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
身下的人觸電一般,整個人輕顫了起來,淺淺低喘,小丫頭膽子不小,居然做出如此大膽的舉動來! 要不要喊醒她呢?想著,下一刻,他不想喊醒她都不成了。 脖子上被重重地咬了一口,他的手下意識地推開了她,捂住自己的脖子,哭笑不得,這丫頭多半是在夢中餓了,將他當作美食了。 這一推之力,迦藍終于醒過來了,砰的一聲,不知撞到了什么。她揉著自己被撞疼了的腦袋,睜開眼,躍入眼簾的首先就是繁星閃耀的夜空……雙瞳逐漸放大,她懷疑自己是不是還在做夢,怎么突然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 警覺地,她左右橫掃了下,發現自己躺在了一個……一個棺材里。 是她的天葬之棺,她認得! 靠,大半夜的,她怎么躺在了棺材里? 更令她驚悚的是,這時候,從她身下傳來了一個男人的聲音:“小藍藍,疼!” 是鳳天策的聲音?! 迦藍突然發現自己的小心臟變得越來越脆弱了,這一醒來,連番遭遇刺激,陌生的夜空就算了,無端端躺在棺材也算了,最刺激的是,自己的身下居然還躺了一只妖孽! 聽他那委屈喊疼的聲音,好像自己剛才把他怎么了……不會要她負責,娶了他吧? 迦藍腦子一片混沌,腦袋一格一格地扭轉了過去,看向身下之人。 鳳天策慵懶地躺在那里,月光一落,淡淡的銀色光暈籠罩周身,漆黑的云發華麗地垂至一側,他的嘴角輕揚,綻出一抹邪魅而飄渺的笑,如煙籠紗,如雪紛飛,夢幻而蠱惑。 有那么一剎那,她感覺到他的眼神是那么高雅,仿佛被高曠之氣洗滌一空,圣潔,不容半點褻瀆。然而下一刻,絲絲的邪魅之氣又淹沒了它,讓他宛如一只修煉了萬年的白狐,勾人心魄。 那樣的矛盾,那樣的沖突,那樣的迷離,讓她不禁迷惑了,到底哪個才是真正的他? ☆、029 誰吃了誰,不一定呢! “為什么會這樣?”迦藍的視線飄過他脖子上的牙印,暗暗吐舌,原來這就是她夢中嘗到的那塊香甜的“豬頭rou”? 鳳天策兩眼直勾勾地盯著她,頗為委屈道:“我一睜開眼,就看到你抱著我,還咬我……你還問我?” 他分明就是在故意曲解她的意思! “我是問你,為什么我會在這里?還有你,為什么你也在這里?”迦藍使勁瞪他,為什么跟他說話,總是這么累呢? “哦,你不是要去皇城嗎?反正順路,小爺就帶你一起私奔了?!遍L長的睫毛如香扇半卷,瀲滟的目光看著她,鳳天策不緊不慢地說道。 迦藍磨牙,真心感覺沒辦法跟他交流了,但唯一可以確定的一點,他們應該是已經離開了洛川城。 “你沒有馬車嗎?”迦藍瞄了瞄自己的天葬之棺,大半夜的兩個活人躺在棺材里睡覺,這畫面未免太詭異太驚悚了吧? 慢著!她的寶物,他又是怎么讓它聽他使喚的? 迦藍狐疑地打量著他,想要從他臉上看出破綻來。 “小藍藍,你不會還想咬我吧?”鳳天策捂緊了自己的衣領,警惕地盯向她,一副防“狼”的表情,“不要,疼!” 最讓人受不了的是,他還輕嚙著自己的薄唇,受虐的小模樣,妖媚到令人發指的地步。 迦藍各種凌亂,完全沒辦法跟他正常交流,她仰頭望天……天啊,快來收了這只妖孽吧! “呵呵呵……”良久,一連串低沉而清越的笑聲從鳳天策的口中溢出,迦藍轉首看他,他正淺笑吟吟地看著她,顛倒眾生的笑容,令人眼暈目眩。 迦藍有片刻的愣神,直到聽到了低沉渾厚的塤聲奏響在她耳邊,她才悠悠回神。 