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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拖油瓶日常[重生]在線閱讀 - 第36節

第36節

    后面的話,曹飛一下子卡住了,他能怎么樣呢?離婚帶著韓語一起飛嗎?曹飛多么務實的人啊,怎么會有這么不切實際的幻想。他嘆了口氣,沒再說話,許樂也在內心略微輕松了一下,拍了拍曹飛潮濕的腦袋,“你該頭發干了才睡覺的。別感冒了。我先寫作業了?!?/br>
    杜六嬸果不其然是個好手,她親切又潑辣,禮貌又難纏,何況,曹飛故意將衣服的定價定得比那邊王姐的攤子低了一成,生意立刻就回轉了。五天后,王偉給曹飛足足發了二十個貨包來,杜六嬸的底氣就更足了。

    攤子被一個木格子擋板一分為二,她賣日常女裝——就是跟王姐一樣的衣服,價格比王姐低一成,杜小青被曹飛帶著轉了轉,換了幾身潮裝后,被扔在了精品女裝那邊。

    這個批發市場上,曹飛的貨本就是獨一份,雖然王姐也弄到了同樣貨源,但曹飛能肯定,她手中的資金肯定沒自己這么充足,論價格戰可打不過他。

    王姐賣的曹飛賣的便宜,王姐沒有的精品女裝,他賣的死貴,就這樣,在杜六嬸母子倆的熱情招呼下,沒半個月,王姐就挺不住了。

    王姐不是沒找過杜六嬸的事兒,她說杜六嬸影響秩序,不良競爭,扯著她弟弟專揀著生意最好的時候在杜六嬸面前吵。杜六嬸一瞧生意都被吵走了,立馬不干了。沖著杜小青就吼了一句,“你個娃子死人啊,你媽都被人擋門了,你還在那兒賣賣賣,把她弄走?!?/br>
    杜小青就憨頭憨腦的哦了一聲,直接從攤子后面出來,開始還客氣了一句,“您走吧,我媽脾氣不好,你別惹她?!?/br>
    王姐可沒當回事,她抱著手在那兒說,“你媽做的不對,她還好意思發脾氣?同樣的東西故意降價,她這是擾亂市場?!?/br>
    杜小青回頭一瞧他媽快爆了,又堵不住王姐的嘴,只能嘆了口氣,直接拎著領子,把王姐給扔回她的攤子上了。王姐她弟弟倒是過來搶人呢,杜小青先是把人推開了,等扔完王姐,又回過頭來,直接把這個一米七個頭的男人扔了過去。

    杜小青干完就回來了,這時候,杜六嬸讓兒子照看自己生意,開始守在王姐攤前數落這兩人,從曹飛如何毫不保留的教她,到她怎么另立門戶,最終一句話,“能賺你就賺點把,別不知足,瞧見那漢子了嗎?那是我兒,再來,可就不是扔人了?!?/br>
    王姐不知道是嚇著了,還是發現抗議壓根沒辦法,也開始打折出售。但問題是,他們本就是批發市場,東西的利潤有限,她剛開始進貨,又不能跟王偉這樣拿貨多年的價格一樣,同樣的九折,曹飛有的賺,她就得賠錢。

    到了四月底,王姐的攤子上,終于掛出了清倉的牌子。曹飛那天聽了杜小青這么說,專門大中午的不嫌麻煩騎著車子去批發市場看了一眼,還專門在王姐的攤子前走了兩圈,王姐就當沒看見,她弟弟八成也覺得挺尷尬,沖著曹飛說,“曹老板,我們知道錯了,清完倉就不干了,以前的事兒是我們對不住?!?/br>
    曹飛要到了最想要的幾句話,他壓根不是不講理的人,出了口氣,心里就舒坦了,也沒說什么難聽話,就高興的走了。路過小賣部的時候,想著周末要春游,還專門買了一兜子零食,一半留給曹遠,一半他和許樂拿著路上吃。

