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節
她突然明白了陸禹曾經說的那句話:不管母妃說了什么,不必放在心上,聽著便行。 安貴妃說了一會兒,發現這兒媳婦溫溫順順地應著,屁都沒放一個,雖知道她是新婦,都是這樣,但心里又有些不快活了,看來看去仍是不太滿意,特別是這單薄的身子,總讓她擔心端王的子嗣問題。 看來,過陣子得盡快給端王安排側妃才是。反正不管是嫡子庶子,都是她孫子,哪個先來都沒關系! 這時,一名內侍進來稟報道:“娘娘,懷恩侯府的九姑娘、十姑娘來了?!?/br> 安貴妃聽罷,臉上便露出了笑影,馬上道:“讓她們進來?!比缓筠D頭對兒子兒媳婦道:“她們都是你們舅舅家的表妹,難得進宮來瞧我這個姑姑,你們也見見罷?!?/br> 說著,便見兩個十五六歲的姑娘進來了,她們穿著輕薄的春衫,走動間紗衣輕曳,自有一種飄逸之美。 待兩人行了禮后,安貴妃便笑道:“這是雯然,這是懷然。雯然懷然,這是你們表哥表嫂?!?/br> 兩個姑娘長相各有千秋,都是女孩子最鮮嫩的年紀,安雯然明眸晧齒,十分漂亮,笑起來眼睛會瞇成月芽,安懷然五官并不出色,但肌膚白晰細膩,另有一種難言風情。 兩個姑娘聽到安貴妃的介紹,不是端王和端王妃,而是“表哥”“表嫂”,但知道安貴妃有意撇開身份,皆笑著行禮,甜甜地叫著表哥表嫂。她們不常見到這位表哥,以前都是遠遠地看著,現在近距離看罷,風姿儀度,少有人能及,是個清雅如謫仙般的男子,面上不由一紅。 再看旁邊的端王妃,雖然看起來年紀小了些,卻有弱柳扶風之姿,嬌花照水之貌,含笑望來,雙眸清清澈澈,波光微轉,妙不可言,便是同為女子,也要生出幾分的喜歡之意,難以討厭她。 安貴妃說道:“你們表嫂是個性子好的,有空便讓她下帖子請你們姐妹幾個去端王府玩耍,都是連著骨rou的親人,親香一些也無防?!?/br> 安雯然便笑道:“聽說端王府中之景是京城難得一見的美麗,以前端王府沒有女主人,咱們姐妹想見見也無機會,現下有了表嫂了,表嫂可不要嫌棄表妹到時候去打擾啊?!?/br> 安懷然抿唇在一旁笑著,同時也伶俐地道:“就是,表嫂是難得的清雅人物,咱們都想和表嫂一起親近親近呢?!?/br> 她們的態度親昵而不諂媚,舉止間都留有幾分度,讓人討厭不起來。阿竹同樣笑容可掬,笑著應下了。 因為來了兩個懷恩侯府的姑娘,鳳藻宮比之前熱鬧起來,安貴妃也沒心理再揪著先前的話題不放,可以說氣氛是不錯的。 等終于可以離開鳳藻宮后,阿竹深深吐了口氣。 敵人真多,以后不會真的要做個戰斗圣佛吧? 安貴妃話里話外都要帶著懷恩侯府,顯然是極親自己娘家的,那安雯然、安懷然,一個是庶出一個是嫡出,規矩禮儀都極好,態度也落落大方,顯然在家里也是得寵的。安貴妃不會不知道今日是她進宮請安的日子,還召她們進宮來,意思不言而喻。 阿竹發現,裝傻是一門技術,她得練得爐火純青才行,不然漏了餡就不好了。 “想什么?”陸禹摸摸她的腦袋,又將她的手握住。 “想你的兩個表妹!”阿竹很老實地說,目不轉睛地盯著他。 卻見他挑了下眉頭,問道:“她們有什么可想的?雖然懷恩侯府是母妃的娘家,但父皇不喜懷恩侯府這幾年的行事,本王與懷恩侯府也算不得親近?!?/br> 阿竹懵了下,母族不是皇子最有力的后遁么?怎地他一副不在意的樣子?就算因承平帝不喜,但若是他跟著與之疏遠,也會讓人覺得他是個寡情薄義之人,將來誰還敢支持他?不過,她還真是不知道,原來承平帝竟然不喜小妾的娘家,這…… 正想著,馬車外突然響起了一道聲音:“可是十弟在里面?十弟,難得遇到,不若賞個面子給咱們?” 