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節
說著,他氣吼吼地說道:“最可惡的是這些人倒打一耙不算,還跑去瓦子和茶樓給十娘潑墨,險些傷到十娘……” “潑墨啊……”方靖遠若有所思,看來這種手段古已有之,就是不知道這些人,真是死腦筋維護士林聲譽,還是另有打算? 他略加思索,便起身說道:“你去叫上岳璃,我跟趙司業說一聲,跟你們一起去看看?!?/br> “你也去啊,那最好不過!”霍千鈞自然樂得有他同行,當即伸手過來想要拉他一起走,卻被方靖遠嫌棄地避開,“停停停,你先去換身衣服,能沖個澡最好,一身臭汗……別碰臟了我的手!” “嘿嘿,就碰!” 他不說倒也罷了,這么一說,霍千鈞來了勁,故意甩頭把汗水朝他甩過去不說,還伸手大力地抓住他的衣袖在上面留下個汗津津的手印,這才大笑著跑出房去,讓方靖遠氣急敗壞的一腳落了個空。 武力值的差距過大,著實是硬傷,每次被這混小子欺負還沒法還手,方靖遠就很氣,早晚從別的地兒給他找平回來。 不過去替杜十娘伸冤的事……方靖遠眼珠一轉,左右都得找趙士程告假,正好也去他那討個主意。 畢竟,談及大宋時代的宗法律法,他跟這位土著專家比起來,著實差得有點遠。 更何況,大宋京城府尹向來都是趙氏宗族中人擔當,論起人面,也是擋過宗正司的趙士程更熟,這等人脈關系,不用白不用。 “污蔑士子啊……”趙士程聽了有點頭疼,“十娘本是官伎出身,雖然如今已贖身從良,自立門戶,但論及身份戶籍,仍屬于下九流。那些士子有功名在身,只要進得臨安府,府尹接了狀子,十娘應訴上堂就得先挨二十大板?!?/br> “憑什么?”方靖遠嚇了一跳,“民告官有殺威棒,這士子有功名在身,告個從良的妓子本就是以大欺小,持強凌弱,怎么還要被告先挨打?” 趙士程無奈地說道:“律法便是如此,不論人情,只論規矩。這還算好的,十娘自幼被賣,無宗族約束,如若不然,這些人只需要以宗法給她定下罪名,都無需經縣衙過府衙,便可將其沉塘處死……” 方靖遠一個激靈,想起自己剛來時初生牛犢不怕虎地跟老族長對杠,還覺得那些人仗著宗族想逼迫自己是腦子壞掉了,卻沒想到在這個時代的宗族權利,有時候當真不亞于官府。若是他真的無依無靠,沒趙昚這個金大腿抱著,當時老族長真要以什么族規處置他,也沒人會替他出頭。 “可這污蔑士子,有辱斯文之事,著實是無稽之談……” 趙士程搖搖頭,說道:“原本十娘將李嘉沉湖,后來送去府衙,告以欺詐拐賣之罪,將其入刑流放也就罷了。問題是章玉郎這話本里,一句‘負心每多讀書人’,罵盡天下讀書讀書人不說,還將戲中書生說得貪婪jian狡,惡毒無恥,如今臨安城街頭巷尾口口相傳,少不了辱及士子之語,他們義憤之下,告官也實屬正常?!?/br> “啊……”方靖遠請援兵不成,反倒被上了堂課,真是沒想到,早在千年之前的大宋,打官司居然是件常事。 這會兒的律法之詳盡,大到謀逆造反、人命官司,小到偷竊偷情、牽牛偷驢、占地爭道……雞毛蒜皮統統都可以告官,縣衙不成上府衙,拼著挨板子上告的硬骨頭還不少,故而后世公案小說由此開始,開宗立派,成了類型小說里的中流砥柱。 