    學校里的春游,事實上在函城和省城都是一樣的無趣。人家春游都是三月初,他們都到了四月底,別說看桃花了,桃子都長出來了,才剛開始。學生們的興致早在等待中被消磨得差不多了,聽著老師一臉中獎了的表情公布這事兒的時候,大家的頭都是低著的,各個在底下說悄悄話。

    好在班主任隨后的話,讓他們提起了興趣,這次要去的不是公園,而是郊區的一個農村,說是讓他們瞧瞧真正的農村生活,體驗一下生活。一聽能放羊放牛,甚至能去地里玩會兒,這群城市長大的小孩們才徹底興奮起來,一個個在班級里嗷嗷嗷直叫喚,大聲說著我要帶這個去,我要帶那個去。

    尤其是還能在那兒住一天,這群孩子就更高興了。曹飛也想著呢,到時候他就跟五班的人擠一擠,去跟許樂睡就行了。再想著許樂嘴巴雖然不挑剔吧,但

    身體挺差,他怕許樂在那兒吃不習慣。買了一堆東西后,他才匆匆放回了家,又趕到學校,等著下午放學騎車帶著許樂往回走的時候,嘴角的笑容都忍不住,一個勁兒的對著后面的許樂說,“樂樂,猜猜我給你買的什么好吃的?!薄皹窐?,你到時候一解散就跟我會和啊,你可不能亂跑亂跳亂吃東西?!薄八懔?,樂樂,干脆我直接跟到你們班上吧。省的叔叔嬸子奶奶姥姥姥爺他們都不放心?!?/br>
    許樂都被他煩的耳朵起繭,可心里卻暖暖的。出于道義,他不能靠近曹飛,

    即便心里有種朦朦朧朧的情感發酵,但不能。

    他不能在曹家人養了他后,在勾搭一個曹家的孩子,縱使還有曹遠在,但他真的不能。只享受這種關心吧。享受就好。

    ☆、第85章

    春游是定在周五、周六兩天,這樣周日回來還能休整一下??上τ诓苓h來說,這個消息簡直太虐了,他等了一星期才能跟哥哥玩兩天,結果愣生生少了一天,因此,即便他在兩年前就拍著胸脯認為自己是男子漢了,許樂和曹飛出門的時候,他依舊忍不住哇哇大哭起來,邊哭邊喊,“臭哥哥,說話不算數,臭哥哥,不帶我……去……玩……哇……”

    小孩胖了就是中氣十足,那聲音大的許樂直走出去老遠都聽得見,他有些心疼地說,“怎么哭的這么厲害,我回去看看吧?!?/br>
    還是曹飛鎮定,他一把扯住許樂,“沒事,家里這么多人看著呢,他就是人來瘋,人越多他越上臉。今天不騎車子,坐公交可慢,別遲到了?!?/br>
    許樂一想曹遠那性子,的確也是那樣,這兩天家里多了四個大人,他就有些玩瘋了,天天晚上鬧騰著不肯睡覺,一向疼他的老太太哄他哄得都有些不耐煩了。

    只是,許樂心里暗暗想了想,這也比第一次見曹飛的時候強多了吧,那時候曹飛可是個不講理的小皇帝,他好意思說曹遠。他放緩了步伐,悄悄落后半步,看現在已經有些大人樣的曹飛,成熟、穩重,這才幾年,變化真大啊。