阿竹正想著這有些熟悉的聲音是哪位王爺時,陸禹已經撩起馬車窗簾,便見到坐在駿馬上的康王、魏王、齊王、秦王等人,而他們身后,還有一些侍衛。 幾年前魏王和齊王被責罰在府思過了兩年,架不住太后求情,終于被放出來了。此后兩位在朝中頗有勢力的皇子也開始夾起尾巴做人,而魏王還因此而頹廢消沉了不少,仿佛已經開始看淡了,平時也沒了結交大臣的興致,開始深居簡出起來。 阿竹不知道他們這陣勢是什么,保持沉默。不過車外的幾位王爺倒是眼尖的看到車內還有一人,不用想也知道是誰了,康王已經大笑起來:“想來車里的是十弟妹了,咱們正要去酈山狩獵,十弟妹可會騎馬?不若一同來罷?!?/br> 這時,齊王笑道:“你以為誰都像九弟妹那樣善騎射么?想來十弟也不會同意的?!?/br> 幾人笑了會兒,陸禹說道:“幾位皇兄去罷,弟弟今兒就不奉陪了?!?/br> “我知道,你舍不得十弟妹嘛!”康王又是一陣打趣。 陸禹含笑以對,并不否認,讓那幾位王爺都詫異起來,下意識地想再瞧瞧馬車里的人。 ☆、第82章 阿竹將陸禹所說的準備去棲霞山逛個幾天當成了新婚蜜月旅行,對此是十分期盼的,當天回來便開始叫人收拾行李,明日一早就可以出發了。 就在阿竹興奮的當口,耿嬤嬤一盆冰水朝她潑了過來。 “你說什么?”阿竹眨了眨眼睛,盡量控制表情,一臉平和的問道。 耿嬤嬤見她端坐在榻上,雖然身上穿著打扮十分符合王妃的品級,但因為面容太嫩、身量太小而顯得像個小女孩兒,心頭也不禁軟了幾分,面上笑容越發的和煦,說道:“那兩個宮女是婚禮前兩日貴妃娘娘送過來的,王爺卻并不曾理會,說了等婚禮過后便送她們回去。老奴琢磨著,現在王爺和王妃也已經成親了,看她們呆在那兒也不是個事,便來請示您,什么時候送她們回宮?” 教習宮女! 阿竹心說,原來她的猜測是對的,作為個王爺,怎么可能沒有教習宮女呢?瞧,不是就在王府里貓著嘛?只不過某位王爺似乎不太喜歡她們,也不欲駁了生母的好意,才找個地方放著,等婚禮過后送回去。 就算等婚禮過后送回去,也是打貴妃的臉吧?若是識相的,最好留在王府里,作小妾作通房都是常事。 “嬤嬤,一般這種宮女,是如何處置的?”阿竹含蓄地問道。 耿嬤嬤秒懂,說道:“若是年紀大些的,便將她們的戶帖發還順便給些銀子打發出府,讓她們以后自行婚配。若是爺們喜歡的話,也可以收到身邊伺候,或者給個名份?!?/br> 所以說,并不一定要送回宮去。但是若是要送出府,那也得同貴妃稟報一聲,畢竟那是她送過來的,免得以后她想起時,會拿這事兒來作借口說事??墒侨羰鞘盏礁锼藕?,首先這宮女身后也不知道有沒有問題,感覺放在府里像放了個不和諧的炸彈一般。 阿竹琢磨了下,便道:“嬤嬤,你去問問她們是想要回宮還是出府,留下的話便不必了,府里伺候的人已經足夠了,除非她們想到那些偏遠的空院子伺候?!比羰沁@般說,估計都懂得如何選擇了。 耿嬤嬤應了一聲,便下去了。 將收拾行李的活交給丫鬟去干,阿竹盤腿坐到靠窗的榻上,吹著暮春微薰的風,想著自己的心事。 耿嬤嬤特地來請示她這事,以其說是對她這王妃的尊重,不若說特地賣她個好。耿嬤嬤的存在她自小便知道了,在花溪村的莊子時,便是耿嬤嬤出面與她母親打交道,想來耿嬤嬤是完全忠于端王的人,在她未進門之前,戰戰兢兢地將端王府打理得妥妥當當。 耿嬤嬤不是個喜歡做多余事情的人,可以說她極為守規矩到死忠的地步。那么這次她越過端王來請示她,雖也有她是女主人、府中事務須稟與女主人知的規矩,但也有她想要透露的意思給她。 陸禹沒碰那兩個教習宮女,甚至可以說,陸禹以前從沒有碰過宮里派來的教習宮女,對男女之事從來是不曾嘗試過的。不然安貴妃也不會在他大婚前,還要眼巴巴地打發兩個教習宮女過來,若是他以前早就在宮里接受過人事教育了,安貴妃根本不需要多此一舉。 