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彈考核也在雪地環境下完成，這個倒沒覺得影響成績，看著雪片子被炸得滿天飛，心里倒是痛快不少。

    我有八成的把握我不會是最后幾名，但是對有些人來說，等待考核結果的過程是痛苦的，特別是小白，緊張到只要看到閻王，就不知道眼睛往哪看了，還有包拯，已經開始盤算著回家養豬致富了。

    這天午后，閻王將我們集中在榮寧所在那棟樓下。

    “考核結果不公開，一會兒叫到誰的名字，到四樓會議室找我?！?/br>
    我抬頭看到四樓的露天走廊里，陳七正拿著一張紙，大概是花名冊。

    “赤那！”陳七第一個叫了赤那的名字。

    “到！”赤那大聲沖著四樓回答。

    他雙手端起，跑步上樓。

    “不會是按照成績排名先后叫人的吧？”有人低聲議論。

    如果不公開考核結果，那么必定不會按照排名叫人的，可是赤那的確各方面都很強。

    沒過一會兒，他出現在樓門口，臉上是抑制不住的歡快神情。

    “怎么樣怎么樣？”釋大龍忍不住上前去問，“閻王都說了什么？”

    赤那還沒回答他，樓上的陳七已經喊了釋大龍的名字。

    “到！”釋大龍飛也上樓。

    赤那已經被圍住了，大家都想從他嘴里問出點兒什么。

    “問我有啥用，一會兒都得進去，不過里面有個比連長還大的官呢?！?/br>
    “那你第幾名？”李奇葩對名次很看重。

    “人家根本沒提這事兒??！”

    “你們說，最后幾名會不會被安排去養豬??？”這句話像是導火索，大家都不淡定了。

    小白湊到我旁邊偷偷問：“養豬還能摸槍嗎？”

    我想了想，看著他下面笑道：“那得看你的槍對著豬能不能硬了……”

    我覺得他的擔心完全是多余的，就算他別的成績再靠后，作為射擊尖兵，也不至于淪落到去喂豬這么慘。

    “白帆！”上面馬上叫到了他的名字。

    小白一步三回頭，戰戰兢兢上了樓。

    “副班長，我猜你的綜合成績至少在前三?！卑荒樍w慕的看著我，“反正我回家也是去養豬，不如在這兒喂豬，把豬養肥了也算是立功吧？”

    “養肥了立功，養死了就得送軍事法庭了！”馬林瑞打趣道。

    一群人哄堂大笑，包拯的臉紅到了脖子根。

    小白出來的時候看起來輕松了不少，看起來成績不錯。

    人一個個被叫上去又下來，最后只剩我一個。

    我覺得有點兒不對勁，怎么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呢！

    “余成杰！”陳七的聲音此時就如天籟，我快步跑上樓，站在會議室門口喊了一聲“報告”。

    “進來！”

    推門而入，我一眼就看到了正中坐著的秦朗！難怪心里發毛！旁邊還坐著榮寧，閻王和一個不認識的人，我驚訝的發現，秦朗今天的正裝肩膀上，比榮寧多了一顆星。

    我擦，這什么陣勢，為啥一個普通的新兵考核要請來倆中校？

    “坐下?！睒s寧命令。

    我筆直坐在他們對面，發現他們每個人的表情似乎都不太好看，特別是榮寧和閻王，臉黑的放上灶臺就能炒菜了。

    “余成杰？”秦朗明知顧問。

    “到！”我中氣十足回答。

    “你為什么來當兵？”他突然這么問，讓我有些不知道如何回答。

    我看了看榮寧，他微微點頭。

    “因為我想要自己變得更強大，這樣才能足夠堅強去面對外面的世界?！?/br>
    “說白了我就是厭世了，來逃避的?！?/br>
    沒想到秦朗竟然用嘲笑的語氣直白的說出了我來這里的真正原因。

    “我說的對嗎余成杰同志?！?/br>
    “對?！蔽揖篃o言以對。

    “我能不能理解為，你只要留在部隊不出去，就成為什么樣的人都無所謂？”

    榮寧打斷了他的話。

    “秦隊，請對戰士的考核成績進行客觀評價?！?/br>
    秦朗低頭看了看成績單，沉思了一會兒。

    “余成杰同志現在是新兵班的副班長，各方面表現都很不錯?！遍愅醭脵C說道。

    但是秦朗似乎并沒買他的賬。

    “射擊成績靠后，投彈和障礙也一般，只有負重越野還可以，”他停頓一下，像沒見過我一樣上下打量我一番，“體格應該不錯，可以考慮去喂豬?！?/br>
    閻王和榮寧在干笑，我真的以為秦朗是在逗我，想著要是不笑是不是就不給他面子了，于是扯著嘴角尷尬的呵呵了兩聲。