    曹飛似乎感覺到了許樂腳步慢了下來,他有些關心的回過頭,伸出長長的手臂,從許樂肩頭把他的書包拿了過來,“挺沉吧,我說我給你背,你還不讓。那么點的小孩,講什么面子啊?!?/br>
    許樂知道說不過他,就沒再抗議。兩人坐了公交車去了學校,班級里已經是一片熱鬧,尤其是劉寶寶,一瞧見許樂來了,眼睛都亮了,先給許樂塞了塊巧克力,然后拍著書包說,“你可來了,我帶了好多好吃的,等會兒咱們一起吃?!?/br>
    許樂點頭,“我奶奶給做了醬牛rou,可香了,我帶了整整一飯盒,等會咱們吃?!?/br>
    劉寶寶是個標準的放養孩子,他媽他爸常年加班,沒時間做飯,打三年級起,就給他脖子上掛了串鑰匙,還給了他單位的飯票,他就學校、食堂、家三點一線長大的。所以一聽著有醬牛rou吃,口水都快出來了,抻著細脖子四處找,“哪兒呢,哪兒呢,先讓我吃口?!?/br>
    許樂一轉才想到,還在曹飛身上掛著呢。他一說這事兒,劉寶寶就一副泄氣的模樣,“那你今天肯定不能跟我一起玩啦,你那個哥哥肯定看得你死緊?!闭f著,許樂就瞧見曹飛從門口張望了一下,然后進來了。

    班里進了個新同學,不少人都回頭看他,可他也沒管,徑直走到許樂桌子跟前,“我跟我們老師說了,我就在你們班跟著活動了。你身體不好,我得看著點?!彼f著,就看見了五班班主任過來,就跟著去解釋,說辭不過是許樂身體太弱,他看著。

    劉寶寶就趁機給許樂擠眼睛,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許樂也只能笑笑。

    去的郊區離著市區不算近,車程也要一個多小時,學校里從公交車隊借了車,孩子們就趕鴨子似得上去了,劉寶寶為了能跟隨好朋友,不顧自己的小身板,第一個上去搶了最后一排的座位,三個人就坐一起了。

    一路上老師花樣不少,除了點名講故事,集體大合唱,還想了許多小游戲,三個人還沒來得及說話,就已經到地方了。這時候才十點多,許樂來之前還想著,一個班三十多個人,六個班去了兩個村,一處也九十來個人呢,哪個村里住得下。結果一瞧,直接領了他們來了村小學,課桌們已經合在了一起,顯然是住通鋪了。

    這個發現,讓這群沒見過世面的小孩簡直興奮極了,一個個爭先恐后拉朋友,占地方。曹飛人高馬大,直接占據了靠里的位置,把他和許樂的東西放下了,想了想,又在旁邊給劉寶寶占了個,劉寶寶這才瞇眼笑了。

    等著忙活完了,就該吃飯了。中午歇了一個小時,一群孩子就被分配了,有下地的,有喂兔子喂雞的(這都是女生干的),還有看驢磨磨的,喂豬的,劉寶寶就被分配給豬剁野菜,他還挺不愿意的。

    許樂身體不好,老師也沒為難他,將一個老爺爺將的老羊交給他們倆,“行了,你們倆帶著他溜達著吃點草去吧。它認路,吃飽了就自己回來,別跑遠了?!痹S樂就挺興奮的接過了繩子,對著嫉妒的哀求跟曹飛換換不成的劉寶寶招招手,被老羊拉著往山上走了。

    這里的山不算高,但挺陡峭。老羊顯然已經走慣了,雖然年紀很大了,但跑的賊快,曹飛從許樂手中接過了繩子,一邊拽著羊,一邊拉著許樂,這才在半個小時后,到了人家吃草的地兒。

    那地方在一個山坳里,遍地都是新鮮的野菜,老羊一見就撒歡了,曹飛想著老爺子交代他,到了就放開讓它吃就行,就把繩子松開了,還上氣不接下氣的沖它說,“你乖點啊,早點吃完咱好回去?!?/br>
    說完又等了會兒,瞧著這羊真不亂跑,才帶著許樂在這塊溜達起來,他還順手將肩上背的保溫水壺給許樂遞過去,“橘子汁,奶奶沖的時候,我多添了兩勺子,肯定很甜,你喝吧?!?/br>
    許樂有點不好意思,他其實就這點愛好,喜歡喝點果汁什么的。奶奶怕孩子們牙不好,甜食都是限量供應的,不知道什么時候起,曹飛的那份就很自然的給他了。曹遠開始不懂這些,他也吃不下,后來懂事了,還哭過一次,說他哥哥不喜歡他了,天天藏好東西給二哥吃。