再結合新婚之夜的慘痛……阿竹得出一個讓她有些不敢置信的真相:那位王爺還是個初哥! 阿竹:=口=!知道真相的我眼淚要掉下來了……怨不得初夜那般凄慘。 阿竹猛地用帕子蓋住臉,遮住自己顛狂到沒有辦法控制的表情。 她心目中的男神,是遠在云端之上,是連吃喝拉撒都不需要,甚至連性.欲這種丑陋的東西都不會存在的?,F在,這位男神已經滿足了她曾經的幻想,確實清風明白般出塵,在她不知道的時候,依然是高高在上,不理凡間的情情愛愛及rou.欲等級俗氣的東西。 她現在很想跑到一個四處無人的山崗上朝天空嚎幾嗓子——尼瑪太高興了,控制不住腫么辦? “你在做什么?” 一只修長秀頎的手硬生生扯開了她臉上的帕子,露出她憋得紅撲撲的臉蛋,還有燦若星辰的眼眸,笑成了月芽,白里透紅的晶瑩肌膚,為細致的五官添上一種難以描術的美,倒映在他眼里,也深鎖在他的眸心中。 人在激動的時候,總會做出一些不經大腦的事情。而此時,當發現正讓她激動的當事人出現時,那種無法排譴的心情在心口激蕩之下,讓她做了一件不經大腦的事情。 她直接朝坐在榻邊的男人撲了過去。 噼哩叭啦的聲音響起,還有瓷器碎裂的聲音,嚇得守在外頭的翡翠和瑪瑙趕緊探頭進來查看,不過很快便面紅耳赤地縮回了腦袋,像兩只紅辣椒一般縮在外面,互相看了眼對方的臉,滿臉羞愧地表示:為毛她們家姑娘嫁人后變得如此大膽不知羞,直接跨坐在男人腰上…… 矮榻上的小案幾被不小心踢到了地上,桌上的茶盞點心盤也掉了,不過此時沒人理會。 陸禹斜躺在榻上,看著熱情地撲到他懷里,像只奶狗一般蹭著他的姑娘,唇角不由逸出笑容,伸手扶住了她的腰,免得她激動之下不小心摔著了。 他想起了少年時期,第一次見到她的情景,灰色的冬日,她傷痕累累地被何伯抱上馬車,整張臉凍得青青紫紫,不辯真貌。當時不過是一時發善心,卻未想到她在未清醒時被激起了兇性,咬了他一口,他也反射性地將她拽下床,磕傷了她的腦袋,留下了一抹疤痕。 后來呢,回京途上,她乖巧得不像個正常的五歲孩子,短短一個月的朝夕相處,雖然短暫,卻也帶給了他路途上的歡樂,排解了旅途的枯燥。 或許,讓他終于記住她,甚至覺得這小姑娘與眾不同,是隔了幾個月后,在凈水寺的桃花林里再見她,并且能一眼便認出她時,讓他恍然發現,原來這個世界,還有一個人容貌是如此的鮮活,竟然能讓他一眼便覺得她是與眾不同的,而不是像往昔般,無法在他心頭留下任何痕跡。 然后發現當年的小姑娘長大了,在他眼里,依然繼續與眾不同著。 他眼里染上笑意,像碎落了漫天的星光,將大膽的蹭到懷里的小姑娘擁住,心里一時間涌上一種連自己也分辯不清的溫情柔意,只覺得懷里這個人便是他的世界,她纖細又小巧,可能還很脆弱,他必須要保護她才行,或許要保護一輩子。 “什么事這般高興?”他笑著摸摸她的發,和她一起靠坐在窗口下。 可惜,當腦子冷卻后,終于發現自己做了什么事的人僵硬了下,下意識地抬頭窺視他臉上的神色,發現他沒有生氣后,終于松了口氣的模樣。陸禹心思何等細膩,自然發現她面對自己時過份小心,伸手揉了揉她的臉蛋。 “連我都不能說么?”他笑著道,上挑的眼尾也染上了笑意,整個人溫和得不可思議。 “也不是……”突然怔了下,終于發現他是自稱“我”,而不是“本王”,心臟又不爭氣地跳了下,面上浮現些許紅暈。再看他,他背靠在窗口前的墻上,兩條長腿隨意地搭在榻上,看起來也不像平時那般正襟危坐,閑適又溫和,那種清冷的氣息離他極遠。 若是當面問個男人,你是不是個初哥,其中是不是有什么原因,不知道會不會觸及他的自尊心什么的。 阿竹瞬間決定不問了,放大了膽子伸出自己的爪子拉住他的手,發現他很快便反握住自己的手后,朝他笑得甜甜的,說道:“也沒什么,只是剛才發現一件很高興的事情?!?