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
咚咚咚咚咚咚! 六個實打實的響頭,沒有偷工減料。 迦藍的性子就是如此,要么不做,要么就認真去做。她今日認了師祖和師父,那就是一輩子的事了,正所謂一日為師,終身為父…… 對了,她的師父到底是男是女? 抬頭時,眼前黑影一掠,老頭飄然而去,只余下一句話,在她耳邊久久回蕩:“三日之后,去寶器閣,你師父會在那里出現,哈哈哈哈哈……??!” 笑聲戛然而止,門外飄進來一記悶哼,迦藍起身,跑出門外,恰好瞄見老頭撫著剛撞了墻的額頭,倉惶離去的背影。 迦藍滿頭的黑線,背后涼颼颼的,為什么突然有種被欺騙上當、入了賊窩的感覺? 師祖這么不靠譜,師父能靠譜嗎? 接下來三日的時間,迦藍幾乎都埋首在房間里,加緊修煉,沒有踏出房門半步。楚家的人以為她在比武擂臺上拒絕了成為大少爺伴讀之后,回來后悔了,現在正在自己的屋子里閉門思過呢,于是,也就沒有人來打擾她,偶爾經過她的房間時,總會有人投來或同情或鄙夷的目光。 第三天,也就是師祖說的可以見到師父的日子,迦藍終于走出了房間。舉頭處,陽光明媚,連帶著她的心情也好了起來?;蛟S,今天會是她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天,決定著她的生死和命運。 特意換上一件干凈的衣服,臉上遮了塊面紗,迦藍離開了楚府。 洛川城,隸屬于鳳麟國境內的一座三類城市。所謂一類城市,人數以億計;二類城市,人數以千萬計;三類嘛,人數則以百萬計! 洛川城便是一座人數擁有百萬的三類城市,它地處偏遠,離皇城隔了幾座城池,還有一條延綿萬里的原始叢林。 洛川城的大街熱鬧非凡,商鋪林立,人群川流不息。 迦藍走在大街上,消化著新的環境帶給她的新奇,卻很快被路上的行人發現,對著她指指點點。 “看!她不是寄宿在楚家的丑八怪嗎?以為自己蒙了面紗,別人就認不出她來?她身上的衣裳來來回回也就那么三套,誰認不出來?” “聽說她三天前比武,突然發威,贏了趙家小姐,將趙小姐打得現在都下不了床。你說她是不是中邪了,要不然怎么變得這么厲害?” “我還聽說,她還當眾拒絕了成為楚大少伴讀的機會,她要不是中邪了,那就是中風了!” “沒見她后面三天都沒有出門嗎?多半是躲在屋子里懊悔得吐血,這么好的機會,白白放棄了?!?/br> 迦藍穿行在人群中,目不斜視,徑直走向自己的目的地——寶器閣。 這是一座極大的商鋪,占據了大半條長街,高大的房屋,鮮紅的墻壁,幾人高的玉獅,還有門口站著的一整排統一服飾的護衛。這些護衛著裝整齊干凈,一絲不茍,散發著強大氣息! 迦藍注意到他們腰間佩戴的徽章,確定了他們的主修是劍術,而且是三級劍士,更為厲害的是,她注意到他們腰間的佩劍全部都是下品的靈器。 法寶是靈術師的輔助工具,從低等到高等,可分為法器、靈器、寶器、道器、神器和傳說中虛無縹緲的仙器,每種法寶又分上中下三品。 單單是寶器閣的護衛,每個人身上就擁有靈器級別的法寶,真正是大手筆,闊綽??! 迦藍邁步走入了寶器閣,大門內外,來往的客人,腰間都佩戴著徽章,有二級劍士、三級靈者,也有四級劍士、四級靈師……一個個精神抖擻地走入了大門。 隱約中,聽到他們在談論著什么:“寶器閣這一次花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從仙魔墓地淘來許多的寶貝,大部分的法寶都要出手,咱們這次有眼福了!” “有法寶也沒用,憑你的本事,能駕馭得了它們嗎?” “怕什么?