鄰里偷雞摸狗墻頭馬上都能告,更何況辱及斯文名聲這等大事,故而那些士子告官,在趙士程看來,實屬正常。 只不過這臨安府會怎么判,完全就要看上面的意思了。 趙士程很清楚,方靖遠如今推行的武舉改革也好,《朝聞報》重刊擴版也好,都是為趙昚下一部的政策打基礎,無論士子們的意見如何,臨安府最終斷案的方向,完全看官家下一部棋,要落在哪里。 若要收攏人心,安撫士子,激勵讀書人應試科舉,那少不得就要犧牲十娘,以她祭旗。 如若不然,這本就是一樁扯不清的官司,各說各有理,辯到天上去,給臨安府十張嘴,也說不服所有人。 講理講不通的時候,論法直斷,就要看這斷案之人的依據何在,在這個時代,天子的意志,往往就是最大的依據。 趙士程沒有明說,方靖遠也明白過來,便不強求他同去,只是問他要了張名帖,請了半天假,打算親自帶著岳璃和霍千鈞去臨安府一趟。 這事兒原本就有他一份,若不是他的推動,章玉郎也未必會寫這個本子,杜十娘本可安安穩穩地做她的茶樓經理人,而不是被人翻出舊賬來羞辱告官。他若是裝不知道不予理會,那以后還怎么面對這些幫過他跟著他做事的人? 霍千鈞那是唯恐天下不亂,看熱鬧就嫌事兒小的主兒,一聽這事早就恨不得沖出武學去把那些潑墨告官的士子揪出來痛打一頓,結果被方靖遠按著去洗澡更衣叫岳璃,再回來時愈發迫不及待,恨不能扛著方靖遠跑得快點,省得他磨磨蹭蹭浪費時間。 只是還沒動手扛人,就被岳璃攔住了,“九郎,不得對方博士無禮?!?/br> 岳家起復之后,霍家家主就親自帶人上門道賀,兩家恢復來往的第一件事,就是霍千鈞認了個jiejie。 岳璃本來就有四個弟弟,打小就長姐如長兄般帶著幾個弟弟,多這一個也不算多,可對于霍千鈞來說就不一樣了,他是老太君捧著長大的,就算在族中序齒行九,可比他大的出身不如他,比他小的就更不用提了,這下突然冒出來個“義姐”,一開始他是接受不能的。 結果霍老爹一句話就讓他改了,兩家結親是一定要結的,他若不愿認義姐,那就定親,反正他們男未婚女未嫁,岳璃也就比他大了不到半歲,去合個八字變成…… 霍千鈞當場就把老爹攔下了,毫不猶豫地改口,“認什么義姐,阿璃那就是我親姐,嫡親的jiejie,以后在武學誰敢欺負她,先從我身上踩過去!” 事后他還心有余悸地跟方靖遠訴苦,“我老爹怕是記恨我上次讓人把永安侯家三娘子推進湖里跟嘉平候家二公子送作堆的事,可那兩人本來就眉來眼去的,還想往我頭上栽,小爺才不吃那虧呢!娶個成天唧唧歪歪的小娘子回來礙手礙腳的,不是自討苦吃嗎?我才不干!” 方靖遠失笑,“阿璃從不唧唧歪歪,你為何還不愿?” 霍千鈞當場就白了他一眼,“給你,你娶嗎?嘖,就算你肯娶,人家也未必肯嫁給你啊,要不回家一照鏡子,嘖,還不如你生得白白凈凈貌美如花,豈不羞煞!” 結果就是霍千鈞被岳璃拎去校場結結實實地揍了一頓,實打實的太祖長拳,拳拳到rou,打得他上天入地逃不過,一張俊臉足足腫了六日方才消退。 對于她完全不講道理地維護老師的行為,霍千鈞表示……十分贊賞,然后狠狠瞪了眼“躲”在岳璃身后“jian笑”的方靖遠一眼。 “快點——再不走十娘就被臨安府的人帶走了!趕緊點吧!” 想到臨安府的殺威棒,方靖遠也不敢耽擱,杜十娘那般弱質芊芊的烈性女子,若是被人有心算計,只怕真會死在公堂之上。 