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節
看出他難以啟齒的問題,方靖遠當即上前說道:“陛下放心,此事微臣早有計劃,無需花費國庫一分一毫銀兩,頂多只需陛下賜予幾幅墨寶便可?!?/br> 趙昚是聽他講過完顏雍“禮輕情意重”地賞賜“墨寶”做回禮的事,如今居然用到他頭上來,雖然有那么一點點竊喜,卻也有點不欲人知的羞惱。 “朕的親筆題字,可不能給你拿去做人情,更不可枉顧國法……” “陛下且放心,微臣絕不會亂來的?!狈骄高h坦然說道:“只需要陛下準許微臣給提供這些考試用品和服務的商家一個名號,比如‘隆興元年省試指定香皂’、‘進士及第專用筆’、‘科舉考試專用紙’、‘皇家特制墨’……” “簡直是胡鬧!”禮部馬尚書一聽就急了,“科舉乃國之大事,豈能如此兒戲?商人重利輕義,一旦引入商戶,若是內外勾結舞弊,該當如何?” 方靖遠原地翻了個白眼,說的好像沒商人時,就沒人作弊了? “馬尚書所言極是,以后干脆禁絕商戶,戶部也省得每年計算商稅時勞心費力,對不對?因噎廢食,馬尚書一心講禮,視錢財如糞土,不如捐些財物出來,也就不用這些商家贊助了?” “你——”馬尚書捂著胸口,搖搖欲墜。 旁白的戶部李尚書則立刻調轉墻頭,附和道:“方修撰所言極是。我朝義商眾多,平日里修橋補路,贊助鄉學社學的大有人在,只要陛下一聲令下,肯支持省試的義商定然云集而來,無需馬尚書擔心?!?/br> 自古朝廷以農為本,認為商人重利輕義,往往施政時都“重農抑商”,唐朝和明清時代甚至禁止商戶子科舉入仕,唯獨大宋年間,不但鼓勵經商和手工業發展,對商戶子只要曾有功于朝廷,行義舉,做善事,有“奇才義行”、“卓然不群”者,亦許解送。(注1) 只要有這個先例一開,其實對商戶子的約束基本等于無,仁宗時代連中三元的馮京,就是商人之子。 連趙構都能為海商重利而妥協,更何況其他人。戶部整日里為錢糧發愁,精心算計,才能勉強應付,如今得方靖遠提示,忽然發現這樣大手筆的改造貢院,不但不用花錢,還能省錢,甚至有些長期冠名廣告,還能給戶部賺錢。 這不調轉立場爬墻頭,簡直就不配做戶部管錢的大佬。 南宋商業發達,各家酒樓商行社團為促銷也是花招層出不窮,從關撲抽獎到彩樓展銷,絲毫不亞于后世。李尚書是算學出身,長于經濟,自然知道那些商戶重利亦重名,若是能有官家親筆題字,那提供的考試用品立刻身價百倍,就算這次省試五千人所用全部白送,他們要不了幾個月就能全部賺回來,甚至翻幾倍的利潤。 這等生財之道,真虧素來清貧的方探花能想得出來! 李尚書稍一算賬,就打算回頭讓自家族人經營的鋪子也去找方探花探探路,說不定也能搭上這艘大船賺一筆,看向方靖遠的眼神,就不再是先前那般抗拒抵觸防備,而是如同看到觀音坐下的招財童子一般,金光閃閃。 “你還真是會算計!”趙昚簡直無語地看著方靖遠,想到自己的“御筆”會冠名在某些筆墨紙硯甚至“香皂”上,就覺得有些頭皮發麻,“那些文房四寶好說,可考生的衣服鞋襪和沐浴用品,又從何而來?難道這些也有人肯送?” 馬尚書又回過點氣來,聽官家發問,立刻跟著說道:“這衣衫需量體裁衣,若是不合體或粗制濫造,豈不有礙官家名聲?” “這個好說,微臣早已想好?!狈骄高h當即說道:“龍門搜撿時讓考生脫衣袒懷,固然可防止作弊,可士子亦有尊嚴,于眾目睽睽之下赤身露體,更是有辱斯文??扇羰遣粐栏袼褤?,又怕有人心存不軌,夾帶舞弊?!?/br> “所以就請官家賜浴,既能令眾考生得沐天恩浩蕩,又可避免有心之人舞弊,大家都是兩手空空入考場,坦蕩蕩考試,也就無需再擔心舞弊之事?!?/br> “至于統一的服裝,微臣已命人做了一身樣衣,今日帶來放在殿前班房,若是官家和二位尚書想看看,我這就去拿來試穿給諸位?!?/br> “好!”趙昚不等那兩位尚書開口,已經一口答應下來,滿心好奇想要看看方靖遠到底弄出什么樣的衣服,可以無需量體裁衣,便可讓考生們統一著裝。 可等了一會兒看到方靖遠拿進來的東西,卻讓他們大失所望。 