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
她訥訥地望住他,好像眼睛也不會眨了,須清和面上掠過一絲輕笑,就這般毫無征兆地開了口,溫聲道:“顧念頤,我似乎是…喜歡上你了,你待如何?” ☆、第20章 暗思 這話是念頤一十三年來聞所未聞,以至于她的第一反應不是羞怯,反而整個人停頓在當地,粉色的唇瓣微啟著,反復打量面前的承淮王。 “……殿下總是這般好與人玩笑么?” 她把手從他指尖抽離,顯然經過一番思考之后并不是很相信他的話,拉開距離道:“您不該這樣捉弄我,再說了,殿下不是還有一位表妹,我看得出來——” 承淮王的臉色讓她的聲音越來越低,不得不停下來,后半截話就咽回了肚子里。 念頤一哂,低頭玩自己的手指頭,抬眼悄悄地注意他,聽見承淮王道:“我和表妹毫無瓜葛,你若不信自可找人去掃聽?!鳖D了頓,他唇角居然彎出一道弧度來,“罷了,你道我是拿你消遣取樂便這樣以為罷,或許我真就是你說的那樣呢,也未可知?!?/br> 也不曉得是不是她的幻覺,念頤居然覺得承淮王說這話時是有些失望的,但是話趕話的,她也就接著說道:“我并不是說您把我當作消遣…我只是,只是不知道如何反應……” 這么大的姑娘,又是受的禮教重于天的教育,自小耳濡目染,她是萬不會聽見人說喜歡她便急吼吼應承下來的,哪家都沒有這樣的規矩。且兒女之情于她仿佛是另一個世界的事,如隔岸觀花,瞧著它是賞心悅目的,但是觸不到,她也不會有遺憾。 承淮王是殿下,身份尊貴無匹,如今她六jiejie約莫是要許以太子為妃了,若然如此,襄郡侯府便不會一門里飛出兩個金鳳凰—— 這都是她把他的“喜歡”往深里想,假設他不是一時興起而是待她真有幾分真心實意來考慮的,可是依著現在的情形,沒準承淮王只是貪新鮮,看她年紀小覺得新奇而已。 她淡淡的應對他,才是最好的方式。 桃花吹了滿頭,念頤往宮門處張望了幾回,最后終是略帶著幾分忐忑向承淮王欠了欠身,“殿下若沒有旁的事,我可真的走了……” 須清和眸中笑意未減半分,他抬手拂去落在她小巧肩頭的花瓣,夷然道:“去吧,一會子還要往慕凰臺去么?我遇見你之前聽說父皇亦往那里去了,許多人聚著,著實熱鬧的緊?!?/br> 連皇上也過去了? 好家伙,還真是大場面。念頤膽小也不愛接觸太多人,這時候聽承淮王這樣說居然覺得自己是因禍得福。 被潑了水沒什么,倒比在慕凰臺“戰戰噤噤”來的快意,看來天家也是想親自看看她們襄郡侯府的女孩子吧。念頤不由得想到了meimei念芝,只希望她不要為了出風頭給宮人們增添茶余飯后的笑話就好。 見承淮王仍是溫和看著自己,她突然不好意思起來,本來他不說那些話她也不覺得什么不妥,但是現在他一個動作,一個眼神都輕易撩進她眼里去,真是說不清緣由。 念頤眼神閃閃爍爍的,避開他道:“我就不去湊那份熱鬧了,橫豎我瞧賢妃娘娘的意思太子妃必然是……”她猶豫要不要對他一個外人說道這些,笑了笑終是作罷了,“想來我不去也是可以的,原本這回進宮就是家中老太太硬將我算進來,若是我再太熱心于此事不識趣的話,六jiejie要不高興的?!?/br> 六姑娘顧念兮的性子是家里姊妹里比較冷清些的,不過念頤一次見過她教訓堂哥房里一個想爬床的丫頭,那丫頭也是沒眼色,狐媚子上身似的老往爺們那里夾纏,六jiejie瞧不過,直接就回明了大太太叫喊了人牙子來打發出去。 