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節
榮淺頓住了腳步。 何暮捂著臉往外沖,何mama也追了過去,“暮暮啊——” 厲景呈雙手攤開,身子往后躺,眼里的戲謔轉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犀利鋒芒,“你女兒的話,聽清楚了么?” “你想這樣就解決了?” “我約你們出來,是想試試你女兒,究竟夠不夠做我女人的朋友,你都不惜將她的傷害擺在明面上賣,居然還管我要錢,你把她當做什么?” 何爸爸惱羞成怒,望著那堆撕碎的支票,撲過去就要廝打。 榮淺拉開門,看到厲景呈一個側身,輕巧避開,何爸爸的手揮過去,被他擒住手腕,優美的翻轉后,何爸爸疼得嘶喊起來,“哎呦喂,放開啊?!?/br> 厲景呈朝他膝蓋一腳,他軟綿綿跪了下去。 他丟開何爸爸的手,“走吧,再鬧,你女兒的前程就真沒了?!?/br> 何爸爸爬起身,雖然不甘,但還是走了出去。 榮淺踩到被撕碎的支票一角,厲景呈坐回沙發內,他本想讓榮淺看看,教會她一個道理,在錢和責任的面前,沒幾個人能禁得住考驗。 沒想到,何暮倒讓他刮目相看了。 榮淺走到他身側,她朝厲景呈看眼,嘴角的梨渦越發明顯。 他完全可以輕輕松松地背著她將這件事解決了,但他讓她藏在衣帽間,為的還不是她和何暮的友誼。 厲景呈要真給了錢,不止何暮抬不起頭,榮淺和何暮之間也會有無形的隔閡。 這件事,榮淺倒和他難得的默契。 回去的路上,厲景呈看榮淺心情還行,他拉住她手的時候,她也沒像平日那樣非要掙開。 他想,她的心里有個霍少弦又怎樣,他總能將她捂暖了,然后一步一步擠進去。 何暮第二天還是來了學校,在酒店的事她沒和榮淺講,畢竟要顧著家里的面子,榮淺自然也不會去戳穿。 玻璃房里應有盡有,榮淺放學后,大部分時間都去了那,厲景呈回到房間沒見到她的人影,走到陽臺一看,她果然在玻璃房里。 榮淺手掌撐著側臉,她試了幾天了,可每次要下手的時候,卻連霍少弦的輪廓都想不出來,不是忘記,而是痛得沒法往下想。 她攥緊手里的雕刻刀,手心已經滲出汗水,厲景呈推門進來,“這么晚還不回房睡覺?” 榮淺一驚,放下手里動作,厲景呈坐到她對面,看到圓桌中央的泥型,“做給我的?” 榮淺臉上沾著污漬,“你要,也別找我啊,就我這水平……” “我就要你做的?!蹦腥丝跉獍缘罒o比。 原只是句尋常的話,厲景呈卻明顯從她眼里看出拒絕,榮淺是不愿意,因為她答應過霍少弦,第一個人臉雕像是要送給他的。 想來真是好笑,當初她為了趁早還清厲景呈的人情,而惹得霍少弦生氣,而如今,霍少弦不再需要了,榮淺卻又執拗得想把這個第一次給他。 “以后再說吧,”榮淺推托,“學校布置了好多作業,我忙不過來?!?/br> 厲景呈嘴角咬著抹意味深長,“好,你只要記著就行了?!?/br> 榮淺見他還坐著,“你先去休息吧,我還要好一會呢,有些畫稿要整理?!?/br> 厲景呈知道她的心思,他找了個舒適的姿勢往后躺,手臂壓在腦后,“你朋友的事,我算幫你忙了吧?” 榮淺抬頭看他。 “她父母來鬧,我給足他們面子,照理說這樣詆毀我的人,我一定會趕盡殺絕?!?/br> 榮淺站在陷阱邊,小心翼翼,試探著,“那我該謝謝你了?” “我幫你一個忙,你給我一次?!?/br> 她手里的刀驚得差點甩落,“不行?!?/br> 厲景呈沒想到她反應這么大,依舊這樣排斥,他當即冷下臉。 榮淺忙編著理由,“這次不算,我一開始并不知道,所以算不上你幫我?!?/br> “榮淺,你這樣說話不算數,那干脆你提議的一個忙一次,也取消好了?!?/br> “我的意思是,總要我開口了你幫忙,才算,那你要給我倒杯水、拿件衣服,這也要的話,我不得忙死?!?/br> 厲景呈黑曜石般的眼睛一瞬不瞬盯著她,“榮淺,做這種無謂地掙扎做什么?我要的時候你給我,你的事我就能當做我的事來辦?!?/br> 榮淺對上他的目光,莞爾,“我不能占你便宜嘛,那樣你多吃虧啊?!?/br> 厲景呈咬了下舌尖,得,算她厲害。 接下來的一個月,榮淺大部分時間還是會窩在玻璃房,特別是周末,幾乎連午間休息都在里面。 厲景呈站在陽臺,手里的高腳杯淺晃,眼睛盯向離主樓不遠的玻璃房,這會,里面燈火通明,榮淺的身影映襯在他眼里,他當初造這個玻璃房是為讓她開心,而不是讓它成為她躲避他的避風港。 男人杯中的酒一飲而盡,將杯子放向欄桿后,轉身下了樓。 榮淺聚精會神,霍少弦的眼睛,她試了好幾次,才敢下手,五官輪廓皆以成型,她專注地傾著上半身,以至于厲景呈進來時,她一點察覺都沒有。 玻璃房頂層的葡萄架,枝蔓橫繞,照明的燈光就藏在里面,若隱若現,厲景呈走到榮淺身后,她認真地小心翼翼地雕刻,如同對待稀世珍寶。 