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節
我也已經盡力了,只好說:“馬馬虎虎,長句太長了?!?/br> 后來隔一天的面試,我又見到了她,這次我們主動打了聲招呼,她說:“hi,我叫許青蓉?!?/br> 我沖著她笑笑說:“我叫李葭豫?!?/br> 我進去一個房間,總共要進行三輪面試,首先是人力資源主管與我談,然后是一個專門的英語口語測試面試,最后與合伙人談。 到最后一關的時候,我好擔心進來是孟宏輝。 結果證實是我想太多了,秘書小姐引進來的,是一個我不認識的穿西裝的中年男人。 最后結束握手時,hr笑著跟我說:“我們主任對你的英文表述能力留下了良好的印象?!?/br> 一周后我作為宏輝律所這一批新招入的三位律師,和三個助理律師的其中之一,開始正式上班。 第一天報到時候,我在入職的新同事中看到了許青蓉。 她顯得很高興,興奮地喊了一聲:“葭豫!” 人事和行政部門的施女士接待我們,她三四十的年齡,剪好看的短發,性格比較熱情,施女士將我們引薦給所里的工作人員,宏輝律所現在有五位高級合伙人,其中有三位聯合創始人,包括斯成,孟宏輝和胡大山。 宏輝是孟宏輝和斯成兩人一手創辦的,據說孟宏輝始終不同意他退出,但斯成的確分不出時間精力來管這邊的事情,持股的份額已經很少,后來律所漸漸擴大,另外由三位資深律師入股,所以其實大部分的人,我都已經完全不認識了。 后勤主管也不再是麥琦,而是一位四十歲左右的干練女士。 施女士帶著我們走上樓,便走邊說:“這是老板的辦公室,其中包括我們律所的創始人——孟主任的辦公室也在這?!?/br> 旁邊的一位助理姑娘說:“我看電視上見過孟律師,好帥?!?/br> 施女士望著我們:“各位,孟律師已經結婚了,不過——我們律所的聯合創始人其中一位,是現任銀山集團的總裁斯先生,未婚多金,用你們年輕人的話怎么說來著,極品帥哥?!?/br> 幾個女孩子露出心馳神往的目光。 我這時低聲問了一句:“孟律師今天在嗎?” 施女士笑笑說:“孟律師出差去了,今天由另外一個合伙人古主任接待你們?!?/br> 我們入職的幾位新人,經過了入職培訓和一段熟悉工作方式的適應期之后,工作的內容和強度就迅速加大了,我在律所里一開始應聘的就是非訴訟業務的部門,進入之后細分到了現代企業的法律事務部門,主要負責協作所里的大律師負責的大型上市公司的投資、并購、組建的所有相關法律文件的制作和全部的合同審批工作,自己能獨立負責一些比較普通的調節糾紛和仲裁的案子。 宏輝律所現在已經進入了公司制式的管理,而且由于工作的多數的是商業合作,所以人人統一正裝,一水的衣冠楚楚的精英出入。 斯爽再也不在公司出現,偶爾我知道她過來找孟宏輝,都是在樓下的車里等。 孟宏輝當然知道我在他手下干活,但我誠心拜托過斯爽,他也知道避嫌,只在入職那天給我打了個電話說抽空請我吃飯,其他時候,在所里,我基本很少見到他。 偶爾我能見到他領著助理在律所里匆匆而過,或者偶爾一個月給我們開一次會。 孟宏輝如今大狀風范十足,穿名牌西裝,梳油頭,面容冷峻,腳下生風,司機提著他的公文包,亦步亦趨地跟在身后。 我站在玻璃窗邊喝紅茶,覺得有點感慨。 那個在春森路的小律所,那些我做著功課,聽到他們小兩口在辦公室小聲討論吃什么的日子,永遠地過去了。 在正式進入律所之后,孟宏輝還是照顧了我,因為帶我的大師父是舊人,孟宏輝的昔日助理方敏華律師,他在南大讀了一個法學博士,如今升級做律所顧問,主管了整個律所的商法業務,那一期方律師正接了幫一個外資公司在中國創建分公司的案子,有一天律師助理臨時有事請假,我忙著查閱一個相關款項的法律文件,光是寫memo就寫到手軟。 因為對國內的司法體系基本沒有深入的接觸,想各方面的都多學一點,我還給偶爾給負責刑事辯護的雷主任打下手,偶爾跟他去高院開庭,他自己帶有助理,我只是送送文件。 許青蓉進了民事訴訟部,這是宏輝一開始做得最好的業務,后來即使在商法界獲得了極大的成功,孟宏輝也不愿意丟了這個部門,但人數不多,只有一個主任一個律師,加上吳青蓉一個新招聘的律師,但民訴主任卻是業界的大神。 我們下班偶爾一起去吃吃飯,宏輝律所是本市十佳律所,有些時候會接到一些公益案件,比如婦女兒童權益保護法律援助中心和工會的法律中心委托過來的案件,由于是無償服務的,大律師一般沒空接手,因此大部分的民事訴訟都轉到了許青蓉手上。 