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節
犯罪事實很清楚: 潘盼第一次和死者孫琳在客廳談判砸傷她后跑了。 她以為把她砸死了,向保安大哥黎磊尋求幫助。黎磊正好是suicide sound的第8位試圖自殺者,要幫孫琳陷害她丈夫,同時想幫心愛的女孩潘盼,于是他以找工具為由穩住潘盼。自己先去別墅看。 孫琳沒死,而黎磊按計劃要殺死她。這件事無法對潘盼解釋,于是他用潘盼用過的裝飾品砸死孫琳,清理臺階上第二次擊打的血跡后,把孫琳搬到壁爐旁。 他再返回帶潘盼回別墅,謊稱孫琳自己走到壁爐這邊暈死過去,然后當著潘盼的面用扳手砸孫琳的臉。 …… 兩批人各自確定后會和。 程副隊和言焓說:“現在一切事實都符合了,兇手是黎磊,兇器是紅色裝飾品和后來的扳手,沒有別的了。我想,這次小貓或許真的判斷失誤?!?/br> 言焓不予置評,跟沒聽見似的。 老白仍然護短:“不管怎么說,裝飾底座和扳手,全是靠小貓才找到的。也不能一股腦兒地否認她的研究?!?/br> 蘇雅裝沒聽見,不和他計較,對言焓說:“這下你看到了吧,所有證據都在這兒?!?/br> “還差一項?!毖造什逯翟谵k公區內踱步,偶爾望一望樓下的廣場,完全不看眾人。 “差什么?” “谷清明?!?/br> “???”蘇雅不理解,可言焓不解釋。 她心里煩悶,都已經證明甄暖錯了,他怎么還一副想為她扳回局面的樣子。 言焓低頭看窗外,想著之前甄暖質問蘇雅的樣子。 他似乎有種錯覺,覺得她像夏時,萌萌軟軟的樣子像,偶爾發起脾氣咬人倔得死不松口的樣子也像。 或許……他揉揉眉心,或許這些想法只是自己為自己最近的分心找借口。 …… 半分鐘后,谷清明拿著報告走進辦公區,木訥訥地匯報: “言隊,檢測結果出來了。甄暖在死者顱頂發現的紅色油漆和玻璃鐵器裝飾品上的紅色油漆……不匹配?!?/br> 言焓斂瞳,而其他人都驚怔:“什么?” “不是死者車上的油漆,也不是農用車的。鑒于死者身上到處都沒有相似的油漆,我認為,就像甄暖說的,還有另一件兇器?!?/br> 蘇雅頓時臉色發白。 言焓拔腳走出辦公區:“把黎磊帶回來!” …… 審訊室內, 保安黎磊仍然不停地堅稱兇器就是裝飾品。 可當言焓拿出鐵證時,黎磊傻了眼,不明白是什么樣的高科技讓細小的油漆片告訴警察他撒了謊。 黎磊說不出真正的兇器,便閉了嘴,陷入沉默。 言焓和他耗著。 不久后,蘇陽通過耳機向言焓匯報: “老大,按你說的,我們剛才查過,黎磊的銀行卡沒有異樣。但潘盼的卡上多了一筆300萬的錢,潘盼她自己并不知情?!?/br> 言焓心里一清二楚了,卻尋常道:“潘盼銀行卡里多了300萬,我想,應該是她為錢殺人,你沒事了?!?/br> 他說完便起身要走。 黎磊忽然崩潰:“不是她。是我!錢是我找阮云征要的?!?/br> 他痛哭流涕: “那天我穩住潘盼,先去別墅,從落地窗里看到一個男人用紅色的東西在砸孫琳,后來又在臺階上清理血跡。那正是他的丈夫。 我原本想,這樣的話第7號計劃反而能更順利地實施。不用陷害,阮云征就可以去死。我想告訴潘盼這個好消息,可走了幾步我又回去了…… 那天潘盼找我哭,說她生活的辛苦和貧窮。我沒錢,我想幫她。所以我去和阮云征說,給我300萬,我就幫他拋尸。 沒有轉賬,是后來給的現金,我全部存在潘盼的卡里了。 求求你們不要拿回來,給她吧。她過得真的太苦了……” …… 這突如其來的反轉讓大伙兒全陷入震驚和匪夷所思。 這個普普通通的保安竟然心理素質好得躲過了測謊儀?! 微表情判斷,測謊儀,證據……原來,任何事都會有疏漏。 恰恰只有人,只有人,懷著一顆不放棄任何疑點的心,一顆拼圖再完美也要摳出不和諧的執著的心,才能挖出真相。 