    “養豬是個體力活，但是也是技術活，豬rou是戰士們補充營養的重要來源，你要重視起來?！鼻乩室环?，整個屋子都冷場了。

    “秦隊，玩笑有點兒過，嚇著小同志可不好玩兒了?！睒s寧呵呵呵。

    “誰跟你們開玩笑呢，師部既然委托我來做這個評估，我自然要認真對待。余成杰表現不突出，又沒有特殊能力，考慮到他只是想遠離世事，養豬這個位置，他最合適不過了，你說呢劉主任？”秦朗問旁邊一直沒有說話的人。

    “你做主就好，我只是輔助你工作的?！蹦侨嗣黠@是覺得自己軍銜低，說話沒分量，干脆就不發表意見。

    “我不同意?！遍愅跤行┘?，拍著桌子站了起來。

    “再考慮一下?！睒s寧也反對他的決定。

    我像雕塑一樣，一動不動坐在凳子上，等待著最終宣判結果。

    我知道我惹了一個最不該惹的人，我嚴重懷疑秦朗的座右銘是不是順他者昌，逆他者亡！而且他的性格也太多面了，一會兒高冷，一會兒逗逼，現在又開啟找茬模式，這要是心臟不好的，還真受不了。

    “不用考慮，這是綜合評估，要考慮到戰士成績以外的東西，就這么定了，這名同志負責喂豬?！?/br>
    榮寧已經趴在桌子上不想理秦朗了，閻王干脆離開了會議室。

    “秦隊，我不想喂豬?！蔽乙獮樽约籂幦C會。

    “那你想干啥？”他起身收拾東西準備離開。

    “如果你還有那個心，我愿意去a1?！蔽矣X得此時此刻我的自尊心已經讓我自己蹂躪成渣渣了。

    “哈！”他的表情像是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去a1？你以為你誰啊，a1是你說想去就去的嗎？真是不自量力！榮寧同志，我會將今天的結果上報到師部，請履行連長的職責，按照評估結果做好職責分工?！?/br>
    我徹底蒙了，我真的要去喂豬了，剛才還在樓下嘲笑別人，瞬間變成了那個即將被嘲笑的對象。

    秦朗帶著那個劉主任信步走出會議室，路過我身邊的時候，他帶著諷刺的語氣在我耳邊說：“不求上進只會逃避的爛柿子，就配喂豬！”

    忍住揍人的沖動，我雙拳緊攥骨節直響。

    “咱們連現在一共有五頭豬，你的任務就是在保證它們健康的情況下，專門喂肥一只，留著過年給大家活兒包豬rou大蔥的餃子吃?！?/br>
    榮寧已經開始給我分配任務了。

    “我能不能不去？”一想到要圍著圍裙端著豬食在豬圈前嘞嘞嘞的叫豬吃飯，我頭都大了。

    “人家不說了嗎，會上報師部，你不去，就算擅離職守，后果更嚴重。去吧，把豬喂肥賊大胖的，也算是你立了功?！?/br>
    下樓的時候小白和馬林瑞還在等我，我拖著腳步走的很慢，不知道要用什么口氣說出我的結果。

    “你怎么這么久??？是不是被委以重任？”馬林瑞摟著我的肩膀往回走。

    “是不是有什么事？”小白看出了我的不對勁。

    我眼神飄忽了很久，才聚焦在小白臉上。

    “我問問你們，要是去喂豬，還能摸到槍嗎？”這是他剛才問我的話。

    “喂豬？”二人同時驚訝的大叫出聲。

    “是不是在逗我們，你可是副班長，怎么能去喂豬？”馬林瑞追著我一直問。

    小白也認為我是在開玩笑。

    我的臉陰的都快下雨了，告訴他們這是上級的意思。

    “榮寧不是你表叔嗎，你找他去??！”

    “他說了，我的任務就是喂肥一頭豬留著過年吃餃子?！睒s寧根本也沒必要為了我去跟師部開口吧。

    “你這么優秀，喂豬太委屈了?！瘪R林瑞邊走邊說，完全沒有注意到我們已經一腳邁進了宿舍的大鐵門。

    這句話成功引爆了宿舍里所有人的情緒。

    “你要去喂豬？”

    “副班長是不是開玩笑的？”

    “連長你是表叔你咋的可能去喂豬？”

    “一定是在鬧著玩兒呢就連我都被分配到班長一組去巡山！”

    我特希望像新聞里說的那種，走著走著突然地面塌陷，掉下去。

    我轉身出了宿舍，跑到一棵大樹下抽煙。

    我只是想安安靜靜當個兵，平復一下心中傷痛，沒想到如今竟面臨這樣的窘境，讓我實在不知道該如何面對。

    我甚至考慮到要申請回家，可是轉念一想，如果申請回家，那我就正中秦朗的下懷，真成了一個只會逃避的爛柿子！

    我用力吸了大口煙，嗆得自己咳出了眼淚。

    秦朗，我記住你了，早晚有一天我要讓你知道，我不是個不求上進只會逃避爛柿子！

    我一定要去a1，我要去雪恥！

    讓我喂豬是吧，行，我就算喂豬，也要喂到a1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