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羽跟榮譽離婚很久了，你家這么大事兒你竟然不知道？”

    白帆臉上閃過一絲尷尬的神情，低低說了句：“那不是我家?！?/br>
    我隱隱覺得他似乎并沒有融入到白靈的家庭中。

    本來我比較好奇他為什么來當兵，本來比賽場上那么牛氣哄哄一臉誰都惹不起的樣子，怎么沒幾天就似乎完全變了一個人？現在的白帆沉默，還有些自閉。

    “你想逃避他們？”我試探性的問道。

    他的腳步頓了一下，沒有回答。

    見他不愿多說，我沒有再繼續追問，回到床上很快入睡。

    半夜被床的微微晃動驚醒，白帆在上鋪一直翻來覆去。

    我抬腳踹了兩下床板子，他總算是老實了。

    第二天一大早，隨著起床號催命般的吹響，我拖著沉重的身體爬了起來。

    “你行不行??？”馬林瑞穿好衣服幫我拿腰帶。

    我抬起頭沖他笑笑，表示我很好。

    “草，你他媽臉怎么這么蒼白，跟僵尸似的?！?/br>
    閻王見到我站在隊伍里很意外，如果我沒看錯的話，他的臉上竟然還閃過了一絲贊許之情。

    我不求夸贊，也不是逞英雄，我只是不想成為特殊的那個，在這種地方，特殊并不是什么好事兒。

    “跟在老兵后邊，五圈?！彼铝嗣?。

    正好老兵的隊伍跑了過來，我們整隊跟了上去。

    身體的不適讓我跑起來有些吃力，酸痛的雙腿已經抬不動了。

    榮寧穿著作訓服，牽著一只大狼狗跑到我身邊。

    “表侄子，我不說讓你休息嗎，你怎么來出cao啦？”

    我完全不想理他，但是現在人家是這里的老大，只能假模假式的沖他敬了個禮，繼續往前跑。

    “嘿，我說你是不是傻！旺財，來，認識認識，這是你表哥?！彼吨侵淮罄枪返臓坷K說道。

    那狗不知道是真聽懂了還是聽見有人叫它名字，歡快的蹦跶著汪汪大叫，惹得一幫人哈哈大笑，我尷尬的繃著臉，忍住罵人的沖動。

    榮寧見我不理他，拉著狗跑到前邊兒去了。

    閻王在隊首，大聲問道：“團結就是力量會唱嗎？”

    “會！”釋大龍扯著嗓子回答。

    “團結就是力量，唱！”閻王起了個頭。

    “團結……”

    有五音不全的，有跟不上節奏的，還有根本不會唱濫竽充數的，于是我們這幫新兵蛋子在老兵的嘲笑聲中，稀稀拉拉唱完了這首歌，

    閻王很受傷，隊伍停下的時候，我聽見他說：“實在是太尼瑪丟臉了?！?/br>
    跑步結束，回去洗漱，到點兒食堂門口排隊準備吃飯。

    我站在隊伍左側，旁邊就挨著一排老兵，其中一個高高壯壯的人沖著我們這邊叫道：“三十九！”

    我們沒明白他再說啥。

    “三十九圈！叫你呢！”挨著我最近的一個，抬腳就踢了我的屁股。

    “怎么著？原來三十九圈是聾子??！哈哈哈哈”

    旁邊眾人跟著大笑出聲，昨天榮寧的警告還在耳邊，今天就明目張膽來欺負人了。

    我保持直立，裝作沒聽到。

    “行啊三十九，昨兒跑成那樣了，今兒還能站這么直，你丫練過??？”

    “他還真練過，我跟你們說啊……”釋大龍這張嘴就沒有閑著的時候，但是才一開口就被打斷了。

    “你丫懂不懂規矩，跟老兵說話之前要叫班長！不懂規矩的一會兒訓練場上我教你！”那人一臉囂張氣焰，看得人牙癢癢。

    余光看到榮寧牽著狗走了過來，我沖著那個老兵大聲說道：“您說讓我們叫您手上，我們就叫，首長好！”

    那邊老兵面面相覷不知道我葫蘆里賣的什么藥，這邊榮寧走過來，斜睨著眼睛問：“叫誰首長呢？”

    老兵看到榮寧，都立正敬禮叫連長，我一臉無辜說道：“新來的不懂規矩，首長們正教育我們呢?！?/br>
    “我都不能被叫首長，你們他媽哪來的膽子！原地五十個蹲起，做完了再吃飯！”

    榮寧沖我眨了眨眼睛，牽著旺財進了食堂。

    老兵們傻了眼，剛才挑事兒的雙手抱頭，蹲下起立。其他人也跟著做。

    “小子，等著瞧！”他瞪著我，狠狠說道。

    馬林瑞在旁邊拽我的衣袖，低聲說道：“完了，剛來就惹上麻煩?！?/br>
    新兵都吃到一半了，老兵們才做完了五十個蹲起進來吃飯。

    榮寧自己坐在正中央的大圓桌上，那只狗就蹲在他旁邊，沒人敢過去。

    “連長，您能不能吃飯不帶狗??？我咋覺得他看我們的眼神跟我們看這飯的眼神是一樣一樣地??！”閻王一句話，逗得大家都噴了飯。

    榮寧摸了摸狗頭，低頭問道：“旺財，你覺著他們能好吃嗎？”