/br> “什么事?”他隨口問道,面對她時不知何時,總是十分耐心。 “能嫁給禹哥哥真好!” “……” 沉默了下,阿竹忍不住又撲到他懷里,伸手掛在他脖子上,在他雙手扶住她的腰,防止她不小心摔倒時,努力地抑住笑容。她以為聽到她大膽的表態,他會再端著男神的高冷范兒耍一耍流氓,沒想到他只是“唔”了聲,然后竟然撇開了臉,耳朵紅了。 她決定了,從今天起,這位王爺依然是她的男神! 人的心情若好,時間總會過得太快,到了晚上就寢時間,發現他安安份份地抱著自己入睡,阿竹又不免想起了他在床上的克制,明明昨晚似乎并不盡興,仍是停了下來。 仿佛是要挖掘這個男人的秘密一般,她就像個傻瓜一樣,只要他做出的一個舉動,都要猜測個沒完,甚至為了測試他的毅志力,伸手自動摟住他的腰,在他懷里拱來拱去。 “乖,睡覺!”陸禹不得不將她禁錮在懷里,省得她不知死活地動來動去撩撥,咬了咬她的耳墜,唬嚇道:“稍會你若哭,本王可不會停手了!” 她也知道呆會自己一定會哭的,但她偏偏就是興奮得停不下來,大腦已經控制不住自己作死了啊腫么辦?心里吶喊著,又繼續蹭蹭他,嘴硬道:“我才不會哭呢!” 發現她今日實在是不正常,前兩天還怕得要死,今日卻在作死,陸禹心知有異,卻也已經停不下來了,翻身覆到她身上,咬著她的唇時,托起她的臀部,讓她與自己的身體緊密相貼,身下的異樣完完全全地讓她感受到。 ****** 第二日出發去棲霞山時,阿竹一窩上馬車,又繼續睡死過去,直到下午到了棲霞山腳下才清醒過來。 頂著一頭毛茸茸的頭發,她呆呆地抱著薄毯坐在寬大的馬車里,半晌才發現,馬車已經停了。 車簾掀開,陸禹進來,發現她醒了,刮了刮她的鼻子道:“小懶鬼,終于醒了?” 等洗了把臉,讓丫鬟進來給她梳妝打扮后,阿竹完全清醒過來,鼻子差點氣歪,又給她亂取綽號!不過在下了馬車,看到棲霞山腳下的美景,吹著一陣陣涼風時,心情很快便又轉換了。 因此次只為游歷棲霞山,下人帶得不多,除了侍衛外,丫鬟也不過是帶了甲五和鉆石兩個,隨行的人數太少,不知情的人還以為他們只是尋常的世家子弟出行。 “走,咱們自個走上去?!标懹砝氖?,指著山腰間隱藏在茂盛的樹林間的古剎笑道。 阿竹仰臉看他在陽光下像是打上了柔光一般的俊臉,眸光不復清冷,心中也歡喜,用力點頭,跟上了他的步伐。 可能是每年春日都有大量的官家女眷來此地游玩,所以從山腳下開始便鋪上了石階,一直通往半山腰的古剎。他們上去的時候,周圍也有些年輕的女子在丫鬟婆子的簇擁下往上行去,看到兩人時,目光微微一頓,特別是看了陸禹一眼后,臉蛋微紅地移開了視線。 陸禹扶著阿竹的手開始登山,并沒有理會周圍的行人,見她額角泌出了汗,邊用帕子給她擦試邊笑道:“出這么多汗,呆會可要口渴了。正好寺里有用山泉水沏的三苦茶,味道雖然有點兒苦,但卻回味無窮,三苦后便是三甜,你可以嘗一下。還有寺里的齋菜也不錯,稍會吃多點?!?/br> 見他心心念念地想要養胖她,阿竹無奈道:“我這體質隨了娘親,是不可能胖的了?!?/br> “那就快點長大!” “……” 阿竹埋頭不語,經過昨晚不知死活的撩撥,她終于知道男神并不是清心寡欲的,也不是不食人間煙火,而是個正常的男性,在床上熱情洋溢奔放得嚇人。 這天,夫妻倆游了棲霞山的古剎,品嘗過寺中的素齋及三苦茶,見天色差不多,方滿足而歸。晚上便宿在了山下不遠處的農莊里,也是端王府的產業。 連著幾天,將棲霞山附近的風景都游覽得差不多后,在嚴青菊及笄禮前的一天,他們回到了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