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節
虞思雨早就等得心焦如焚,見她主動詢問連忙遞了個感激的眼神過去,然后巴巴的看向老太太。 老太太這才想起這茬,冷冷笑了,“可不是我幫她定的,卻是她自個兒挑中的。揚州鹽運使司運同方大人的嫡長子,今科探花郎方志晨?!?/br> 虞思雨羞澀地低頭。 也不知怎地,這些年虞品言官位越坐越高,手中權柄越來越大,與侯府交往的世家勛貴反而越發稀少。往年虞思雨還能收到幾張拜帖,與家世相當的小姐妹走動走動,這些年卻一張也未收到,她主動去尋人家還會遠遠避開她。又因虞襄腿腳不便不喜待客,府門整天都關得死緊,老太太為了遷就她更是與別家絕了往來。時間長了虞思雨也無法,只得待在家里彈琴繡花自怨自艾,又因她腦子愚鈍不曉事,對外界情況竟一無所知。 皇上殺遍揚州官場的事兒早鬧得路人皆知,她這兒還做著風光出閣十里紅妝的美夢呢。 林氏飛快看了女兒一眼,揚聲道,“鹽運使司運同?還是今科探花郎?這可是門好親。庚帖和婚書交換了嗎?”因她與虞思雨一樣也是個不問世事的,說出這番話并未引起旁人懷疑。 “既無庚帖也無婚書,我正要派人去揚州議親?!崩咸珜@一個二個的蠢貨真有些絕望了,用拐杖敲擊地面,重申道,“虞思雨,我再問你一次,你果真不后悔?果真要嫁進方家?” “人生大事豈容兒戲?回老祖宗,孫女兒不悔?!庇菟加暌蛔忠痪溟_口。 “甚好,派人議親前我且告訴你一件事,你可要做好心理準備?!崩咸嘞乱槐瓱岵?,徐徐道,“那方大人月余前已因瀆職、貪墨、徇私枉法等罪名被斬首了,方志晨雖未被問罪,身上功名卻拿去贖了他母親,方家萬貫家財盡皆充公。那母子兩現在顛沛流離,饑寒交迫,正等著你這份嫁妝救命。你既然如此鐘情于他,也罷,我就成全你?!?/br> 說到這里老太太也不管虞思雨如何震驚失神,沖馬嬤嬤揮手,“讓福順帶著人下揚州去吧,定要把方家母子全須全尾帶回來,那可是我永樂侯府未來的親家,莫怠慢了?!?/br> 馬嬤嬤低聲應是,抬腿便要出去,卻被猛然回神的虞思雨拉住衣袖,急促嘶喊,“不能去!不能去!” 連喊了好幾聲她又面露懷疑,看向老太太問道,“老祖宗,你定是騙孫女兒的吧?方公子被皇上欽點為探花郎,又獲封揚州知州,其圣眷優渥堪比狀元郎。他家若果真有問題,皇上豈能是這種優容態度?您一定是騙我的,您偏心,見不得孫女過好日子!您當真老糊涂了……” 說到最后她神色漸漸變得癲狂,又笑又哭,又罵又叫的模樣十分駭人。想往了許久的無雙富貴眨眼成灰,良人也由翩翩公子轉瞬變成犯官之后,巨大的心理落差震得她方寸大亂,更兼之讓這么多人看了笑話,她連死的心都有了。 老太太也不使人拉她,更不搭話,只沖馬嬤嬤揮手,命她去把侯爺找來。榆木腦袋就得用重錘敲,否則這輩子都甭想開竅! 虞品言抱著虞襄過來時虞思雨還在一個勁兒的叫嚷‘不可能’之類的話,儼然不肯面對現實,看見大哥來了仿似抓住了救命稻草,慌忙追問,“大哥,老祖宗是嚇唬我的吧?方家哪會出事?方公子剛中了探花呢,皇上親口贊過的!” 虞品言將meimei輕輕放到軟榻上,自己緊挨著落座,整理好meimei裙擺,又給她倒了一杯熱茶塞進手里,這才悠然開口,“方連生的腦袋是我親手摘的,正是虞妙琪歸家那日?!?/br> 短短一句話,虞思雨卻如遭雷擊,頓時癱坐在地上起不來了,直過了好半晌才啼哭道,“大哥,你怎如此狠心?