一件純白色的圓領寬袍,正身寬寬大大,若不是有腰帶和袖口系著,簡直可以套進去兩到三個方靖遠,盡管如此,方靖遠穿著白衣飄飄,倒真似神仙中人,可若是換了別人穿著一身白衣素服,肥肥大大如此模樣……簡直不敢想象。 只是李尚書上前仔細打量了一番,有伸手摸了摸布料,忽地問道:“這布料細密厚實,怕不是尋常細麻織成的吧?” 方靖遠朝他豎起大拇指,“李尚書果真是行家,好眼光!省試要在貢院中坐足九日,身著白衣,既合白衣入仕之典,又能一目了然地看到各人行事作風。無論是粗心以筆墨污了衣衫,還是坐臥舉止留下的痕跡,便可看出其人文外行事。若有作弊者,但凡心虛行事慌張,在這種淺色映襯下,稍有不慎,就會露出痕跡?!?/br> “更何況,這是用特殊的技巧織造的布料裁制而成,不光厚實耐穿耐磨,而且從頭到腳沒一處可容物,口袋袖袋一個都無,想要藏點東西也藏不住……” “雖然丑是丑了點,但只需要用腰帶和袖帶調整松緊,絕大多數人都可以穿上,考試期間,只要保暖、統一、避風,不比什么都好?” “不錯!”趙昚明白了他的用意,連連點頭,“元澤所言極是!只是這些衣服是哪家商行提供,除了省試之外,平時不得擅自發售,以免被人調換作弊,如此一來,豈不是無利可圖?” “這……”方靖遠輕咳一聲,從袖中取出幾封奏折,呈交上去,說道:“昔有公孫氏,祖籍余杭縣,父祖抗金陣亡,本人亦被擄為奴三十五載,如今僥幸逃回我大宋,母兄皆已病故,家產被族人侵占,公孫氏有地契房契為證,愿將全部家產捐歸國庫,余生自立女戶,與族人再無瓜葛?!?/br> “還有盧氏、李氏、秦氏女……” 兩位尚書面面相覷,都說不出話來了。 原來前面說那么多話,做那么多事,白給的東西,并非沒有代價的。 哪怕這些代價并不用他們付出,可誰都清楚,這一刀子下去,捅得可不止一個人。 世家大族吃絕戶并非什么稀罕事,尤其是在靖康之變前后,不光是族人,甚至還有些主家在汴京,只是留下家仆和掌柜負責江南生意的,一旦與主家斷了聯系,或是得知主家在戰亂中下落不明生死不知,侵占家產的比比皆是。 只是誰能想到,時隔三十多年,舊主還能找回來不說,居然還能找到原始房契地契,哪怕這些年當中,有人私下買通官吏,以遺失或損毀地契的借口重新補辦,但在府庫的記錄里,只要有原始記錄可以核對的,理論上她們還是能打這個官司。 然而時日相隔太久,只怕那些人在侵占改契時連原始記錄都毀了,她們要打官司勞心費力不說,還不知多久才能拿回這些財產,更不知這些東西倒了幾手,還能不能找回故主。 方靖遠就干脆給她們出了這么一個狠招,她們是不好追討,要不回來,可若是捐了呢?捐給朝廷,既是行善積德,又是一刀兩斷,也省得再與那些人算計,平白惡心了自己。 但凡肯接受這些回鄉女子,好生安置的,方靖遠非但不會為難,還會根據她們的家世傳授些技能,足以讓她們可以安身立命。 可這些既不肯認賬,又不講理還滿口污言穢語的人,就一點兒也不用留情,她們自己不必動手,交給朝廷,自然會有人治得他們服服帖帖。 拿了得還回來,吃了的吐出來,大宋的禁軍或許打不過金兵鐵騎,可對付那些個無賴地痞,背主惡奴,那是一點兒都不帶含糊的。 趙昚哪里知道這些細節之處,只是一聽這些返鄉女子心懷故國,如此大義行善,自是贊許有加,完全沒看出馬、李兩位尚書的臉色為何那般糾結。 他這會兒完全能夠體會完顏摳的快樂,不用花自己的私庫銀子,也不必動用國庫資源,就可以辦到如此大事,讓所有來應考的舉子都領沐皇恩浩蕩,這般德政善舉,簡直是空前絕后,舉世無雙。 “既是如此,那就將這些文書轉交戶部,由戶部負責接洽,至于其他方面,就全權由方卿負責,務必在開考之前,重修貢院,準備好所有應試物品,給今科考生們一個驚喜?!?/br> 事實上,今科考生們的確非常感激,十分歡喜,能干干凈凈考試,有流水沖洗下水道保持清潔,一日三餐定時定量供應盒飯,熱乎乎還干凈管飽,哪怕穿得衣服丑了點,但厚實擋風還耐磨,著實是居家考試,出門旅行必備之物。 只要穿過一次的,都會想要買點這種布料回去,雖然買不到考試專用的白色士子服,但御街上的“盧錦專賣店”中,有的是同款各色布料,從純色布料到染色印花布料應有盡有,來自全國各地的考生出了貢院簡直就是買買買得停不下手。 