    在這兒天高天藍的地方,有風輕輕吹,許樂抿一口甜甜的橘子汁,再想想家里的鬧騰事,那種滿足就別提了。他敲了敲這兒其實挺干凈的,干脆一屁股坐了下來,找了塊石頭當枕頭,就躺下了看天空。

    這日子多悠哉,你看那云彩,都是大塊大塊團狀的云,就像是魚鱗片一樣,這是他在上輩子不曾有過的心境。并非那時候他不看天,他也看,他年幼時躺在村里的地上,想的是云彩如果能吃就好了,他年長時躺在自家天臺的躺椅上,想的是再多賺點就好了。還是現在這個樣子好,許樂想。

    曹飛在旁邊有些擔心,“這才四月底呢,你別凍著了,快起來?!?/br>
    許樂就回頭跟他說,“躺著看云彩可漂亮呢,你也看看唄?!?/br>
    許樂的漂亮不在皮相而在骨相,因此,他即便躺在地上,那張臉依舊讓人立體的很,這讓曹飛想起了他夢中的許樂,一切也是從這么躺著開始的。他的臉騰的一下紅了,在不好意思說點什么,只能也跟著躺下了。

    這時候正是下午兩三點呢,太陽曬著,其實哪里有多涼,反而暖洋洋的讓人想睡覺。曹飛只聽著許樂迷糊的說了句什么,他想問呢,可也支不住眼皮打架,也睡著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許樂感覺到一個溫軟的東西在舔他,他以為是曹飛,立刻驚醒了,卻發現居然是那只老羊,它正咩咩的叫著,仿佛非常焦急。而此時,天已經不是剛才那般晴朗了,開始有微微的小雨落下。許樂立刻推了推身邊的曹飛,沖著他喊,“下雨了?!?/br>
    曹飛迷迷糊糊睜了眼,一聽這話就精神了,他立刻彈跳起來,看著天色實在太差,一手牽過老羊,一手拉著許樂,就往回走。

    老羊顯然是通人性的,見兩個人都起來了,就迅速往山下跑,曹飛扯著許樂在后面跟著,速度比上山的時候,不知道快了多少。雨越來越大,剛剛還是魚點子,如今卻是連接成線落了下來,砸在地上,打出一個個土坑。

    許樂和曹飛身上就傳了個球衣加外套,就這一會兒,已經全打濕了。眼見天越來越黑,手中牽著的老羊,明明被勒緊了脖子,也不停的拽著他們往下走,曹飛也急了,他直接蹲了下來,沖著許樂喊,“上來,我背你。你太慢了,這么走,咱倆肯定下不去?!?/br>
    許樂的確在體力上不占優勢,何況他又人矮腿短,他幾乎沒猶豫的就爬上了曹飛的背。曹飛這些年練攤,身上的力氣可非一般能比,背起他就健步如飛的向下跑,老羊似乎也趕到速度快了,在前面走得更快了。

    在出拗口的那一剎那,許樂只感到身下的曹飛不知道為何跳了一下,然后整個山體都在一霎那間左右晃動了起來。曹飛站立不穩,怕摔倒許樂,他立刻松開了老羊的繩子,手扶在旁邊的一塊巨石上支撐了一下。然后,許樂就聽見有轟隆隆的聲音傳來。

    他向后看了一眼,頭頂上的山體居然有一處滑落了,帶著樹木和草皮,轟隆樓地向著他們砸過來。許樂大聲喊,“飛飛,有塌方,有塌方,快點跑?!?/br>
    曹飛也聽見了,他極力的站起來,雙手緊緊的勒著許樂的雙腿,向前跑了兩步。許樂只覺得后背一痛,眼前就黑了。他最后看見的是,似乎并不明白繩子為何松了,回頭張望了一下,就被塌方嚇壞了往下跑去的老羊。他好像還聽見曹飛喊了一聲,“樂樂?!?/br>
    ☆、第86章