想當初,原本沒有他存在的平行時空里,被李嘉賣了的杜十娘,不就在怒沉百寶箱之后,跳水自盡而亡,這般寧死不屈的暴脾氣,若是再被人當面羞辱,還不知會不會為了名譽再鬧出自盡以證清白的事來。 可就算她不曾誣告李嘉,并非污蔑士子,可那些士子怎會去管前因后果?他們只看到因為她而起的輿論,壞了他們“讀書人”的名聲,而在他們聯名上告,利用權勢壓迫,三木之下,刑罰加身,作為區區一介弱女子,她又如何能挨得??? 就算她愿為名譽而死,方靖遠也不想她就這樣死的不明不白,枉費了他先前花的心思為她爭取的權利。 關鍵還看臨安府的態度,方靖遠主意已定,也不去蓮花舍了,直接讓岳璃趕著馬車去府衙。 作者有話要說: 注1:《宋會要輯稿》國朝置都進奏院,總天下之郵遞,隸門下后省,凡朝廷政事施設、號令、賞罰、書詔、章表、辭見、朝謝、差除、注擬等,令播告四方,令通知者,皆有令格條目,具合報事件香報。 第四十八章 以彼之矛 如今的臨安府尹趙世宇原本是太祖一脈的閑散宗室, 后來因趙構過繼趙昚之后,皇位正統回到太祖一脈,他們的身份地位也跟著水漲船高, 然而被散養多年的宗室子弟能成才的不多,他也算是矮子里拔將軍才挑出來當了臨安府尹,平日里依舊走馬斗雞, 蹴鞠相撲, 正事大多由臨安府少尹處理。 今日他先是接到了秀才聯名的狀子,狀告章玉郎、杜十娘詆毀士子,惡意中傷儒生,廣為傳播導致讀書人名聲受損,有辱斯文,當處以極刑,封禁該書,禁止藝人說唱傳播,方能以儆效尤。 趙世宇一開始還當成個笑話, 壓根沒當回事, 《杜十娘怒沉負心郎》不光他看過,家中妻妾子女不少都去捧過場, 十娘收到的花牌里至少有一小半都是來自夫人和娘子們的打賞, 這些女兒家整日里沉浸在情情愛愛之中, 為十娘的深情打動,為李嘉的無恥而憤怒,跟著罵幾句負心人,實屬正常,算得上什么污蔑?不過一笑置之罷了。 可沒想到聯名的秀才越來越多,還有些太學的舉子們也開始跟著署名上告, 圍在府衙外久久不散,甚至開始靜坐求告,這就讓人十分頭疼了。 這廂趙世宇正頭疼著呢,想著要不要先發個簽讓人去蓮花舍拿了章玉郎和杜十娘來審問,就聽得門子傳報,說集英殿修撰、武學博士方靖遠拿著宗正司趙士程的名帖求見。 他就知道避不過了,大手一揮,“有請!” 官不在高,得寵就行。 眼下這位方探花,能從太上皇手下走出來,得了當今官家的圣寵不說,當堂怒懟得宰相吐血尚書告老,戰斗力是一等一的強,他作為看戲的府尹,深表佩服之余,平時也是敬而遠之,生怕招惹到這位,不光是會被懟到吐血,完了還會被全城的小娘子說方探花罵得好,連回家后自己后院的妻兒如今都是小方探花的忠實擁躉,真真是得罪不起。 方靖遠一進內堂,見趙世宇摒退左右,也讓霍千鈞和岳璃在堂外候著,方才開門見山地問道:“下官見府君面有憂色,可是為杜十娘一案煩惱?” 趙世宇呵呵一笑,心道若不是你我還不煩呢,面上依然客客氣氣地說道:“方博士猜得不錯,本府正為此發愁,打算派人簽拿章玉郎和杜十娘前來過審,不知方博士有何高見?” “高見不敢當,只是有幾句話想先行稟明府君?!?/br> “但說不妨?!?