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6節
“你也說了,這是厲家的地盤?!?/br> 厲景尋推開車門,他穿著锃亮皮鞋的雙腿邁向前。 而在某處,男人利如鷹眸的雙眼正緊緊盯著電腦屏幕,他手指落向某個鍵,修長的中指上,戴著個銀質戒指,很細,似乎和他的高貴冷艷也不相符。 這是他方才從一個女人,不,確切來說是女孩的脖子里,強行拽過來的。 他手指在膝蓋上輕點幾下,見時機成熟,指尖猛地敲了下。 這就像是在玩一場游戲,厲景尋也會有緊張的時刻,他聽到自己的腳步聲傳到耳中。 忽然,花團錦簇的一幕令他猝不及防,成千上百的氣球掙脫了束縛朝他飄來,厲景尋仿佛置身于一個花的海洋中,他往后退了兩步,鮮艷的氣球撞到他臉上,一點不疼。 而他完全看不到的是,前面堵著的口子已然豁開,車子又變成了兩隊。 厲景尋的婚車也被數不盡的氣球團團圍住,司機罵了聲,“太他媽邪門了,什么玩意!” 一輛車忽然從反方向沖過來,厲景尋揮開眼前的氣球,太多,就顯得應接不暇。 等到他視線總算清晰,可那輛不知何時進入包圍圈的夏利車已經到他跟前,厲景尋一點反應的時間都沒有,他只覺整個人騰空而起,也沒覺得有多疼。 婚車內的司機按著喇叭,可車頂猛地傳來一陣巨響,勞斯萊斯的頂往下塌,甚至撞到了他的頭,年輕男人被嚇得不輕,他抬頭看向天窗,卻看到了厲景尋胸前別著的那朵玫瑰。 來不及尖叫,更來不及做出一點點情理之中的事,他眼睜睜看著厲景尋白色的身軀從車頂滾落,又從引擎蓋上摔到了地上。 坐在電腦跟前的男人聽到一聲,“老板,搞定了?!?/br> 他伸手合起電腦,削薄的唇在烈日炎炎的渲染氛圍下越發突出了精致的瀲滟,他站起身,雙手插在兜中來到落地窗前。 夏利車并沒逃走,司機呆坐在里面不動,片刻后,忽然再度發動引擎。 厲景尋的朋友趕緊下車,手指顫抖著撥通了厲青云的電話,“伯,伯父,不好了?!?/br> 他看到對方似乎還要有所動作,“你,你做什么?” 正在此時,身后傳來猛烈的撞擊聲,兩輛越野車沖開了車隊開進來,剎車聲震破耳膜,夏利車主見狀,趕忙熄火。 越野車上的人,都是厲青云弄來保護厲景尋的。 可是誰都沒想到會遇到這種意外。 幾人下了車,為首的男人蹲到厲景尋跟前,“二少,二少!” 地面斑駁著零星的血跡,看在眼中觸目驚心。 厲景尋的朋友只覺口干舌燥,他看到那個車隊飛速組成有序的兩排后,絕塵而去。 “你們站??!” 他吞咽了下,喉間蔓延著一股血腥味。 榮淺坐在副駕駛座內,沈靜曼和厲青云還在家里,她和厲景呈要先去酒店,確認一些事宜。 知道那條路肯定堵車,厲景呈抄了小道。 快要到酒店的地方,榮淺不由驚奇出聲,“景呈,你看,怎么會有那么多氣球?” 厲景呈抬頭,天空猶如結滿了五彩斑斕的盛夏果實,也為這天氣的炎熱增添了一抹奇異的色彩,不少氣球逐漸消失掉,厲景呈落下車窗,“應該也是有人結婚?!?/br> 酒店跟前很堵,車速只能慢下來。 榮淺百無聊賴看向窗外,一輛車從她跟前駛過,坐在后車座的人,她看得清清楚楚。 榮淺下意識傾起身,“唉——” “你喊誰呢?”厲景呈沖她看眼。 那分明是霍少弦,只是,他怎么會在這里? 榮淺不由蹙眉,“沒,可能是我看錯了?!?/br> 男人手指輕敲方向盤,“誰都能看錯,只要別認錯自家老公就行?!?/br> 榮淺心里還在想著別的事,聽到手機鈴聲,她替厲景呈拿過手機,“接吧?!?/br> 厲景呈伸手接通,“喂?” 那邊,聲音很是急促,只不過榮淺聽不清到底出了什么事。 她觀察著厲景呈的神色,男人眉尖皺著,看不出喜怒,嘴角也繃成了一道直線,眼里的幽暗也顯得有些模糊,榮淺朝他眨眨眼,厲景呈示意她別鬧。 片刻后,他放下手機。 榮淺看眼前方,“到了?!?/br> 她卻發現厲景呈加快了車速,“怎么了,不是要去酒店嗎?” “老二出事了?!?/br> “出什么事?” “車禍,急救?!眳柧俺蕘G下幾字。 榮淺聞言,大驚失色,她猛地坐起身,身子側過去后想要找方才的那輛車,可哪里還有蹤影。厲景呈察覺出她的不對勁,“你剛剛看到了誰?” “在哪出的車禍???”榮淺似乎沒聽到厲景呈的問題。 “就在前面?!?/br> 她手腳瞬間冰涼,渾身一點點力氣都使不上,榮淺想到霍少弦以前說過的話,x對她和他造成的傷害,他一直記得呢。 他隱忍這么久,就是要讓厲景尋血染他自己的結婚日! 警方接到消息,前面的路已經封了一半。 