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驀塵？”

    云素的身體陡然一僵，嘴唇蠕動著，只重復了這一個名字。

    云盛絲毫沒有察覺到她的驚詫，自顧自繼續說道：“還算他誠懇，不然我可不賣他這個面子?！?/br>
    “行了你?！焙翁m芝斜他一眼，“嘴硬什么？”

    “你這老太婆……”云盛指著她，半晌說不出話來，于是索性別過頭去，不吱聲了。

    何蘭芝笑著和云素解釋：“你外公啊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云素恍然回過神來，也順著她的話笑了起來，她當然知道，不然當初母親出來自立門戶以后的路怕是不好走。

    那時外公又是當家的人，沒他同意，家里的人可不敢幫母親。

    “本來就是……爺爺就喜歡嗆人！”云溪默默地吐槽。

    “你們現在是合起伙來擠兌我這個老頭子不是？”云盛氣得吹胡子瞪眼的，不滿她們一人一句地討伐他。

    云溪吐了吐舌頭：“爺爺我們開玩笑呢，您是最明事理的人！”

    小姑娘古靈精怪的，沒一會就把云盛給哄開心了。

    一伙人有說有笑的抵達了帆影莊。

    記憶中對這里的印象并不清晰，那時母親帶她來沒多久以后，就與云家的人鬧翻了，之后她便再也沒有踏足過這里。

    縱使她回國后一直心心念念著想要來問候他們兩位老人家。

    卻始終沒有這個勇氣……

    “素素？”見云素失神，何蘭芝開口喚了他一聲。

    云素這才連忙回過神來，意識到已經到了，點了點頭后順著已經開了的車門下車。

    “在想什么??？”

    “沒，沒事?！痹扑負u了搖頭，隨著他們進了別墅。

    云家的帆影莊歷史悠久，面積極大，外邊兒甚至還有農田，聽外婆說是外公讓開的地，云素想，大抵是那個年代的人十分注重糧食吧。

    進了屋，過了玄關，入目便是一副極大的山水掛畫。

    整個房子的呈暖棕色調，古典氣息濃郁。

    “來，讓老陸帶你去房間看看！”何蘭芝往后頭叫了一聲，一個年長的中年人便走了過來，恭敬地朝她鞠躬。

    云素從善如流地應下。

    上了樓，房間布置得很好，簡約又不失大氣。

    云素坐在床邊，垂下眼眸，失神地盯著自己的膝蓋。

    雖然外婆和幾個兄弟姐妹都很熱情，但她仍舊感覺到一種陌生的空虛感，明明這是母親曾經住的地方。

    她沉思了好一會兒，最終以還沒習慣這個借口說服自己。

    畢竟他不是在這里長大的，從小的環境和氛圍也和這里完全不一樣，更加沒有幾代人在同一個屋檐下過。

    想著，把一些日常的東西放好，云素才準備下樓。

    “唉，還是自己家好哇！”云溪以一種極其慵懶的姿態癱在沙發上，抱著手機一邊感嘆一邊回消息。

    “起來！像什么樣子！”云溪的母親羅仙呵斥道。

    云溪不情愿：“什么啊，在自己家還要端著！”

    這時，何蘭芝出來打圓場：“好了，云溪這丫頭隨性慣了，再說了，在自己家端著給誰看呀！”

    云溪立馬躲在奶奶的身后，做了個鬼臉：“就是嘛！”

    “你這孩子！”羅仙指她，然后又朝著自己的丈夫沒好氣道，“都怪你，平日里把孩子慣壞了！”

    云楊楞了一下：“這……”

    “媽，別生氣了，小溪什么德行你又不是不清楚，打一頓就好了?！痹贫Y安在邊上不咸不淡的補刀。

    “你這什么哥啊，不是一個媽生的吧！”

    兄妹倆開始拌嘴，其余人笑著看戲，連一向不茍言笑的外公也被逗得合不攏嘴。

    云素剛要踩下樓梯的腳恍然停住了。

    她默默地凝著樓下這溫馨的畫面好一會兒，才終于收回了邁出去的腿，轉而回了房間，如釋重負地躺在了柔軟的大床上。

    原來那股空虛感不是別的，而是與這個家庭格格不入的難過。

    他們對她再熱情，也是對外來人的那種熱情，換了旁人，大概也是一樣的。

    而他們同在屋檐下生活了幾十年，那種輕車熟路的默契與親切，對自己孩子的包容和責罵，是跟她這個“外人”沒有的。

    周圍寂靜得可怕。

    門半掩著，于是樓下的聲音異常清晰入耳。

    她躺在床上，越想越失神，越想越昏昏欲睡。

    這時，手機鈴聲突兀地響了起來，驚得她一下子將瞌睡蟲全都趕跑了。

    云素揉了揉眼睛，看了一眼來電顯示上顧驀塵的名字，她愣了一下，詫異他怎么會這個時間打電話過來。

    不過很快接起：“喂？”

    彼時顧驀塵正在南灣公館，處理完手邊的工作以后，想了半天，不知不覺就撥通了這個電話，順嘴問了句：“剛回家感覺怎么樣？”

    “……還好?！痹扑氐纳眢w蒙在被子里，聲音悶悶的。

    說不上好，也說不上不好。

    大抵是她自己太過于敏感了，想的太多，事實上他們或許并沒有想那么多，只不過是他們日常的一些互動。

    云素垂了眼眸，但是自從母親去世以后，便再也沒有感受到親情的愛。

    之所以難過，是因為心中的期待太多。

    “一碗水端平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鳖欜噳m大概能知道他在想什么，聲音放柔，“看得出來，外公和外婆都是極好的人?！?/br>
    “這些我明白?！痹扑啬笾謾C說。

    他們當然好，云素心里比誰都清楚，不然也不會頂著輿論的壓力到訂婚宴現場去。

    電話那頭的男人沉默了片刻，才說：“想回來了我隨時去接你?！?/br>
    云素錯愕半秒，聽他繼續補：“就現在，也行?！?/br>
    言簡意賅的幾個字，卻讓云素的胸口感覺一股暖意，緩緩地升騰起來，方才的沉悶仿佛一掃而空。

    “不用了?！痹扑刈罱K還是拒絕了。

    畢竟剛來就回去，難免外婆他們會多想，這樣也顯得不太禮貌。

    男人低低地嗯了一聲。

    “你呢，不忙嗎？”云素轉移話題隨口問了一句，“怎么突然打電話過來了？”

    “要是我說，我想你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