可見她在大房的地位。相比較起來念頤偶爾也會覺得自己活得有些窩囊,雖則與大太太母女楚河漢界涇渭分明,不曾吃到她們的虧,但是在二房里她這個原配嫡女存在感也不強就是了。 可氣的是親哥親爹都不疼她,她生不出多大的底氣來。 念頤也發覺自己在哥哥跟前都快低到塵埃里去了,怎奈他怎樣都不肯回轉,平日表面上不表現出來,其實她心里隱隱約約,未見得就不是灰了心,都不知道下一回再面對哥哥,還能不能扮演好從前的角色。 “怎么,你家里人待你不好么?”須清和側了側首望向慕凰臺的方向,遠處的檐角在日光下燦燦生輝,他拿手比了比,慢聲慢氣道:“我想也是,念頤合該不去的好?!?/br> 她還沒想好怎么回答他關于家里人待她不好的問題,他就來了這么一句,她抿了抿唇,眼中飄過一抹疑惑,卻沒準備問他。 須清和很有一套,他拋下的網她不撿他便自己收,含笑道:“小念頤生得這般人比花嬌,我怕你去了,引得旁人惦念?!?/br> 他說話就是這樣,總是叫她手足無措,說是誠心夸她吧,偏他口吻里的調弄味道呼之欲出,念頤羞得在地上跺了跺腳,無辜的小草都叫她給踩扁了,紅著臉道:“你不許這樣和我說話,什么,什么人比花嬌,和那些yin。詞艷賦什么區別,似這般的詞不莊重,多是形容那些風。月女子的,你道我什么都不懂呢——” “這就惱了我么?”須清和微有些意外,他一手支頤撐在扶手上,勾唇道:“惱了我好,惱起來更添顏色,竟比適才更可愛幾分?!?/br> “呸呸呸,你…你不要臉……!”念頤真是想張牙舞爪了,她一早就知道自己不是他的敵手,光臉皮她肯定就沒他的厚,是以順了順氣,拋給他個不知所謂的眼神就拎著裙子蹬蹬蹬跑開了,濺起花瓣無數。 她一走,坐于原地的須清和就沉默下來。 他抖開外袍,揚手一拋,袍子落在來正好蓋在他面上。 他仰臉靠著椅背,修長的手指“篤篤篤”在扶手上敲著,鼻尖敏銳地聞見一縷不屬于自己的馨甜味道。 方元趕到的時候瞧見的便是這般“不堪”的場景,他是真想不到自家殿下想人家十二小姐都想得這般瘋魔了,貼著臉嗅衣服上殘余的氣息,這不是變。態的行徑么…… 方元從來都是在心中腹誹,這會也不例外,他端著臉走過去,怕打攪了殿下惹得他不虞,便輕咳了一聲,才開口道:“殿下,您什么時候回去,去看看咱們娘娘?” 說著語氣更低弱幾分,“貴妃娘娘這會子生著悶氣呢,初吟姑娘把您和顧家十二姑娘在一處的事情都說了,娘娘叫我來傳達——畢竟顧家這幾個姑娘是要緊著挑選太子妃的,您這樣不避嫌與顧十二姑娘來往,難免叫人有想法不是?!?/br> 須清和好笑地拉了拉袍子,露出陰森森的黑眸看向方元,聲氣卻嗡嗡,不甚清晰地從袍底傳將出來,“他們要有想法只管有便是,本王難道生活在外人幾句不痛不癢的言語里?!?/br> 方元猶如被堵了嘴,只有頷首道是的份。這時隔了幾重花樹的另一邊甬道上卻有一行人向望芙宮行去,為首的正是賢妃身邊的趙公公。 去而復返,且帶出去的顧家六姑娘和十四姑娘并未一道兒回來,這是不是意味著…… 方元提著小心看自家殿下,見他也是在看著趙公公領人進了望芙宮,面上的袍子不知何時揭下了,倏忽間連眸光都變得很是沉淀。 須清和從輪椅上站起來,也不要方元伺候,只自己垂眸慢條斯理重新穿上外袍。