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節
林氏無法,只得遣金嬤嬤去拿對牌。 虞妙琪臉上本還帶著心滿意足的微笑,這會兒全被錯愕所取代。虞襄管了四年家?怎么侯府不是母親和祖母做主嗎?什么時候輪到一個瘸子?四年前她才幾歲,怎能撐起偌大一個府??? 第五十一章 虞品言抱meimei回屋后也不急著離開,轉到外間擰了一條濕帕子,將她臉上濃艷的妝容擦掉。 一朵帶刺的玫瑰轉瞬變成一塊甜膩膩的,在陽光下曬的快融化的蜜糖,且這份柔軟和甜蜜只在自己面前才會綻放,叫虞品言看得心尖直顫,一股酥酥麻麻回味無窮的感覺經由心田流入四肢百骸,比灌了幾大壇烈酒更叫人沉醉。 他撫著meimei嬌嫩的臉頰看了半晌,發現她唇珠還殘留著一絲艷紅的口脂,輕輕用指腹抹去,然后放入口中細細品嘗。果然甜的膩人。 虞襄睜著一雙黑白分明的貓瞳,沒心沒肺的問道,“甜嗎?我放了很多蜂蠟,還放了許多玫瑰花瓣?!?/br> “甜,不過還能更甜一點兒?!庇萜费詫⑴磷舆f給有些傻眼的柳綠,脫掉靴子上榻,將meimei抱進懷里,又從她枕后摸出一本雜記慢慢翻看,卻是不打算走了。 柳綠揪著一顆心,邁著沉重的步伐將水盆端出去,侯爺方才那舉動怎么看怎么奇怪。他兩是兄妹吧?怎么看著倒像是一對兒新婚燕爾的小夫妻呢? 虞襄半點也不覺得揪心,反嘻嘻笑起來,輕戳哥哥堅硬的胸膛嗔道,“還能再甜點該放多少蜂蠟???我這做得是口脂,又不是糖果。哥哥你什么時候那么喜歡吃糖了?” 跟你在一起之后。然而這話虞品言并不敢現在就挑明,捏住她蔥白的指尖,意有所指的道,“吃的方法不一樣,滋味兒自然不同?!?/br> “口脂還分吃法么?”虞襄捂嘴輕笑,忽而腦中劃過一抹亮光,正欲細思,桃紅一邊打簾子一邊說道,“小姐,金嬤嬤來啦!” 那亮光轉瞬消弭,再也尋摸不見。 金嬤嬤是林氏的陪房,在虞襄記憶中除了送鎮妖符那一次,她從未跨進過自己小院,這回怕是有事相求。 “讓她進來?!彼@進虞品言臂彎,支著腦袋與他一起看雜記。 金嬤嬤被眼前的景象晃了晃神。只見兄妹兩一個俊美無儔,一個嬌艷無雙,正互相依偎著半靠在軟榻上同看一本書,腦袋湊的很近,鼻尖幾乎貼在一起,更別提那早已互相交融不分彼此的呼吸。 這姿態放在嫡親兄妹身上都顯得太過親密,更何況是一對兒假兄妹?且侯爺偶爾掃向虞襄那眼神,簡直無處不透著溫柔繾綣,脈脈溫情。 金嬤嬤心里頓時咯噔一聲,好似窺見了什么隱秘,卻見侯爺輕描淡寫的瞟過來,眼中哪還有半分柔情,全都是冰冷刺骨的寒意。 她差點沒被這暗含無數刀鋒的眼神絞成碎片,慌忙把心中雜念一一清除干凈,跪下請安,“奴婢見過侯爺,見過三小姐?!?/br> 虞品言并不搭理,垂眸繼續看書。 虞襄擰眉道,“好好的二小姐忽然變成了三小姐,還真有些不習慣?!?/br> 金嬤嬤將頭埋得更低,不知該如何回話。 虞襄卻并不打算放過她,諷刺道,“你們正房的人向來不屑光顧我這小院,上次來可也是八年前了。實在是稀客?!?/br> 金嬤嬤心尖微顫,頗有些不安。林氏對府中事務不聞不問,可不代表她也是睜眼瞎。虞襄這些年的變化她看得清楚。許是遭逢大難開了竅,她渾身傻氣盡去,不但腦子越來越活絡,相貌越來越明艷,就是脾氣也越來越乖張。 十歲就把偌大一個侯府管理的井井有條、妥妥當當,論起能力氣度絕不輸于任何一位高門貴女,更別提老夫人和侯爺對她毫無原則的寵溺。 她若是對夫人不敬,對二小姐不親,夫人小姐往后可別想過好日子?;厝ズ笫遣皇堑脛穹蛉苏褡髌饋?,將這府務中饋全拽進手里,如此才能與她抗衡?否則這侯府豈不成了一個野種的天下? 金嬤嬤腦子不停轉動,面上卻分毫不顯,畢恭畢敬回話,“因夫人憂思日甚,郁結難消,終日離不得人,奴婢不敢輕忽這才怠慢了小姐,還請小姐恕罪?!?/br> 虞襄也不管哥哥看沒看完,把自己看過那一頁直接往后翻,漫不經心的道,“你卻是會說話。