明知道我與方公子有婚約,為何不手下留情放過他家?你這是在害我??!你怎能六親不認到這種地步?” 虞襄啃一口糕點喝一口蜜茶,聽見這話不樂意了,轉手將糕點朝她砸去,罵道,“你知道自己在說些什么嗎!皇上要殺的人你讓哥哥去救,方家的罪名了了,卻反而讓哥哥扛了個徇私枉法之罪,你是怕皇上不夠猜忌哥哥嗎?哥哥在朝中本就樹敵無數,稍有不慎便會讓言官彈劾。他本就專司法務,你卻讓他徇私枉法。你可知方連生以何罪名斬首的?正是瀆職和徇私枉法等罪!你說這話究竟什么意思?讓哥哥為了你的婚事賠上前程乃至性命?虞思雨,你知不知道自己究竟姓什么,誰才是你的家人?你這吃里扒外狼心狗肺的東西,看我不砸死你!” 連砸了三四個糕點,她才停下喝罵,鼓著腮幫子大口喘氣。 虞品言本還有些不虞,見了她這副義憤填膺的小模樣頓時心懷大悅,一面抿唇忍笑一面端起茶杯徐徐給她喂水。 親生的兩個孫女,一個一心算計自家人,一個一心向著外人,也不知虞家究竟造了什么孽才養出這兩個東西。索性襄兒雖不是親生卻更勝親生,不枉這一場緣分。 老太太糟透的心情這才略微轉好,睨視滿身狼狽的虞思雨說道,“都說女大不中留,留來留去留成仇,你果然跟你哥哥結上深仇大恨了。也罷,趕明兒我就將你嫁去方家,你回去準備準備吧?!?/br> 虞思雨心中再不存僥幸,抹掉額角的糕點渣疾喊,“不要啊老祖宗,孫女兒知錯了,您饒了我這一回吧。方家已經家破人亡,您不能把我嫁過去??!” “這不是你求來的嗎?我當初勸了你多少回你且掐指算算?!崩咸托?。 虞襄偷偷將她掌心壓著的一本卷宗抽出來翻看,里面果然記載著京中門第不高但品行上佳的未婚兒郎的資料,每一頁還附有小像,正是一本相親冊子。 老太太果然是嚇唬虞思雨的,實則早為她看好了人選,只等著她自個兒挑。若是虞思雨心氣不那么高,眼皮子不那么淺,將來的日子怕是過得非常舒坦。遠的暫且不提,至少要比心氣兒更高的虞妙琪舒坦。 她是女主,將來可是要嫁給皇帝的,只不知嫁的是哪位皇子?若是太子倒還好,若是其他幾位……侯府就危險了。 思及此處虞襄心頭便是一凜,琢磨著該如何毀了虞妙琪的婚事。管它什么劇情不劇情,還是保護哥哥最為要緊。哥哥與太子關系親厚,手里又大權在握,旁的皇子意圖奪嫡的話,第一個對付的定是哥哥無疑。 虞襄越想越糟心,忍不住用陰冷的目光朝座下的虞妙琪看去。 虞妙琪恰好也抬眼看她,臉色白了白,旋即迅速低頭。雖然她才是侯府真正的嫡女,卻不知為何,在虞襄跟前總有種抬不起頭的感覺,也因此,積壓在心底的怨恨和不甘一日更勝一日。 虞思雨哪還有心思觀察她兩個的暗潮洶涌,只跪在地上砰砰磕頭,嘴里不停告饒。她這時才恍惚明白老祖宗和虞襄為何總三番四次的問她會不會后悔,原來她們說得全都是真的,并非見不得自己好就蓄意阻攔欺騙。 她悔嗎?那是自然!她悔得腸子都青了,恨不得時光倒流回去,她當場便要抽死不停在自己耳邊念叨方家如何富貴兒子如何優秀的裴氏。 ☆、第六十五章 老太太意欲嚇她一嚇,任由她磕頭認錯就是不應,端起茶杯緩緩啜飲。 馬嬤嬤又拿來一碟新糕點,虞襄一邊啃一邊翻閱冊子,不時把頁面上掉落的糕點渣拂開。 虞品言瞥見冊子上竟還附有男人的小像,臉色陰沉了一瞬,正欲伸手奪過,meimei卻朝老祖宗歪去,指尖點著一張小像,用口型無聲道,“這個不錯?!?