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說，蘇燦的登山步法已經與凌霄曼舞形似而神非，但是卻神奇地殊途同歸，異曲同工。

    玉玲瓏此時落后蘇燦三階之遠，她定定望著蘇燦，幾乎不敢眨眼，同時心中已經對蘇燦的悟性嘆為觀止，暗暗稱其天縱之才。

    凌霄曼舞并非沒有對蘇燦做出限制，而是蘇燦在限制來臨之時，巧妙地躲開了，或者用另個一動作代替，從玉玲瓏眼中看來，蘇燦改變的動作雖然有些生硬，但是非常有效，而且下次改變之時，蘇燦便會熟練很多。

    當年她創造凌霄之舞的時候，是一種福臨心至的狀態，仿佛上天賜予一般，腦子之中忽然多了那幾個動作。當她用盡辦法將它們完美的串聯在一起的時候，腳下的青石吸力就就減弱了許多。

    當年她與師兄凌云同門修煉，境界不相上下，就是因為男女體質不同，所以才遲遲不能通過凌霄之心。凌霄曼舞修成之后，她方才一舉通過凌霄之心的前五十里。

    但是那個時候，凌云已經在兩天兩夜內再行二十里，成為踏云派第一個完成凌霄之心考驗的悟者，順利接下宗主之位。

    凌云，凌云，你除了修煉，除了門派，難道就沒有一點思念于我嗎？

    玉玲瓏想到當年之事，心中暗生感傷，她抬頭看看遠處的凌霄宮，心中愛恨交織，一時難以明辨。但是當她回過神來時，蘇燦已經行出很遠。遠遠望去，蘇燦舞動的背影充滿豪邁之氣。通過這段時間不停的練習，蘇燦舞出的神韻已經與凌霄曼舞大相徑庭。

    玉玲瓏踏起凌霄曼舞，舞動身形，以自己最快的速度去追趕蘇燦，她要近距離看看蘇燦的動作，她心中隱隱有種明悟，凌霄曼舞是有缺陷的，如何補足，就著落在蘇燦身上。

    但奇怪的是，無論玉玲瓏如何努力，卻始終無法追上蘇燦。她赫然發現，蘇燦此時登山的速度竟然與她不相上下！她無法追上蘇燦，蘇燦也無法再度拉開距離。

    這怎么可能？玉玲瓏不敢相信眼前所見，她早已記不清楚自己是第幾次踏上凌霄之心了，反正近幾年來，每次從開始到結束，登上凌霄宮的時間都是一樣的，整整二十四個時辰，兩日兩夜。

    可惜這是近幾年她才能達到的完美程度，但是，蘇燦在第一次踏上凌霄之心的時候就已經有此成就了。最可怕的是，蘇燦的時間還有很多，他對于自己“步法”的領悟還在進步。

    玉玲瓏緊追不舍的時候，蘇燦已然忘記背后還有一個人在跟隨自己，他已經完全陷入了那種玄之又玄的奇妙感覺。就連抬腳踏上更高一級的臺階也不過是身體做出的自然反應而已。

    玉玲瓏一直以為蘇燦在跳舞，在根據凌霄曼舞來做出調整，可是蘇燦現在已經連那些女子曼妙無比的動作都忘得差不多了。

    他在做什么呢？

    沒有人能夠想到，他此時正在物我兩忘的和腳下的青石臺階做游戲呢！

    蘇燦踏著自己的步法從巳時走到午時，兩個時辰踏出四百二十個臺階，按照這樣的速度，他完全可以在后天日出之時踏上凌霄宮。但他知道這樣還是不夠，身體終究會有疲憊之時，他不清楚具體會在哪個時辰，雙腳落地之后便再也難以抬起。所以，他不能指望一成不變的速度，他要更加進步，不停進步，直到凌霄宮出現在自己眼前為止！

    對他來說，動作不要緊，姿勢不要緊，他要做的就是激發起腳下與青石之間的靈力波動，那種靈力波動一起，青石的吸力就為之一弱。甚至在個別時候，青石吸力還可以直接消失不見，而在那時，蘇燦便會立即踏上另外一級臺階，尋找新的契合點。

    到了最后，蘇燦甚至閉上眼睛，將所有注意力放在腳上，他要用腳去尋找青石板上的一條“游魚”！而蘇燦要做的就是：踩中它，并且盡可能踩到要害部分，那樣，青石板的吸力會根據“游魚”所受的傷害大小來調整強弱。

    蘇燦不知道傳說中的深海青石到底是從何而來，為何會有如此神奇的特性，但是這并不重要，因為他已經發現了其中規律，只要遵循這個規律，做到最好，就一定可以在最短時間內闖過這二十里山路。

    這規律說出去如同玩笑一般，但是并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利用它，更別提去發現它了。

