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節
明蕙追出來扯meimei,尷尬道:“你快跟我進來?!?/br> 仙蕙的性子到底偏于活潑俏皮,眼下心情大好,被jiejie扯進門之前,還沖著陸澗喊了一聲,“快去啊,別被外頭的風吹壞了?!?/br> “吱呀”一聲,門被關上了。 陸澗停在臺階下,駐足不舍。 聽得里面明蕙斥了一句,“他又不是美人燈?哪里就吹壞了?沒羞沒臊的丫頭!”然后是她清脆如鈴的笑聲,間雜沈氏的嗔怪,母女幾個漸漸往里屋去了。 陸澗聽得笑了。 他的心情從未此刻這般明朗愉悅,像是被陽光普照一般。 等他回家,陸母不由疑惑問道:“你剛才慌慌張張的去哪兒了?還有,你問邵家幾小姐又是什么意思?” “沒事?!标憹救隽酥e,“就是去找宋兄問一問,邵家三小姐好不好看?” 陸母放下了心下,不由笑道:“你這孩子?!背蛑鴥鹤友劬α辆ЬУ?,滿臉愉悅,歡喜都快流淌下來,忍不住打趣,“看你這樣子,那邵小姐必定是一個天仙了?!?/br> 陸澗想起那個對自己嬌嗔軟語的少女,微微一笑,“天仙亦不如她?!?/br> ****** 陸澗走后,仙蕙就忽然“病”了。 “病了?”邵彤云聽到這個消息以后,一聲譏笑,“我還沒病,她病什么?難不成她也被……”也被男人給玷污了的話,終究沒有說出口。 旁邊丫頭戰戰兢兢的,雖然不知道原委,但卻清楚最近三小姐脾氣大的很,連太太和二爺都一起罵了。私下里,已經有人悄悄猜測,三小姐是不是入了魔怔?要不就是被什么臟東西給纏上了?因而都是十分畏懼于她。 邵彤云眉頭一挑,“去打聽,到底怎么回事兒?” 丫頭為難道:“現在東院那邊的人嘴很緊,不必以前了?!?/br> 說到這個,邵彤云不免又是一陣上火生氣。 東院的下人為何嘴緊?還不是因為仙蕙拿走了他們的賣身契嗎?可恨!一而再、再而三的算計西院,害得自己到如此悲慘的田地,她還有臉生???怒氣沖沖打開抽屜,摔了一塊銀子給丫頭,“趕緊去!” 丫頭轉磨了半晌,才回來,“聽說早上大小姐的未婚夫和他朋友,一起去給沈太太請過安,然后他那朋友又回來了一趟。別的,就沒什么事兒了。那之后二小姐不知怎么就病了,請了大夫,鬧得東院一團忙亂?!?/br> 邵彤云尖刻的譏諷,“是得相思病了吧?!?/br> 丫頭們都是低了頭不敢答話。 邵彤云忽地一怔,……相思???莫非沈氏幾個把兩個女兒嫁出去,訂了大的,又趕著訂小的?結果小的那個沒有訂成,所以仙蕙病了。 后宅里面就那么點破事兒,她很快猜到了眉目,為了證實猜測,拿了兩錠十兩的銀子給貼身丫頭,“夠了吧?”然后厲聲道:“我不管你用多少時間,花多少心思,都去給我打聽清楚了,那一位到底是為什么病的?快去!” 雖然不知道仙蕙所為何事病倒,但恨不得她死,當然要打聽清楚再做算計。 邵彤云煎熬忍耐等了三天,奈何東院那邊的人嘴緊,就是撬不開。直到這天下午丫頭一狠心,把二十兩銀子全給了人,才得了消息,――而且不是一般的消息,是嚇得她臉色慘白跑回來的消息。 “三小姐,老爺……,老爺要把二小姐的未婚夫許給你了!” “什么?”