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節
及至與霽王商議妥當了,甘從汝又鄙夷了霽王一回,就向學堂去接夏芳菲。 雖說甘從汝決心跟夏芳菲將洞房補上,但新近總因為一些瑣碎事耽擱了,一直都不能如愿。 此時見南國的冬日溫暖如春,甘從汝決心好歹叫夏芳菲花前月下一次,于是路上問楊念之:“東西準備妥當了嗎?” “準備妥當了?!睏钅钪老驳氐?。 張信之更是老懷甚慰,只覺得甘從汝終于懂得怎么對付女人了。 甘從汝邁步進了學堂,聽見學堂里抑揚頓挫的讀書聲,暗暗點頭,竟然有些理解了蕭玉娘,雖蕭玉娘的行徑可惡,但她終歸是依著自己的心,放下了與秦少卿的糾葛,走上了自己想走的路。 轉到窗子邊,瞧見夏芳菲手上拿著繡繃子,一邊低頭繡花,一邊朗誦三字經,而下頭的小童搖頭晃腦跟著她學,女子則是嘴里朗誦、手上糊鞋底。 甘從汝眼皮子跳了又跳,只覺若是京城來的老先生進了這學堂,定會氣得七竅生煙,仔細數一數,望見學生數目多了幾人,疑惑地問:“這是又派人去抓學生了?” 張信之笑道:“哪里。人家瞧著來了有飯吃,又不耽誤家里的活計,就都來了?!?/br> 甘從汝點了點頭,待聽柔敷敲了兩回銅鑼,以示下課了,便去門邊等夏芳菲出來。 夏芳菲起先覺得甘從汝來學堂接她回去吃飯很有臉面,可這么接二連三幾次后,望見學堂里的女子都拿眼睛掃甘從汝,心下又有些不樂意,隨著甘從汝出來,就道:“你大方,衣裳都拿去給人做鞋子了。少不得我得勤快些,替你將衣裳都做了?!?/br> 甘從汝原本將自己衣裳拿出來,就有此意,但聽夏芳菲說,嘴上卻道:“也不急著穿那些,不急著做?!?/br> “以后不用來接我,不過幾步地,我自己回去就好?!毕姆挤频?。 “你也說了不過幾步地,總不費事?!备蕪娜甑?。 張信之、楊念之看他們如蜜里調油一般,心里甚至歡喜。 “我說不用了……你該不會來偷偷看人家女孩子的吧?”夏芳菲問,畢竟這狗可是累犯,不能對他掉以輕心。 甘從汝失笑道:“你瞧你那幾個學生個個面黃肌瘦……” “你嘴上也太缺德了些,竟然這樣說人家女孩子?!毕姆挤评湫Φ?。 “不然夸她們個個貌美如花?”甘從汝噗嗤一聲笑了,許久,悵惘道:“這里比不得長安城里處處都能遇到美人,哎?!眹@息一聲,看夏芳菲臉色不好,就又故作悔恨道:“哎,也不知道那些女子如今怎樣了。因我心氣不暢,就連累得她們……” “算了,你知道錯就算了。我已經不計較曲江上的事了,就當被個酒瘋子戲弄了?!毕姆挤频?。 “七娘說的是,人要向前看,總惦記著那些陳芝麻爛谷子的事做什么?”張信之只覺得早先對甘從汝的冷落十分有效,早先甘從汝是明知有人安慰,才會輕易動氣,如今總算是沉穩了。 甘從汝心下竊喜,有道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他就知道夏芳菲心里有他,才不會計較往日的那些事。待與夏芳菲吃過了,又叫人送她去學堂,然后打發走雀舌、稼蘭幾個,忙忙碌碌地收拾屋子。 傍晚,夏芳菲再領著柔敷、惠兒從學堂里回來,正待要將學生們告訴她的那些本地風俗說給甘從汝聽,進了房門,迎面就見房里貼著大紅喜字,再進去,就見紅燭搖曳,床上鋪著在駱家時候淋了雨的那床被子。 “……這被子,怎在這?”夏芳菲以為那被子就算烤干了,也不會再拿出來用了。 “洞房花燭夜的被子?!备蕪娜暧幸庖ё《捶慷?。 