    蘇燦也曾在小溪之中摸過游魚，魚鱗光滑，魚尾擺動不定，如果不是悟者擁有超強的眼力和手上的靈活度，他根本不會直接用手抓到溪流中歡快游動的魚兒。

    青石中的“游魚”比溪流中魚兒的靈活度高上百倍，游動的速度也快上百倍，而且時隱時現，看似毫無規律，但是蘇燦經過一段時間的探查之后，認為凌霄曼舞之所以能夠奏效，是因為它的舞步出現在了“游魚”經常出現的一塊區域，若說能夠起到作用，只能憑靠著“游魚”從那個地方出現，然后湊巧被那些女子們踩中而已。

    這樣的憑天撞大運實在不能依靠，所以蘇燦的目的性很強，他要主動去捕捉“游魚”出現的軌跡，然后總結規律主動出擊，那樣才能在最短時間內消除青石吸力，踏步而上。

    時間不停流逝，蘇燦在每個青石之上躍動的時間越來越短，越來越短，這與其他人相比，極其反常！但是蘇燦前進的速度卻是越來越快，越來越快，這足以說明蘇燦的方法是對的。

    一天之后，凌霄宮的一角飛檐已經出現在蘇燦眼中了。而前輩玉玲瓏，早已不知道被甩在何方了！

    ……

    第二百四十六章 凌云之語

    玉玲瓏此時正站在一半路程處滿臉怒焰，待氣喘勻了便掐腰罵道：“臭男人果然沒一個是好東西，年紀輕輕就敢把老娘甩在這里不管，等以后長大了那還得了！現在就下去勸那個小姑娘跟你分開，到時候你可別求我！”

    玉玲瓏說完之后，一轉身向下慢慢走去。既然追不上了，何苦上去自討沒趣，大不了用那個小姑娘威脅他交出登山秘訣就行了，哼哼……

    凌霄宮前，一個身形高大的中年人負手含笑，充滿激動的雙眼，看著山下一個二十歲的年輕人，在長嘯聲中踏步而來。年輕人每踏一步，必騰空三尺，只是每次踏足處都位于每塊青石的不同處，在空中強行扭曲身形調整落點，讓他的身形稍顯詭異。

    原來蘇燦不停嘗試與探尋，終于找到了青石板內“游魚”出現的規律，到最后百級臺階，蘇燦已經可以在躍起空中之時迅速判斷“游魚”所在位置，待他用力蹬踏之時，竟然可以讓青石吸力完全消失。以他的身體條件，雖然沒有靈力，但是一躍三尺，踏石而來也是游刃有余之事。

    中年人正是掌門凌云，當他在凌霄宮內靜坐凝思之時，忽然聽到一陣中氣十足的長嘯之聲從宮外傳來之。他猛然睜開雙眼，想到以前無論何人到來，必是氣喘吁吁來到宮門之外。能夠這樣來到凌霄宮的人，除了不受凌霄之心約束的他之外，再無第二人。

    難道是他？凌云心中閃過一道人影，正是他將這道人影繪成圖像讓門人去尋，竟然這么快就來了嗎？

    凌云起身，身形一動，便來到門外，看著年輕人步步逼近。此時太陽初升，騰起的身形似乎裹挾著陽光撲面而來，光影跳動間，蘇燦躍過最后一級臺階，來到中年人身邊，再度享受靈力洶涌歸來的暢快感覺。

    好！

    好！

    好！

    中年人連道三聲好之后，仰頭大笑，帶出沖天豪情。蘇燦在笑聲之中再度發出長嘯之聲，配合中年人的笑聲，兩人聲音直沖云霄而去，威震整個祁連山脈。

    正在慢慢下山的玉玲瓏嬌軀一顫，回頭看向聲音來源之處時，忽然淚落：“云哥，云哥，你好久沒有這么開心了呢？你終于等到又一個天縱之才來和你一起消除凌霄之厄了嗎？”

    山腰之上，齊大同與另外三個堂主正聚在一起，聽到沖天嘯聲陪伴著無邊笑聲逍遙而去，四人對視一眼，撫掌大笑。

    “老大神機妙算，果然沒有看錯人！”

    “你我努力幾百年都沒有做到，如今被人家一個日夜完成，不覺汗顏嗎？老家伙們！”

    “哈哈，各有天命，不要強求，希望那個幸運兒可以代替我們解災除厄”

    “幸運嗎？搞不好就是殺身之禍……”

    四人一番議論并不能傳到蘇燦耳邊，蘇燦長嘯一番，胸懷大暢，看著眼前中年人，抱拳一禮道：“小子放肆了，見過凌掌門！”

    凌云將蘇燦雙拳按下：“此地只有你我二人，不必拘禮，你若沒有這般放肆，我還不敢請你前來呢！走，去我凌霄宮一看！”

