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節
“噢?!?/br> 榮淺點下頭,腳步往前時,一下踩在了還沒來得及清掃掉的一根樹枝上。 咔嚓的斷裂聲令她心驚下。 榮淺拂開眉頭的愁云,在這的每天,她對小米糍的思念從未減弱,總想著她應該會走路了,有沒有開口喊人?會不會喊別人mama? 榮淺搖下頭,安靜地往里走。 來到屋內,外公年歲大了,就住在底樓,出行吃飯也方便些。 榮淺放下書本走到他的房門口,門并沒關嚴實,她看到李重浩坐在外公的床前。 男人擋住了榮淺的視線,她看不到外公的臉,李重浩用手里的濕毛巾替外公擦著手,說話聲也很輕,但大抵是在說些公司的事。 榮淺伸手將門拉上,李重浩對外公一向好,這是宅子里的人都知道的。 榮淺坐在客廳內翻開帶回來的書,一陣腳步聲接近而來,她抬起頭,“舅舅?!?/br> 李重浩也不過四十歲左右的模樣,保養得當,看著像是三十出頭的樣子,他年輕時長相出眾,榮淺看眼外公的房間,“外公還好吧?” “你待會進去看看他,爸最近身子很虛弱?!?/br> “好?!?/br> 李重浩并未多留,起身時,目光深深凝望眼榮淺,“淺y頭,那我走了?!?/br> “好,舅舅慢走?!?/br> 她放下書,將李重浩送出去后來到外公的房間。 外公醒著,榮淺坐到他床邊,“外公,您身體怎么樣了???” “放心吧,外公還要活著看你再找到如意郎君呢?!?/br> 榮淺嘴角僵了下,“外公,舅舅走了?!?/br> “他來跟我說些公司的事,”外公拉過榮淺的手,“我這輩子,最無法接受的就是你媽的枉死,最欣慰的,就是有了你和重浩?!?/br> 李重浩這人平時穩重,公司又全靠他一人挑著,最重要的是,他從未顯露過一點點的私心。 “以后,就算我不在了,你舅舅也會照顧好你,把你當親生女兒一樣?!?/br> 榮淺不由笑出聲,“我做他女兒?他太年輕了吧?!?/br> 榮淺不知,這一句玩笑話,在李重浩那更是荒誕無比。 短短不過兩天后。 榮淺在上課時,接到家里的電話,說是外公出事了。 上課的地方離家近,她第一時間趕回去,傭人說外公已經被送到醫院。 來到急救室外,就只有李重浩一人守在外面,榮淺快步上前,“舅舅?!?/br> 李重浩坐在那不吭聲,兩人在外等了許久,急救室的門才被打開。 醫生搖著頭,“突發腦梗,送來的路上就不行了,患者之前怎么不好好吃藥?” 他嘆口氣,現在說這些都晚了。 榮淺眼淚刷得往外淌,她攔在醫生面前,“不可能,我外公每天都按時吃藥的……” “節哀順變吧?!?/br> “醫生,您再想想辦法,我外公身體健朗,不會突然就這么走的……” 榮淺追著醫生,她的又一個親人就這么毫無征兆地走了,李重浩面色沉痛,見到榮淺這樣,他上前從身后抱緊她,“淺y頭,別這樣,讓外公安安靜靜地走吧?!?/br> “可他每天都會吃藥,昨天還好好的,跟我一起到院子里曬太陽,怎么可能會出這種事?” 榮淺傷心欲絕,guntang的淚水刺過眼眶,李重浩緊緊抱住她,他下巴幾乎要頂到她的頭頂,李重浩閉上雙目,用力吸了口氣。 這種洗發水的清新味道,真是令他心神蕩漾。 榮淺盡管傷心,但不得不接受這個事實。 接下來,是外公的葬禮。 李重浩以兒子的身份全程負責擔當,所有人都夸他,榮淺不顧及這些,她只是心里難受地要死。 外公下葬以后,李重浩將她送回家,兩人靜默著往屋里走。 李重浩手里抱著外公的遺像,“淺y頭,你搬去我那吧,省得睹物思人?!?/br> 沒了外公的這層關系,榮淺自覺地和李重浩拉開距離,她搖搖頭,“不用舅舅,我在老宅住習慣了?!?/br> 李重浩看眼四周,傭人們忙過葬禮的事后,他讓她們都先回去了。 他點下頭,抱著遺像走進房間。 榮淺看著外公房里面的擺設,床上的被子凌亂不堪,應該是在搶救時被弄成這樣的。 李重浩將遺像放向床頭柜。 榮淺坐在床沿,她忍不住捂住嘴哭泣,李重浩走過去將門反鎖,榮淺雙眼紅腫,男人看眼,“別哭了,再哭眼睛就該瞎了?!?/br> 他伸出手替她擦著眼淚。 榮淺頓住,她止了哭聲,隱約察覺出不對勁,“舅舅,您先回去吧,不早了?!?/br> 卻沒想到,李重浩坐到了她身邊。 “淺y頭,爸在世時就讓我好好照顧你,這是我的責任?!?/br> 榮淺開始害怕,但她強自鎮定,她眼里的柔弱一點點堅硬起來,“舅舅,我能照顧好自己,既然外公不在了,我可以回南盛市,那兒有我的家……” 李重浩笑了笑,“難道舅舅照顧不好你嗎?” 