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節
趙長卿笑,“你才一臉jian相。我就是想問問,你覺著我琴彈的如何???” 楚渝搖搖頭,“匠氣十足?!?/br> “我才學了幾天,能匠氣也是好的?!壁w長卿道。 “音律其實并不難,就那幾個音,難的是入情入神?!背宓?,“古人說,琴為心聲。譬如你彈一首歡越的曲子,切不可帶著悲切之心,不然是無論如何也彈不好的。你尚未理解琴曲之意,只是記得一些生疏的彈奏技巧,這如何能彈的好琴呢?!?/br> “那要怎么才彈得好?”趙長卿認真請教。 楚渝唇角一挑,笑,“拜師沒有束休怎么成?” 趙長卿道,“難道我剛剛沒給你端茶??煺f!快說!” 楚渝不答反問,“你先跟我說說,你現在的先生是怎么教你的?!?/br> 趙長卿很是苦惱,“先生也說我在琴上沒大天分,最氣人的是我鄰居梨子哥哥說,自打我學琴開始,他家的雞聽了我彈琴,蛋都不肯下了?!?/br> 楚渝一口糕噴了滿地。 ☆、第47章 趙長卿頗具幽默細胞。 楚家兄妹險些笑破肚皮,不過,趙長卿可沒覺著有什么好笑,趙梨子這樣嘲笑她的時候,趙長卿直接氣的不顧小淑女風范追著趙梨子滿院子打。而趙梨子挨揍時的那模樣那神情,現在想起來,趙長卿都手心癢癢。 楚渝稍微有人性的地方是,笑話完了趙長卿,他還很有耐心的指點趙長卿彈琴。其實趙長卿也沒彈幾下,她手指頭皮嫩,多彈一會兒手指就會磨得紅腫。楚渝還一個勁兒的打擊她,“虧得我家沒養雞啊?!?/br> 趙長卿道,“你剛學的時候估計還不如我呢?!弊詮哪顣?,知曉世間無難事,一切皆可學來,趙長卿便有無窮的自信,根本不怕別人打擊。 楚渝問,“你也算學琴的人,知道現在最有名的琴師是誰不?” “我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天天在家繡花的小淑女,如何知道外頭的事?” 楚渝笑,“無知就說無知好了,還先自夸一頓,也不臉紅?!?/br> “說的都是實話,我干嘛臉紅?!壁w長卿轉而問,“楚jiejie,你知道這個令楚哥哥傾慕不已的琴師是誰不?可是什么了不得的大美女?!?/br> 楚越笑,“美則美矣,只是非女?!?/br> “咦?難道楚哥哥喜歡的是個男人?”趙長卿大為驚訝。 楚渝笑罵,“閉嘴!你才喜歡男人呢!穆十五是蜀王之子,他琴術一流,連今上聽過他的琴后都贊嘆不已,稱得上琴術大家?!?/br> 趙長卿笑,“楚哥哥,你彈琴與穆公子比起來如何?” 楚渝笑,“我志不在音律,不能相比?!?/br> “我也志不在音律?!壁w長卿道,“琴聲大多悲涼,少有歡悅的。我覺著吹笛子比較好,尤其小調吹起來別提多帶勁兒了?!?/br> 楚渝問,“你既不喜,學來做甚?” “拿出去顯擺?!?/br> 楚越笑倒。 最有音律天分的人不是趙長卿。 蒼天無眼,趙梨子每日貪吃偷懶,竟有著讓蘇先生都驚艷的音律天分。趙長卿學許久的曲子,趙梨子摘片樹葉含在嘴里就能吹出婉轉的音調。不過,趙梨子對音律沒啥興趣。小梨花兒掙了錢,給趙梨子裁身新衣,趙梨子跟著他姐來串門子,順便顯擺他的新衣衫。 蘇先生端出果點,趙梨子是個坐不住的家伙,他一手抓著糕,一面腆胸凸肚的在眾人面前晃,直晃得蘇白頭暈,苦惱道,“壞梨,你能不能好好的坐下說話啊?!?/br> 趙梨子端起桂圓茶喝半盞,腆腆胸,左搖右晃地,“阿白,你小小年紀,別成天一幅小呆樣?!?/br> 蘇白道,“壞梨,你屁股生瘡了嗎?” 趙梨子抖抖兩道淡淡眉毛,對此污蔑表示堅決否認與回擊,他對著蘇白道,“你屁股才生瘡!” “要不,你怎么坐不住啊?!碧K白道。 趙梨子將糕點一把塞進嘴里,就要找蘇白算賬,蘇白立刻躲到母親身畔,蘇先生笑吟吟道,“敢在我面前動我兒子一根頭發絲,我必拼命!” 