這就是她近一個月來廢寢忘食快要完成的作品。 厲景呈覺得真他媽諷刺,他忍耐她遷就她,甚至為了博她一笑,不惜大費周章,可換來的是什么? 男人眼里聚起暗涌,一步步逼近過去。 ☆、42心里愛著誰,你也要管? 直到,一道黑影壓近,投射到雕塑上,榮淺才收回神,意識到有人來了。 她并未放下雕塑刀,厲景呈走到他身側,長腿靠著桌沿。 榮淺滿面專注,男人的手落向雕塑,她抬起頭,“別動?!?/br> “刻給我的?” 榮淺抿緊嘴角,厲景呈盯了半晌,“我看著倒是不像,究竟是誰?” 榮淺不信他看不出來,她莫名感到慌張,站起身,“這個刻完以后,我會給你弄的?!?/br> 厲景呈神色間陰晴不定,榮淺盡管覺得他不是好人,但平日里也算能相處,可是如今,她看著男人陰鷙的側臉,心底升騰起害怕。 厲景呈的手朝雕像碰了下,忽然一個用力,手掌將雕塑掃落在地,當即摔得個稀爛。 榮淺驚愕萬分,“你!” 厲景呈猶如被激怒的猛獸,眼底銳利駭人無比,仿佛要吃人一般,他大掌一揮,桌上的東西零零散散全部掉落,男人一拳砸到桌上,“這就是你忘記霍少弦的方式?” 榮淺攥緊手里的刀,“你憑什么砸我東西!” 厲景呈一聽,越發有氣,他一把揪過榮淺的肩膀將她扯到跟前,“別以為我看不出你刻的是誰!” “對,這就是霍少弦,怎么了?”榮淺被他揪著,只能側過身,她揚高嗓音,“我刻他,跟你有什么關系?” “看來,我讓你忘記霍少弦的話,你完全當成耳旁風了是吧?” “我憑什么要忘記他,我就是忘不了他,我愛他,厲景呈,你又不是第一次知道我愛的人是他?你又何必發這個火?” 榮淺的話,直刺他心頭,也讓厲景呈有片刻的失神,是啊,當初他掠奪、爭搶的時候,不就是單單因為看中嗎?他從來不在乎她心里想著誰,他霸著她的身就好了…… 可是…… 厲景呈咬緊牙關,眼里的占有欲挾裹著另一層說不明的情緒,誰規定他不能要她的心了? “榮淺,要以后再有這樣的事,我見一次砸一次!”厲景呈松開手里鉗制,榮淺望向地上那堆已經分辨不出輪廓的碎片,她悲從中來,眼眶里的淚水強忍著沒流出來,卻一個勁打轉著。 “厲景呈,我心里愛著誰,你也要管嗎?” “你心里愛著誰,想著誰,我沒辦法左右,但你別當著我的面表露,榮淺,我看不得你這樣,你要真有這心,你倒是給我回去,回霍少弦的身邊去,看看他要不要你!” 榮淺心尖酸澀不已,被人踩在痛處,“我要真想回去,我就還是霍少弦的,但我配不上他,我只能配你?!?/br> 厲景呈從沒被一個人氣成這樣,還是個小女人。 他五臟六腑都在疼,恨不得掐住她的脖子,可他又不舍得,厲景呈手虛空朝她點了點,“你倒是說說,為什么我就能配你?” “一個不干凈了,一個偏偏又喜歡做不干凈的事?!睒s淺不想和他爭吵,也盡量讓自己退讓、隱忍,可厲景呈要求的實在太多。 他不可能讓她連想念一個人的權利都沒有,她愛著霍少弦,15年的青澀陪伴成了愛情,他一句讓她忘記,她就能忘得掉? 厲景呈腳下是那些碎片,他皮鞋踩上榮淺散落的畫稿,一張張記憶中的臉遭到碾壓。 榮淺徹底被激怒,她沖上前推了一把厲景呈,“不準你動!” 厲景呈怒火中燒,他雙手扣住榮淺肩膀猛地將她按向那張圓桌,桌子并不高,榮淺后背砸上去的時候,感覺自己的腰就要被拗斷似的。 男人手掌撐著她肩頭不讓她起來,榮淺頭發散開,掙扎了好幾次,厲景呈就是讓她躺在那。 “這兒的東西都是我的,連你都是我的,我想踩就踩,想毀就毀,容不得你說個不字!” “厲景呈,你這樣惱羞成怒做什么?”榮淺同他直視,這會,反而沒了害怕,“你別告訴我,你還指望我喜歡上你?” “不可以么?” “這種努力,我連試都不會試,因為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厲景呈睇視她的唇,一個字一個字清晰地傳入他耳中,他覺得刺耳極了,不想聽。 男人目光掃過她優美的脖頸,榮淺穿了件加絨襯衣,扣子間的細縫隨著她的呼吸而敞開,隱約能看到里頭露出的肌膚。 厲景呈沉了沉眸光,雙手忽然抓著她兩邊的領子使勁一扯。 他使得力氣很大,三顆扣子同時飛迸開,榮淺尖叫了一聲,手里拽住的雕塑刀朝他掃去。 厲景呈手臂上感覺到有疼痛,他松開手。 榮淺撐起身,推開他后跑到一旁。 手里的雕塑刀掉到地上,厲景呈面無神色掃了眼,轉身走出玻璃房后將門給拉上。 榮淺急忙飛奔過去?!皡柧俺?,你放我出去!” 男人將門給反鎖,透過一道澄亮的玻璃,兩人對立,厲景呈單手覆上去,“你不是喜歡待在這嗎?那好,你留著,沒人會打擾你?!?/br> “不要,我害怕,放我出去!” 榮淺雙手拍打,厲景呈沒再多看她一眼,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