夏芳菲臉上登時紅了,咬著嘴唇心想難道就是今晚了?矮子里頭挑高個,見識過了愛養蝴蝶的霽王,她已經明白人無完人,若想改嫁怕也尋不到稱心滿意的,只看甘從汝肯為她抓學生,更是打定了嫁雞隨雞、嫁狗隨狗的主意,因此,也不覺他這舉動唐突,甚至她原以為某個晚上兩個睡在就將這事過了,是以看他還費心地布置一通,心下甚是滿意。 柔敷、惠兒幾個識趣地退出,輕輕地把門帶上。 “待我去洗一洗?!毕姆挤旗?,待甘從汝點了頭,便去隔間里,果然那里有熱水擺著呢。 洗過之后,夏芳菲看甘從汝還在床上坐著,就問他:“還要喝交杯酒嗎?” “為了那酒糟蹋了多少人,你還提?!备蕪娜隂Q心將自己曾經做下的壞事都推到蕭太后還有酒水上,拉著夏芳菲坐到床邊,細細看她眉眼,只見她眉目含情、欲語還休,便要向她親去。 “等等?!毕姆挤贫琢艘活D。 “怎么了?”甘從汝緊張地問,疑惑地想莫非自己又會錯意了? “第一下,要我來親?!毕姆挤颇樕珴q紅地道,慢慢地貼向甘從汝,飛快地在他唇上擦過,“我喜歡你,才跟了你的……” “我也喜歡你?!备蕪娜晷幕ㄅ?,被吻過的唇不住地發漲,他鬧騰了那么些年,不就是想求一個真心人,免得重蹈了他父輩的覆轍,再經歷那些烏煙瘴氣的事。 甘從汝心中一動,當下便擁著夏芳菲滾入床上。 這一夜被翻紅浪,待到四更時分雙雙餓醒時,夏芳菲枕著甘從汝的臂膀,蹙眉疑惑道:“我怎地……沒有洞房的感覺,就好似早于你老夫老妻一般?”眼睛掃向甘從汝的胸膛,恍然大悟道,定是這狗時?;位问幨幍卦谒矍稗D,才會如此。 甘從汝心里卻歡喜地很,笑道:“老夫老妻不好么?梨園里的大小真娘甭管跟誰多久,都是羞答答的,矯情?!痹捳f完,腿上就挨了一下,心知自己說了煞風景的話。 “你去叫人送飯進來?!毕姆挤频?。 甘從汝才快活過,也懶得動彈,懶散道:“你去?!?/br> “……那就餓著吧?!毕姆挤妻D過臉。 甘從汝聽他們兩人的肚子交相呼應般咕咕響起,偏懶洋洋地不肯動一下,熬到就開五更,終于忍不住坐了起來,一邊穿衣裳,一邊念叨著:“老夫老妻就不如人家新婚燕爾好,若是新婚,誰家的新娘子寧肯餓著自己,也要賭口氣?”念叨過了,終歸洗了手,出了門,去尋值夜的下人,叫人好歹弄些吃的來。 過了一盞茶功夫,兩個婆子抬著昨晚上剩下的飯菜進來,就退了出去。 甘從汝用小桌抬了飯菜送到床上,看夏芳菲洗了手換了衣裳坐在床上吃飯,仔細望了望她,噗嗤一聲笑道:“想當初,你也是個不勝嬌羞的淑女?!?/br> “想當初,我也以為你是個瀟灑郎君?!毕姆挤苹貞浲?,就如做夢一般,想她待字閨中時,還想著嫁人后,怎么好意思叫夫君看見她睡醒時的邋遢模樣,此時,心里想的卻是:我不嫌棄那狗就罷了,那狗還敢嫌棄我? 曾經多少青澀,就那么悄無聲息地消磨掉了。 吃了飯漱口后,甘從汝將小桌抬開,就跟夏芳菲道:“我小時候也有個才子的名聲,詩賦、蹴鞠、馬球樣樣都來的?!?/br> “我當初琴棋書畫也不錯,滿平衍女子誰不羨慕我?”夏芳菲打這哈欠,聽甘從汝自夸,就也將自己昔日的那些輝煌也拿來說。 公婆二人攀比著將早先勉強算得上光風霽月的事拿來說了一說,也算是彼此都知道了彼此的過往。 最后夏芳菲心道原來她公公婆婆那么能耐,將先皇、太后雙雙拿下了;甘從汝心道原來他岳父岳母才是真正的同床異夢,難怪夏芳菲疑心病那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