/br> 老太太垂眸一看,正是自己最中意那位,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揚。還是襄兒最實在,看得也最通透,這位雖然出身寒門,官職也不高,但勝在德行好,脾氣寬厚,更兼之家里人口簡單,規矩森嚴,男兒過了四十無子方可納妾,堪稱良配。 哪家姑娘若是嫁過去,上沒有公婆刁難,下沒有侍妾鬧心,只要肚皮爭氣能懷上嫡子,日子過得別提多舒坦。 虞襄觀察老太太神情,見她眼中含笑心里也有了數,對虞思雨反而羨慕起來。虞品言抿了抿薄唇,抽出她手里的小冊子快速掃了一眼,視線停駐在‘四十無子方可納妾’這一句上。小醋壇子擇定此人怕也是看中這點。 思量片刻他微微笑了,隨手將冊子往旁邊扔去。此生有了襄兒惟愿足矣,他只守著襄兒一個過日子便夠了,想來日后定能叫她歡喜滿意。 虞襄橫兄長一眼,將快要掉落的冊子撿回來擺在炕桌上。 虞思雨還在求饒,虞妙琪卻已然發現上頭的小動作,視線在那冊子上轉了一圈,立時跪下說情,“求祖母開恩饒了jiejie一回。那方家衰敗至此確是嫁不得,說出去豈不讓人笑話我永樂侯府?”既然老太太不讓虞思雨嫁入方家,她就做個順水人情,反正屆時方家母子鬧開了,虞思雨不想嫁也得嫁。 “我永樂侯府向來不怕人笑話,且隨他們說道?!崩咸浜?。 虞妙琪繼續勸阻,“祖母就是不為侯府聲譽著想,也該為jiejie一生幸福著想,您忍心見她嫁給那樣一戶人家過饑寒交迫的日子?” “不是我忍心,是她當初鐵了心。我也不是沒勸過她,是她自個兒說看中的不是方公子的家世而是人品。她既覺得有情飲水飽,我也不能不成全?!崩咸z毫不肯松口,非得給虞思雨一個終生難忘的教訓。 虞思雨早就悔了怕了,恨不能把頭都磕破好叫老太太心軟,一時間道出了真心話,“老祖宗,孫女兒錯了,孫女兒撒了謊。孫女兒當初看中的不是方公子的人品,卻是他家的富貴。我就是沖著他那萬貫家財去的。這會兒我已經知道‘富貴如云煙,且行且珍惜’的道理。您之前幾次勸我全是為了我好,我真錯了,錯得離譜。請您原諒我這一回吧!”話落又是結結實實幾個響頭。 虞妙琪也跟著磕頭,直起腰時不忘給虞思雨擦淚,似乎感同身受,頗為憐惜。 虞襄冷眼睇視她這幅作態,忍不住暗暗諷笑。 蓋因知道這人是女主,攪風攪雨的本事一流,對方甫一歸家虞襄就命人死死盯著,豈能不知她為了毀掉虞思雨干得那些好事?背地里手段陰毒,表面上溫柔和婉,當真把虞思雨賣了虞思雨還得幫她數錢。瞅瞅,這蠢貨竟感動的執手流淚,相擁而泣,倘若知道真相還不得被氣死。 當然,虞襄同時也得知了虞妙琪的丫頭私底下打聽狀元郎的事兒,但京中少女打聽狀元郎的多了去了,就連幾位公主都頻頻找借口去薛府門前轉悠,她也就沒當回事,只以為這丫頭春心萌動了。 如此,竟是許久之后才發覺那位竟是自己的親哥哥。 老太太見虞思雨已然認識到錯誤,這才舒緩了神色,將手邊的冊子扔過去,“好生看看,三天之內選一個出來,我便派人去給你議親。若是再推三阻四,你干脆不要嫁了,去鄉下陪你姨娘養老吧?!?/br> 林氏這才遲遲開口,“還不謝謝老祖宗?” 虞思雨恍然回神,連忙給老太太磕頭,然后撿起冊子,在虞妙琪的攙扶下坐定,臉色頓時由慘白變成紫紅。她總算回過味來了,老太太今兒是故意嚇唬她呢,否則哪會準備這么厚的一本冊子,想必早幾個月前就開始相人了。 意識到這一點,她心頭剛升起的感激盡數化成怨恨,不自覺扣緊的五指把書冊都擰皺了。 