請個御寶師,先降服了法寶,再讓法寶認我為主不就得了?” “你以為御寶師是這么容易能被請到的嗎?請個一級御寶師的價錢,都能買一件寶器了!” “這年頭啊,稀罕的職業就是賺錢,誰讓我們沒有成為御寶師的天賦呢?” “不過不要緊,寶器閣有專門的御寶師,只要你買下了法寶,他們會自動提供御寶的服務,讓你沒有后顧之憂……” 迦藍眉毛聳動了下,原來這個世界的御寶師這么稀有,她終于找到可以賺銀子的門路了。不過,賺銀子的事,先放一邊,她今天來寶器閣的目的可不是為了賺銀子,主要的目的還是為了見她那位素未謀面的師父。 想著,身側有人撞了她一下,原來是有人搬著一只箱子要出門。 擦身而過之際,迦藍的余光處劃過了一抹異樣的光華,一閃即逝。她的心神微動,心潮突然難以抑制地起伏澎湃,連她自己也說不清,究竟是怎么了。她很確定自己的反常,跟這箱子里的東西有關。 寶器閣之側,有條小巷,她尾隨著那人,一路來到這里,看到那人將箱子丟棄離開后,她才走了上去。 殘缺的鐵劍、沾有厚重苔蘚的石子、殘破的盔甲、人獸的白骨……各種各樣廢棄的垃圾,想來這些東西就是寶器閣的人從仙魔墓地搬回來的,她仿佛能聞到其中古老而腐朽的氣息。 在這堆垃圾中,突然有什么東西拱了下,躍入了她的眼簾。 那是一支通體黑色的狼毫筆,筆桿上斑斑的痕跡,像是被兵器砍劃過。它微顫顫地從垃圾堆里拱了出來,一下下跳到了迦藍跟前。 迦藍看著它,雙目圓睜,漸入石化。 等到手上傳來一陣刺痛,迦藍才回了神,頓時之間,她感覺自己的心神,好像融入到了筆中,這筆就變成了自己身體的一部分。 “我是戰皇筆,我蘇醒后第一個見到的人,就是我的主人!” ☆、005 走別人的路,讓別人無路可走! 冥冥中,迦藍聽到了一個男子中性沉厚的聲音,然后—— 噗噗噗噗……身體內的經脈,一股股白色的熱流肆意流淌,渾身經脈暢通,氣血旺盛。熱流在丹田內運轉一個小周天,逐漸上頂,形成一股浩蕩的勁流,迦藍心念一動,很快入定,進入到了物我兩忘的境界…… 趙家的兩名護衛,受了二小姐的命令,在寶器閣門口發現迦藍后,就一路尾隨她到了小巷。 兩人齊齊瞪大了眼睛。 狹小的巷子空間,似乎在驟然遠去,自成一個世界。四周圍靈氣震蕩,空氣里飄浮著殘缺的鐵劍、裹蘚的石子、殘破的盔甲……伴隨著靈氣的震蕩,一下下撞擊著墻壁,發出金屬叮當聲。 迦藍的境界,在一點點地提升…… 二級靈者下品、二級靈者中品、二級靈者上品……巔峰……突破! 三級靈者了! 兩名護衛手中的長劍不知不覺間掉落,一個個的下巴向前……向前……向前,到最后也不知掉到哪里去了,見過天才,可從沒見過這樣……這樣的……這樣恐怖的……怪胎! 長劍哐啷落地的聲音,驚醒了迦藍,她從一種奇妙的境界中醒來。 回頭,看到了趙家的兩名護衛。 “找我有事?”迦藍非常淡定。 兩名護衛很快清醒了過來,雙雙拾起地上的佩劍,冷哼一聲:“迦藍,你害得我家大小姐好慘,現在我們是來替大小姐報仇來了!” 他們兩個都是三級劍士,對付一個剛剛晉升的三級靈者,根本不在話下,兩人的戰意升騰而起。替趙家及早將一個天才扼殺在萌芽之中,是他們應盡的責任! 迦藍神智一動,戰皇筆居然凌空懸浮了起來。 “想害我主人者,殺無赦!”玄金色的光芒大放,戰皇筆突然發出了強烈的震蕩,力量暴漲,它的筆尖快揮…… 兩個巨大的字,猶如萬千玄金色的光箭射向了對方二人,穿體而過。 竟是秒殺! 兩名護衛灰飛煙滅! 迦藍的雙目閃耀出了奇異的光,看到戰皇筆施展出來的可怕實力,驚嘆之余,更激發了她想要變強的信念??傆幸蝗?,她會超越戰皇筆! “戰皇,以后咱們能不能稍微溫柔點?”