    蘇燦見凌云磊落大方，毫不拘泥俗禮，心中大為喜歡：“入寶山不得空回，晚輩正有此意！哈哈……”

    兩人說笑間來到凌霄宮前，望著門前數十層臺階，蘇燦心有余悸道：“這些臺階不會難為我了吧，我可是嚇怕了！”

    凌云知道蘇燦來祁連山脈是為了求人而已，即便是這樣，以他小小年紀，還能在一派掌門面前談笑風生，也分屬難得了。

    “小友說笑了，我可不知道這世上還有什么東西能夠嚇到水月洞天的宗主呢?！绷柙圃谇耙?，蘇燦落后半個身位跟隨。

    眼前凌霄宮占地并不太大，但是建造頗高，遠超其他建筑，足以體現出凌霄之意！

    兩人在凌霄宮內走了一圈，蘇燦發現凌霄宮除了高可參天之外，并無其他特點，甚至在雕鏤木刻方面，遠不如雪殤城中的木樓來的精致。

    凌霄宮共有三層，站于第三層上，幾乎已經可以眺望整個祁連山脈，若是目力可及，俯瞰整個青域雪原也未為不可。

    “你可知我尋你來有何用意？”凌云憑欄望遠，開口問道。

    “莫不是破解這凌霄之心？”蘇燦猜測道。

    “你覺得我還需要有人來破解凌霄之心嗎？”凌云道，“至于其他人能否闖過，那自然是他們的造化！我可不想讓人替他們完成凌霄之心的考驗?！?/br>
    “那晚輩不才，還真猜不出前輩雅意！不過，前輩肯定能猜到蘇燦所為何來?！碧K燦說話從不拐彎抹角，直入主題說道。

    “哈哈，你小子！”凌云笑道，“你的事情對我而言不過是舉手之勞，我的事情卻有可能讓你身喪凌霄峰，這樣不公平的事情，你可敢答應？”

    “如何不敢？”蘇燦說道，“你的事情肯定是一時之事，我的事情卻有可能是一世之事，如此才叫不公平，前輩可敢答應？”

    “哈哈！好一個水月宗主！你是不想占我踏云派一點便宜嗎？”凌云道。

    “公平交易，童叟無欺，前輩有何吩咐，還請明示！”蘇燦看著凌云，誠懇說道。

    “吩咐可談不上?！绷柙频吐曊f道，“以你的身份，自然知道九千年前仙魔大戰一事吧？”

    蘇燦的身份一個是仙家園林圣子，一個是圣麟谷尊者弟子，無論是前者還是后者，都會讓蘇燦知道當年那場大戰。蘇燦聽到凌云竟然說到此事，知道事關重大，頓時神色一凜，點點頭表示知道后，然后側耳傾聽。

    “魔族大敗之后，悟者大陸唯一的悟圣化身仙家園林鎮壓兩大魔神，但是悟者仁慈，并沒有將其余魔族斬草除根，他們將魔族趕到悟者大陸之外的貧瘠之地，留其性命，并且讓他們發誓，永世不得再入悟者大陸?！?/br>
    蘇燦在旁點頭，表示這些事情他也有所耳聞：“當時有千名悟尊為了防止魔族背信棄義，再入悟者大陸，他們以身殉道，全身靈力化作一層結界，擴散在整個悟者大陸的邊緣地帶。這層結界，除了魔神之外，其余魔族子民萬難打開。這才真正確保了悟者大陸上的生靈能夠安居樂業……”

    “你說得很對！”凌云說道，“但是你可知道，最近一段時間，悟者大陸周圍的結界已經有多處被魔族破開了嗎？”

    “什么？這不可能！”蘇燦激動叫道，“千名悟尊用生命與全部修為化作的結界最起碼可以撐上萬年，現在還差著將近一千年，魔族怎么可能破開結界，重回大陸？”

    ……

    第二百四十七章 二人出擊

    “你激動什么？我又沒說全線崩破！”凌云按著差點跳起來的蘇燦說道。

    “嘿嘿，我著急??！到底是怎么回事？”蘇燦尷尬笑道。他心中壓力太大，既然是悟圣選定的圣子，若是在魔族大舉壓境之前還只是一個悟師，根本不可能以一己之力影響戰局。若是這樣，要他何用呢？

    “魔族陰險，他們在悟者大陸邊緣的結界上選了五個點，然后集中魔族境內現在所有的高手分別攻擊這五個點，妄圖各個擊破后，從這五個點派魔崽子過來，擾我大陸安寧！”凌云話語波瀾不驚，顯然情況還在掌控之內。

    蘇燦恢復冷靜后，轉念間便想明白其中關節，問道：“其中一個點就在這祁連山脈，是不是？”