而昔日江南有名的盧記布行,如今卻面臨著戶部前來抄撿清點,收歸國庫的下場。 他們再不肯認三十多年不見的盧娘子,也沒法跟戶部的官吏講理,畢竟他們找了三十多年也沒找到的房契和地契,就算造了假改在自己名下,現在落入官府手中,根本就沒他們翻盤的機會。 再去找盧娘子時,盧娘子已根本不肯認他們。 “前日是你們親口說,我并非你家主人,既是如此,今日又何必來求我?” “自己說過的話,做過的事,虧不虧心,問自己?!?/br> “所幸皇恩浩蕩,官家圣明,絕容不得那等背主私吞、數典忘祖的人安享富貴?!?/br> “從今日起,就沒有盧記布行,只有盧錦?!?/br> 方靖遠看到盧娘子干脆利落地攆走了上門求情的昔日舊仆,撫掌大笑,對其他幾位女子說道:“就得像盧娘子這般干脆利索!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他既辱我在先,也休怪我欺他在后。你們可千萬別心軟,心軟的,以后可做不了大事?!?/br> 幾位娘子都深深地朝他行了一禮,在這三十多年的噩夢和地獄生涯中,誰能想到,她們還能回來,還能做事,做大事。 盧記的盧錦,轉眼由參加省試的學子口口相傳,賣遍了整個大宋,誰也想不出,到底是怎樣心靈手巧的女子,如何紡線織布,在這么短的時間內,織造出如此之多的盧錦,物美價廉,遠勝于以往的任何一種布料。 “心靈手巧的,女子?” 岳璃聽到這個傳聞,轉頭看看正在研究如何借用水力將這種織布機改進成半自動的水力織布機的方靖遠,忍不住偷偷地笑了笑。 哪怕不是女子,先生的心靈手巧,也為這世間女子,保住了一片凈土,讓她們可以憑借自己的雙手和勞動獨立生存,不必依附于任何人,不再被困于后宅和禮教之中,活出屬于自己的天地。 作者有話要說: 小方:我會做香皂、織布機,我心靈手巧,但我不是女子。 小岳:我力拔山兮氣蓋世,不會家務不會女紅,我是女子。 編編蓋的標簽沒錯:天作之合! 注1:宋會要輯稿·選舉·發解:“如工商雜類人內有奇才異行、卓然不群者,亦許解送?!?/br> 第七十四章 上善若水 其實織布機這種東西, 中國是鼻祖,早在幾千年前,其他文明還在穿獸皮的時候, 中國人已經開始養蠶, 洗麻, 紡織各種布料, 由中原通往世界各國的商路最早被命名為絲綢之路, 也是這個原因。 然后從近現代開始, 機器時代的到來, 手工紡織的產量遠遠比不上工業化生產,昔日的出口國, 成了洋布的傾銷市場, 后世很多民族工業一開始入手的, 就是從紡織業開始, 無他,衣食住行, 人可以在一個地方生活一輩子,卻絕對少不了吃和穿。 消耗品的市場之大, 帶動的消費力之強,是一般人所看不到的。 方靖遠不是十項全能的超人, 他之所以想到從這里入手,是因為盧氏被昔日的管家和掌柜拒絕相認,還侵占了她的家產,他正好碰到盧記布行的人對那些養蠶女壓價收購, 靈機一動之下,不光是收購了盧記原本農桑戶的生絲和棉麻,還改進了織布機和印染機, 和盧氏一起研發出“盧錦”,接著這次省試的機會,一舉成名不說,憑借幾位娘子的手段,很快拿下了江南大半的紡織市場。 賺錢不是他的愛好,科研才是他的強項。 尤其是盧氏開辦的紡織場和染坊,已經讓他看到了后世工場的雛形。這些娘子們的才智和能力哪怕經歷常人所不能忍受的磨難后,依然不減當年,有些想法和經營理念,就連他也不得不佩服。 畢竟,超前的思維,有時候是優勢,有時候卻是劣勢。 她們生于斯長于斯,享受過繁華也經歷過苦難,才最懂得這個時代的人想要什么。 而他,只需要給她們提供最好的技術支援就行,其他的,她們都能夠辦得妥妥當當,壓根不用他去費心。技術改進,才是一個理工男應該做的事,方博士對這種分工方式十分滿意,既能夠滿足他偷懶的心,又能夠發揮娘子們的長處和積極性,簡直是配合得天衣無縫。尤其是最近在家里,有娘子們變著花樣改善伙食,他比起原來吃外賣就已經很享受的日子,又提高了不止一個檔次。 