鄰花摘星的主角4
馬車車夫是個中年漢子, 沈奈去那車行時,連問了幾個人,都推薦他, 說他是外出經驗最多的一個。 路上話不怎么多, 說話都聽著挺和善的。 陸小鳳在說完那些事之后早已離去,而店小二撕下□□的一幕, 沈奈壓根就沒有看見。 這車夫是她自己尋來的, 從這里一路到京城, 路費加上沿途的住宿吃食,沈奈自己算了一下, 一共需要花費二十三四兩銀子的模樣。 一張藥方,如果不是里面有些奇特之處,普通一處小城的藥堂,是萬萬不會去買的。 沈奈暫時沒法用武功,頭腦中卻記得許多她自己也記不清的事,這偶爾想起的時候, 又自己突然蹦出來。 走了七八天的路,有時附近能有住宿的地方,花費些錢財就行, 有時夜里得睡在馬車上,讓沈奈慶幸自己出門之前多備了兩床被褥鋪在里頭,不然這么顛簸下來, 骨頭就要散架了。 現在是深秋,外面日頭正好, 按照路程來算, 如果速度正常, 到了京城, 京城正好是冬日。 ——如果速度正常的話。 馬車的速度從今天早上開始,比前幾天,慢很多。 長久鍛煉出來的敏銳感,沈奈坐在車廂里面,也能感覺到馬車夫開始轉變的態度。 他在觀察、估量,甚至已經開始做出行動——首先減緩行車速度,其次,明明是知道路,卻開始往更顛簸的小路走。 “吭當”一聲,馬車里沈奈放的路上徐燕的生活物件滾來滾去,撞上了車廂的車身。 沈奈默默扶正,想了一下,掀開簾子一角。 “何叔,為什么外面的路那么顛簸?” 馬車夫眼中浮現貪婪,盯著前面越走越多草木的“路”,臉上露出一個很得意的笑,聲音里比起前幾天和善形象,都添了幾分敷衍。 “沈姑娘,這是因為咱們兩個在路上走的有點遠,官道雖然平坦一點,但這條路,我知道有條可以走近道的,帶你抄近道呢?!?/br> 沈奈坐在里頭,從身上拿出了一根細針夾在手中,針尖發著細細的白藍光。 “是嗎?何叔,那這近道還有多久才能走完?” 也許是自己是因為一個壯年男人,對方是一個女人,何叔眼看著自己趕著馬車偏離官道,懶得應付了,大聲說:“很快了很快了,姑娘你別催?!?/br> “催什么催,催命你個小娘皮還急?!?/br> 何車夫在大聲說完前句話之后,自己低著聲音罵了一句,偏偏沈奈把這句話聽見了。 她掀起旁邊小窗的小簾子,看著外面野蠻生長的樹枝,想著,還好離官道不太遠,等下自己駕著馬車到官道上面去,也不算難。 難的是自己沒有去過這個世界的京城,萬1后面有岔路口,不知道要走哪個地方。 沒過一會,馬車停下來了。 “哎呦!” 何車夫跳下馬車,緊緊盯著車廂,偽裝出著急的聲音:“沈姑娘不好了!你快下來看看,這馬車的輪子不小心給這路上的石頭給顛壞了?!?/br> 這馬車倒回去,又能趕路,又能在路上賣了賺錢,何況一個女人的體力總是比不上一個壯年男人的,就算下來,車夫也自信這個姑娘家跑不遠。 沈奈這時掀開了車廂的布簾,她的臉頓時被車夫看在眼里,何車夫臉上笑得見牙不見眼,就要伸手用力去把這個貌美的女客人拉下來。 皮真嫩,眼睛大,嘴唇紅,腰細腿也長的,到時候關起來當婆娘或者賣了都不錯—— 何車夫充滿惡意和貪婪的念頭卻突然中斷,只覺得肩膀一痛,他大叫一聲,低頭一看,肩膀沒入一把匕首! “啊啊——我的肩膀!誰!” 何馬車的聲音嚎起來很難聽,臉上剛才的得意被驚恐占據,可這時候,他還想用另一只完好的手,把看上想殺人奪財的目標拉走。 沈奈手中的細針彈出去,正中何車夫另一只手,轉頭,去看十米處的一棵樹。 “少俠跟了一路,風餐露宿的,累不累?” 被沈奈視線凝聚的那顆樹,毫無動靜,仿佛沈奈是在和空氣說話。 何車夫剛剛腦子里想的有多好,現在看著面前這個女客絲毫不懼的模樣,心中就有多怕,知道自己是撞上硬茬子,一咬牙,沖著一個地方就跑。 