邵彤云如遭雷劈,發狠扇了丫頭一個耳光,“你渾說什么!” “是真的,我沒撒謊?!毖绢^被打在地上哭,嗚嗚咽咽的,“沈太太想把大姑爺的朋友配給二小姐,而是老爺從中插手,就、就把那人配給三小姐你了。嗚嗚,就是因為這個,二小姐才會氣病的?!?/br> 邵彤云狠狠的瞪著那丫頭,再回想了下,她沒這個大膽子編這種謊話??墒切睦锊恍?,發瘋了似的跑了出去,找到父親,“爹,你要把我配人了?” 邵元亨皺眉道:“你看你像個什么樣子!” “爹!”邵彤云叫道:“什么不三不四的人,你讓我嫁???我不嫁!”像東院那樣寒磣的背景,能找著什么好人?在她眼里,除了慶王府那位尚未婚配的四郡王,滿江都城的男子都配不上她。 盡管她已經是殘花敗柳,卻不深想。 “你放肆!”邵元亨上前關了門,低聲喝道:“我給你找了一個有功名的秀才,人家年紀輕輕,風華正茂,配你……”語氣一頓,“配你綽綽有余!” 邵彤云長大了嘴,想罵,罵不出聲,想哭,掉不下來眼淚。 她清楚,自己在父親眼里已經不值錢了。 最后僅剩的一絲理智在提醒她,和父親吵架是沒有用的,只會把事情鬧得更僵,兄弟被禁足就是現成的例子。她深深的吸氣,艱難的壓下滿腔憤怒的怒火,目光怨恨的看著父親,然后一步一步退了出去。 邵元亨氣得臉色發青,吩咐小廝,“去告訴榮氏,好好的看著彤云,別讓她瘋了似的亂跑,滿嘴胡言亂語?!币话驼婆脑谧雷由?,“成何體統?!” 然而更不成體統的事還在后面,不過一炷香的功夫,就有小廝慌慌張張跑來,聲音發抖,話都說不囫圇結巴道:“老、老爺,不好了!小的去回榮太太的話,誰知一轉臉就找不到三小姐,她……,她人不見了?!?/br> ☆、第38章 奇謀 邵元亨鐵青著一張臉沖出書房,找到榮氏,“叫你看著她,怎么沒看好?!” “她去找你?!睒s氏已經哭得眼睛浮腫起來,粉光融滑的,“然后根本就沒回來,叫我怎么看著她?”說著,哀哀凄凄的哭了起來。 邵元亨又問:“陸澗的事,是你告訴彤云的?” “我沒有?!睒s氏她像是被人抽走了魂兒,哭一陣,呆一陣,淚汪汪的自語道:“我的彤云、彤云……,毀了,徹底毀了?!?/br> 她的心里后悔不已。 這些天,一則是因為無臉面對女兒。畢竟當初女兒在王府出事,說起來,自己也有一部分責任,不該讓她以身犯險的。二則因為兒子的手受傷,是被女兒唆使,加上她那天鬧得厲害,所以最近就有些回避她。 等到丈夫來說陸澗的事時,自己雖然不愿意和東院扯上關系,但急著嫁女兒,想著陸澗和宋文庭又不是兩兄弟,就算走得親近也是有限。加上不想再為女兒忤逆丈夫,又盼著她快點有個歸宿,便認了,一句多話都沒有說。 當然了,也就沒有跟女兒說,沒有好好的細致開導她。 如今不知道她從哪里得了消息,竟然氣大發了,人都跑了!這……,這還能有個好結果嗎?萬一被拐子拐去了,被車碰了,簡直不敢再想下去。 邵元亨一面吩咐人悄悄打聽,一面在在屋子里來回踱步,走個不停。 榮氏哭道:“老爺,怎么辦???彤云要是……”不敢深想,心里卻漸漸生出疑惑,“老爺和我都沒跟彤云說過,她是怎么知道的?是了,是她們……,一定是她們說的!