趙梨子哀嚎,對他姐與趙長卿道,“看到沒看到沒,啥叫慈母多敗兒??!先生,你這樣可不對!你怎么能偏心小鴿子!你可向來是我心中的蘇青天??!” 蘇先生直笑,“做母親的,哪有青天,個個偏心眼兒?!?/br> 趙梨子狡辯,“我是教他知道大小?!?/br> 蘇白奶聲奶氣地,“我才三歲,本來就很小。壞梨,你欺負小孩兒,多可恥啊?!?/br> 趙梨子一指蘇白,咬牙道,“等你再找我玩兒,我非叫你知道什么叫可恥!”又開始挺胸凸肚的在屋里亂晃。 小梨花兒忍無可忍,一拍桌子,喝道,“給我好好在椅子上坐著!”看人家蘇白,才三歲不知有多乖巧,就趙梨子,不帶他出來他哭天嚎地,帶他出來,只知丟臉。 趙梨子不敢不聽他姐的,只得坐著椅子晃著兩條棉褲腿跟趙長卿說話,“卿meimei,今天天陰的沉,我看肯定要下雪的。等下了雪,我去逮鳥,你去不?” 趙長卿問,“這怎么逮???又沒弓箭?!?/br> “哪 里還要弓箭!”趙梨子侃侃而談,“法子多的很,可以用短棍支個細眼篩子在院里,篩子底下灑上小米。下了雪鳥雀沒吃的,見著小米下來吃,等它們飛到篩子底下 吃小米時,你一拽短棍上的繩子,篩子立刻就能扣下。這不就捉住了么。還有用鬧羊花、馬前子連帶著老酒一起泡小米,把泡好小米灑在院里,鳥一吃就醉了,到時 出來撿就行了?!?/br> “那在家逮不就得了么?” “家里鳥少,外頭鳥多,咱們多逮些,回家炸了吃,可香了?!壁w梨子說著吸吸口水,道,“你看我姐,要是我出去瘋玩兒,她能揭了我的皮。我去逮麻雀,她就啥都不說。她也愛吃的不行?!?/br> 小梨花兒立刻道,“家里忙的很,你少攛掇卿meimei,她是念書的斯文人?!?/br> 趙 梨子將嘴一撇,“斯文什么??!那天我就說了句大實話,她可是打得我生疼?!弊詮内w長卿學琴,他家的雞的確是不下蛋了么。說句大實話,也值得生氣。哎,女人 哪,真是不可理喻的生物??墒?,偏又生的這么漂亮,蜜桃一樣的尖尖的臉孔,水汪汪的眼睛,漂亮的頭花漂亮的裙子,哪怕小拳頭打在身上有些疼,趙梨子覺 著也是可以忍受的。好吧,如果是卿meimei這樣漂亮的娃娃,哪怕多打他幾下,他也不是很介意。 趙梨子舊事重提,趙長卿郁悶道,“明明是你家養了三四年的老母雞,早不怎么下蛋了。還怪我頭上!” 趙梨子賊兮兮的笑,“在聽卿meimei彈琴前,偶爾還能下個一兩個的?!?/br> 趙長卿挽挽袖子,“你又皮癢了嗎?” 趙梨子將肩膀湊過去,擠眉弄眼,“要給我捶背嗎?” 趙長卿唇角抽搐,打都打不下去。 小梨花兒半點不客氣,一腳將趙梨子踹飛,趙梨子一溜煙跑到門邊,一手斜支著門框,撅著屁股抱怨,“姐,你也太狠了吧!” 小梨花兒怒,“看你這賤皮子,就是欠揍!”又喊他,“給我滾回來!” 趙梨子講條件,“你不動手,我就過去?!?/br> 小梨花氣的頭暈,道,“過來背書給先生聽?!?/br> 把趙梨子喊住,小梨花兒揉著剛剛拍紅的手,柔聲細氣的跟蘇先生解釋道,“這小子跟著阿白學背書,背的流俐,就是不知道是什么意思。這不是白背了嗎?先生,你能不能大概給他講講是何意思,也叫他學個做人道理?!?/br> 小梨花兒是個有心人,蘇白常去找趙梨子玩兒,因為蘇白每天都會背書,小梨花兒便請蘇白教給趙梨子背。趙梨子背的倒是流暢,只是不解其意,問蘇白吧,蘇白也不大懂。只得來請教蘇先生。 蘇先生好脾氣,并不介意,先叫趙梨子背來聽聽。 趙梨子顛顛兒的跑到蘇先生身邊,咳了兩聲,清清嗓子,整理衣襟,要茶要水,直到看他姐又要發飆,趙梨子方昂首挺胸,扯著嗓子背起書來。 蘇先生待他悉數背完,方一句一句的給他講解。 趙梨子豎著耳朵聽過,問,“先生,你能教我算術嗎?” “嗯?” “學了算術以后會算賬,我就能去做賬房了?!壁w梨子滿是羨慕,“聽說飯店里的賬房,一月足有三兩銀子。