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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忽如一夜病嬌來在線閱讀 - 第41節

第41節

    這個想法乍一浮現便引得她呼吸停滯。如此,日后再要籠絡住老太太怕是千難萬難!自己在她心目中恐怕已經是個兩面三刀虛偽做作的角色了!錯錯錯,怎么每一步都是錯?難道這一步又錯了?

    心里幾番思量,虞妙琪像坐在了釘板上,恨不能飛身遁走。

    恰在這時,虞襄被兩個丫頭推進門,沖幾人一一點頭見禮。

    林氏冷哼一聲,目光如利刃般向她剜去。老太太輕拍自己身旁的軟榻,喚道,“襄兒過來與老祖宗同坐?!?/br>
    兩個丫頭將她抱上軟榻,又整理好裙擺。

    虞襄歪在炕桌上,一手轉動小炕屏,一手托腮,慵懶問道,“老祖宗,家里發生什么大事兒了?我正準備午睡呢,這會兒眼睛都有些睜不開?!?/br>
    她眨了眨黑白分明的貓瞳,幾絲水汽粘在濃密的睫毛上,樣子既無辜又可愛。老太太揉揉她腦袋說道,“且等你哥哥jiejie來了再說。你母親有大事宣布?!?/br>
    老太太的語氣看似平和,實則暗藏著陰森的寒意,叫林氏和虞妙琪不安的動了動。

    虞襄點頭,將炕桌上的一碟花生挪到自己近前,喀拉喀拉的剝起來。剝了也不吃,只撅起紅唇將里層的紅衣吹落,將圓滾滾的花生米留下。

    寂靜的廳堂里一時間只聞花生殼碎裂的脆響,更有朱紅包衣打著卷兒紛紛揚揚掉落地面,似下了一場小雪。冷肅的氣氛就在這一陣陣脆響中悄然消散了。

    老太太看看埋頭勞作沒心沒肺的孫女,嚴苛的面龐稍微和緩,又見她將辛辛苦苦剝的一捧花生米全塞進自己手里,勸自己趕緊吃,當即便笑開了,愛憐的捏捏她臉頰。雖說虞妙琪才是血脈相連的親孫女,可到底比不上自己親手撫養長大的,感情上終究隔了一層。

    臨到這會兒,虞妙琪總算是看出來了,自己要想越過虞襄討老太太歡心怕是不可能。原本剛回來那天還有機會,然而她燒了老太太的平安符,也將自己辛苦建立的溫婉形象燒得面目全非。

    怪就怪在沒理清侯府情況。林氏哪是什么當家主母,反倒地位尷尬,不上不下。她那小院除了金嬤嬤,其余人怕都成了老太太和虞襄的眼線。

    不過是死了夫婿,竟弄得像天塌了一樣,真真無用至極!

    虞妙琪越想越恨,把林氏也一塊兒恨上了。

    金嬤嬤受命去請侯爺,這會兒正戰戰兢兢立在書房門口,剛要張嘴就被侯爺一個冰冷淡漠地眼神凍住,連忙低下頭,眼角余光瞥見滿屋子的畫像,心尖狠狠一顫。

    畫中人她十分熟悉,全都是虞襄那張明艷至極的臉蛋,從十歲一直到十四歲,哭的笑的,喜的悲的,坐的臥的,各種表情各種姿態,簡直活靈活現惟妙惟肖,更有一種濃烈的眷戀之情由那一筆一劃中流瀉而出,就是完全不懂欣賞的人也無法忽視。

    金嬤嬤想到主子今兒意在對付虞襄,偏還請動侯爺前去裁決,怕是不能如愿了。非但不能如愿,必然還要與侯爺落下間隙。母子兩本就不親,日后恐會發展到爭鋒相對的地步。

    思及此處她越發后悔起來,然而主子有命又不得不從,只得咬牙繼續等待。

    虞品言站在書桌后,面前攤開一副未完成的畫像,一雙妙目在他反復勾描下已顯出湛然神光,唯余一點櫻唇未曾著色。

    他將朱砂稀釋,沾了一筆在旁邊的紙上試色,覺得還是太過濃艷便又稀釋一點,反復再三的試色,這才敢將濃淡相宜的朱砂輕輕點染在櫻桃小口上。在現實中用指腹摩挲過無數次的小嘴兒,到了畫作里同樣誘得他移不開眼。

    他定定看了半晌,直等筆尖的顏料快要干透才看向金嬤嬤,問道,“何事?”