    其實誰也沒在意過,前半個月中,時斷時續的下雨天。

    那對于城里的人來講,雨只是打擾他們出行的一個天氣罷了。讓他們不能穿好看的衣服,不能隨心所欲的出門,只能坐在教室里看著陰沉沉的天上體育課。

    而對于生活在郊區的老鄉們來說,春雨貴如油啊。雖然大了點,可他們祖祖輩輩生活在這片幾乎可稱為平原的土地上,縱然砍樹已經成為習慣,但塌方對于所有人來說,都是未曾聽聞過的事情。他們也會在下雨天后禁止孩子上山玩耍,那不過是怕地上濕滑他們摔到了而已。

    因此,當地動開始,山上傳來一聲巨響的時候,大部分因著大雨往回跑的人都是愕然的。只有許樂的班主任張敏突然喊了聲,“許樂!”緊接著劉寶寶也焦急的大喊起來,“許樂,許樂還沒回來,還有他哥!”

    整個村學校立刻沸騰起來。張敏是個三十多歲的女老師,倒是十分鎮靜,先是找了個最高的桌子站在上面,大聲讓同學在身邊找許樂,在無人應答后,又問誰看見過許樂回來。等著大家依舊沉默后,她就跳了下來,拿了塊雨布往外沖,跟隊一起來的老師問她,“你這是要往哪兒去?”

    張敏還滿懷希望,“許樂和曹飛跟著一個大爺家的老羊上山了,我去大爺家找找。老羊都認路,八成早就把他們帶回來了?!?/br>
    這幾乎是唯一的希望了,如果再找不到,想到剛才山上傳來的那聲轟隆隆的聲音,幾個老師的臉色更難看了。曹飛的班主任是個男政治老師,叫鄭明澤,也跟著披上了雨布,沖著旁邊的幾個老師說,“你們看著孩子,我跟張老師去看看?!?/br>
    兩個人說完,就鉆進了雨中。只是,他們很快就停住了腳步,張敏呆呆的看著面前跑回來的羊,她不認識羊,但清楚的記得那根栓羊的繩子上面系著個小木塊,被天天磨得油光發亮,而此時,那個木塊正滴溜當啷掛在繩子上。

    羊滿身都是泥漿,沖著他們咩咩叫了兩聲,就往村里跑去。張敏幾乎不可抑制的哭了出來,“許樂和曹飛還在山上,他們沒有跟著下來?!编嵜鳚删o緊的扯著她的胳膊,“先跟去看看,看完再說?!?/br>
    一個半小時后,整個村的村民都知道了,城里來的兩個小男孩被困在了山上。村長也急的不得了,找了幾個膽大的村民又冒險去山那邊往上走了走,回來說,“山上塌了,到處都是黃泥,路都不見了,這時候還下著雨,不知道還會不會在再塌,壓根進不去人?!?/br>
    許樂是被疼醒的,他的后背好像被沉重的東西砸了一下,如今正一抽一抽的疼。想到砸到后背的東西,他就一下子驚醒過來,然后入目所見,則是一片黑暗。呼吸之間有濃重的潮濕的泥土味道,他想了想在昏迷前最后一刻的事情,就明白過來,自己八成被塌方的泥土掩埋了。

    他喊了聲“飛飛”,但卻無人應答,他的心就提了起來,又連聲叫了幾次,可惜依舊沒人回答他。

    許樂幾乎是立刻緊張起來。這可是塌方,無論是砸到哪里了,還是泥土掩住了口鼻,都會讓人喪命的。他立刻動了動四肢,還好,除了后背那點疼痛外,都完好無損。隨后,許樂用手在黑暗中試了試自己四周的空間,很小,小到不能讓他站立和平躺伸直。

    但好處是,在他的右側,是一塊超級大的石頭,許樂想如果沒錯的話,這是曹飛背著他扶著的那塊石頭,這說明,自己并沒有被塌方沖擊到很遠的地方,曹飛應該就在附近。而且,這塊空間因為有這個大石頭,不容易坍塌。

