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
可是畢竟嫁過去只是個側妃,他們顧家的女兒,什么時候到了要與人為妾的地步?便是要攀附,也該有更好的途經,更何況,二老爺的這一番心思全然是與大老爺走了極端。 大老爺看好的可一直是中宮太子,并不是什么麒山王。二老爺這樣做想是惹得老人家惱了,干脆,趁著這個機會,一道兒便隨著進宮去算了…反正也是要往太子方面倒,那么皇后娘娘不論是看中了哪一個,于侯府都是沒差的。 大太太心里計較了一番,琢磨清了老太太的意思,她馬上就看開了,只是心中隱約浮起些經年的疑惑,她是真的不明白,大老爺和二老爺是嫡親親的親兄弟,兩人為什么打她嫁進這個家里來就仿似從不曾和睦過? 難道,是她錯過了什么? 想來想去,終究想不明白,也只好作罷。 *** 轉眼就到了要進宮的日子,念頤大清早就被海蘭和喜珠從錦被里挖出來,天上還是鴉青色,像一塊無縫的黑沉沉大石頭。 采菊在外看著,總以為今日是要落一場大雨的,沒想到等她們給姑娘穿戴完了出門往外走,天上一忽兒間便撥云見日,陽光照得人瞇起了眼睛,沿途綠蔭遍布,春意盎盎然。 顧之衡和顧之洲擔負起了送meimei們進宮的任務,顧之洲是無所謂的,顧之衡的心理卻很復雜。他是知道父親二老爺的打算的,他不喜歡念頤,自然不會為她在父親面前抗爭。 其實側妃,側妃,還不是個妾室。一朝嫁過去,什么時候才能把麒山王妃熬死還是個未知數…… 一路上,顧之衡都沒有開口說過半句話。他只見到六弟在出發的時候鉆進了念頤的馬車里,兩個人嘀嘀咕咕了一路,有說有笑,讓他莫名窩火。 免不得想起念頤戴在手上的血玉鐲子,呵,那可不是他送的。是她同父異母的哥哥送的,她想必喜歡的緊吧…! 顧之衡一路都臭著臉,侯府的馬車在朝陽門前不遠處停下,自有宮人迎出來。 顧之洲一躍就下了馬車,他回身遞出手,念頤便扶住哥哥的手慢慢踩到地面上。她臉上猶帶著笑意,原先因為要進宮而緊張的心情一路上早已被堂哥的逗趣弄得分散消弭了,樂陶陶地輕聲道:“六哥哥說話可一定要作數,等我家來了,你一定要再帶我出去玩兒,我們在車上可是拉過勾勾的?!?/br> 其實拉勾勾太幼稚了些,念頤本來不愿意,還是顧之洲硬是要拉勾。這會兒,他見念頤眉開眼笑自己也覺得高興,知道顧之衡在看,他更是成心撫了撫她的頭頂心,揚聲道:“那是自然,念頤有我這個哥哥,聊勝于無嘛?!?/br> 顧之衡抿了抿嘴角,不再看他們,轉過身照應了顧念芝幾句,便叫她們隨著宮人走了。 念頤忙追過去,經過哥哥時她放慢腳步,猶豫再三,到底是扯了扯他的衣角,仰面道:“哥哥放心,我會好好照顧自己的,還有…你念書用功,晚上到了點不要再忘記吃飯,我已經囑咐過來賀兒……” “知道了?!鳖欀忸D了好一時,不過看她一眼,踅過身就去了。 念頤嘆了口氣,突然就有點意興闌珊的,她對著他的背影揮了揮手,這才返身往宮門里走,沿途垂頭耷腦的。 只是她不知道,此際宮門里一株綠陰陰的大樹下正坐著一人。 他一手撐在輪椅的扶手上,饒有興致把她望著,倏爾間側首向邊上人道:“方元,你瞧她可愛么?” ☆、第14章 宮闈 可不可愛的,到底他說了也不作數呀。 