    金嬤嬤抖了抖,低聲道,“回侯爺,夫人請您去正院一趟,說是有要事相商?!?/br>
    “不去?!庇萜费跃芙^的十分干脆,邊說邊將筆浸入筆洗里攪動。

    金嬤嬤深吸口氣,繼續道,“回侯爺,事關三小姐,請您務必……”

    不等她說完,俊美的青年已扔下筆負手而行,路過她身側時淡淡瞥了一眼,那深邃地,仿佛淬煉了無數光年的眼眸里沒有一絲人氣,只余風雨欲來的冷厲。

    金嬤嬤當真后悔了,縮頭縮腦,膽戰心驚地跟在他身后,眼見正院快要到了,竟生出許多怯意。

    ☆、第五十九章

    虞品言入屋后也不去看林氏和虞妙琪,與老太太打過招呼便彎腰撈起虞襄,將她抱坐在自己腿上。虞襄扭身給他喂了一?;ㄉ?然后接著剝殼。

    “別吃了,整天不是花生就是瓜子,當心上火?!庇萜费詩Z過裝花生的盤子,讓馬嬤嬤端出去,吩咐道,“給小姐倒一杯苦丁茶來?!?/br>
    馬嬤嬤低聲應諾,卻又聽虞襄喚道,“苦丁茶太苦了,加兩勺白糖?!币娦珠L瞇眼看來,囁嚅道,“不不不,加一勺,一勺就可以了,”兄長的目光依然充斥著不認同,她垂死掙扎,“半勺,不能再少了?!边呎f邊伸出蔥白的指尖戳了戳兄長堅硬的胸膛。

    虞品言終于繃不住了,冷峻的眉眼轉瞬化成一灘柔水,無奈道,“加半勺糖吧?!蹦粗篙p輕摩挲meimei唇瓣,心道這么愛吃糖,難怪如此甘甜可口,也不知何時才能開竅好讓自己吞吃入腹。

    真真是一對兒歡喜冤家,百年修來的緣分。老太太搖頭失笑,心情頓時好了不少。

    堂下的林氏母女低垂著腦袋,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又過了小片刻,虞思雨姍姍來遲,身后跟著端茶水的馬嬤嬤。

    “見過老祖宗,見過母親,今日叫我來所為何事?”虞思雨滿臉期待,暗暗猜測是不是要談自己的親事。

    “坐著吧,你母親有話要說,咱們都聽聽?!崩咸珨[手,然后看向林氏。

    林氏灌了一杯茶,這才打開箱子取出賬本,重重拍在桌上,語氣十分激動,“母親好生看看這些賬本,我的嫁妝竟被虧空了十多萬兩白銀,還有五家旺鋪也被折賣出去,若不是我及時收回,再過幾年怕只剩下一個空殼子!我就是想問問這是誰管得家?竟然如此下作弄鬼!”邊說邊用兇狠的目光朝虞襄剜去。

    虞襄此時正依偎在兄長懷里,小口小口啜飲兄長喂來的茶水,仿佛沒聽見她的指控。

    倒是老太太笑開了,嗓音透著壓抑過后的憤怒,“林氏,你且看看脊頁,出了問題的賬本都是成康二十一年前的,那時候還是我在管家?!?/br>
    這,這就是承認了侵吞嫁妝的事?還是老太太親口承認?林氏傻眼了。她當然看清了脊頁上標注的年份,可她壓根沒往老太太那方面想。老太太母家乃大漢朝最富盛名的鴻儒之家,自大漢開國以來就沒出過德行敗壞之輩,其家教之嚴苛可見一斑。老太太本人更是淑女中的典范,眼里容不得沙子。