腰間的環綬相撞發出清脆的聲響,他抬手遮了遮日光,幽幽道:“父皇這會子,是仍舊在皇后的慕凰臺么?!?/br> 方元說是,“陛下這一回留得久,該有一個多時辰了——”他想說,太子選妃這樣的大事,看來皇上是不準備全交由皇后cao辦了。想是見不得顧家少了一位姑娘,皇上他老人家今日得了空要親自看一看,再定奪? 須清和亦是做如此想,他視線低矮看著輪椅,長指在上面撫了撫,少頃,一撩袍子便再次坐進去。 “走吧,”他慢慢地捋了捋袖襕上細微的折痕,“既是父皇在慕凰臺,我這做兒子的卻怎么好假作不知?趕去請安問候一聲,方是全了禮數?!?/br> ☆、第21章 踏入慕凰臺前音 暖風送香,檐角金色的鈴鐺相觸不時發出“叮?!?,“鐺鐺”之聲,屋里海蘭從里間走出來,手上抱著一只有半個人那么高的聳肩美人瓶,她還在想著如何安置這寶瓶,往里頭放些什么,不妨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踏踏踏凌亂地壓過來,連金鈴的聲響都蓋住了。 她暗道奇怪,捧著美人瓶望向門首,那廂簾子叫人猝然打起來,進來的人不是別人,卻正是自家這會子本應當在慕凰臺的姑娘。 海蘭“噯”了聲,小心翼翼便將聳肩美人瓶就地放下了,見念頤小臉上紅撲撲的,頭發也有些許的散亂,提著裙角一步三回頭的,仿似身后有什么似的。她就著近前的小窗探身出去,一望之下是連綿的屋脊檐角,望星樓在日輝下披著層鎏金色的錦衣,再把視線調到眼跟前,便是長廊夾道里來往行走的也都是普通的宮人而已。 “姑娘這是怎么了?瞧瞧,額上汗都出來了——”海蘭長了念頤四歲,是她照顧著她長大的,習慣性地就抽出帕子給她摁了摁頭上的汗,又老生常談地道:“咱們這是在宮里,姑娘如何作出這般失張失致的模樣,叫人瞧見了不是要以為你不端莊,還有…臉卻怎的這樣紅?” 海蘭又要來摸念頤的臉探溫度,被她縮著脖子躲避開了,往里望了望,海蘭便會意將人都宮人都遣了出去。 念頤這才放松下來,喘勻了氣,就著八仙桌上的官窯白瓷杯吃了口茶水,她拍拍臉頰欲言又止,一時扭絞著衣角嘟噥道:“你問我臉為什么紅得這樣,我還想知道緣由呢……” 也不是全害羞的樣子,依稀還有幾分惱怒,海蘭在她肩上揉了一下,催促她快說,念頤思想起之前和承淮王在一處的場景,不覺又是暈生雙頰,她“噌”一下站起來,圍著房間走了一圈,終于把袖子往下重重一撇,道:“海蘭,那位九王殿下,他竟然說他喜歡我——!” 海蘭不負她望得吃驚不小,“果真么?平白怎生多出這一宗兒事來?我才想問呢,你這會子不在慕凰臺卻在這里,敢是出了什么事?” 她的問題連珠炮似的,念頤負氣在窗前坐下,大致將經過都說與了她,海蘭面上神色幾度變化,定了定神道:“我和姑娘想的是一樣,橫豎咱們進宮不為的太子妃位,賢妃娘娘叫您回來也不打緊的?!?/br> 正說這話,念頤聽到外面突然響起些許人聲,兩人都閉了口,跟著就有宮人打簾進來,福身道:“姑娘,外頭是趙公公來了?!?/br> 念頤少不得在海蘭的幫助下稍事整理了儀容,頷首叫趙公公進來,自己因也不是他的主子,就站了起來迎到門邊。 趙福全這回見到她表情分明熱絡上太多,這宮里人一貫如此的,若不是見你有飄紅的勢頭才不會白費功夫笑臉相待。