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帝都西山別墅區,燈火明滅,勾勒出幽翠山形;水光盈動,輝映著疏星朗月,入目是參天繁樹妖嬈百花,放眼乃軒昂園林奇異湖澤,一片富麗堂皇的皇家氣象,與高昂的地價相得益彰。 住在這里的,自然非富即貴。最貴的那家,仿古宅型制,意韻十足,氣派又典雅,喚作“傅園”,便是傅首長一家的居所。 說是一家,其實就傅首長與夫人兩位主人,剩下的除了警衛保鏢,就是家仆了。傅老爺子年事已高卻寶刀不老,主席不肯放人,又不放心他平日里來回奔波,平常就住在□□,老太太也一起陪著。 至于那主意大到遮天的獨子,更是把家里當酒店,睡一晚就走是常有的事。 而今天晚上。。。 燈火通明的大客廳里,傅夫人穿著居家服坐在沙發上,五官明麗,氣質嫻雅,保養得宜的白潤臉龐布滿關切,眼神也不復對待商場對手的機敏銳利,只不舍地望著兒子:“南陌,你開了近一個月的封閉會議,剛結束,也不在家歇歇?” “不了,有事,等下就走?!备的夏笆种革w快地按著手機,按完了就死盯著屏幕看,好像要把屏幕看出朵花兒來。等確定看不出花兒來后,指尖重新躍動,重復著以上行為。 “什么事這么急?這都快十一點了,你怎么也得睡個覺,明天陪我們吃頓飯再走吧?” “快十一點了?”傅南陌抬起臉看向母親:“是不是睡了?” 那心不在焉又怨悶不快的模樣,實在罕見,不僅傅夫人訝然,連一旁的傅首長也收了報紙盯著他,虎目威嚴,語氣卻有些無奈:“你這混賬,又迷上哪家的了?既然把莫家的打發遠了,就好好的吧,不要再胡天胡地的?!?/br> “早該打發了,沒個好心思,多少年前就算計好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老傅家欠她的!”傅夫人一向不喜歡莫疏雨,月前從兒子口中聽到多年前的真相,更是震怒。要不是顧著身份,罵上門去也不解氣。 “好了,你悠著點,犯不著為個不正派的小輩生氣,等下又頭疼?!备凳组L安撫著妻子,真擔心她犯頭疼,手指已經先在她太陽xue處揉著了?!澳夏皯T常思慮周全,后面有莫家受的。咱老兩口就別跟著瞎cao心了?!?/br> 傅南陌看了眼他爹。這是給他留著面子,沒直言自己心狠手辣,要拿莫家練手呢。 傅夫人美美地讓丈夫按摩著,火氣漸消,忽地就想到值當自己cao心的了,又看向兒子:“你都快四十了,事業固然重要,也該收收心,好好跟兒媳婦過日子,早點要孩子。你要涉足金融,首都還是比炎華有優勢。正好,你順便把工作重心轉回來,一邊搞金融,一邊把我的工作接過去。我得好好保養身體,趁著跟你爸還康健,幫你們帶帶孩子。你爺爺奶奶也能早享幾年天倫?!?/br> 傅首長手上的動作頓了頓,也不按摩了,先把妻子扶起來,站得遠遠的。 妻子這話已是老得不能再老了,從兒子結婚起,逢年過節都要提,兒子要么當沒聽見,要么似笑非笑地回一句:“她自己懷不上,我有什么辦法?”趕上心情不好時,更是直接摔臉子走人。 有時連老爺子也看不下去,龍頭拐杖戳得地面咚咚響:“我十六歲生了你爸,你爸二十歲有了你。你倒好,而立已久,連個一兒半女都沒有!我們幾個老人家空守著這么大座宅子,跟守墓有什么分別!” 傅南陌是個孝順的,倒沒跟老爺子嗆聲,還笑嘻嘻的:“您生在革命年代,大勢所趨,情有可原。我爸就不成了,還沒到法定結婚年齡就有了孩子,累得我媽退了一次學。到我這里就不能再三違規了呀,得響應國家號召,晚婚晚育,少生優生。您真想發揚您那優良傳統,我的年紀可是不行了。要不您去敲打敲打凜川?他青春正當年,又美貌過人,可能性大得多了?!?/br> 這么一串話頂下來,老爺子直被噎得沒轍。就連舉起拐杖打人都嫌費勁。--打完了家里這個妄為的,還有宋家那個更混不吝的。罷了罷了,兒孫自有兒孫福,老頭子他還想多活幾年。 這會兒妻子再舊話重提,怕是徒添氣悶。商場上那么沉得住氣、言語利颯的一個人,到了兒子面前只有被激得語無倫次、直想動手打人的份兒。 不過這次似乎有些不同。 傅南陌聽見母親的話,沒再顯出以往的不耐煩,反而眼神一亮,不輕不重地“嗯”了一聲。 就這么一聲,讓傅首長夫婦頓時驚詫,異口同聲道:“你是認真的?” 傅南陌淺笑著起身:“您二位休息吧,我這就去機場了?!?