老太太眸色微暗,無聲喟嘆道:罷了,送出門就算盡了心,日后再不管她死活。怎一個二個全是如此不知感恩的東西?! 虞襄本還在考慮要不要暗地里幫虞思雨一把,見此情景立馬打消了念頭,抬手用帕子掩住唇角的諷笑。 林氏母女見事情已經了了,這便起身告辭,卻被虞品言叫住,“虞妙琪,日后再往我院子里塞人,你往哪兒來的還往哪兒去吧,我虞府供不起你這尊大佛?!?/br> “大哥在說些什么?妙琪不明白?!边@是虞品言當著她的面兒第一次確切表露出欲將她趕離侯府的意愿,她嚇得臉都白了,再多的心計也使不上。 林氏愣了愣,旋即分辨道,“言兒你誤會了,那兩人是我派去的,你如今已二十一了,身邊該有幾個知冷知熱的人兒了?!?/br> 老太太只幾句就聽出端倪,明白這是林氏母女往孫子身邊塞暖床人了,點頭道,“既然是你母親安排的,你就收下吧,也不看看自己多大了?!币酝鶎O女兒掌家,孫子又不張口,老太太日子過得太悠閑竟把這等大事給忘了。 虞品言語帶嘲諷,“你安排的?你能主動想起我來?母親莫要開玩笑?!比缓箜曈菝铉?,沉聲告誡,“你才剛管家就往兄長身邊塞人,手未免伸的太長了?!?/br> 林氏母女被他說得羞憤欲死,這才深深意識到虞品言對她們的觀感已經從冷漠疏離上升到了厭惡。當他看誰不順眼時,那人說什么做什么都是錯。 但這回老太太卻并不覺得虞妙琪做錯,雖說她一個姑娘家插手兄長的房中事確實有些不妥,然則也是為了侯府子嗣考慮,正打算說幾句好話讓孫子把人收了,虞品言卻慎重開口,“老祖宗,莫忘了當年孫兒是如何中毒的。問也不問查也不查,只略微哀求幾句她們就把人送過來,是嫌孫兒死得不夠快?況且我那院子里多少機密卷宗,傳出去一兩張邊角侯府都要遭受滅頂之災。故此,不知根底的下人孫兒不能收,也不敢收?!?/br> 孫子當年三次中毒,前兩次都查不出個所以然,還是最后一次派人暗中監視才發現下毒之人竟是伺候孫子長大的貼身丫頭,繼續往下查,結果差點沒把老太太嚇死,孫子身邊稍微親近的丫頭小廝竟都被人暗中收買了。 當年只為了一個爵位那些人就能做到此等地步,而今孫子已官居都指揮使,手里不知掌握著多少官員的陰私。若是送往他身邊的女人是誰派來的釘子,鬧出的絕不是小事,輕則孫子身敗名裂,重則虞府抄家滅族。 老太太不想還好,一想便驚出了滿頭冷汗,拿佛珠的手都開始顫抖起來,氣急敗壞道,“林氏,你要管家我且由你,言兒院子里的事你不準插手,再有下次就給我麻溜的滾!”喪門星,真真兩個喪門星。 虞襄一邊傾身給老太太拍背,一邊朝惶恐認錯的虞妙琪飛了個嘲諷的眼神。 虞妙琪本就慘白的面色頓時變成鐵青。 老太太緩過氣來,握住孫女白嫩的小手,喟嘆道,“還是襄兒穩妥。襄兒管家的時候哪來這許多齷齪。未出閣的姑娘家插手兄長房里事,誰教你的規矩?日后要點臉面吧!走走走,看見你們就煩!” 林氏母女磕頭告罪,踩著虛浮的腳步出去了。虞思雨見有人跟自己一塊兒遭難,心情反倒好了不少,連忙上前攙扶虞妙琪,還沖她安撫一笑。 兄妹兩留下陪老太太用膳,趁老太太回屋換衣的空擋,虞襄攀住兄長脖頸,在他臉頰重重親了一下。 響亮的吧唧聲惹的虞品言低笑不止,摟住meimei好一頓揉搓。 林氏母女跟虞思雨回去后各自惱恨不甘,卻也不敢生事。虞思雨可勁的折騰那冊子,因里面的男子全不在她選擇范圍之內,有貌的無財,有財的無貌,財貌雙全者又出身商賈地位卑賤,當真愁死她了。 眼見三天已經過去,她又央著老太太再寬限五日。 