方元心中腹誹慣了,此刻沒閑著,他也是不曉得說什么好了。王爺他明明那么不愛進宮的人——方元原還想呢,怎么今日他倒主動往宮里跑了? 來了后給貴妃娘娘問過安,娘娘留他用早膳他都拒絕了,好么,以為王爺他要往哪兒去呢,誰知道人家哪兒都不去,單叫他把他推到這棵樹下,這是看風景么?那就看吧!可人家什么也不做,就看著那處宮門,一看就是大半個時辰,面上偏還笑意微微。 但是殿下他是坐著,他自己是站著,方元心說自己也不是個稻草人,況且他確實沒有料到王爺還記掛著那位襄郡侯府的十二姑娘,掰掰手指頭數數這都多少日子了,往常也不曾看出端倪來,哪里曉得都堆積在這今日。 四五步遠處,幾株桃樹的枝椏上綴滿了一團團粉色的花瓣,迎風一吹,片片花瓣便如雨了,落地無聲。 須清和低頭拂去袍上零落的花瓣,須臾輕笑,目光追隨著那道窈窕的身影,話卻是對方元說的,“你看她,走路的時候怎么總瞧著地面,我才也看過了,這地上除了花泥卻還有什么?難不成有金子?” 他一副嫌棄的口吻,指尖在扶手上敲擊了兩下,方元便推著他緩緩向前,只是不靠近那不遠處的一行人。 “這會子是往賢妃那里去么?!表毲搴腿嗔巳囝~角,他認出了賢妃身邊的得力宮人,略挑了下眉道:“太子前些時候出外打圍去了,可聽見他回來么?” 方元想了想,回道:“這幾日倒沒聽見什么風聲,不過太子殿下好玩兒是誰都知道的,想來此番沒那樣早回來,殿下不必擔心?!?/br> “多嘴饒舌?!表毲搴吐犚娺@話斜了方元一眼,他確實沒那么擔心。 今次皇后借賢妃的名頭招了襄郡侯府的幾位姑娘進宮小住,實則是有意為太子選妃,說起來,太子身邊侍寢的宮女也是不少了,只是妃位一直給未來的太子妃人選空著罷了。 倒是麒山王早就在老太后的安排下娶了她娘家鄭氏的一位小姐,雖說現在那位王妃也是不行了,可到底最后側妃仍是鄭氏一族里頂替上來,還是由麒山王自己選,那都是未知的——這也是現在念頤的父親二老爺的打算一直落實不下來的原因之一。 皇后為太子選正妃,目前是挑中了襄郡侯府,但是其中多半有賢妃的用心,必然是她從中添磚加磚了不少,而顧六姑娘才是賢妃的親外甥女,顧家幾位姑娘乍看是一同進宮沒什么差別,然而這里頭門道大了去了,賢妃沒理由讓自己的外甥女落選而選上二房的姑娘。 “承淮王殿下,殿下慢著——” 一個宮人氣喘吁吁地跑了過來,竟是直接就攔在了須清和正前方,這在宮里是最犯忌諱的,方元本要呵斥她一番,眼睛一掃卻發現這宮女是孝珍貴妃身邊的人,他一下子就蔫了,只見那宮人先是屈膝行禮,跟著立馬就道:“娘娘曉得殿下還未回府,又怕您還不曾用早膳,特為叫奴婢來請呢!” 須清和抬了抬眸,念頤已經在他的視野里越走越遠,他原本也不可能追上去,何況母妃使人來尋他的用意不言而喻,她是瞧出了他的心思,怕他糊涂之下做出什么事來招惹顧家的小姐,平白惹得皇后和賢妃不喜。 孝珍貴妃早些年最輝煌的時候是連皇后和賢妃見了她也要面上帶笑來寒暄一番,如今時過境遷,隨著自身的色衰,君王的愛遲以及兒子的“殘廢”,她的地位亦是在不知不覺中一落千丈,現今日常不過是維持著一份身為貴妃的體面,內里,早便驕傲不起來了。 