沈奈下馬車后,站在樹下,看著頂上深秋亦是繁茂的深綠色樹葉,聲音中帶點笑意:“司空摘星,我知道你在上面,我都發現你了,你不下來嗎?” 司空摘星一路上因為好奇跟著,看見那個車夫舉動的時候就有所預感,心理正憋著氣,但是又想著出場要和陸小鳳那家伙一樣亮相,讓這個可惡的女人對自己目露崇拜! 誰知道她一點都不怕車夫的惡意,匕首飛過去警告車夫也沒嚇到她,還知道自己在樹上躲著! 司空摘星蝙蝠倒掛一樣,刷一下出現在沈奈面前,兩人臉對著臉,中間只有一個拳頭的距離。 “幾天風餐露宿?沈姑娘,你老實說,是什么時候發現我的?” 沈奈后退了一步。 “你想聽實話嗎?” “你盡管說實話!” 司空摘星倒掛的姿勢,沈奈卻依舊從他的眼睛里看出咬牙切齒的味道。 “從客棧出來上馬車的時候,你就已經跟上了,那個時候,你在我左后側的屋檐上?!?/br> 司空摘星自掛東南枝,反思自己把這個女人當成弱女子的想法。 江湖上不少人,都未必能時時刻刻發現自己的蹤跡,這個人敏銳過頭,一開始就發現自己了。 “你就不問,我為什么跟著你?” “我問了,你就會說?”沈奈反問一句,對方啞口無言。 司空摘星很快找好了借口:“那是因為我也順路要去京城,剛好想著你沒有武功,閑著無聊做好人好事?!?/br> 他嘴硬的樣子十分眼熟。 像極了每次打賭說,一定能從沈奈手里偷出那把白玉劍,之后,被沈奈抓住,自己去做自己提的各種稀奇古怪的條件一樣。 “司空摘星,你也順路去京城的話,知道路嗎,會架馬車嗎?” “小事一樁!” 沈奈將自己放著的銀兩取了二十兩來,分開用錢袋裝著,掀開馬車簾子遞給司空摘星,這個時候,沈奈才發現司空摘星的臉和之前在客棧當店小二不一樣。 “你的臉...” 司空摘星頓時升起得意之心。 “易容術?” “那當然!雖然不是千人千面,可等閑人也識不出來?!?/br> 司空摘星不是一個好的店小二,在那家小客棧,他天天在后院閑逛,說是店小二,實際上客棧表面老板都以他為主。 但是卻是一個好的車夫,利索拉起韁繩,就帶著馬車往官道上跑。 沈奈好奇:“那這兩張面孔,哪一張是你真容?” “自然是如今這張,怎么樣,是不是氣宇軒昂,劍眉星目,頂頂的美男子!” 這邊馬車終于重新跑上官道,那個想要謀財害人的何車夫一路疾跑,因那把匕首,他不敢往官道的方向跑,跑了大半個時辰,也終于在山野之中遇見兩個人。 可是也只限于看見。 右邊肩膀上的匕首失血過多,左邊肩膀上的細針帶來疼痛和毒,兩個衣著華麗的年輕人蹲在地面上,查看模樣奄奄一息的何車夫傷口。 年輕一些的男人一眼看見露出的匕首:“大哥,主要是他右邊肩膀上的匕首造成的傷口,看著也就是個普通百姓?!?/br> “等等,不對!” 這一次,年輕男人眼中露出一點子興奮來:“大哥,他中毒了?!?/br> 毒... 雖然力竭累到倒地,但是理智尚存,何車夫的眼睛里閃過畏懼。 他如今悔的腸子都青了,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動這個歪心思,去招惹那個女客人。 “救命,救我...” 車夫用最后的力氣說話求救。 年長一些的青年叫做唐天儀,是蜀中唐家的大公子,年輕一些的青年叫做唐天容,是唐天儀的弟弟。 唐天儀看著突然興奮起來的弟弟,舉起何車夫的左臂,唐天容拿出一個皮質手套戴在哥哥手上,唐天儀摸索一番,在何車夫左肩上用吸鐵石取出來一枚細針。 “這毒比較普通,不是什么稀罕的?!?/br> 出生唐門,唐天儀唐天容兩人精通暗器和毒,在這個人出現在他們面前的時候,哪怕是真的命懸一線,如果想救,自然是能救的。 但是為什么要救呢? 渾身上下就這兩個傷口,一個在左邊肩膀,一個在右邊肩膀,若是單獨,都不是立即致死的。 