我現在識字,再學學算賬,等再大些出去找個賬房差使,也省得天天在家挨我姐打罵?!?/br> 小梨花兒氣,“你以為我喜歡打你?!?/br> “不是不是,是我皮癢,我欠揍?!壁w梨子天生一幅油滑面皮,無端端極是欠扁。 蘇先生道,“你有空的時候吧?!?/br> 趙梨子連連道謝。 及至趙家姐弟告辭,回了家,小梨花兒問他弟,“你怎么總欺負卿meimei??!她對咱們多好,教咱們讀書認字,還常給你點心吃?!?/br> 趙梨子對鏡攬妝,道,“姐,我特特穿了新衣去,你說卿meimei怎么就沒瞧出來呢。也沒贊我個一句半句?!?/br> 小梨花兒道,“趙梨子,我問你話呢!” “可能是我新衣不大好看,卿meimei沒瞧出來?!壁w梨子自言自語,又埋怨道,“姐,你也真是,好容易給我做回新衣,不叫裁縫縫就罷了,叫娘給我縫也行啊,非得你給我縫??p出來半點兒不好看?!?/br> 趙梨子哼著調子,喊道,“娘,你另給我改改衣裳吧。等下了雪我跟卿meimei出去玩兒,我得穿得鮮亮些?!?/br> 小 梨花兒年長兩歲,又是個極聰明的人,平日里既能攬了生意維持一家人的生計,就絕非趙梨子這等缺心少肺的頑童。見趙梨子一直嘀咕衣裳好歹,小梨花兒心說莫不 是這小子在打人家趙長卿的主意!只要一想到此種可能,小梨花兒頓時眼前發黑,恨不能把趙梨子大缷八塊。趙長卿待他們如同至親,恩深義重,尚未報答!趙長卿 有情有義,他們該做一輩子朋友才是,不想這混小子竟然癩蛤蟆想吃天鵝rou!好大個狗膽!小梨花兒怒斥,“你這死蛤??!” 趙梨子嘻嘻笑,“蛤蟆姐!蛤蟆姐!” 小梨花兒氣暈。 ☆、第48章 小梨花兒問他弟,“你喜歡卿meimei不?” 趙梨子握著個梨子啃,頭朝天,想了想,“喜歡?!?/br> 未待小梨花發怒,趙梨子轉頭,滿是疑惑的問,“姐,你不喜歡卿meimei嗎?她多可愛啊,臉圓圓的,蜜桃一樣。眼睛水水的,葡萄一樣。還總有種甜甜的香味兒,像一種沒吃過的點心。打人也不是很疼,尤其生起氣來,臉頰鼓鼓的紅紅的,像秋天里熟透的石榴?!?/br> 趙梨子再三感嘆,“姐,你說卿meimei多可愛啊,我有時候饞了果子,只要想一想她立刻就不饞了?!?/br> 小梨花兒,“……”我為什么要跟這樣的蠢貨認真??! 天氣果然如趙梨子所料下起雪來,凌氏卻不樂意趙長卿跟著趙梨子逮鳥,凌氏是一心想把閨女培養成小淑女的,說她,“想吃炸麻雀讓柳嫂子出去買兩籠子家里炸了吃就是,大冷的天,凍著可怎么辦?” “哪里會凍著,我多穿衣裳就是了?!壁w長卿磨菇著,“以前我聽爹爹說,爹爹小時候也常去逮麻雀的,是不是?”扯扯趙勇的袖子,叫趙勇給她說情。 趙勇素來好說話,摸摸女兒的頭,笑道,“丫頭想去就去吧,天天悶家里念書,也沒什么趣兒。小孩子家,哪有不喜歡玩兒的,咱們長卿平日里夠乖的了?!?/br> “是啊是啊,外頭賣的麻雀跟我親自逮回來的一樣嗎?我一次逮個百八十只回來孝敬母親吃?!?/br> 說到底,趙家并非太講究的家庭。這一二年,凌氏又頗是疼愛趙長卿,想一想也就允了,笑道,“我八輩子沒吃過炸麻雀啊。你帶著柳兒去,玩兒會兒就回來?!?/br> 趙長卿高興道,“知道啦!母親就等著吃炸麻雀吧!” “去跟蘇先生說一聲?!绷枋蠂Z叨一句,“看,又耽擱一日功課吧?!?/br> 趙長卿笑,“朝廷還十天一沐呢,勞逸結合,以后學起來更快?!?/br> 凌氏笑,“你是常有理?!?/br> 過一時,趙長卿回來對凌氏道,“蘇先生說,阿白也想去,她不放心,帶著阿白一道去。母親,那我就不帶柳兒了,有蘇先生,不用擔心?!?/br> 凌氏對蘇先生很是信服,笑,“隨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