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節
后來譚如意就學乖了,一邊看一邊在旁邊放《最炫民族風》,看著電視里扭動的伽椰子笑得直不起腰:“我以前怎么沒發現她好像落枕了?” 沈自酌受不了,將手機音樂功放關上了,將她一把按進自己懷里,“能不能好好看?” 氣氛旖旎的時候,譚如意也問過沈自酌是什么時候喜歡上自己的。 沈自酌倒是誠懇,“不知道?!?/br> 譚如意試探地問:“是去吃燒烤那天嗎?” 沈自酌想了想,“或許吧?!?/br> 經過夏嵐的調.教和自己平時的用功,譚如意以往那些花花綠綠的衣服大都已經換下來了。夏天的衣服便宜,即便不花很多錢也能買到質美價廉的。她穿及踝的長裙尤其好看,a字裙也很適合,走起路仿佛弱柳扶風。 有天譚如意將自己淘汰下來的舊衣服全部洗凈消毒之后,打包起來打算寄往貧困山區。 沈自酌在旁看著,忽從疊好的衣物里挑出件紫色的開衫,“這件留著吧?!?/br> 譚如意研究了一下,沒從這件衣服上看出什么特別的地方,便問:“為什么?” “留個紀念?!?/br> 譚如意更加好奇,“為什么要做紀念?你很喜歡嗎?” 沈自酌詭異地沉默了一瞬,“不喜歡?!?/br> “不喜歡還留著?” “留著吧?!鄙蜃宰脤⒁路闷饋?,晾進自己的衣柜里。茄子紫的鮮艷色彩,在一水兒的黑白灰中格外顯眼。譚如意自己都不忍直視,伸手想將它取出來,沈自酌卻將她攔住了。 譚如意古怪地看著他,“沈先生,你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癖好?” 沈自酌將她腦袋敲了一下。 至于分房睡這件事,兩人都“十分默契”地沒有去打破現狀。譚如意是覺得,這種事自己作為女生,總不好主動去提,顯得自己太不矜持;而沈自酌則覺得,這種事,還是應該充分尊重女方的意愿,等女方做好準備。 是以即便接吻已成了家常便飯,數次情到濃時,兩人都出于這樣的“默契”,默默地遵循著發乎情止乎禮的古訓。 沈老太太明里暗里地找她問過多次,都被譚如意搪塞過去了。沈老太太知道她面皮薄,也不好追問太多,只屢次提及沈老先生精神狀況越來越不好了。 譚如意自是明白,要能成全沈老先生的心愿,當然是再好不過??伤瑯佑洅熘膷沟哪窍?,她與沈自酌雖是名義上的夫妻,可到底還沒領證。 六月之后,崇城進入梅雨季節,成日的降雨,晾在陽臺上的衣服仿佛總是濡濕的,手摸上去也分不清到底是干了還是沒干。 梁敬川望著窗外被雨水打濕的棕櫚樹,笑說:“想到一句詩,滿城飛絮,一川煙草,梅子黃時雨?!?/br> 馬老師喝著胖大海,笑呵呵道:“梁老師怎么這么多愁善感,這不是搶譚老師的飯碗嗎?” 譚如意抬眼笑說,“下回要是請假,梁老師幫我代課?!?/br> “那不行,今后要是哪個學生沒考好,不得被人說‘語文是數學老師’教的?” 說笑歸說笑,卻都覺得發愁。連日的陰雨天氣,學生老師都跟著情緒低迷,學生的遲到率也提升了。 好在今天是周五,下班了就能休息兩天。 這個認知好比一劑雞血針,讓譚如意打起精神將剩下的作業一口氣改完了。最后一節課鈴聲打響,譚如意便收拾好東西離開辦公室。她撐著傘朝外走去,邊走邊掏出手機打算給沈自酌打電話。 正在這時,她忽然看見道旁的公示欄前站了一個人。 撐一柄湖藍色的雨傘,黑色襯衫,長褲,無框的眼鏡,隔著稀疏的雨幕,靜靜看著她。 譚如意下意識想逃,裴寧已出聲叫住她:“譚如意!” 譚如意定下腳步,看著他朝自己跑過來。裴寧將沾了雨水的眼鏡取下來,插.在襯衫的口袋里,低頭笑看著她:“等你很久了?!?/br> 譚如意咬了咬唇,“你怎么來了?!?/br> “我不是給你留了字條嗎?“改日過來拜訪”——今天正好有空,所以就過來了?!?/br> 譚如意皺眉,疑惑問道:“什么字條?” ☆、第32章 同居(12) 裴寧卻是笑了笑并未答話,似乎以為她是在故意裝傻。兩人都撐著傘,隔開了一段距離。裴寧看著她:“我請你吃晚飯吧?!?/br> 依然是有些不容商量的語氣,讀大學時候的他似乎并不是這樣,性格更溫和些,顧慮的事情也更多一些。譚如意忽記起來,當時團隊里的有個人說,裴寧是典型的天秤座,較為趨內的星座。但經過了這兩年,他好像有些變了。 “我還要回家做飯?!?。雨水沿著傘面往下滑,凝成水珠,再“啪”一下落在地上,譚如意低頭緊盯著水珠濺開的那個瞬間。 “偶爾一次在外面吃不要緊吧?還是……”裴寧頓了一下,“家人要等你做飯?” 譚如意抬起頭來,將傘柄輕輕地旋了旋,有雨水濺射出去,她又立即捏緊了,看著裴寧,聲音是十分的平靜,“我先生?!?/br> 裴寧極為明顯地愣了一下,片刻方笑了笑,“原來你結婚了?!?/br> 譚如意將目光投向校門口,腳步飛快的學生,一閃而逝的車影,被雨水浸透的車燈,“嗯,二月份結的?!?