行走江湖多年,唐天儀早就習慣了不多管閑事了,更不要說以他和弟弟唐天容的眼光來看,這人明顯就是碰了什么不該碰的,這才讓人給他一個教訓。 唐天儀點了車夫肩膀的xue道,手腕一動,那匕首就被他.出來了。 “這匕首倒是不錯?!?/br> 唐天儀收起細針和匕首,帶著唐天容繼續往前走,正巧,兩人趕路的方向,正往京城。 向守門的官兵遞過路引,沈奈首先在客棧訂了一間房,便是先去向那客棧老板詢問,有沒有哪處可以租房或者是買房。 司空摘星在沈奈訂好房間時,就不見人影,本來也算不得太熟悉,況且他性格有些變幻莫測,沈奈感覺出一點司空摘星態度上的不對勁來,他離自己遠一些,她也覺得再好不過。 客棧老板打量了一下沈奈。 “看姑娘孤身來問...姑娘是要租房子呢,還是要買房子?” 想到訂房間的時候是一男一女兩人,而外貌上又金童玉女,沈奈容貌氣度驚人,兩人卻身上穿著樸素的布衣,客棧老板心里這么一盤算,將沈奈和另一個同行的司空摘星看作了離家私奔的小夫妻。 “不知道京城物價,不過天子腳下,想來比別處貴幾分,價格合適就買下來,到時候要是銀兩不夠,就先租下一處清凈的地方先住著?!?/br> 說出自己的打算,沈奈因為老板剛才的停頓,不動聲色地補了一句:“我學過些江湖本事,獨身一人,倒也不懼什么?!?/br> 如果不是路上遇到那車夫打算做惡事,沈奈完全想不起來普通女子,活的到底多難。 客棧老板聽到這話倒是笑瞇瞇,不過,這時候看著沈奈,沒有再說什么奇怪的話,反而是介紹起來一些他知道的消息。 說完了之后,沈奈取出了一兩銀子給客棧老板,雇了一個店小二,跟著客棧老板說的消息,去尋那能落腳的地方。 沈奈挑剔安靜的地方,偏偏京城房屋價格貴,她手上的銀兩又不怎么多,若要買下一方沈奈覺得可以的小院,低都要三四百兩的價格,高些就七八百兩。 她就只能先收著手上的銀兩,打算這兩日再想想到底用什么來營生,再來租好房子。 “糖炒栗子,好吃的糖炒栗子咯,快來買呀...” 秋日的夜晚得早,天幕很快轉成藍色,一道蒼老年邁的聲音在安靜的街道,推著一個小車,車上裝滿栗子,而那老婦人頭發花白,面露愁苦。 “賣糖炒栗子,好吃的糖炒栗子,有人買嗎...” 一路吆喝,老婦人連說話的聲音都不怎么大。 隔著十幾條街,沈奈耳朵再敏銳,這時候內力無法動用,也沒聽到。 卻是一對年輕夫妻往沈奈住的客棧這方向來,聞到了香味停下來。 “婆婆,你這栗子怎么賣?”夫妻中的丈夫問。 那老婦人臉上出現一抹笑來,眼角堆了幾層皺紋:“很便宜的,只要兩個銅板,就能買一兩栗子,客人,買一點回去吃吧?!?/br> “是挺便宜?!?/br> 丈夫遞過去十個銅板,接過老婦人手中的一包糖炒栗子,打算回客棧,年輕丈夫想著,夜里妻子和肚里的孩子餓了,正好來吃。 老婦人在后面,定定看著那妻子溫柔護著腹部的動作,雖沒有顯懷,可明顯懷孕了。 過了一會,空蕩的街面上又響起賣糖炒栗子的聲音。 司空摘星事情辦完,本有住處,卻往著客棧定下的房間去,到了客棧,卻見夜里燈火通明,一片慌亂。 有女子的哭泣聲和其他客人驚慌的聲音傳來,司空摘星走近了,看見其他人臉上都是驚恐害怕,只有一個布衣女子,臉色沉靜,手中捻著細細的銀針,在眾人目光中刺向地面那人的xue道。 “怎么回事?”司空摘星往前幾步站在沈奈身邊,一眼就看見了地面那人發白的臉和發青的唇。 “中毒?” 沈奈手穩當的刺向地面男子的xue道,暫時將他的情況穩住。 “中毒了。我只能封他xue道,再晚一些我也沒辦法,這附近有醫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