什么恕不恕罪的,我若是問你罪,母親非得把侯府哭塌不可。無事不登三寶殿,說吧,什么事兒?” 夫人近些年越發糊涂,見天的抹淚哀泣,沉溺過往,金嬤嬤自個兒也覺得煩,聽了虞襄的話更感羞臊,壓低嗓音道,“夫人遣奴婢來跟三小姐要一個對牌,那頭錢掌柜正等著呢?!?/br> 虞襄這才正眼看她,曼聲道,“府里的規矩你也是知道的,清單跟借條呢?拿來我看看?!?/br> 好在出門時錢掌柜提醒一句,金嬤嬤這才把清單一塊兒帶來,連忙躬身遞上前。 虞襄離開哥哥臂彎,展開清單細看。虞品言摟住她腰肢,唯恐她坐立不穩摔下去。 虞襄看著看著就笑了,說出口的話卻不帶一絲兒歡喜,“瞧瞧母親多大方,金絲香木嵌蟬玉珠、一色宮妝千葉攢金牡丹頭飾、玲瓏點翠草頭蟲鑲珠銀簪、金絲織錦禮服、煙云蝴蝶裙……我待在她身邊十四年,卻是連一針一線都沒收過她的,只得了一堆鎮妖符。我倒要問問,我究竟是不是母親親生的?” 她心里自然清楚自己不是親生的,可在旁人看來她卻是毫不知情,見了清單嫉妒難平出言嘲諷也屬正常。 虞襄就是這么個人,誰給她委屈受,不管占不占理她都得還回去,能過得張揚就絕不憋屈。雖然虞妙琪掩飾的好,但她眼中偶爾流瀉出的深刻恨意卻逃不過虞襄的眼睛。她恨自己也就罷了,偏她還把哥哥也同樣記恨上,這就沒法忍。 既然她心存怨恨伺機報復,虞襄也不打算容忍退讓。敵對的態度一早擺出來日后便不用虛以委蛇的做戲,平白惡心自己。 金嬤嬤低下頭不敢答話。當著侯爺的面,誰敢說出‘野種’二字那真是不用活了。況且就是為了二小姐的聲譽著想,虞襄這嫡小姐的地位她們也不得不認。 虞品言放下書將她摟進懷里輕輕拍撫,安慰道,“計較這個作甚,索性咱們都長大了,不需依仗她,是不是親生的有何干系?你喜歡什么哥哥幫你買,就是要天上的星星,哥哥也想辦法給你摘下來?!?/br> 虞襄臉上的郁氣瞬間消散,反摟住他胳膊甜蜜的笑了,“我不要天上的星星,我只要哥哥?!备绺缇褪俏业娜澜?,有了哥哥便心滿意足了。 虞品言顯然領會了她的未盡之語,探頭過去用胡渣磨蹭她嬌嫩的臉頰,瞇眼欣賞她如花一般綻放的笑顏。 金嬤嬤不敢抬頭去看榻上的兄妹兩,心中暗自琢磨侯爺的話。什么叫不需依仗她?什么叫不是親生的有何干系?侯爺這是心冷了,不打算再認主子了嗎?也是呢,任誰被丟棄十四年都會心存怨恨,更何況主子冷待侯爺也就算了,卻又反過頭對二小姐千嬌萬寵,這擺明了是拿刀子戳侯爺的心啊。 兩個都是親生的,總不能忽視一個寵愛另一個,寵的那個還是早晚要嫁出去的,指望不上。主子現如今這安穩日子還不是靠侯爺掙來的?就是二小姐日后的前程,不也得靠侯爺去打拼? 現在同侯爺生分了,日后簡直寸步難行。單看這買東西,用度超過一百兩就要打借條,哪家主母會淪落到這等卑微境地? 金嬤嬤一面寫下借條,一面暗暗思量,準備回去后就勸勸主子趕緊把侯爺的心籠絡回來。 虞襄接過借條看了一眼,又遞回去,“寫下年月日期,因何用度,誰人支借,再摁個手印,日后來拿對牌都要依照此例。這次jiejie回來我已破了例,否則沒有重大慶典或事由,三千兩以上的銀子我是不批的,日后你們再如此奢侈便得自個兒掏錢?!?/br> 見金嬤嬤面露不滿,她冷聲道,“莫說母親,就是我和老祖宗,超出日常用度的銀子也都是自個兒省下的,當然哥哥是例外。哥哥在外需要應酬,手頭哪能缺錢,這點卻是你們比不得的?!?/br> 虞品言低沉一笑,十分喜歡襄兒這副小管家婆的模樣。 因林氏深居簡出,吃齋念佛,平日最大的用度就是黃表紙、蠟燭、香油等祭奠之物,每月二十兩月錢綽綽有余,故而從未來虞襄這里拿過對牌。 金嬤嬤耐著性子應了,重新寫下借條摁了手印,這才順利領走對牌,正準備掀開門簾,卻又聽虞襄喚道,“等等,jiejie回來我還未送禮呢,你順便拿過去?!?/br> 金嬤嬤不得不回轉,躬身候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