恰恰只有人才能做到真實,像言焓的這樣的人,像甄暖這樣的人。 事到如今,蘇雅已經無話可說。 正如甄暖說的,她是運氣好,有他們補漏,她才沒有犯下大錯。 而甄暖死死揪住不放的“另一件兇器”終于成了突破口,把她的“第7個自殺者”畫像砸得支離破碎。 …… 言焓立刻下達命令,緝拿阮云征。 而蘇陽那邊的回話是:“阮云征人聯系不上,人機分離,他的車在半小時前經過了進入十桉里的山口?!?/br> 老白聽到后,嚇得手中的水杯哐當掉在地上,他驚得仿佛見了鬼:“完了!” “怎么?” 老白差點兒急哭:“我十幾分鐘前打電話問小貓在哪兒,她說她在十桉里,要再去看看現場。她要是碰到阮云征那個變態狂了怎么辦?” 言焓狠狠一愣,眼前莫名劃過很多畫面: 她站在高高的起風的涂鴉樓頂,像立在末世的廢墟里,背對著朝她靠近的蒙面人,捂著嘴緊張卻信任地望著他; 她站在北風肆虐的車外,想上車卻被他攔在外邊,表情可憐又委屈,說“為什么丟下我?”; 還有她常常會窘迫地低下頭,只露出紅一陣白一陣的側臉。 他好像對她說過“那就去給你的感覺找依據,讓它變成事實”, 說“如果你的探索和發現是對的,就要堅守它,維護它,不容任何人侵犯”, 她真的去了。 言焓咬了咬牙,一瞬間恨不得一耳光抽死自己。 …… 悅椿地下停車場。 甄暖拿著從服務員那里要來的房卡,打開了工具室。 室內光線很不好,亮著燈也昏昏暗暗的。 工具室內擺著好幾排木架,上邊是數不清的工具:鏟子,扳手,錘子,鐵鋸,起子……多得數不清,各種顏色都有。很多閃著冷冷的銀光。 甄暖卻并沒感覺害怕,她穿梭在架子與架子之間,歪著頭一個工具一個工具地看,時不時又低頭看看手中用電腦模擬出來的兇器接觸面。 她找到幾個紅色的工具,但不符合她紙上的圖形。 她想,或許那個工具是自帶的,只要找出是什么,也是好的呀。 她正看得出神,身后突然傳來一聲細小的金屬碰撞聲。 她愣了愣,抬起頭來,回頭看:“誰呀?” 昏暗的掛滿金屬工具的房間里,冷光閃閃,沒人應答。大門還開著,不算太亮的光從停車場灑進來。 陰森森的。 她探著脖子看了一會兒,并沒有人影呢。 甄暖癟癟嘴,回頭繼續找工具。 一轉頭,她看見一樣泛著冰冷光芒的東西,她過去把架子上的工具扒拉開,底下是一個剪形千斤頂。 它的底座好像…… 甄暖抿唇,感覺到身后有股奇怪的氣息,好像哪兒不對。她又回頭望了一下,除了奇奇怪怪的工具之外,沒有人。 四周靜悄悄的。 她又回頭搗鼓那個千斤頂,想了想,拿著螺絲搖啊搖,當剪形千斤頂完全豎立起來時,這個奇怪的形狀正是她要找的兇器! “另一件兇器”應該是一個紅色的比這個大一點兒的千斤頂! 甄暖興奮極了,嘟著嘴自豪道:“我就說了我沒錯?!?/br> 她很快拍了照,剛要出去,便聽見身后起了隱約的腳步聲??仿佛有一道黑影在架子間閃了一下。 甄暖皺著眉剛要回頭,叮鈴鈴的手機響阻礙了她的動作。 她從兜里掏出手機,是言焓。 自她沖出辦公區后,就一直沒和他聯系,現在他來興師問罪了? 她接起電話,聲音蔫蔫的沒精打采:“隊長,我還在……” 一聲冷沉而急速的命令:“如果你獨自在室內,立刻出來,到有人的地方?!?/br> 甄暖腦子一懵。 一瞬間,從進屋到現在所有不對勁的感覺變成了一個實質的點,落在她背后。 她緩緩低下目光,看到了地上拉長的影子,那個影子的手里拿著某種長長的尖銳的工具。 甄暖背脊一陣陣發涼,竭力穩住腳步,裝作不經意地往外走,想拉開距離。 嗓音還和剛才保持一致,懨懨的:“哦,知道了?!?/br> 可就是這樣的回復,言焓一聽就知道,要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