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聽說過一句話。

    能哭的地方只有廁所和爸爸的懷里。

    云素洗完澡躺在柔軟的床上，鼻息間縈繞著淡淡的薄荷香，是屬于顧驀塵的味道，身上是顧爺爺怕他冷又添來的厚重被子。

    但她卻倍感舒心。

    想起這句話，她恍然輕笑了起來，像是自嘲。

    翻了個身，浴室里朦朦朧朧的高大身影，舉手投足的每一個動作，都令人心跳不已。

    云素的眼神飄忽著，恰好男人披著浴袍正從里面走出來，短硬的頭發還未完全擦干，脖頸間一直到胸口的線條硬朗有力。

    男人的淡眸撇過來的那一刻，云素下意識地別開眼睛，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

    顧驀塵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笑，大步走過來，站定在他面前。

    云素好似后知后覺地問：“怎么了？”

    他俯身，身上未褪盡的沐浴露的氣息撲面而來，低低地笑出聲來。

    云素舔了舔有些干澀的嘴唇，沒意識到心臟有些加快的趨勢，又翻了個身，強裝鎮定：“我、我睡覺了?！?/br>
    身后的男人沒說話，漆黑深邃的眸子凝了她好一會兒。

    “晚安?！?/br>
    書房那邊的門傳來關上的聲音，云素才像松了口氣似的。名其妙。

    突然發覺自己的行為怎么那么莫雖說現在對顧驀塵沒有那么排斥了，但這副樣子倒好像她是個未出閣的小女孩兒似的。

    云素在心里暗自翻了個白眼，罵自己好沒出息。

    許是因為今天在顧家感受到了溫暖，云素今晚的夢都帶著甜味兒。

    翌日清晨。

    窗外鳥鳴不止，晨光透過薄霧灑進房內。

    大概是因為還是有些不習慣，云素很早就起了。

    但意外地發現，顧驀塵早已經起了，站在衣柜間慢條斯理地整理衣襟，云素不得不感嘆，他的自制力驚人得可怕。

    “醒這么早？”顧驀塵透過鏡子看她，“繼續睡會兒?！?/br>
    這語氣自然得好似老夫老妻。

    云素淡笑了下：“不用了?！?/br>
    有您在這兒，瞌睡蟲早就跑了個干凈。

    更何況她今天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做。

    “好，收拾好后下樓吃早飯吧，我去公司處理點事情?！?/br>
    “哦……”其實你不用想我匯報，云素在心中暗自腹誹，連訂婚都沒訂呢，倒是玩起了老夫老妻那一套。

    顧驀塵走后，云素才慢吞吞地起床。

    不用向往常那般趕著去云氏，倒還有些不習慣了。

    下了樓，傭人已經將早餐備好了，端出來恭敬地喚了一聲云小姐。

    “爺爺呢？”云素隨口問了一句。

    “在后花園里逗鳥?！眰蛉嘶?。

    云素點了點頭，在餐桌面前坐了下來，可剛坐下沒多久，后邊兒就傳來一陣陰陽怪氣的聲音：“喲，一起來就找爺爺，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他親孫女兒的呢?！?/br>
    顧清悠的聲音格外尖銳，辨識度極高。

    “顧爺爺待我極好，我自然尊重他?！痹扑氐卣f，并不想與她起爭執。

    但別人可不這么想。

    顧清悠坐在云素的面前，嗤笑一聲：“你怕是想多了，爸不過是為了抱重孫罷了，真把自己看得這么最重要，不過是個生育工具?！?/br>
    顧老爺子想抱重孫這事兒全江城的人都知道。

    大張旗鼓地張羅著自己這倆孫子的婚事也不是一天兩天了，現在顧清悠說這話，不是純粹羞辱她？

    “顧女士，你也是女人，難不成你也只是個生育工具？”

    聞言，顧清悠的臉色陡然一變：“我跟你能一樣嗎？我是有顧家正統血脈的，是老爺子捧在手心里養大的，你也配說我？”

    言語間無一是對自己身份尊貴的顯擺與驕傲。

    云素細嚼慢咽著，神色淡然：“身份確實尊貴，但做事行為卻小家子氣了些?！?/br>
    “云素，你還沒進顧家呢就開始跟我頂嘴了，被以為顧驀塵護著你就能為所欲為了！”顧清悠指著她，頗有些氣急敗壞的意思。

    “是啊，我還沒進顧家你就把我視為眼中釘，那等我進了顧家你豈不是得氣吐血了？”

    “你！”饒是知曉這小丫頭片子牙尖嘴利，還是被她氣到了。

    云素吃完用紙巾擦了下嘴，又補：“注意身體，姑姑?！?/br>
    顧清悠“啪”地一聲將手中的刀叉扔到了桌子上，聲音巨響，站起來氣勢洶洶地就要把即將走的云素逮住。

    不料，迎面便看見顧老爺子逗完鳥進來了。

    “素素啊，怎么起這么早？”顧老爺子走近，關切地問道。

    而后又瞥見顧清悠這副架勢，正了正色：“清悠，你這是干什么呢？”

    顧清悠像是被一盆涼水澆道了火頭上，爺爺不敢造次，轉而嬌滴滴地說：“爸，你是沒聽見你這個孫媳婦是怎么諷刺我的！”

    “哦？”老爺子倒是不信，“素素向來規矩，待人謙卑有禮，若不是你先出言激她，她怕是不會跟你起爭執?！?/br>
    云素站在一旁，聽見顧老爺子的話恍然抬起頭來。

    感動之意油然而生。

    這樣無條件的相信她，是在章潭默那個所謂的親生父親那里從未感受到的。

    顧清悠面色一凝，也沒想到父親會這么偏向云素，簡直氣不打一處來，憤恨地跺了跺腳：“爸，您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呢！”

    “說什么胡話！”顧老爺子厲聲道，“什么胳膊肘往外拐，素素和驀塵下周就訂婚，也算是我們顧家的人了！”

    “什么？不是說一個月以后嗎？”顧清悠張大嘴巴，不可置信。

    “臨時決定的，早把這婚訂了好張羅張羅結婚的事情，也讓我這個老頭子心里頭有個底兒！”

    但這未免也太快了。

    顧清悠想著，看向云素的眼神更加怨懟。

    “行了，這事兒是鐵板釘釘上的了，你跟素素好好相處，免得以后?？匆娺€惹得不痛快?！鳖櫪蠣斪訃诟懒艘痪?。

    “是她不跟我好好相處！”顧清悠回嘴。

    顧老爺子一個眼神，她立馬噤了聲，不敢再多言。

    煩躁地上了樓，眼眸子轉了轉，突然拿出手機給趙氏那母女倆打了個電話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