她摸著手中的筆,笑著調侃。 “盡量吧!”跩跩酷酷的聲音,然后陷入了靜默。 巷子外的人們聞聽到巨大的動靜,紛紛圍觀,當眾人來到巷子時,已經不見一個人影,唯有一面墻壁留下了鏤空的兩個字——賤!人! 戰皇筆不但強大彪悍,還不忘幽默一把,太有創意了! 迦藍勾唇一笑,很快遠離了人群。 楚炎昭和穆思遠兩人恰好路過,跟隨著大家一起前來圍觀,看到巨大號的“賤人”二字,兩人驚詫地對視。 “太詭異了,這是誰干的?我太佩服他了!”穆思遠摸著下巴,興味十足。 楚炎昭注視著那兩個字,忍不住驚嘆:“看這兩個字的字體,筆鋒如劍,不可能是尋常人能做到的,倒像是傳說中的……” “你是說……怎么可能?”穆思遠露出了驚駭之色,兩人相互對視著,陷入詭異的氣氛。 余光處,楚炎昭恰巧捕捉到一抹人影拐進了寶器閣的大門。他的眸光微沉,低低說了句:“走,去寶器閣!” “?????!你知道是誰干的了?”穆思遠激動地跳了起來,跟上楚炎昭,進入寶器閣。 離寶器閣大門不遠處,越來越多的人聚集,隱隱聽到有人在爭論。 “暴發戶的女兒就是暴發戶的女兒,永遠成不了貴族!你們宋家方圓幾里,全部都是銅臭味,從里面出來的人,也都帶著銅臭味,臭不可聞!大家快來聞聞,她的身上是不是銅臭味十足?” 女子的聲音落,眾人一片哄笑。 迦藍擠進了人群,看到趙清蘭帶著兩名貴族少女,正對著宋倩兒一番羞辱。宋倩兒怯懦地低著頭顱,咬著唇瓣,那模樣分明就是被人欺負慘了。她身后的兩名護衛怒目瞪視著趙清蘭,卻也不敢出手。 趙清蘭是趙家的二小姐,也就是趙清晴的meimei,多半是因為她三日前傷了她jiejie的緣故,現在她將怒氣轉嫁到了宋倩兒身上。 趙清蘭絲毫沒有憐憫,繼續惡毒說道:“宋倩兒,想不到你自甘墮落,居然和迦藍那小賤人為伍。她是什么人、什么身份地位,你跟她在一起,就是丑八怪配暴發戶女兒!” 一直低著頭顱的宋倩兒猛然抬起了頭,她凝著淚光的眼睛迸射出前所未有的憤怒:“迦藍是我的朋友,我不許你侮辱她!” 自己和自己的家族被人侮辱,她都只是本能地一味退縮,而自己的朋友被侮辱,她卻奮起反抗。 這樣的朋友,值得交! “朋友?你的那位朋友,恐怕永遠都回不來了!”趙清蘭森森地笑了起來,想著她的兩名護衛這時候應該已經把迦藍解決了。 宋倩兒的眼神驚變,剛露出難以置信,下一刻,她就開心地笑了起來。 趙清蘭皺眉,然后就聽到身后有人說道:“你說的是我嗎?恐怕要讓你失望了?!钡恼Z氣,帶著幾分戲謔,成功地將趙清蘭和她的兩位同伴嚇了一大跳。 “你……你怎么……”趙清蘭回頭,看到了迦藍,她的視線越過她,去尋找她的兩名護衛。 “你在找誰?難道……你派了人去暗殺我?”迦藍似笑非笑,似真似假。 趙清蘭眉眼驟跳,心中產生了無數的疑惑,她派去的人究竟執行她的命令沒有,現在人去了哪里?打死她都不愿意相信,她的兩名護衛已經喪生在了迦藍手中。 “誰……誰派人去暗殺你了?” 一聲冷嗤傳入趙清蘭的耳中,迦藍越過了她,走向宋倩兒:“以后遇上這種爛人,就當她不存在!你越給她臉,她越是不要臉!” 宋倩兒搗蒜點頭。 “賤人,你敢侮辱我?”趙清蘭臉上一陣紅一陣白。 “記住,辱人者人必辱之!”迦藍無視她,自顧自地“教育”宋倩兒。 宋倩兒重重點頭,非常受教。 “賤人,你敢無視我?”趙清蘭惱羞成怒之下,嘶聲大吼。 “寶器閣的環境也不怎么樣啊,怎么盡是放些狂吠的狗進來咬人?”迦藍掏掏耳朵,皺眉。 “迦、藍!——”趙清蘭氣得臉上一陣痙攣,她居然如此無視自己,將自己當作了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