    她怎么可能做出這樣的丑事?林氏堅定的認為是虞襄做了假賬,把虧空挪到她管家之前,好讓自己誤以為是老太太做得,吃下這個啞巴虧。

    她執意鬧開也存著讓老太太看清虞襄真面目的意思。然而萬萬沒想到,老太太還真認了,沒有一絲猶豫。她侵吞自己嫁妝干嘛?能花到哪兒?簡直令人匪夷所思。

    “母親,寵孩子也不能寵成這樣!這么大的事兒您竟然也幫她扛下!”林氏氣急敗壞的叫起來。

    “你給我住口!”老太太舉起茶杯狠狠往地上一摜,砰地一聲巨響似直接敲擊在心頭,震得眾人噤若寒蟬。

    虞襄把臉埋入兄長懷抱,雙手箍緊他勁瘦有力的腰。虞品言以為她害怕了,連忙輕輕拍撫她脊背,垂頭正想安慰幾句,卻見她悄悄沖自己擠了擠眼睛,小模樣透著蔫壞,

    虞品言差點繃不住低笑出聲,又愛又憐的捏捏她鼻尖,用口型無聲道了句‘淘氣’。

    虞妙琪往林氏身后躲了躲,忐忑感越發濃重。虞思雨見林氏意欲找虞襄麻煩,本還幸災樂禍呢,哪曉得情況急轉直下,老太太竟親口承認自己侵吞了林氏嫁妝。這等驚天秘聞把她嚇了個半死,不免生出凄惶之感。

    老太太見林氏面色慘白,難以成言,于是繼續道,“你可知我為何要挪用你嫁妝?成康十年,言兒入宮參選太子伴讀,急需大量銀子打點;成康十四年,二房、三房、四房、五房打上門來鬧分家,我與言兒老的老小的小,著實弱勢,又花了大量銀子買通族老。成康十六年,三房設下毒計冤枉言兒謀害人命,又是一筆銀子打點;成康十七年至十九年,言兒三次中毒,性命垂危,光診費便將家資掏去大半……俊杰死后大房本就風雨飄搖,又有一竿子豺狼虎豹等著將侯府據為己有,在這種情況下,就是我帶來的一百二十臺嫁妝也早就花用干凈,而你的只動了一層油皮。我當年也是親自問過你能否借用一些嫁妝,你還點頭答應了,怎么,現如今又反悔?也是,言兒幾次瀕死的時候,你在屋里燒黃表紙;言兒上戰場的時候,你在繡遺像;言兒當了都指揮使,見天刑訊殺人折損福氣的時候你心心念念的要把女兒接回來。言兒需要你的時候你都在干些什么?你還當他是你兒子嗎?現在日子好過了你倒跑來興師問罪,你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有沒有臉開口!我現在看見你就犯惡心,若是俊杰泉下有知,定然托鬼差給你寄一封親筆休書,你信是不信?你敢不敢跪在俊杰牌位前親口問問他作何想?”

    林氏越聽臉色越蒼白,及至最后幾句竟搖搖欲墜起來,語無倫次的道,“母親,我,我錯了,我全不記得了。不不不,我若是早知道……也不是,我以為……”

    她腦子亂的很,發現自己說什么都不合適,說什么都錯,更兼之兒子用冷漠至極的眼光朝自己看來,差點沒讓她當場崩潰。她不是不在乎兒子,只是清醒得太晚了,已然無法回頭。

    虞妙琪恨不能化成一縷青煙消失掉。本以為日后靠著林氏能過上好日子,哪曉得林氏不靠譜的程度遠遠超出了她的想象,直達到人憎鬼厭的地步。與林氏綁在一塊兒,難怪在老太太和虞品言跟前討不著半點好處。

    虞思雨表情木然,對這些事并無太大感觸。

    虞襄已經被說出了真火,稍微退出兄長懷抱,睨著林氏冷笑道,“母親以為什么?以為這些東西全是我侵吞的反而栽贓到老祖宗頭上?你也不把所有賬本全看完再來找我麻煩。老祖宗的嫁妝沒能贖回來,這些年府里稍有結余便都拿去贖買你的嫁妝。成康二十三年這本賬薄你且好生看看,五間旺鋪連帶十萬兩銀子已經全都如數歸還,你跑來這里鬧騰老祖宗,實在是令人齒冷!”

    她抽出脊頁上標有‘成康二十三年’字樣的賬本,狠狠砸在林氏頭上。

    林氏痛呼一聲,強忍驚訝回道,“這個且不說,每月你從我城西那間鋪子里抽調的二百兩銀子又是為何?抽調了四年足足也有近萬兩吧?”

    虞襄搖搖頭,一字一句開口,“那二百兩的去處母親去問問小舅舅。小舅舅一家難以為繼,每月都來府里要錢。我每月月銀二十兩,供不起,又管著中饋不能監守自盜,只能從你嫁妝里面抽調二百兩接濟。母親若是覺得不對,可以自己去跟小舅舅要回來?!?/br>
    林氏傻眼了。虞妙琪將頭埋得更低,心里驚訝更甚。萬萬沒想到,不但林氏不靠譜,舅家更不靠譜,每月上門跟外甥女打秋風,該是何等的不要臉面!方才不是還說富可敵國嗎?