只是最近來找他的商人著實太多,煩不勝煩之下,干脆把人都推給了戶部的李尚書,反正招商的流程和配套的文件他都已經做好,還請辛大佬幫忙潤色之后提交給趙昚,按照制式流程走下來,想要在招標過程中靠手段作弊的可能性被降到最低,讓制度去管理,總好過完全靠人。 說到底,他是既懶又不愿費心,能逍遙時,就恨不得天天都能偷得浮生半日閑。 能讓他上心關心的,無非是感興趣的那幾樣事和那幾個人……剛想著,就看到了霍千鈞沖進門來。他立刻扶額——這個總是不請自來還帶一身麻煩的霍千鈞一定得劃掉名字! “元澤,這次你非得幫我不可!”霍千鈞一巴掌險些掀翻了竹制的搖椅,讓方靖遠忍不住送給他一對大大的白眼?!坝衷趺戳??你不是臨安城人見人怕的小霸王……花嗎?怎么還用得著我幫忙?” 霍千鈞沒聽清他故意含糊掉的“花”字,只是氣惱地說道:“川府那邊解送來的武舉人,非說女子參考不合禮法,上書給禮部要求取締阿璃和其他娘子們的參試資格,我跟他們理論……” “沒說過還是沒打過?” 方靖遠嘆口氣,武舉在即,各地舉子入京后,肯定少不了會有這種事,既在他的意料之中,卻還是忍不住讓人生厭。 “我明日就得跟禮部進考場鎖關,你今日來找我出面——你說,是幫我呢,還是幫他們?” “君子動口不動手,他們愿意上書就上唄,要是不樂意跟女子共事,大可避而不見,甭來考試,現在唧唧歪歪地找人挑事,你以為,他們想干什么?” “尤其是你,就像個爆竹,一點就著……傻不傻?” 霍千鈞目瞪口呆,忽然在他身邊蹲了下來,有些沮喪地垂下頭,“是啊,我差點就上了他們的當……我真沒用!總是惹事,還幫不上忙,難怪你們上次去燕京都不告訴我……” 他越說越說喪氣,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握著拳頭錘了自己兩下,“論文我比不上你,論武打不過阿璃,還沖動易怒,險些被人當槍使……” “反省得挺到位,說明你還挺有自知之明的?!?/br> 方靖遠喝了口茶,頗為滿意今日的花茶口味,不知是哪位娘子受到他挑剔的口味影響,知道他不喜歡喝那種碾碎調味的茶湯,就用各種可入味的花果調配嘗試,引得其他娘子們也跟著學起來,每日變著花樣調配出各種口味的花果茶,今日這壺當是用了梅花和杏花,清新中帶著幾分初雪的寒意,格外敗火清心,最適合這會兒喝。 “就沒想想自己有什么長處?” “有嗎?”自打和方靖遠“重歸于好”,又認識了岳璃后,霍千鈞每天被打擊自信,被這些妖孽比得簡直看不到自己半點長處,回家就被老爹各種教訓,出去消遣一下還差點惹來麻煩,沒心沒肺如他,也忍不住開始懷疑人生。 “沒有嗎?”方靖遠嘆口氣,“那就自己挖掘一下,以前那么囂張的氣勢怎么沒了呢?你要真那么沒用,出門別說是我兄弟。還有,你親妹子霍小小報名參加武舉你知道嗎?” “???小小也報名了?”霍千鈞懵了,“不對啊,你們回來的時候,已經截止報名了??!武學的五個名額里,也沒她啊……” “那應該是你老爹出面了?!狈骄高h瞥了他一眼,“反正你老爹手里的免試保舉名額你也用不到。你那些庶弟也沒一個想考武舉的,給她也無妨?!?/br> “可她要了也沒用啊,這不是浪費嗎?”霍千鈞憂心忡忡地說道:“就她那小身板,能舉起最輕的石鎖嗎?就算勉強過關,動起真刀真槍來,萬一受傷怎么辦?不行,我得去找她說說——” “你若是阻止她,跟那些上書要求取消女子參試的人,又有何區別呢?”方靖遠不緊不慢地說道:“官家既然已下旨準許女子參試,開考在即,你與其擔心她受傷,不如教她怎么能過關拿下名次?!?/br> “其實,只要她們能參與,就已經是一種勝利?!?/br> 方靖遠也沒想過一次武舉就能徹底讓大宋的女子翻身,制度的變革,不可能一蹴而就,然而只要給這令人窒息的禮教鐵桶開個口子,讓里面被束縛的女子有更多成長的機會和空間,那么,總有一日,她們會從溫柔的溪水泉水,匯聚成海,如同錢江大潮一般,將那些阻擋她們前進的障礙統統沖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