厲景呈經過時,看到那輛夏利車的引擎蓋都撞凹進去了,可想而知速度有多快。 霍少弦開著車,他方才看到了榮淺。 一個電話適時打進來,“對不起,我們還沒來得及動手,那邊就出事了?!?/br> 霍少弦掐斷通話,嘴角勾起抹冷魅至極的笑,怪只怪厲景尋壞事做盡,誰都想要他的命。 趕到醫院時,厲青云和鞏裕都到了。 鞏裕守在手術室外哭哭啼啼,沈靜曼坐在走廊的青色長椅上,厲青云滿臉的嚴肅,也令人一步都不敢親近。 榮淺坐到沈靜曼身側,“媽?!?/br> “來了?!鄙蜢o曼朝她看眼,這個時候,即便平時再不和睦,沈靜曼都不敢顯露出一點點的幸災樂禍。 厲景呈走到厲青云邊上,鞏??囱?,忽然失控般沖過去,“老大,這件事肯定跟你有關對不對,你要害景尋,你把兒子還給我!” 沈靜曼一聽,肯定不樂意了。 她滿臉怒意,準備起身,榮淺按住她的手,朝她搖搖頭。 這個時候,厲景尋生死未卜,鞏裕就是弱勢的一方,跟她吵,反而會顯得不近人情。 厲景呈手臂推擋下,“小媽,我理解您的心情,但是他出這樣的事,我事先毫不知情?!?/br> “不知情,你們都把我jiejie送進去了,還要害死我的兒子,你們這是要逼死我??!”鞏裕今天穿了身枚紅色的旗袍,頸間那串珍珠項鏈,還是厲青云好幾年前送給她的,她今天化了一小時的時間準備行頭和妝容,就是因為好不容易等到了兒子的結婚之日。 厲青云一把推開鞏裕撲過來的身子,“他們兄弟兩個鬧得再兇,景呈也不會要老二的命,現在兒子還在搶救,你給我閉上嘴!” 盛書蘭是最后一個接到電話的,應該這樣說,大家都在第一時間趕去了醫院,只有她被孤零零拋在酒店內。 兒子生死未卜,新娘自然也就無關緊要了。 盛書蘭得到消息前,她已經在酒店白白等了一個多小時了,厲景尋的電話打不通,她穿著白潔的婚紗,等啊等啊,等那個屬于她的新郎手捧玫瑰來接她。 直到,一個電話打到她手機上。 盛書蘭婚紗都沒換,就這樣沖去了醫院。 走廊外,她看到坐滿了人,盛書蘭飛快上前,“爸,媽,景尋到底怎么了?” 鞏裕用帕子捂著口鼻在哭,根本顧不上答話。 沈靜曼看眼,“老二被車撞了,挺嚴重的,正在里面搶救呢?!?/br> 盛書蘭眼淚忍不住,刷得往下淌,她緊咬著唇瓣,“怎,怎么會這樣?他說好半個小時就到的,我等不到他,我都快急死了?!?/br> 榮淺看到她哭得妝都化了,這一路上,肯定也流了不少的眼淚。 她雖沒有過盛大的婚禮,但做新娘的心情都是一樣的,這一天,注定要成為今后生活中能回憶出的最最甜蜜的一刻,而不是如今這樣的災難。 盛書蘭蹲到地上,抱住膝蓋痛哭,一層層的裙擺在地上鋪開。 鞏裕狠狠朝她瞪眼,“哭哭哭,要不是因為你,景尋會變成這樣?你這個災星,禍害不了別人,你就來禍害景尋,他真是瞎了眼才會看上你,你個掃把星?!?/br> 現在,這些話落到盛書蘭的身上,她已經不覺得疼了。 真的,一點點都不覺得疼。 話雖傷人,卻不會真正地觸碰到人的,她只要選擇不聽,那就真的沒有絲毫傷害。 沈靜曼過去,強行將盛書蘭拉起來,“你還懷著孕,別受涼?!?/br> 鞏裕這才意識到,盛書蘭肚子里還有孩子,她擦著眼淚,只好忍下了謾罵的話語。 盛書蘭坐到榮淺身側,也沒再大聲哭,聲音卡在喉嚨間,上不去下不來,嘴唇被咬出血色,臉龐則猶如浸在了淚水中一般。 榮淺看了她半晌,將包里的紙巾放到盛書蘭手里。 盛書蘭雙手捂住臉,“他一定要沒事,一定?!?/br> 手術進行到傍晚,醫生出來時,他們并沒見到厲景尋的病床被推出。 醫生搖下頭,盛書蘭當場崩潰掉,“不!” 厲青云也有些難以接受,但他吊著一口氣,“怎么樣了?” “送入了重癥監護室,情況很不樂觀,肋骨大腿骨都斷了,最重要的還是頭部,雖然現在暫時保住了性命,但還要在icu里一段時間,您放心,我們會竭盡全力?!?/br> 盛書蘭淚眼朦朧,已經分辨不清楚,這到底是好消息還是壞消息。 厲青云退到邊上,一下坐進了椅子內。 在重癥監護室外,諸人看到了厲景尋,盛書蘭趴在墻上哭出聲,沈靜曼拉過厲景呈,“淺淺還懷著孕呢,既然老二都這樣了,你們先回去吧?!?/br> 厲景呈點下頭。 來到停車場,榮淺心不在焉地上了車,厲景呈發動引擎,車水馬龍的熱鬧沒法排擠掉榮淺心頭的不安。 她看眼厲景呈,見他俊臉蒙了層晦澀,厲景尋這樣,他也沒有表現出絲毫的欣喜或者快慰,此時的神情令榮淺壓根看不出他心里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