鳳天策依舊保持著仰躺的姿勢,手中執一雅塤,他的喉結伴隨著塤聲徐徐滾動,塤聲的音色沉厚而深遠,飄渺而清幽,慢慢與天地之音融為一體。 蟲鳥的鳴叫聲、風吹青草聲、野花綻放聲……還有月光的傾灑無聲,全部融入了塤聲,那是一個寧靜而平和的世界,曼妙無雙。 迦藍呆呆地看著他,恰時,一頭烏發在微風中輕輕吹起,拂過他如玉的臉龐,他整個人霎時間如薄煙籠紗,飄渺如靜水曉月,逐漸在她視線中虛化…… 一滴水可映世界! 能夠吹奏出如此清靈天籟的塤聲之人,他怎可能如他外表所表現出來的那般浮華而魅邪呢? 塤聲忽然一轉,漸入沉重,沉悶的樂聲,牽動著人的心弦,莫名地生出了一股心酸和壓抑。 是孤寂,是悲傷,抑或是另外一種難以言喻的情感…… 迦藍捂上心口,不知怎么的,心口一陣發悶。 她生來就是個孤兒,十幾年來靠著自己的努力打拼,多少次冒著槍林彈雨,傷痕累累,只為了證明自己的存在。然而,每當夜深人靜時,她只能舔著自己的傷口,一個人孤孤單單地度過每一個孤獨的夜晚。 當她面臨意外的死亡時,她也從未曾恐懼過,因為無論到哪里,她始終還是孤孤單單的一個人,不過是挪了一個新的地方而已。 她靜靜地躺了回去,枕著她的戰利品,聆聽著耳邊低沉的塤聲,在悠悠訴說著屬于它的故事,她突然感覺自己沒有那么孤寂了。 在這樣一個陌生的夜晚,有一個人陪著,感受著他的體溫,感覺著他的呼吸,似乎也是件美妙的事。 似水一般的皎月下,清光明輝中交織成了一張柔柔的網,流瀉在天葬之棺,月影清輝朦朧處籠著一雙并肩而躺的男女,星光滿天……這樣的夜,別樣的美! “小藍藍,如果給你一個愿望,你最想做的是什么?” “嗯?”迦藍還沒有從沉醉的塤聲中醒來。 “如果現在給你一個愿望,你最想做的是什么?” 迦藍仰望著星空,仔細想了想:“我最想做的事,就是努力地活下去!你呢?” “我的愿望恰恰與你相反……”鳳天策雙手圈在了腦后,他側首,看向了她,薄薄的唇角揚起,笑得飄渺,“可惜啊,我是個禍害!禍害遺千年……想死都死不成!” “想死,還不容易?”迦藍眼底寒芒一閃,突然翻身,居高臨下,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三指嵌入他的血rou。 鳳天策平靜地看著她,笑容淡淡:“你有親手殺過一個無辜之人嗎?” 他的目光淡淡,卻具有極強的穿透力,仿佛能洞穿她的內心深處。的確,她從未殺過一個無辜之人,她所殺的都是該殺之人。盡管他很可惡,總是讓她氣得牙癢癢,但他至今都未做過一件傷害她的事。 她真的下得去手嗎? 心神有片刻的恍惚,身下的人突然一動,掙脫了她的手,本來是她上他下的姿勢,頃刻間變成了他上她下。 迦藍低呼一聲,暗咒自己的分心。 “小藍藍,你還是不夠心狠,你這樣遲早是會吃虧?!兵P天策傾壓在她的身上,禁錮住她的雙手,俊顏俯向了她,黑瞳深不可測,唇邊的笑意在邪肆地蔓延。 迦藍氣惱,雙腳踢起,想要掙脫他,卻被一雙腿鐵鉗般禁錮住。 “身為一名靈師,雙手不能用,就如同一個廢人。如果我現在吃了你,你恐怕只有乖乖就犯的份羅……”他低低地笑了起來,魅惑的話語,眼底卻是一片清明。 迦藍深喘著氣,腦海中有奇異的亮光忽閃,是啊,她是靈師,失去了雙手,她就沒有了任何的戰斗力。如果遇到這樣的情境,她就只有乖乖就范了嗎? 不!她絕對不會乖乖就范! “誰吃誰,還不一定呢!”