    而更可喜的是,他不知道暈迷了多久了,卻沒有任何窒息的感覺,這塊地方,肯定有空隙連接著外面。

    然后,他驚喜地摸到了一具溫熱的身體,是曹飛。

    許樂幾乎是狂喜地撲了過去,但這才發現,曹飛居然是趴在地上,他的上半身,還掩埋在泥土中。許樂幾乎立刻開始動了起來,他身上除了那個水壺和劉寶寶給他的那一塊巧克力,他身上居然沒有任何可以用的東西。他只能摸索著曹飛的身體,邊叫著曹飛,邊拿手開始刨土。

    還好,雨水侵透的泥土雖然不松軟,但并不堅硬,許樂開始還覺得手疼,后來卻都麻木了,他挖出了曹飛左手,興奮的發現他的脈搏雖弱,但依舊跳動著。他幾乎跟打了激素一樣快速的動了起來,用小卻急促沙啞的聲音一聲聲叫著“飛飛,飛飛你挺住,我這就救你?!?/br>
    然后是曹飛的左邊身體,右邊身體,他甚至在探進去手的時候,摸到了曹飛的下巴和嘴唇,那上面沾滿了泥土,好在的是,在曹飛的腦門處,有一塊石頭,可能正是這塊石頭,讓曹飛倒下的時候直接陷入了昏迷,也是這塊石頭,給他的口鼻留開了一點縫隙,沒讓他因窒息而亡。

    這時候,曹飛上面的土層開始松動,許樂手中沒有任何石頭和木棍可以支持這個小孔洞,如果繼續挖動,土層說不定會坍塌,這個維系他生存的小空間說不定也會立刻坍塌,即便不這樣,如果某個晃動讓那個傳遞空氣的空隙被擋住了,他們也要面臨死亡??扇绻粍?,曹飛被埋在土里,肯定等不到人來救他的。

    許樂幾乎沒有停頓,又起了身,將身旁挖出來的土往曹飛兩旁的墻壁上緊緊地夯實了一下,然后向后爬著退了退,試了試這塊空間的大小,自己和曹飛與那塊大石頭的距離,然后上前半蹲著抱緊了曹飛的腰部,低頭輕輕地說了句,“飛飛,我命特別大,我死了一次都活了,咱們一定會沒事的,你放心?!?/br>
    說完,他手臂一使勁,曹飛的身體隨之向外拔出,許樂因使力太大,帶著曹飛一起向后仰去,然后,他的后腦勺碰到了冰冷冷,硬生生的大石頭,撞得他眼冒金花。而等他反應過來再回頭,土塊掉落的聲響下,掩埋曹飛身體的那個小孔洞已經完全塌了,不僅如此,他們的空間更小了,頭頂上的泥土向下傾斜,埋到了他的大腿。

    可曹飛在他手中了,結結實實被他抱在懷里了。許樂幾乎顧不上窒息不窒息的問題。他看不見曹飛,他只能一點點的順著腰部摸上去,一邊輕輕叫著,“飛飛,飛飛,你醒醒,你醒醒啊?!比缓竺搅瞬茱w的腦袋,也摸到了他額頭上鼓起的大包。

    他的手又摸了下來,將曹飛的腦袋緊緊抱在懷里,替他一點點的清理鼻子和嘴巴里的泥土,曹飛的唾液腌得他手指生疼,可卻掩不住他的擔憂。那么久了,曹飛依舊沒有動,許樂眼眶里的淚水終于流了下來,一滴滴的打落在曹飛的臉上,看不見,只能聽見啪啪啪淚水落下的聲音,和他壓抑的抽氣聲。

    曾經李玉香死的時候,曹玉武對他口出惡言,說他是掃把星。將李玉香的死亡歸在了他身上。他那時候覺得很奇怪,縱然他重生選擇了曹家生活,他可不曾主動觸碰過李玉香任何利益,即便是反擊,也沒有做的讓李玉香難于立足,說到底,他們之間的糾葛,不過是為了一點點錢罷了。何況,李玉香是踩著香蕉皮才去世的,這明明是個意外,為什么要扣在他頭上?

