖又萌又體貼的樣子,簡直讓人心疼到極點。 霍千鈞干脆去將整煲粥都端了過來,又拿了個碗給自己盛了一大碗,跟著趙不彌唏哩呼嚕地吃了起來,邊吃邊說道:“總算回來了,能吃點人吃的東西了。元澤,你可不知道,我前幾天過的那是什么鬼日子——” “就那干餅子,又餿又干,還拉嗓子,我吃一口下去,感覺自己簡直像在吃狗食……不對,你那狗都比我吃的好!” 方靖遠捂住眼,對他把自己跟狗比的模樣,著實沒眼看。 “行吧,等你休息好了,想吃什么,我請?!?/br> 霍千鈞眼睛一亮,說道:“可不止我一個哦,還有阿彌。我可是答應過他,帶他要吃遍海州所有好吃的食肆。喂,我聽說臨安十二正店的酒樓有三家都來海州開分店了,到時候,可得你請客哦!” “請請請,只要你能吃得下,吃多少我都請你?!狈骄高h看著他瘦了一大圈的臉,褪去了昔日紈绔浪蕩子的浮夸和青澀,在這一場場血與火的歷練中,真正長成了鐵骨錚錚的男子漢,嘆道:“這次是你受苦了。放心,你們受的這些罪,我一定會給你們找回來的?!?/br> 霍千鈞鼻子一酸,一直強顏歡笑想化解趙不彌的驚懼和憂慮,到此刻聽到他這么一說,忽然就忍不住淚意,放下了手中的碗,抹了把鼻子。 “好,我和你一起,此仇不報,非君子!” 那些在他身后倒下的兄弟的血,那些為了保護他們而犧牲的人,還有多少陣亡將士家人的淚,都要用那些敵人的血去償還,用他們的頭顱去祭奠亡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