迦藍莞爾一笑,雙眸輕眨,聲音清淺帶著分明的蠱惑。 她突然挺身,迎向了他,在他薄唇上印上輕輕的一吻。 蜻蜓點水般的輕觸,卻帶起一片驚人的顫栗,鳳天策渾身陡然一顫,眸色深深地盯著她,一點星光燃亮了他漆黑的雙瞳。 就趁現在! 迦藍斜滑著身子,借著棺材兩邊的力道,一蹬一推一彈,順勢翻身,牢牢地壓在了鳳天策的身上,一上一下的姿勢再次扭轉。 “誰笑到最后,誰才是勝者!以后記住了,不要隨便招惹女人,尤其不要招惹我!” 以勝利者的姿態,迦藍拍拍手,欲瀟灑站起,余光處,突然飛竄出一道白色的光影,重重撞擊在了她的肩頭。 迦藍順勢倒向了棺材的一側,待定睛看時,卻是那傲嬌的小獸立在了她的跟前,拿兇狠的眼光瞪視著她,好像他們之間有多大的仇! “天天?”看到小獸,迦藍就忍不住聯想起自己的那位神秘的師父,她左右四顧,“師父呢?是他讓你來找我的嗎?” 小獸高傲地扭頭,不甩她,反而朝著鳳天策的方向瞄去。 “好可愛的小獸,連你也看不慣她的暴力,所以見義勇為,替小爺出頭了,是不是?” 鳳天策坐了起來,撫摸著小獸的頭顱,向來傲嬌的小獸,居然在他的手底下露出了幾分羞澀的忸怩態。 迦藍不由地瞪大了眼睛,深深懷疑,這只小獸是不是雌性的,所以偏愛美男? “天天,師父呢?他到底打算什么時候才見我?” 小獸抬眼,拿古怪的眼神不住地瞄向鳳天策,良久,它抖抖身上漂亮的羽毛道:“主人說了,讓我陪著你先去皇城,他會在皇城跟你會合的!” ☆、030 投懷送抱 繁星點綴,曠野寂靜。 一張棺材,擠了兩人一獸。 天底下最不可能發生的事,全部在迦藍的身上發生了,她發現自己一旦碰上鳳天策,各種奇怪的事情就會接踵而來,讓她防不勝防! “天天,夠了!我已經整個人掛在棺材壁上了……”迦藍無語地盯著天天,分明是只小孔雀,卻跟小拱豬似的,一路將她拱到了角落,將她跟鳳天策遠遠地隔離。 那小眼神,像是將她視作了女色狼,生怕她會對鳳天策做出一些不該做的事。 “天黑,我看不到!”天天跩跩地扭頭,那動作仿佛無聲地在說,其實你可以出去的。 迦藍郁悶,從前天天看她不順眼也就算了,怎么說也算是同門?,F在當著外人的面,居然也這么不給她面子,這不等于是“同門相殘”嗎? 心情不爽之下,迦藍眼睛一瞇,突然翻身朝它撲去,想要嚇唬它一下! 白色的小影,敏捷地躥起,迦藍眼見著就要撲空,這時候,整個天葬之棺滑移了下,迦藍的雙瞳逐漸放大,然后精準地撲入了某人的懷中…… 空氣中傳來什么東西碎裂的聲音,迦藍知道,那絕對是她心碎的聲音。 她居然主動投懷送抱了! 抬頭,對上身下某人一臉無辜受害外加錯愕委屈的表情,迦藍就恨不得拍死自己,尤其再聽到他sao味十足的抱怨,迦藍就更恨不得立即去死—— “小藍藍,你想抱我,可以直接說的……你這么熱情,人家會有些不適應!” 一雙手很自然地纏上了她的腰際,全然不顧懷里的人非常想死的心情,他的手撫摸著她,渾然將她當作了他懷里的一只小貓,同一個方向順著毛。 天天從棺材的邊緣回頭,看到這一幕,它如遭雷擊,渾身上下的羽毛都倒豎了起來,它抓狂地跳了起來。 主人…… 被撲到了! 還是它直接造成的…… 啊啊啊啊,不可以! 雖然很想去死,但是看到傲嬌的小獸此刻抓狂的模樣,迦藍心中居然有一絲的暗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