背靠大樹好乘涼,現在要攀附皇后和賢妃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橫豎,老太后并不待見她這個昔日迷得皇上五迷三道的妃子,她升貴妃還是憑著兒子的軍功請賞,別人是子憑母貴,到他們這里翻一翻,卻是母以子貴,一朝承淮王式微了,孝珍貴妃便如同失了脊椎,只得仰皇后甚至是品階低于她的賢妃的鼻息。 須清和闔眸靜靜地沒有出聲,他不說話,方元和那小宮女也不敢發出一點聲響,直過了好半晌,他才坐直了直身子,啟唇懶怠地道:“回吧?!?/br> 那宮女如蒙大赦,袖子一卷抹了把額頭上不知什么時候滴下來的汗,和方元對了一眼,示意他別閑著,方元趕忙推動輪椅,心里卻想著他們殿下的事。 這世間,母親過得好不好,終究才是兒子最掛念的罷,即便是殿下這樣表面上不顯山不露水的性子,內心里,還不知把孝珍貴妃看得怎么樣重。 世人皆道投身于天家是莫大的榮幸,必然是吃穿不愁一世無憂,卻不曉得這當中隱秘的刀光劍影,所以人吃五谷雜糧,哪能沒有煩愁? 方元把話遞到王爺耳邊,輕聲道:“殿下,娘娘這是念著您呢…您萬不要多想……” 須清和撫摩著腰間掛下的佩玉,長眸微睞,忽而慢慢轉頭回望了一眼顧念頤離開的方向。薄唇勾起一角,他在自己眉心上拈了拈,仿似想說什么,卻到底什么也沒說。 念頤腳下滯了滯,突然就停下來了,她踅過身向后張望,可是目光所見里并不見異常,花還是花,草還是草,每一座宮殿頂上的琉璃瓦在日光的照射下依舊那么叫人目眩,宮人們低頭走路,除了密匝匝的腳步聲,當真什么也沒有了。 “姑娘瞧什么呢?”海蘭跟著念頤看的方向看了看,疑惑里又有點擔憂,問道:“是叫太陽曬著了么,頭暈不暈?”說著抽出帕子在念頤的額頭上點了點。 幾位小姐進宮都不好太過張揚,宮里都是有伺候的宮人的,不至于短缺了虧待了她們,是以這回到宮里來小住,念頤學著她大房的六jiejie只帶了一個貼身丫頭進來,顧念芝如是。 海蘭是幾個貼身大丫頭里最周到的,就她跟著進來了,自然要時刻注意著姑娘,怕她有一點閃失。即便二老爺和衡五爺不在乎姑娘,她們底下這幾個一同長起來的卻是要把姑娘放在頭一位的,夫人在陰司里也能不惦念。 念頤拂開海蘭的手帕說自己沒事,可是視線還是忍不住又打量了一大圈,她蹙了蹙眉,覺得很奇怪,適才就好像背后有人一直在看著自己似的—— “有看見熟人么?” 她問海蘭,自己也知道不可能,她們大約沒有沒事能跑進宮里來的熟人,果然海蘭搖頭道:“我什么人也沒看見,那邊都是宮女內監…姑娘,你是不是頭一回進宮緊張產生幻覺了?” 幻覺啊…… 念頤摸了摸耳朵,只能是贊同這個回答了,誰叫她轉過身沒看見人看著她呢。 不過海蘭所說的緊張就全然不是那一回事了。安撫地看了海蘭一眼,兩人繼續跟上六姑娘和十四姑娘,念頤放低聲音道:“昨兒夜里不是都說的很清楚,你們的話我也都聽進去了,這回主要是六jiejie進來給皇后娘娘相看,我和念芝都是進來做個伴的。既然不干我的事,我卻有什么好緊張?” 她邊說邊拿眼睛往顧念芝那里示意,聲音更是壓得低下去,“你瞧見她沒有?那才是真正的緊張,不過平日得府里家下人奉迎拍馬幾句,哥哥多疼惜她那么一丟丟而已,就真把自己當是進宮選太子妃來的了,也不知道羞?!?