    凌云點頭說道：“據我分析，應該在三日之后，結界將被破開，屆時將需要我們兩人一起拼命，一人去封堵結界，一人去殺滅通過結界進來的魔族。你能提前一天上得凌霄宮，也讓我們多了一天準備時間?！?/br>
    蘇燦道：“只有我們兩人？”

    凌云道：“若是你通過不了凌霄之心，那就只有我一人了，哈哈，怕嗎？”

    蘇燦道：“怕，怕個鳥，如此當英雄的機會，我只希望能再來幾次！哈哈……”

    凌霄之心最后十里，除了完成考驗的兩人之外，其他人在上面根本難以挪動腳步。兩人一陣大笑之后卻都下了為人族赴死的決心！

    蘇燦當日便在凌霄宮住下，與凌云徹夜論道，除了悟者修煉之道，蘇燦更多的是請教如何統御幫派之道，一夜長談，受益匪淺。至于鐘小渝，她自然會有人好好招待。

    而對于前路，凌云也做出指點。踏云派本來就與水月洞天交好，即便蘇燦不來，他們也不會干戈相向。但是輪回山脈的五行派卻是水月洞天的老對頭，蘇燦此行恐怕要遭難不少。至于八雄派則是中立門派，你不去惹他，他自然不會惹你。血靈派呢？亦正亦邪，從不按常理出牌，誰也不捏準他們的心思，凌云只是告訴蘇燦在血靈派的地盤一定要小心為上。

    兩日之后，兩人來到最后一段凌霄之心面前。凌云數次登臨峰頂，可以說駕輕就熟，不過蘇燦卻是第一次踏上臺階，感覺到的是比前面更重的吸力。不過，吸力再大也難不倒蘇燦了，他自然有破解這種吸力的辦法。

    這段凌霄之心并沒有時限要求，所以每次登臨的感覺都是一樣。令蘇燦驚奇的是，凌云登頂之法完全是以力破之，憑借悟老境界對身體的淬煉，竟然可以完全克服二十倍的吸力，一步一步踏上青石臺階，毫無阻滯。

    不過，上山之后，凌云也是大汗淋漓，反觀蘇燦，卻是神清氣閑，凌霄之心對其竟然全無阻礙。

    “哈哈，看來非要向蘇小弟討教一下登山之法了，否則日后大敵壓境，我上來之后卻連刀也拿不穩，這可如何是好？”凌云看著年輕人英姿勃發，似乎想到自己當年，拍拍蘇燦肩膀說道。至于口中的蘇小弟，早就這樣叫了兩日，蘇燦根本拗不過他，反倒讓他逼著喚其凌大哥。

    凌云一向豪邁，根本不拘小節，他只說兩人同為門派之主，必須同輩論交。蘇燦也非扭捏之人，見推辭不過，也就接受了。待二人同生共死戰魔族之后更是惺惺相惜，以至于回凌霄宮焚香拜天、義結金蘭，那就是后話了。

    蘇燦對于登山之法自然不會敝帚自珍，他本來也是從別人的登山之法中延伸出來的。即便凌云不說，他也會將此法傳給踏云派門人，至于能夠領會多少和運用多少，就要看各自悟性了。

    蘇燦臨風眺望，看著一條青色紐帶如同伏地大蟒一般蜿蜒于凌霄峰上，心中暗嘆踏云派前輩是何等大心胸與大意志才能完成此等壯舉。

    凌霄之心一直延伸到凌霄峰南麓某個平緩之處，但是凌霄峰北面還有數道山峰，那才是整個大陸的最北方。兩人還需要在雪山之頂繼續北行幾乎一天的時間，才能觸摸到那個普通人根本不知道的結界。

    寒風怒號，雪花亂舞，似乎料到此行兇險，老天也在用這種方式來為兩人送行。

    一路上，蘇燦連只靈獸也沒有發現，似乎這種環境，就連靈獸也不想在此地生存。不過蘇燦知道，肯定有非常強大的靈獸xue居于此，因為越接近天空的地方，靈氣就越發濃郁，在此地修煉，絕對有事半功倍之效。

    兩人一路疾行，在天黑之前到了一個怪石嶙峋的地方。參差不齊的怪石似乎憑空長出，高者幾乎有三丈，最矮者也有六尺。蘇燦行走其中，只感覺周邊巨石如同巨人一般臨空俯視，讓人壓力陡增。

    這道山峰早已不屬于凌霄峰的范圍，蘇燦與凌云走過三個山頭才來到此地。怪石林黑壓壓一片，占據著方圓十里之地，而那道結界就在怪石林內。這道結界與蘇燦以前所見不同，視線所及處是一片白霧，讓蘇燦難以看到對面任何景象。

    以此為界，南面為人族生存之地，北面為魔族流放之所。

    “青域雪原到底有多大？”蘇燦不禁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