/br> 站了一會兒,裴寧說:“雨天不好打車,我送你回去吧?!?/br> 譚如意搖頭,“不用,地鐵很方便?!?/br> “那我送你去地鐵站吧——別再拒絕了,我好歹是你的同學,走一段說幾句話總不算過分的要求?” 話說到這份上,譚如意只好點頭了。 兩人并排走著,隔著傘的距離,說起話來感覺十分的遠,聲音稍微小一點,便聽不清楚了。 但譚如意知道,兩人之間,又豈止隔著兩柄傘的距離。 有一搭沒一搭地聊過之后,譚如意知道裴寧在崇城一家外資企業找了份工作,她并不太了解這類金融公司,只聽他報出的職位,像是十分的前途無量。 到了門口,要避著來往的人群,兩人不得不錯開,一前一后。譚如意在前,裴寧在后。 便想起來,以往的時候,都是他在前,而她跟在身后,遠遠地看著。 有一次上大課,譚如意恰好坐在裴寧身后。他不是聽課特別認真的類型,聽一陣講,看一會兒書,跟身邊的室友低聲講一會兒話。 無論他做什么,她都難以將視線從他身上移開??捎峙卤话l現,假裝在認真聽講,然而每次低頭記筆記的時候,目光總要順帶地在他身上停留一瞬。他輪廓清晰的側臉,鬢邊的頭發,或者是翻雜志的修長手指…… 心里仿佛有一罐酸甜的汽水,拉開了封口,汩汩地冒著泡。極為清喜的時刻,裝點了她為了生計奔忙的倉皇歲月。 即便后來以那樣一種難堪的方式宣告結束,她仍然不能否認那些日子足夠動人,值得仔細珍藏,偶爾回味。 但這些,與眼前的裴寧,已經沒有太多的關系了。 進了地鐵口,兩人收了傘。譚如意轉身看他,“送到這里就好了,你回去吧?!?/br> 裴寧沒有動。 譚如意等了片刻,斂起目光,“那再見了?!?/br> 拿著傘,走出數米,正要刷卡進去的時候,手臂被捉住了。譚如意來不及反應,已被裴寧拉到一旁。 來往人群之中有視線投射過來,譚如意覺得尷尬,扭動手臂掙扎。 裴寧卻捏得更緊,低頭看著她,“無論如何,還是應該跟你道個歉?!?/br> 譚如意有些懊惱,“能不能先松開我?!?/br> 裴寧張開手,“那你聽我說完再走?!?/br> 譚如意沒吭聲,低了頭,看著雨水順著傘尖流下來,匯成小小的一灘。頭頂是蒼白的人造燈源,前方刷卡時“滴滴”的聲音不時響起。 “那次……我同樣十分驚訝,我也是第一次知道,以至于忙著消化這個信息,而忘了去阻止他們的玩笑?!?/br> “不是玩笑,”譚如意低聲說,“對我而言,不是玩笑——裴寧,我知道你要說什么,不用道歉了,我并不怪你?!?/br> “那你后來為什么要躲著我呢?”裴寧看著她,目光里含著極為柔和的微光。 “好比你打算偷一件東西,被人撞破了,即便沒有偷成功,今后遇到目擊證人,也還是會覺得難堪,對嗎?” “我……”裴寧往前走了半步,“我并有取笑你的意思。后來也一直想找機會跟你解釋?!?/br> 譚如意很輕地笑了笑,“對于一個稍有道德感的小偷而言,足以成為人生的污點了?!?/br> 裴寧靜了一瞬,“原來我是你人生的污點?!?/br> 譚如意搖頭,“是我自己的行為,不是你。換做其他一個人,也是同樣的?!?/br> “你這么說,未免有些看不起你自己,也看不起我了?!迸釋幝曇衾淞藥追?。 譚如意后退半步,抬頭看著他,“這件事你并不需要對我負責的。即便當年我的確是喜歡過你,那也只是我一個人的事……” “不是,”裴寧上前一步再一次抓住她的手臂,眼神驟然急迫起來,“不是你一個人的事……” 譚如意外套里的手機忽震動起來,她將裴寧的手掙開,“抱歉,我接個電話?!?/br> 沈自酌打來的,譚如意松了口氣,接通電話。 沈自酌聲音溫和悅耳,仿佛自石間流出的清泉,“下班了嗎?要不要我過來接你?!?/br> “不用,已經到地鐵站了?!?/br> “我去出站口等你?!?/br> 譚如意彎了彎嘴角,“沈先生,你在車里等著就好,免得出來淋濕了?!?/br> 裴寧一直看著她,直到她掛了電話,“你先生?” 譚如意將手機揣回衣袋里,“嗯?!?/br> “你叫他‘沈先生’?” “叫習慣了,沒有改口?!彼滞撕笠徊?,心情又格外輕松起來,“那我先走了?!?/br> 裴寧深深看她一眼,“注意安全,”頓了頓,“再見?!?/br> 譚如意擺了擺手,刷卡進站了。 沈自酌并沒有如她吩咐地那樣等在車里,而就是站在一出站臺仰頭就能看見的位置。撐一柄黑傘,白衣黑褲,取掉了領帶,顯得十分輕松閑適。 譚如意便也不打傘了,飛快幾步跑上去鉆進他的傘下。 沈自酌攬著她的肩,一道往旁邊的路虎走去。沈自酌替她開了車門,手扶在頂端,待她鉆進去之后,關上車門,繞回駕駛座坐好。 譚如意說:“能不能先去趟菜場,冰箱里沒有存糧了?!?/br> “下雨菜場很臟,去超市吧?!?/br> 譚如意笑起來,“沈先生,你是處女座的嗎?” “不是,”頓了頓,又問,“你不知道我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