她故意告訴彤云,好讓她跑出去……” “哐當”一聲,邵元亨把茶盅砸在她的面前,“你自己沒有看好女兒,還好意思賴再別人身上?!難道人家是彤云肚子的蛔蟲,所以知道彤云會跑出去?什么她們說、你們說,你哪只眼睛看見了?別在這兒鬼哭狼嚎的!” 心中煩不勝煩,若是女兒鬧出丑聞,將來整個邵家的臉面都要丟光了。 榮氏止住了聲音,一怔一怔的,雙手死死的掐住自己掌心,怨恨像是毒液一樣在她心里蔓延,――丈夫變了!自從東院的人來了以后,他就慢慢變了。 可憐自己從前居然還相信他?鬼話連篇!全是謊言! 天底下男人都是一般黑! 大郡王對女兒始亂終棄,丈夫何嘗不是一樣?自己辛辛苦苦掙了十幾年,到頭來卻是為他人做嫁衣,反害得自己兒女傷殘不已,一顆心也給揉碎了。 邵元亨沒有榮氏的癡纏怨念,滿心琢磨的都是,女兒一個姑娘家能去了哪兒?偏生不好大張旗鼓的打聽,鬧開了,女兒的名聲不是毀了嗎?雖說現在她就沒清白,但還能掩耳盜鈴一番啊。 東院里,仙蕙也是琢磨不透這個問題。 邵彤云是一個很有心計的人,亦很冷靜,甚至要比榮氏都要高出一籌。她之所以被自己反算計,那是因為自己有心算無心,她沒有防備罷了。按理說,她死過一次不會再想死,肯定滿心都在琢磨如何報復自己。 她怎么會自毀前程跑出去呢?她就這么冒冒失失跑出去,不僅害不了自己,萬一消息傳開,還會害了她,豈不是賠了夫人又折兵?完全沒有道理。 明蕙眉頭微蹙,“她怎么這般不安分?鬧出事來,大家臉上都不好看?!比f一傳出邵家小姐被辱之類的流言,自己和meimei也得受牽連,忍不住著惱道:“她就是想不開,也不該走這條死路啊?!?/br> “是啊,她這樣的確像是自尋死路了?!毕赊c點頭,心下又疑惑,那么有沒有可能有生路呢?邵彤云跑出去,是否會有柳暗花明又一村的生路?想得頭疼,伸手揉了揉眉頭,“哎,誰知道她去了哪兒啊?!?/br> 確實沒有人能猜出邵彤云去了哪兒,因為誰也想不到。 接下來,好幾天都沒有她的消息。 別說西院被鬧得人仰馬翻,就算東院,氣氛也跟著緊張起來。不說邵彤云出事死在外頭,就是被人送回來,鬧得滿城風雨人盡皆知的,也不是什么好事兒啊。再者,萬一邵彤云真的死了活啊的,那榮氏還不得生煎了東院的人啊。 東院的人滿腹擔心,榮氏卻一直沒有任何動作。 這天早上,她領著邵景鈺過來給邵母請安,雙目無光,精神恍恍惚惚的,那樣子一看就很不好。沈氏和仙蕙、明蕙,以及邵大奶奶,都沒人敢招惹她,生怕她一下子失控就鬧起事兒來。 哪知道還算好,和前幾天一樣她有氣無力的應對了幾句,沒有說別的。 沈氏便領著女兒、兒媳向婆婆告辭,“娘你歇著,我們就先回去了?!?/br> 多和榮氏相處一刻都是難受的。 剛到門口,榮氏就像瘋了似的撲向仙蕙,拔下早就磨尖的金簪,狠狠朝她嬌嫩白皙的臉上扎去,“你毀了我的女兒,我也要……,毀了你!” “??!”仙蕙驚呼,趕忙抬手擋了一下。 邵景鈺是早得了母親交待的,不顧手上有傷,用背狠狠一撞,就把離得最近的明蕙給撞開,還亂哭,“打人了,打人了,我的手好痛……” 沈氏在兒媳婦的攙扶下,領頭走在前面,晚了一步沖上去護著女兒。 