    虞襄繼續嘲諷,“母親連賬本都沒看完就將所有罪名推到我頭上,立時找老祖宗理論,這是明擺著想把我臉面放在腳底下踐踏!若是傳出一二句不中聽的,我也不用在京里立足了。我就奇了怪了,明明我與哥哥都是你親生的,為何你光疼二jiejie,反把我們視若無物?陪伴在你身邊十四載的究竟是誰?但凡你講些母女情面私底下來問我,亦或耐心把賬本看完,又哪來今日這出鬧???母親的所作所為實在令人心寒!”

    她故作傷心的抹了抹眼角,鉆進兄長懷里尋求慰藉。林氏不是不肯承認她么?她偏要拿母女情分來膈應林氏。

    虞品言緊緊摟住meimei,嘴唇快速在她額角滑過,再看向林氏時眸中的一絲溫情全變成了煞氣,一字一句言道,“我本以為我們是一家人,在危難的時候就應該守望相助,卻原來母親不是這樣想的。如此,今天就把所有賬本都攤開來算清楚,免得日后你的我的牽扯不清?!?/br>
    什么叫你的我的?這是打算與自己劃清界限了嗎?林氏悔之不及,只能揪著衣襟,難過的說不出話來。

    虞妙琪冷不丁跪到堂前,邊磕頭邊道,“還請祖母原諒母親這一回。母親也是急糊涂了才會如此。母親的嫁妝日后也有哥哥一份,為哥哥花再多也是值得的……”

    “你說得沒錯,”虞襄垂頭看她,眸中全是算計和嘲諷,“母親的嫁妝也有哥哥一份,可看母親這樣兒,卻是半點也不顧及哥哥,只把你一個當成心頭寶。你才剛回來就風風雨雨的鬧騰,再過幾年還不把母親的嫁妝全攏進掌心?這可不成!”

    虞妙琪沒想到她說話如此直白,頭磕了一半就愣住了,硬是找不到詞句反駁。

    老太太眉心一跳,當即開口,“襄兒說得對,再過幾年林氏哪還看得見言兒!林氏,你若果真知錯便當著我的面兒把嫁妝給幾個孩子分了,不能只偏疼一個?!蹦悴皇钦f我私吞你嫁妝嗎?那好,今兒我便光明正大把它吞了,也好過全喂進虞妙琪這白眼狼嘴里。

    坐在凳子上裝木頭人的虞思雨瞬間精神起來。

    林氏看看面容嚴苛的老太太,又看看表情冷酷的兒子,只覺得心肝脾肺腎都被揉爛了,痛不可遏。分,她不甘心,不分,今兒怕是不能善了,誰讓她這回錯得離譜。

    虞妙琪面上不顯,實則心似火燎,頗有種快要吐血的憋屈感。

    ☆、第六十章

    虞品言不說話,只一邊把玩meimei白嫩的小手,一邊淡淡朝林氏瞥去,見她低垂著腦袋半晌不吭聲,怕是很不甘愿,本就冷硬的心這會兒已經沒有感覺了。那點子嫁妝他哪里看得上眼?不過想稱量自己在林氏心中分量罷了。林氏果然沒讓他失望,每一次都選擇將他摒棄。

    金嬤嬤立在門口,看見侯爺眼底逐漸聚集的冰霜,急的像熱鍋上的螞蟻,恨不能跑過去壓著林氏點頭答應。一點嫁妝算什么?能有侯爺的心重要嗎?得了侯爺庇護,日后要什么沒有?夫人真是太不會想了!

    林氏哪里是舍不得給虞品言,卻是舍不得給虞思雨和虞襄,不由朝老太太看去,目露祈求。

    老太太還未發話,虞品言卻先低笑出聲,“老祖宗,不用了。她的東西我可不敢拿,省得日后落了埋怨?!?/br>
    虞襄立即張口反對,“那怎么行,這是哥哥應得的,豈能便宜了虞妙琪……”

    虞品言捏捏她腮側的嫩rou,笑道,“好了襄兒,與她們沒甚好計較的。你想要什么哥哥不能給你取來?東海的珍珠珊瑚,西域的寶石香料,但凡世上有的,哥哥都能雙手給你奉上。她那點東西還是她自己留著吧,日后也好過活不是?”