/br> 念頤對顧念芝從來沒有好感,二太太和顧念芝對她這個原配留下來的嫡女也是半斤八兩。 其實呢,她們母女的作為念頤是不屑于計較的,別看她在二房不受重視,可她自己心氣兒高,知道輕重,再則,也是不想給父親和哥哥留下刁蠻的印象,哪怕她隱約察覺到,自己就算只是站著呼吸,也都礙著他們的眼。 說話聽音,海蘭品出味道來,附和道:“可不是呢,五爺也只多疼惜十四姑娘那么一星罷了,咱們五爺是天生的冷淡性子,我都不曾看見他對誰笑過,哪怕休沐日打國子監回來,也仍舊…我說句不好聽的,五爺也仍舊是板著一張棺材臉,所以姑娘在這事上就不要想太多了?!?/br> 念頤知道海蘭是要讓自己寬心,她也覺得自己這回進宮就是散心來的,面上不禁就露出舒暢的模樣,她腳下趕走幾步想追上顧念兮和顧念芝,不想不知從哪個方向猝然傳來一道女人凄厲的尖叫聲! 當下里幾個姑娘都停了下來,就是帶路的宮人面上都有震動。 賢妃跟前的趙公公眼角一抽,臂彎間的拂塵前后擺了擺,忽然就朝地上猛啐了一口,罵罵咧咧道:“呸!膽大包天的賤蹄子,太子殿下的床是誰想爬便爬得的?” 視線若有似無從顧家那后兩個容貌上乘的姑娘面上掃過去,卻笑著呵了呵腰對顧念兮解釋道:“姑娘不用怕,這是昨兒夜里的事了,您是未出閣的小姐,咱家這里,也不便說太多……” ☆、第15章 多情王爺面癱妹紙 顧念兮笑著頷首,矜持得并不說話,她身后站著的顧念芝面上神色卻不大好,她輕哼了一聲,為這賢妃身邊太監的狗眼看人低。 母親在她進宮前都告訴過她了,這一回她們姊妹們進宮就是給皇后娘娘相看來的,不是你就是我。顧念芝并不把堂姐當作一回事,她是京城出名的美人,人人都曉得襄郡侯府的十四姑娘,是以總想著……皇后娘娘未必便選不上她呢。 只是論及容貌,她不由轉頭瞄了眼jiejie念頤。母親的話又在心頭浮現上來,讓她十足不服氣。 二太太的意思是,顧念頤生得好,保不齊最后風頭都要被她搶過去,那真是得不償失了。要不是老太太多事也不必帶她進宮來…… 念頤注意到meimei的眼神,她長念芝一歲,多吃一年飯仿佛足夠看穿她了。 她自己根本就沒存過做勞什子太子妃的心思,這回進宮全然是意外,老太太的想法她一直看不明白,但是念頤心底深處知道祖母并不會害自己。從小到大,祖母是待她最好最好的,老人家做事總有她的一番道理,她做小輩的,只要負責聽話就足夠了。 一行人又繼續向前,沿途寂靜無聲,連趙公公都不曾再開口。 經過望星樓拐角的時候,那陣女子尖叫的聲音逐漸平息下來,也不知是否咽氣了。念頤有些恍惚,風里依稀摻雜進什么人說話的聲氣,低低沉沉的,她耳朵尖,直著脖子沒忍住望了過去。 望星樓共有九層,外觀酷似一座佛塔,傳說里,每座佛塔的頂層都供奉著一顆舍利子,念頤的視線由下而上,看到高處時不禁瞇起了眼睛。 樓上大約站著什么人吧,被一眾侍從簇擁著,眾星拱月的架勢。那些低矮的說話聲便是從樓上發出的,經了風,才恰巧拂過她耳畔。 既然進了宮,那還是該謹小慎微些,不該看的就不看,這是頂要緊的一宗。思及此,念頤驀地便轉回頭,哪想這時前面卻又起了sao動,她橫了心不去打量,十四姑娘顧念芝卻好奇的緊,一個勁地問她道:“十二jiejie,那人是誰?廣袖長袍立在那里,恍似一張畫兒,好不俊致!” 