    旺財搖著尾巴汪汪兩聲，榮寧磋磨著它腦袋哈哈大笑。

    “放心吧，旺財說了，你們rou太臭，它不愛吃！”

    閻王自討沒趣，低著頭巴拉米飯。

    雖然沒人告訴我們這里到底是哪里，我們在這里的將來會是如何，但是連綿起伏的山脈和大片大片的落葉松給我們傳遞著信息，這里一定是北方某省的深山中。

    馬林瑞這么說的時候釋大龍給了他一白眼，這他媽不是廢話嗎，天兒這么冷也不可能是南方！

    天氣寒冷，我們穿著作訓服站在訓練場上踢正步。

    “都他媽給我精神著點兒，腳繃直，手臂抬高，保持這個動作，半個小時！”

    我的全部重心都集中在了左腳，右腳繃緊高高抬起，雙手前后放置，呈正步暫停模式。這是個看起來簡單，實際非常累人的動作，更何況我現在正全身酸痛！

    沒多久，我的頭皮就滲出了汗，順著帽子邊兒流到了臉上。

    “換！”換了右腳，又是半小時。

    我的腿在發抖，閻王就站在我身邊，我咬牙堅持著。

    “不行的，說話，我開飛機送你們回家睡舒服的床，抱軟妹子！”他倒還有心情開玩笑。

    拆解動作之后，是正步走，讓人頭疼的是，白帆竟然同手同腳，順拐！

    閻王氣得踹了他好幾腳，白帆自己也急的冒了汗。

    “你他媽是不是傻子！跟你說了多少遍了還記不住，右手左腳，左手右腳！”

    白帆又一次出錯了腳。

    他臉色蒼白，神情緊張，被閻王嚇得已經不知道要先邁哪只腳了。

    隊伍解散之前，閻王氣得指著白帆的腦袋說：“你就給我在這兒練，什么時候不順拐了，再去干別的！我就不信了，一個正步你還走不明白！”

    天氣寒冷，就算到了中午也還是有些讓人瑟瑟發抖，我們吃了中午飯出來，看到白帆一個人在訓練場上踢正步，但是依舊順拐。

    “他是不是這兒有毛病??？”馬林瑞指著自己的腦袋問我。

    我突然覺得白帆很可憐，他到底有著什么樣的苦衷，非要受這份罪。

    “你們先回去，我去看看他?！?/br>
    我走到訓練場中央，拉住了白帆。

    “休息會兒，去吃飯吧?！?/br>
    天氣雖然寒冷，但是他的臉上豆大的汗珠在往下滴。

    “不餓?！彼吨齑秸f，身體依然繼續機械的踢著正步。

    我伸伸手臂踢踢腿，站到他旁邊，跟他一起走。

    他看了我一眼，我嚴肅的出腿收腿，他又看了我一眼，開始跟著我的動作。

    “一二一，一二一……”

    他跟著我的動作，嘴里還在低聲打著拍子。半個小時后，他終于停下了。

    “你……看著我走?！?/br>
    他退后幾步，面向我，伸出左腿和右臂。見到我臉上是確認的表情，他開心的往前走了幾步。

    “對嗎？”他扭過頭，眼睛是詢問的目光，一臉期許。

    “對?！蔽疑斐鲭p手鼓掌。

    他終于放松了神情，摘下帽子，用袖子抹臉上的汗水。

    “快去吃飯吧?！?/br>
    看著他離開的背景，我知道，這是一個努力的孩子，他和表面上所表現出來的并不一樣。

    “覺得自己挺了不起是不是？都能教戰友啦？”轉身要離開，之前挑釁的老兵伸手擋住了我的去路。

    “班長?！蔽椰F在身體不適，并不適合硬碰硬，否則只會吃虧。

    “你丫這會兒會叫班長啦？”他用帽子抽了一下我的臉，“不是叫首長嗎？怎么不叫了？”

    “我怕你擔待不起！”我繞過他想要馬上離開。

    “三十九，你現在是不是渾身疼的不自在，像是散了架？”他用帽子拍打我的肩膀、前胸和胳膊，一副兵痞樣，“我隨便幾下就能讓你躺在地上求饒你信不信？”

    “我信，所以我知道班長你不會乘人之危?！焙脻h不吃眼前虧，我只能拿話滿他。

    果然，他收回了帽子戴在頭上，一臉我是老兵我不惜的跟你一新兵蛋子一般見識的神情。

    “叫什么名字？”他抬著下巴問我。

    “余成杰?！蔽译p腿并攏，雙手放在褲線兩側，大聲回答。

    “這還差不多?！彼撝旨倌＜偈降碾x開了。

    我深呼一口氣，放松身體向宿舍走去。

    釋大龍正站在車庫中間給屋里的人講他在學校的事兒，見我進來，悻悻收了嘴躺床上去了。

    “怎么不說了釋大龍，你當了武術社長追到了研究生美女之后呢？”那個滿嘴南方口音的小個子李琦好奇的問道。

    我沒忍住，輕笑了一聲。

    釋大龍用被子捂住了臉，說了句，困了，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