    這樣狂妄的話從旁人嘴里說出也許會招致一頓嘲笑,然而從虞品言嘴里吐出卻十分具有說服力。他是這大漢國除去皇帝和太子以外最位高權重的人物,能得他一句承諾,比什么寶物都貴重。

    虞妙琪和虞思雨嫉妒的眼睛都紅了。虞襄卻撇撇嘴,埋怨道,“那不一樣,那本來也是你的東西,我就是心疼你,明明都是親生的,為什么如此差別對待?要沒有你,侯府早就倒了,她那些嫁妝也必定被人搜刮一空。她享受著你給予的優渥生活,又憑什么站在這里沖你叫囂。我們挪用她嫁妝也不是成心的,她也是侯府一份子,難道不該為侯府出一份力?!”

    林氏被說得抬不起頭,偏偏一句都不能反駁,心里正撕扯糾結,卻見兒子抱著虞襄站起身,面上笑如春風,語氣也溫柔至極,“好襄兒,知道你心疼哥哥。哥哥八尺男兒,難道還貪圖她那點東西?不拿正好,日后省得攀扯不清?!痹捖湟庥兴傅钠诚蛴菝铉?。

    虞襄立時不說話了,趴伏在他肩頭沖老太太揮手告別。

    心知兄妹兩這是不耐煩了,老太太也不挽留,使人送他們出去,然后轉眼看向表情木然的林氏,“既然言兒和襄兒都不肯拿你的東西,你便給思雨分一些吧。兒女出嫁,不拘聘禮還是嫁妝,都是你這當家主母理當置辦齊備的,你說是也不是?難道光想著掌權不想著盡義務?那你趁早把中饋還給襄兒。連個未及笄的孩子都比不上,你這些年的鹽米都吃進狗肚子里去了?!?/br>
    林氏羞臊欲死,不敢抬頭,偏還咬著唇不松口。虞思雨的母親破壞了她夢境一般美好的夫妻生活,她沒把虞思雨扔到鄉下自生自滅已算是仁慈,哪還能送她嫁妝?

    虞妙琪倒是知機,艱難的從地上爬起來,輕輕拉扯林氏衣袖。

    老太太也不管林氏愿不愿意,今兒她既然敢鬧上門,必定要挖掉她幾塊血rou才能放行,自顧翻開賬薄,指尖連點,“城西五里牌、玉清街、寧王街,花鳥坊的四間鋪子都給思雨,另有上河村、下河村、楊家坪的三座田莊外加二百頃良田,全給思雨做陪嫁。再過一年半載思雨也該出門了?!?/br>
    林氏聽得目呲欲裂,她就是久不管家也記得這些鋪子和田莊都是獲利最豐的,其余店鋪田莊加一塊兒也趕不上這幾個。真要給了虞思雨等于生生挖走她一塊心頭rou,嘩啦啦的血水淌都淌不完。

    她正要張口反駁,虞思雨飛快起身行禮,笑道,“謝老祖宗,謝母親!如此厚愛情重,思雨或不敢忘?!边@還真是鷸蚌相爭漁翁得利,她都快美上天去了。

    老太太難得看她順眼了幾分,揮手道,“好了,你回去吧,等你出嫁的時候我便讓你母親把地契拿出來?!?/br>
    虞思雨連聲答應,看也不看林氏便匆匆離開,生怕走得慢了發生變故。

    虞妙琪剛坐下沒多久又給跪了,誠心誠意替母親請罪。她沒料到虞襄會挖那么大一個坑誘使自己往下跳。怪道成康二十一年前的虧空她一點兒也不修飾填補,反而大大咧咧擺在那里讓人查。

    也是林氏和自己太急著對付她,否則不會鬧成這樣。原來在自己歸家之前侯府竟如此風雨飄搖,而林氏卻似個透明人,完全不管也不過問。這性子當真懦弱到了極點,就是沈氏也比她強上百倍。

    虞妙琪一邊磕頭一邊自省,深覺自己還有許多事需要了解,再不能像今日這般貿然出頭了。

    林氏見她將腦袋磕得砰砰作響,心里十分疼惜,連忙拉她起來自己跪下。

    老太太最厭煩的就是兩人展現母女情深那一套,你若是對孩子還有母愛,這十四年里干什么去了?言兒中毒瀕死的時候你也不過點個頭說一句‘知道了’。你現在是作給誰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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