    可如今,抱著一直不肯醒來的曹飛,許樂卻不敢這么想了。如果沒有他,曹家是不是就不會做辣白菜生意,曹玉武是不是不會嫉妒,曹飛是不是不會跟著他們過,曹玉文是不是不會去長春,不會發了財,不會認識錢磊,不會買小紅樓,不會帶著曹飛來省城上這所學校,不會參加春游,更不會因著背著他,而喪失了最佳的逃跑機會?

    命運那么多岔道口,卻偏偏走向了這么多災多難的一條,許樂將自己靠在了冰涼的石塊上,他不得不想,是自己影響了這家人……

    曹飛醒來的時候,許樂已經將身邊的碎土再次夯實到了四周,讓他們所在的空間更結實了一些。他未睜眼,先喊了句“樂樂”,與許樂醒來時的無助不同,許樂用沙啞的嗓子毫不猶豫的回了他一聲,“我在這兒?!?/br>
    聲音就在他的頭部上方,他的腦袋依舊在許樂的懷里。曹飛應該是動了動手,去摸了摸自己的額頭上的包,然后問許樂,“你受傷了嗎?”許樂回答他沒有。然后將保溫杯拿了過來,請輕松的對他說,“還是你聰明,多加了兩勺橘子汁,這么甜的水足夠咱倆消耗了?!?/br>
    涼了的,甜得發膩的橘子汁潤了潤曹飛的嗓子,也讓他更清醒一些,他應該是沒多大事兒,拿手如同許樂一樣,摸了摸四周,然后問許樂,他們被關了多久了,有聽見聲音來找他們嗎?許樂告訴他,大概已經五六個小時了,外面的雨還沒停,應該沒人能上來找他們。

    曹飛頹然的躺在了許樂的懷里,他緊緊的抱著許樂說,“樂樂別怕,有我在?!比缓?,這句話在后面的幾個小時里,被無數次說起,他從許樂的懷里坐了起來,攬住了許樂的肩膀,和許樂并肩靠在巨石根部,聽著外面哪怕一絲絲響動。

    不知道睡了幾次醒了幾次,許樂身上的巧克力兩人一人一口分著吃了,保溫杯里的橘子汁也只剩下三分之一,曹飛捏著許樂單薄的肩膀突然問了許樂一句,“樂樂,咱們是不是要死了?”

    許樂勸他,“不會的,他們一定在想辦法救咱們?!?/br>
    “可這么久了,樂樂,”曹飛問他,“你有什么沒完成的愿望嗎?咱們說說吧?!?/br>
    許樂真的去想了,最重要的是曹飛,他費了多大心思,才把這小子拉扯到了十四歲,好容易情竇初開了,還喜歡上自己,每天半夜偷偷摸摸起來借著月光偷看他,第一次發現的時候,他差點沒被嚇死!偏偏曹飛還以為自己不知道呢。

    可知道又怎么樣?自己又不可能給他回應,多虧啊。自己都活了一輩子了,反正也都知道怎么回事了,要是老天爺真有眼,真讓活一個的話,還是讓曹飛活著吧。

    不過他嘴上不是這么說的,他說的都是家人,“我前兩天還跟爸說呢,等著到了十八歲了,就回去給我親爸修墳的,如果真死了,恐怕就不行了。不過爸應該會記得這事兒的。不知道他媽生了個弟弟還是meimei,我其實挺想要個meimei的,名字都偷偷起好了,叫小晴,多好聽??蛇@年頭,還是生個弟弟好,能支撐門戶。奶奶的身體應該沒事吧,曹遠不知道會不會想我……”

    他正說著起勁,曹飛卻突然說,“樂樂,能讓我親一下嗎?”他補充了一句,“我一直都想?!?/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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