不過見風轉舵也不能全怪他們,進了宮的宮人就如同螻蟻似的,等級森嚴,人都是為了活下去怕得罪人不是,你自己好了才值當人家奉承。 念頤看趙公公古怪的很,側身微微欠了欠身,問道:“公公來做什么,我六jiejie她們都回來了不曾?” “不是這話,”趙福全嘿嘿笑著,掃見她身上還是那身半濕的衣裳,不由道:“姑娘快些叫人伺候著將衣裳換了罷,慕凰臺里圣駕親臨,陛下見過了侯府里兩位小姐,因知道還有一個您,便問及了,咱家少不得在殿前為姑娘分說一二,現下才過來催促您過去呢!” 念頤“啊”了聲,海蘭也是有點意外,當下她們來不及想太多,便退至里間迅速重新換過一身裙衫,皇上在等著,海蘭也就沒工夫仔細為姑娘裝扮,只匆匆從梳妝匣里拿出一支素日常帶的碧色透玉扁釵,念頤耳朵上戴的仍是來時的嵌紅寶石石榴花耳墜。 人生得通透無暇,不是衣裳穿她而是她穿衣服,不消過分的修飾裝扮便能叫人賞心悅目。尤其是擁有這份容貌還不自覺,顧盼之間皆是天然不造作的稚嫩神采,裝是裝不出來的。 趙福全瞧見后不時拿眼角覷這侯府二房的嫡出小姐,心說非得是公侯人家才養出來這樣的小姐,打小就是養在深閨無人識,不見外男,衣食無憂與人無爭,見的最多的怕也只是侍女們,對外界的事不問不知,才能這般干凈。 慕凰臺在宮苑靠近中心的位置,氣勢巍峨,正宮娘娘居住的所在自然不同凡響。 念頤雖說心下好奇,存著欣賞游耍的意態,一路上卻也不敢過分張望,偶爾同趙公公說幾句話,到后來更是只看著自己眼前一片開闊地了。 慕凰臺規矩極嚴,沿途的宮人無不是不說話不喧嘩,兩人一路并行,再多的就以此類推排在身后,連腳步聲都是輕淺的。念頤沒進過宮,想到自己家里,只覺怪不得這里是大內禁宮,天生便是用來把外面一切都比進泥地里去的。 她在宮人的指引下向前,適才來的路上想到jiejiemeimei都在這里故此一點也不緊張,且又只當自己是來走個過場,然而身處當下的環境她卻很難心境平和像日常在家中一樣對待。腳下的一步步是三尺見方鋪就的石磚,打磨得幾乎光可鑒人。 念頤在石磚上看見小心謹慎的自己,也看見倒映在其上的一根根石柱棟梁,祥云鳳紋盤旋繚繞著,整座宮殿甚是寶相莊嚴。 宮監報說她到了的尖細的嗓音還在耳邊回想,這時念頤需要再走上一段路,拐個彎,便可面見帝后。 大約是緊張吧,腳底下光滑如鏡,念頤走著走著忽然間沒走實,竟是一腳踩在自己裙襽上! 她換上一副天塌了的神色,“生無可戀”,心想自己這是丟人丟到宮里來了,在哪里都好好的,緣何跑到這皇宮里就偏要踩到自己裙子了? 電光火石間,便是念頤不摔上一跤也必然是要往前趔趄幾步引人矚目的,卻驀然從斜里伸出一只手,在她腕子上虛虛往上一托。 太子只碰觸她片刻便收回手,但是這一托足夠了—— 念頤面上不顯,心坎里其實感激涕零,抬頭間正想要答謝“救命”恩人一番,眼簾里卻僅有一抹漸次走遠的背影。 那男子是頎長的身量,著黑里微帶赤的玄色華服,仿佛只是一抹渺渺的影子。轉過彎,就沒了影蹤。 引念頤進來的宮人比她還唬得厲害,輕聲詢問有沒有哪里摔著磕著?念頤搖頭說沒有,才換得引路宮人吁出一口氣。 見她還驚魂未定一般望著太子離開的方向,宮人便熱絡地說與她道:“適才那位殿下便是太子,太子殿下是前日還是昨日里方從宮外回來呢?!?