/br> 自己長腿一邁走得瀟灑,全不管倆長輩想象孫子孫女在懷、一夜幾乎沒合眼的激動喜樂。 -- 私人飛機上,傅南陌又對著手機搗鼓了一陣子,眼見給某丫頭發的信息如泥牛入海,半點回音也沒有,臉色漸漸陰沉。 路特助給他匯報著華州那邊的情況,一抬頭,嚇了一跳:“總裁,您可是對哪項工作不滿意?” 傅南陌看了他一眼:“沒有別的消息了?” 路特助搖搖頭。 這下,傅南陌不止臉色不好,連眼神都變得陰翳起來,恨恨地將手機甩開。 路秘書忙伸臂去接,視線掃過還亮著的界面,立時了然?!澳蟾琶ν?,先前您親自吩咐,撤了行蹤監控的。況且,您親口允諾鐘小姐,要坦誠相待,實在不好再暗中。。。保護呢?!?/br> 傅南陌垂著長睫,心知那丫頭對自己早沒了情意,又不滿自己那些手段。要想她不抗拒得厲害,必須得奉足誠意、耐下性子,慢慢地才能哄回來。 也罷,就跟她分開這一個月。她在脫塵居已經呆了半個月,上班時間又緊,只要身體沒事,能出別的什么岔子?等個幾天,到了周末,不就能見到了? 這么自我開解著,傅南陌的眉頭也就舒展開了。 路特助把手機遞還過去,接著匯報:“其他的事不算急。獨有一件,家居集團準備甄選一季度菁英。羅總想給新年開個好頭,準備親自挑選,不問各分部負責人,不提前通知,直接到分公司,見人看實績?!?/br> 傅南陌微微點頭:“羅棟這個辦法不錯。他什么都好,就是心軟,一則容易被眾多胡亂推薦的說暈;二則容易被提前準備好的材料蒙騙。這樣雷厲風行一番,累是累一點,效果卻可以想見?!?/br> 路特助應道:“正是。羅總目前已經走了幾處,路數都理出來了。其余的分公司,有兩個比較特別,羅總想請您陪著一起看看?!?/br> 傅南陌笑了笑:“他想探探總部的口風,只要心思不歪,也屬正常。不過要先等開會傳達了?!?/br> 路特助忙點頭,又說:“那兩家分公司,一處在省城,一處在山海市?!?/br> 傅南陌一眼乜過來,就見他誠懇地肅著臉:“羅總把這兩個就近的留著,一則是它們特別,二則是想著您長途奔波,回來后不用太過勞累?!?/br> 傅南陌收回視線,淡淡道:“那就先去山海吧。省城最近,什么時候看都方便。你看著定個時間?!?/br> 路特助想了想,“那就周五吧。您最近辛苦,辦完公務正好回脫塵居歇歇?!表槺阋婄娦〗?。 傅南陌點了點頭,把臉轉向窗外。路特助瞄見他向上彎起的一側嘴角,緩緩地松了口氣。 **** 這個星期才開始,鐘皈就覺得自己要廢了。 先是來了一個大單子,要得急,連她這個大齡菜鳥都被拖到生產線上加夜班。再是本來定在下周末的文藝匯演,提前到了這周末,一群大姑娘小媳婦除了吃飯就是加班、練習歌舞,躺回床上時不是渾身僵硬就是胡亂打顫。 最哭唧唧的就是她跟姚蘭了。廠里這次準備了兩個舞蹈節目,兩個人本來報的是健美cao,練得疲倦了就轉到另一個印度舞上去調劑調劑,倒也學了個七七八八。結果那組的兩個女工一個扭了腰一個崴了腳,工會主席不由分說就把兩人補了過去,說兩人有天賦、練得也好。兩人才要辯爭,工會主席就把小瞇瞇眼瞪成小燈泡,開始集體榮譽四有新人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地一通上綱上線,直叫兩人舉手投降。 令鐘皈驚奇的是,媧媧居然也在印度舞組里,并且跳得還挺好。她換上勾勒曲線、輕紗下肌膚隱現的表演服,再圍上面紗,身姿窈窕、眼神靈動,竟然有種美艷妖姬的感覺。 鐘皈覺得,能把身材保養得這么好的女人,大概神經不到哪里去。尤其是上次兩人大鬧一場之后,再挨近時,媧媧看她的眼神里,總帶著一抹深意,那是精神混亂的人做不出來的。 -- 深夜,鐘皈抬眼看了下車間墻上的鐘,3點,正是人最困的時候。 她打了個呵欠,繼續盯著裁床,視線隨著刀片一起一落,手上整著厚實的冬裝布料。 忽然就聽見身后傳來一聲尖叫,驚得她身子一抖,連忙轉身去看。 只見媧媧半倒在傳送帶上,一只腳奮力勾著下方的桌腿,腦袋緊緊貼著裁刀的外座,從發梢到肩膀的頭發都落在寬大而鋒利的刀片下面,被切割得參差不齊。 鐘皈眨眨眼,一邊迅速地撲過去抱住她的腰身,以防她被傳送帶拖往裁刀,一邊大喊其他人來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