/br> 方靖遠先拱手一禮,說道:“下官聽聞有人舉告章玉郎杜十娘污蔑士子聲譽,有損讀書人名譽,便趕來求見府君。敢向府君擔保,章玉郎這篇話本,完全據實創作,絕非捏造污蔑,更何況,章玉郎本身就是秀才出身,又豈會自污名聲?” 趙世宇一怔,有些不解地問道:“章玉郎講渾話之名本府亦曾聽聞,此人乃樂伎出身,怎么會有秀才功名?方博士莫要唬我,若是被他人知道,怕是要累及博士名聲?!?/br> 他以為方靖遠是為章玉郎開脫,卻不想方靖遠搖搖頭,從袖中取出一封文書遞給他。 “章玉郎十二歲就已考中秀才,天分絕佳,若非家人遭連坐處罰,他也不會被罰沒入官。如今官家已命大理寺徹查舊案,為其洗冤平反,其追封其父,恢復了章玉郎的功名,如此一來,他依然是臨安府的秀才?!?/br> “不僅如此,他還是《朝聞報》的特約撰稿,如此士林才子,讀書典范,又豈會污蔑讀書人的名聲,置自己的聲譽于不顧?” 趙世宇看了看他手中的文書,的確是刑部批文,當即點了點頭,又有些猶豫地說道:“即便如此,衙外那些秀才和太學學生聯名上告,本府也不能置之不理??!” 只要理了,就得接狀子,接了狀子,就得拿人,這個人情,必須得讓方靖遠認下,否則他豈不是平白送了人情出去,半點好處都無。 方靖遠當即說道:“此事便請交給下官,下官這便去說服他們撤訴?!?/br> “哦?若是元澤能說服他們撤訴,那是最好不過?!壁w世宇打著哈哈,起身送他出去,倒是很想看看,這位尖牙利齒懟朝臣的方探花,要如何“說服”那些秀才們撤訴。 那些秀才和太學生,可不是那么好說話的,否則也不會捕風捉影地為了名譽之爭告上府衙來。 方靖遠見他跟來,只當他是來為自己撐腰,倒也未曾阻止,大步朝府衙前門外走去。他來時走的是偏門,只聽到前街口人聲鼎沸,有人慷慨激昂地不知說些什么,時不時還哭嚎幾聲,仿佛遇上了千古最傷心之事。 現在想來,被撕下面皮罵偽君子,負心薄幸讀書人,有點廉恥表演欲高的,確實能做出這等舉動。 到得府衙前,果然看到一群儒生圍坐在門前,身穿白衣,赤足束發,神情悲憤地朝著府衙大門高喊:“jian夫yin婦,毀我聲譽,十惡不赦,嚴懲不貸!” 聲浪之高,方靖遠腳下一個趔趄,幸得岳璃眼疾手快,從旁扶住,“先生小心?!?/br> 方靖遠訕訕地說道:“沒事,我這是被他們嚇得。聽聽這都是什么虎狼之詞,我看章玉郎和十娘該告他們毀謗才是?!?/br> 霍千鈞捏了捏拳頭,關節咔咔作響,已經硬得足以開碑裂石,“不如讓我先去揍他們一頓,看他們還敢不敢滿嘴噴糞,胡言亂語!” 方靖遠搖搖頭,“君子動口不動手,更何況你就算揍了他們,他們依然不服,不會撤訴的。還是我先去問幾句……” “你?”霍千鈞狐疑地看著他,再看看群情激奮的學子們,深表懷疑,“你這樣過去,不怕被人打?” 方靖遠面色一沉,哼了一聲,“你以為我像你啊,一看就欠揍的樣?更何況——人有拳頭,我有阿璃,阿璃,走!——” 看著阿璃緊跟著他朝人群走去,霍千鈞怎么就覺得牙癢癢拳頭也癢癢的,還有臉說他欠揍,他方元澤比誰都欠揍好吧!要他敢不帶岳璃晚上出去溜一圈,別說那些被“告老”的大臣們,單是武學被扣分的學生,鄉試考砸的考生,不知有多少人排著隊想要套他麻袋揍一頓呢! “聽說,你們是為李嘉伸冤,舉告章玉郎和杜十娘捏造事實,毀謗秀才,有辱讀書人聲名?”