林氏母女安安靜靜的,要么在府中修身養性,要么去寺廟上香拜佛。林氏本打算舉辦一個宴會把女兒介紹給京中貴婦,卻被虞妙琪阻止了。她自覺還是先把自己的好名聲傳揚開來再舉辦宴會,如此才最為穩妥。一面之緣又怎及得上口口稱道? 不出半月,虞府二小姐歸家的事便傳開了。這位二小姐自幼寄養在水月庵,師父乃水月庵主持了空師太。消息一出滿京矚目,都道二小姐是個有佛緣的,本人更是恬淡閑雅,溫婉秀麗,與性情乖張的虞襄簡直是兩個極端。 實際上,這些人大多連虞妙琪的面兒都沒見過,之所以對她如此推崇,看得卻是了空師太的面子。水月庵雖不如鎮國寺那般有威望,卻是出了名的清修之所,等閑不接待香客,在大漢朝以規矩森嚴而著稱。 水月庵的了空師太更是當朝皇帝的嫡親jiejie,年僅八歲便自行參悟佛法剃度出家,在大漢朝有轉世圣佛的稱號,威望不在苦海和尚之下,地位更是超然。 被她看中的弟子能不資質超凡?故而京里貴婦還未見人,就先把虞妙琪的光輝形象勾勒出個七七八八,且對此深信不疑。 實際上,虞妙琪哪里是了空師太的弟子,她只是聽說了了空師太的傳奇,又得知對方出海云游歸期不定,水月庵那幫尼姑向來不問世事一心苦修,這才敢撒下此等彌天大謊。 哪怕有人刻意去驗證,她們也入不得水月庵的門。虞妙琪歸家時曾聽庵中尼姑說了,若非看在虞都統的面子,她們庵堂已有三十多年未曾接待香客。 她后來也打探過,水月庵確實閉了山門再不讓人出入,如此,她的過去便被嚴嚴實實的掩蓋了。對于這一點,即便萬分不愿,她也不得不承認虞品言確實有為她考量,只考量的不如虞襄那般多罷了。 但她并不會因此就減少對虞品言的怨恨,兩次牢獄之災,她這輩子都無法忘掉。 ☆、第六十六章 虞思雨折騰了八日方定下一位人選,卻是老太太的長嫂的兄弟的侄孫子,雖說親戚關系有點遠,平時卻多有往來。 此人年方二十,剛剛加冠,之前已參加過兩次科舉,皆沒考中,然而長相卻十分風流俊逸,又加之父親乃國子監祭酒,雖無實權卻很清貴。 此人在所有人選中才華最次,若非與老太太帶著親,又是書香門第,老太太必不會將他列為考慮對象。然而虞思雨偏偏選中了他,蓋因他雖無才能,卻是其中長相最英俊,家世最顯赫者。她那一雙勢利眼終究沒能勘破迷障,打算一條道走到黑。 老太太深深看她一眼,終究接過冊子幽然長嘆,“罷,既然相中了他,我這就使人上門議親?!?/br> 虞襄歪在老太太身邊,一邊翻頁一邊道,“這個不好,剛加冠府里就姬妾成群,憑虞思雨那榆木腦袋,還不得被磋磨死?這個才好,雖然年紀大了些又出身寒門,但家中沒有姬妾,甚至連通房丫頭也沒有,四年從太仆寺主薄爬到京府通判的位置,憑得全是自己的能力,是個靠得住的?!?/br> “六品通判?meimei若是看得上為何不自己嫁過去?”虞思雨冷笑。 虞襄睨她一眼,壓根不稀得搭理,老太太卻怒了,拍案道,“夠了,別拿襄兒的好心當成驢肝肺!這人若不是我大嫂那邊的親戚,還請了冰人上門提親,我卻也不會考慮。罷,你既然喜歡我也不攔你,只嫁過去受了委屈莫要向我開口?;厝浼薨??!?/br> 一應嫁妝還要仰仗老太太置辦,虞思雨不敢再分辨,悻悻然告辭離開。 老太太立馬讓人去議親,下午就交換了庚帖,翌日各自找人驗看后覺得合適便立了婚書。短短一天半,虞思雨的親事就這樣定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