/br> 她們邊走邊說,這宮人竟是個小碎嘴,說著說著便把話匣子大大打開了,“今晨太子殿下不曾來娘娘這里請安,奴婢還道是殿下在與娘娘置氣,這不,到底還是來了。其實呀,咱們太子殿下才不是外界傳言中那樣,什么貪戀美色飲酒作樂,才不是那樣呢,還不都是因為先太子妃——啊,該死該死,我該自行掌摑了……!” 念頤“吧噠吧噠”眨著眼睛,看著那小宮女又是拍自己的嘴又是一副恍似捶胸頓足的模樣,很不能夠理解。 也不是她要掃聽的,是你自己非要說嘛。摸了摸耳朵,念頤輕聲道:“你放心,我不會說與外人的,”那宮人才嘆了口氣,忽聽這十二姑娘又道:“你話說一半我多難過呀,是不是?你才說的先太子妃是怎么一回事,太子殿下為何為了她有了那樣的不堪名聲呢?” 她真的打聽得好一本正經,眼中興味足足,就差拉著這小宮女兩個人找個清靜的所在好好說道說道了,全然忘記自己摔跤前剛進來這殿中時的忐忑。 那宮人卻死活都不肯再提及了,她想來是進宮不多時,心思還很活泛,不似這宮里別的人一般個個兒木雕的人一般。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她心虛地道:“姑娘可千萬不要將我的話當一回事,我這都是聽人說了自己再添油加醋胡謅出來的,哪里當得準?” 前面便是帝后和賢妃現處的正殿了,陽光絲絲縷縷金線一樣遊繞著云紋寶柱,殿前守著的宮人也不少,念頤一忽兒間就回歸現實,盡皆將掃聽別人閑事的八卦心散了。 小宮女卻想到了什么,忍不住自發又道:“奴婢原先不是話多的人,方才之所以情不自禁對姑娘說了那許多,委實還是因著太子殿下和姑娘您有了交集,而且——” 念頤莫名有點緊張,她看看正殿再看看身畔這位宮女,問道:“而且什么?” 這宮女停下腳步,叫念頤別動,她自己則就站在側首望著她的側影。 定定打量了一時,她眸中露出篤定的光彩,便是又邁開步子向前,口中只是道:“并沒有什么,奴婢都是渾說的,姑娘只管預備一會子面圣,不必理會奴婢?!?/br> 念頤聽她如此說也就果真不再追問,把精力放在了前方正殿里,只是難免會覺得自己這趟可有可無,心念兜兜轉轉間,人就到了正殿正前方。 一帝一后坐在殿中,遠遠望著如同罩在云霧中極不真切,念頤抿著唇,須臾輕輕地吐納,抬腳跨過高高的門檻。 ☆、第22章 吃味 從皇帝的心理上來說還真不是特為要召見念頤,只不過是瞧見顧家六姑娘,十四姑娘俱在,唯獨缺了一個顧十二,讓他對賢妃和皇后的打算有些深思而已。再一個,他難免會覺得這一位顧十二姑娘莫非有何尋常之處,才叫人“攔”了下來? 不過等皇帝真正見到這個顧念頤,除了發覺她相較于襄郡侯府另兩位姑娘要美貌些許,便沒有更特殊的感悟了。 皇帝貴為一國之君,從小開始就見過各式各樣的美人,區區一個顧念頤尚且稚嫩,自然入不了他的眼,他想了想,略有不解,心道假若只是這個程度,何以會使得賢妃暗中使小動作獨獨撇下她? ——要皇帝相信顧念頤只是不慎叫宮人將水潑灑在身上是決計不可能的。宮中之事,永遠沒有真正的巧合。 念頤在下首垂眉斂目,她方才向著帝后一并賢妃等眾人一一行了禮,過后皇上一直沒出聲,仿佛在打量她似的,殿中便陷入一陣詭異的寂靜里,真就像是一根針落地都能聽進耳里那樣式的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