方靖遠站在眾人面前,目光所到之處,眾皆寂然,怔怔地看著他,一時間竟說不出話來。 他完全忽略了自己現在這副相貌對眾人的視覺沖擊力,哪怕他蹙眉凝神,目光冷冽,依然堪稱如玉君子,風姿卓絕,不虧為郎艷獨絕,世無其二。 見眾人不答,方靖遠皺皺眉,問道:“怎么?敢告不敢說嗎?” “敢……”當中一個儒生發聲,見他目光投射,不自覺地縮了縮脖子,說道:“章玉郎和杜十娘狼狽為jian,污蔑我等,說什么負心每多讀書人,這不是毀謗我等名聲是什么?” “你等……”方靖遠看著他冷笑一聲,“看來,你還代表了不少人??!既然如此,你認得李嘉,和他是同流之輩?且報上名來!” “你是何人,憑什么讓我報名……”那人剛回了一句,旁邊就有人戳了他一下,低聲說道:“他是方探花,上次臨安鄉試的考官,聽說下次會試也有他?!彼D時一個激靈,立刻改口道:“學生孟清溪,平陰縣舉人,李嘉是學生同鄉……” “平陰孟清溪??!”方靖遠的記性上佳,當即打斷他的話,說道:“若本官未曾記錯,你不是今科舉人。既便如此,與李嘉同流者,可知他為何入罪,被判流放?” 孟清溪憤然說道:“李兄是被那對jian夫yin婦污告,一個花樓妓子,本就身在賤籍,得李兄贖身相救,不思報答,竟然還敢誣滅他欺詐錢財、拐賣人口,如此忘恩負義,毀謗他人者,當真十惡不赦……” “打??!”方靖遠聽他說的激憤,連忙打斷,“你在替李嘉喊冤之前,可曾去查看他的入罪文書?上面清清楚楚寫著,他是因鄉試舞弊,被革去功名在先,意圖騙去杜十娘錢財,拐賣人口在后,兩罪加罰,方才判了流刑。他被革去功名之后,本就算不得讀書人了,你這般與他同流合污,為其不平,是不是昔日舞弊之事,你也曾參與其中?或是惺惺相惜,同病相憐?” 一聽到“舞弊”二字,眾人齊齊倒吸一口冷氣,許多人都悄然后退了幾步,只留下孟清溪和幾個書生還呆若木雞地站在前面。 臨安鄉試時的舞弊案,事后被查處了不少人,只是官府這次行事雷厲風行,通告之后便將人除名遣返,那些作弊的考生無顏再見親友,自然不會說出此事。而眼下來的這些舉子,大多是來參加明年春闈會試,一來一去的時間差,有些人還真不知道臨安鄉試被處罰的人名單。 孟清溪便是其中一個,聽方靖遠如此一說,頓時覺得一桶冰水當頭澆下,脊背發涼,別說言語,連動彈都動彈不得。 和李嘉同流合污同病相憐,豈不是自承舞弊?這名聲一戴上,比什么負心薄幸還要可怕得多。后者只是讓人唾罵幾句,而前者,則是能斷送他的一生前途。 “這……這是污蔑……”孟清溪艱難地從喉嚨里擠出幾個字來,卻覺得腦中亂糟糟的嗡嗡作響,完全想不出自己該如何辯駁,他剛剛才說了自己和李嘉同鄉同學,才為他出頭,現在若要撇清干系……他簡直恨不得能回到片刻之前,狠狠抽自己的耳光讓自己別說出那句話來。 方靖遠看著他,微微一笑,接著又戳出一刀。 “說起來,章玉郎十二歲中秀才,如今已得官家特赦恢復功名,他才是地地道道清清白白的讀書人。污蔑讀書人,毀謗讀書人名聲的,不是他,正是你??!” 第四十九章 東墻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