念頤皺著眉和她拉開距離,不想念芝一直往她這里挨,也不知是存了什么心思,她煩不勝煩,只好踮起腳尖遙遙看了一眼。 怪道念芝要問她,她長得比她高,長得高就能看得遠,這一眼居然還真瞧清晰了讓十四meimei有如此大反應的男子。 不過,念頤的第一個想法居然是,她看到的這人與九王爺承淮王有幾分相似—— 都是高高的鼻梁,薄薄的微紅的嘴唇,頭上戴著羊脂玉制成的發冠,站在過道的風口上,好似要臨風而去。望星樓的陰影堪堪遮住他半邊肩膀,眉目如畫,女人見了恐怕也要自慚。 真好看啊,念頤感慨了一番,一時想起承淮王,心里只是惋惜。 她見過的只有那位殿下坐在輪椅上的模樣,瞧著有幾分孱弱,失去行走的能力想必十分痛苦吧,竟不知他是怎樣熬過來的,昔日分明是那樣神話一般的人物…… 顧念芝見jiejie失神,面上便帶起一點嘲諷的神色,正欲開口揶揄幾句,不妨六jiejie顧念兮忽的回頭道:“你們好歹安生些,沒見過男人是怎么的?” 她是jiejie,教訓起人來氣勢凌人,左右看了看,放輕音量提醒道:“我從前進宮見過這位殿下,他便是麒山王,脾氣大的很,你們若是——” 說著話她們就要經過他了,顧念兮急忙收住話頭不好再開口,抿了抿嘴帶著兩個meimei退至一旁屈膝行禮。 她們都是低垂著面門,按順序立在長廊下,一色的清水出芙蓉。 麒山王眼風犀利,目光毫不遮掩地一一打量過去,趙公公瞧不過,心說這幾個明面上相當于是為東宮太子殿下準備的,八殿下是弟弟,這樣不講禮數,簡直是公然不把太子放在眼里,更甚者,他是連皇后和賢妃也不在意。 趙公公肚子里一車的話,礙于麒山王背后撐腰的人是老太后,他卻不敢開罪,忙換上一張臉,點頭哈腰笑得滿臉是褶子,躬身上去道:“八殿下,什么風把您吹進宮了,是給太后娘娘請安了吧?太后她老人家安好?” 須清曜震了震長袖,好像連眼角都不屑見到這閹人,他并不理會趙公公,給了他好大的沒臉,自己反倒是踱著步子走到襄郡侯府三個姑娘面前。 他記得,襄郡侯府有個滿京皆知的小美人,活色生香。凝目看了看,但因她們都低著臉,他不能夠瞧得真切,只好粗粗再一掃視,忖了忖,便站定在其中一個跟前。 “你便是顧十四姑娘么?”麒山王的聲氣里有著天生的難掩的高傲驕矜,這口吻仿佛是在秦樓楚館挑歌女一般。 念頤很不喜歡男人沒個正形,然而因為這位不長眼的八殿下偏生要停在她的前面問自己,她只得回說不是,從頭至尾也沒把臉抬起來看他。 須清曜頗為意外地再三打量她,他這樣不守禮數,卻無人敢上前置喙。到底他是鳳子龍孫,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這當下沒人敢觸他的眉頭。他兩手背在身后,手上執著一柄玉骨扇,長長的扇穗因扇子的搖晃不時輕輕拍打在他象牙白工筆山水的長袍上。 須臾,他說道:“小姐將臉抬起來,本王想瞧一瞧你的容貌,你可愿意么?” 這回說話口氣就好多了,不再那么樣頤指氣使,仿佛還有點打商量的意思??绅埵侨绱四铑U也不愿意,她又不是青樓里的粉頭,哪怕現下年紀還小,說到底也是個未出閣的姑娘家,做什么平白要被他看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