仙蕙被榮氏猛地一撲,混亂中,不小心踩著誰的裙子,跌倒在地,――榮氏騎在她的身上要往下扎,仙蕙緊緊握著她的手不讓扎,情勢十分危急! 沈氏和邵大奶奶上前拉人,卻拉不開。 “這是在做什么?!”邵母一聲大喝,拿起手中的又粗又長的上等煙槍,照著榮氏的手腕狠狠一敲,“你給我滾下來!”老人家可不是養尊處優的富貴安人,原是十里八村常逛著的,有一把子力氣,揪住榮氏的頭發往后拖,“下來!下來!” 榮氏先是被煙槍敲得一聲尖叫,繼而又被扯住頭發,生疼生疼的,頓時像是殺豬一樣慘叫起來,“啊……,??!放開,不……,快放開我!”她從仙蕙身上滾了下來,被婆婆甩到一旁,捂著腦袋連連呼痛不已。 沈氏和邵大奶奶早已趕了過來,將仙蕙和明蕙擋在身后,隔開了榮氏和邵景鈺母子倆,都是嚴陣以待。沈氏氣得臉色大變,邵大奶奶則是嚇得花容失色,但都是警惕的看著對面,生怕再沖過來人了。 榮氏的發髻都被扯亂了,又痛,坐在地上放聲大哭,“我的命啊,怎么就這么的苦啊??蓱z我,……到底是前世造了什么孽啊?!?/br> 仙蕙從驚嚇之中回神,心下啐道,你們前世造的孽大了去了! 邵母氣惱不已,喝斥丫頭,“趕緊叫元亨過來!” 沒多會兒,邵元亨聞訊趕來看著屋里的一團亂。 邵 母劈頭蓋臉罵道:“你是怎么挑的媳婦兒?好歹也做了十幾年的有錢太太,竟然學那街頭潑婦,拿著簪子就要毀了仙蕙的臉,這還像話嗎?”揮揮手,一面看似護著 東院,一面也是給兒子省事兒,“我年紀大了,受不起這份驚嚇,往后除了逢年過節生辰壽誕,西院的人都不用過來了?!?/br> “趕緊給我起來?!鄙墼嘧匀涣R了榮氏一頓,“氣著了老太太,回頭仔細我揭了你的皮!滾滾滾,快滾回西院去?!?/br> 榮氏和邵景鈺都是哭哭啼啼的,抽搭著,灰頭土臉爬了起來。 正在鬧得人仰馬翻之際,一個丫頭飛快跑來,“外頭來了一個小尼姑,說是靜水庵的人,有要緊事,要跟老爺和榮太太當面說清楚?!?/br> 榮氏偷襲仙蕙不成,又被婆婆打了,丈夫罵了,正在滿心的憋屈和惱火,加上為了女兒找不到而傷心,頓時啐道:“不見!給我攆出去?!?/br> 沈氏要不是當著婆婆和丈夫的,恨不得撕了她。眼下扭了臉兒,側身給仙蕙和明蕙撣灰塵,若非還得感謝婆婆相救,早就已經拔腳走了。 邵元亨略一思量,卻喊住丫頭,“等等,叫人進來?!被仡^瞪了榮氏一眼,“回去再跟你算賬!”又罵,“蠢貨!指不定是有彤云的消息,你還攆人?!?/br> 榮氏已經鬢角蓬亂、花容失色,聽了這話,倒是頓時整肅精神,“彤云?”急忙朝出去的丫頭喊道:“快、快快!趕緊讓人進來?!?/br> 邵景鈺原本畏畏縮縮的躲著父親,聽到jiejie的消息,也瞪大了眼睛。 沒多會兒,一個小尼姑被丫頭領了進來,低垂著腦袋道:“你們家三小姐現在住在我們廟里,她已經看破紅塵,準備削發為尼出家了?!?/br> 榮氏腫著一雙眼睛,驚嚇道:“出家?她瘋了嗎?” “出家?”邵元亨則是雷霆震怒大喝,“她這是作死呢!” 再顧不上和沈氏母女等人打鬧,當即扯了邵景鈺,“走走走!”又看丈夫,“咱們趕緊去找彤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