榮淺額際滲出冷汗,她站起身來,“舅舅,您有您自己的家?!?/br> 李重浩忽然一把握住她的手掌,“淺y頭——” 他猛地將她掀翻在床上,兩個膝蓋分別壓住她的腿,尖利的疼痛透過抵著的地方傳遞向她,榮淺覺得更多的則是恐懼。 如今,這匹狼狠狠地撕下了面上的皮。 李重浩的面色在月光中顯出幾分猙獰,“榮淺,第一次見到你,我也就覺得你長得好看些罷了,可經過這一年多的時間,我才發現你身上的亮光,現在爸不在了,你跟著我,我會照顧好你,這家里所有的一切還能是你的?!?/br> 榮淺驚懼不已,眼里露出憤恨,“外公的死是不是跟你有關?” 不管是做過,還是沒做過,李重浩都不會當著榮淺的面承認。 “你跟我回去,我保證讓你衣食無憂……” 這四字,聽在榮淺耳中分外的熟悉,厲景呈就跟她說過一模一樣的話。 可她看著頭頂的這張臉,那種恐懼是從身體深處發出來的,榮淺被厲景呈困住的時候,她至少知道厲景呈愛她,而她最不愿接受的那件事也已經過去幾年,如今,榮淺看著李重浩,她歇斯底里地掙扎,這樣的感覺跟厲景呈給予她的完全不一樣,這才是毀滅身心的折磨,“你放開我,今天外公在下葬,這是在外公的房間,松開!” 榮淺目光偏過去,看到相框中那張蒼白的臉,她嚇得蜷縮起肩膀。 “我怕什么?我什么都不怕!你外公已經死了,他還能阻止我做什么?” 李重浩的手伸向榮淺,相框忽然啪地倒在床頭柜上,發出的聲音在房間內顯得空曠沉悶,李重浩驚得從榮淺身上起來,她整了整衣領,撲過去抱住相框,“外公,外公你還沒走是不是?你救救我?!?/br> 李重浩面色發白,他喉間吞咽下,臥室內的燈忽然熄滅掉,一眼看去,整座別墅都陷入了無盡的黑暗中,李重浩倒退兩步。 燈光再度亮起,他擦下冷汗,大步往外走。 到了外面,李重浩將門鎖上,他心口直起伏,只覺得陰風陣陣,從他的脊背直往上竄。 他走出去,喊了還未回去的幾人過來,“小姐受到刺激,你們好好看著,不要讓她跨出這個房間一步?!?/br> “是?!?/br> 臥室內,榮淺緊緊抱住手里的相框不放,似乎抱住的是命一樣重要的東西。 她沒有多余的時間去哀悼和哭泣,榮淺確定李重浩走后,忙看眼懷里的相框。 正中間的玻璃被打出個洞,朝著四邊碎裂,應該是被彈弓一類的東西擊穿,她快速望向窗口,窗戶果然是開著的。 榮淺走了過去,可外面早就不見一個人影。 她抱著相框來到門前,拉了下連門都打不開。 李重浩早有了準備,房里的電話被掐斷,這是要將她軟禁起來。 榮淺在窗邊嘶喊,“救命,放我出去!” 可外面沒有一個聲音應答。 榮淺被關了一整夜,直到第二天,也沒人來給她開門。 日光在窗外西斜,榮淺餓了整整一天一夜,她靠在床頭力氣全無,李重浩不是厲景呈,除了貪婪地占有欲,不會對榮淺有絲毫的憐惜。 到了半夜時分,榮淺再度走到窗口,她已經試了一天了,可窗戶都是用長螺絲封死的,她根本打不開。 她雙手使勁捶了幾下,一抹身影忽然躥出來。 “小姐?!?/br> 榮淺認得跟前的人,“封樂?!?/br> 對方很年輕,同她差不多的年紀,“李重浩這兩天還在忙老爺的后事,但我今天下午聽到電話,他已經讓人收拾好了你的東西,明天就要強行把你帶走?!?/br> “什么?”榮淺大驚,她兩手緊抓著窗戶,看著外面站著的男人,“昨晚打碎相框的人是你吧?” “是?!?/br> “封樂,你放我出去吧?!睒s淺見他杵在那沒動,“你是不是怕李重浩為難你?” “也沒什么好為難的,老爺都走了,我們這些人遲早都會遣散?!狈鈽烦闹芸囱?,“我待會再來,你等著我?!?/br> “好?!?/br> 男人走后,四周恢復死一般的沉寂。 榮淺抱著雙肩,背靠窗邊的墻壁坐下去。 墻面是冰冷刺骨的,透過一層層單薄的布料傳到她體內,榮淺兩手握緊,這種恐慌感,仿佛令她猶如一片虛無縹緲的葉子般浮游在漫無邊際的大海上,她想到在帝景的那段日子。盡管是出奇相似的經歷,可之前那么難以承受的痛苦,忽然在這會擺到眼前,榮淺覺得居然已經快要忘記那樣蝕骨的疼。 當厲景呈掐著她肩膀,說他只是愛她的時候,榮淺盡管撕心裂肺,卻在這場感情中穩cao勝券。 厲景呈就算將自己傷害至深,也不舍得傷害她。 榮淺蜷緊身體,這種孤立無援,令她的意識飛到了很遠,飛到了那座名為帝景的金絲雀籠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