那一陣子她在打一個建筑工地民工受傷賠償的官司,我還陪著她跑了幾次開發商的工地,兩個人弄得灰頭土臉,九點多才回到城里吃飯。 生活很忙碌,每天下了班,在外面吃了飯,或者買了菜回家下廚,洗個澡躺在床上,有時間看一會兒案子,或者看看電影。 時間很快就過去了。 ☆、第67章 六七 二月份的時候,麥綺提早剖腹生產,產下一個女兒。 我那天正好有工作,手機快被斯爽打壞,她自己守在產房外面,怕得要死。 我下了班就打車往醫院趕。 醫院生孩子的人特別多,有經過的護士笑著說:“你們是家屬?這位小姐緊張過度?!?/br> 斯爽拉著我的手直跺腳:“好害怕,我生的時候也這么可怕?” 我們倆如臨大敵地握著手站在產房外,終于等到嬰兒啼哭,護士抱著寶寶出來,麥琦是剖宮產,月子期間的保姆早已請好,斯爽和保姆一起去了病房,我繼續留在手術室外等麥綺。 寶寶出來后快一個小時,還沒見麥琦出來。 我攔住一個從手術室出來的護士問:“里邊的mama怎么還沒出來?” 護士戴著口罩問:“你是家屬?” 我點點頭。 護士說:“產婦zigong內有腫瘤,產后做手術一并摘除?!?/br> 我嚇了一跳,我完全不知道這件事,只好佯裝鎮定地問:“那現在手術情況怎么樣?” 護士說:“寶寶平安了就是奇跡了,我們主任親自做的手術,你再等等吧?!?/br> 又等了一個小時,麥琦終于被推出來,她人沒有清醒,我握住她的手,在她耳邊鼓勵她說:“寶寶很健康可愛,你好棒!” 我們回到產房,等到麥琦從麻醉中醒來,保姆抱著嬰兒到她的身邊,她看到嬰兒,一邊笑,一邊落淚。 我們又哭又笑地輪流抱嬰兒,麥綺給她取好了名字,叫michelle,我們叫小名蜜雪兒。 傍晚月嫂送來收刀口的湯水。 我看也太晚了,告辭打算離開,斯爽要再陪一會兒麥琦,等孟宏輝來接她。 我走出醫院大門的時候,孟宏輝正好走進來。 孟宏輝見到我,趕忙一把拽?。骸澳睦锶??” 大約是迎接了新生命,我覺得挺喜悅的,對他笑笑說:“她們母女都挺好,我回家了,明天再來?!?/br> 孟宏輝當機立斷地說:“別忙走,一會一起吃飯?!?/br> 他如今是我老板了,焉有不拍馬屁的道理,我又跟著他回去了。 誰知我們剛進病房里待了十分鐘,斯成進來了。 大約下午有商務會面,他穿得正式,深灰西裝,襯衣挺括,領帶系得一絲不茍,人的神色卻很松散,手上只拿了手機,閑庭信步似的,斯爽見到他進來:“大哥大哥,快過來看?!?/br> 斯成卻走到我面前,停住了腳步:“豫兒,什么時候來的?” 我輕聲說:“下班了就過來了?!?/br> 斯成說:“那一會兒一起吃個飯?!?/br> 一群人熱熱鬧鬧地重新又圍著小嬰兒,但麥琦也累了,月嫂守著照顧嬰兒,我們一行人告辭離開。 我們出了醫院,驅車前往銀山中心。 我跟斯成坐在后座,他上了車,閉了閉眼靠在椅背上,抬手又開始扯領帶。 我看到他毫無耐心,將一個領結扯得七零八落,暗自覺得好笑。 斯成章法混亂,速度卻很快,不過兩秒便將領帶拋在在了身旁的座位上,然后他開始說話:“我打電話給你為什么不接?” 我愣住了,張嘴的一刻頭腦呆掉,末了只好笑笑說:“我回來手機號碼換了,好像沒存你號碼……” 謊話太拙劣,斯成不悅地道:“葭豫?!?/br> 我只好說:“對不起?!?/br> 斯成淡淡地說:“不用道歉,告訴我為什么,撇得這么干凈?” 他要真是生了氣,越是平靜的聲調便越有一種逼人的凌厲,我不知如何抵抗,只好低下頭,重新說了一句:“對不起?!?/br> 斯成聞言抬眸狠狠地望我一眼,正要開口說話,卻忽然皺了皺眉頭,這時車子突然急剎。 快速行駛的車輛頓時停止,我們向前撲去,然后安全帶勒住,身體被晃得一震。 鄒司機在駕駛座上,小聲地道歉:“對不起,斯總?!?/br> 斯成悶聲低咳了一聲,抬手按了按胸口。 我抬眼看到馬路上有一輛摩托車從我們車前飛速闖過。 斯成臉色有點發白。 我有點擔心:“你沒事吧?” 斯成繼續狠狠地望我一眼,神色露出一絲痛苦,他轉過臉去,不再跟我說話。 汽車抵達地下的專屬車庫,下車便是電梯門口,電梯直達的頂層,是鼎鼎大名的紅燈籠餐館。 孟宏輝的車已經停在一旁,我們四個人結伴上去,餐廳經理在門口候著:“晚上好,斯總,位置已經留著了?!?/br> 斯成面色微微蒼白,出現在公開場合是一向的矜持而傲氣,他只禮節性地輕輕頷首。 經理轉眼又看到跟在我們身后的孟氏夫婦,看來也是熟客,他笑著躬身:“晚上好,孟主任,孟太太?!?/br> 然后看到我夾在中間,那日因為上班,我穿著白衣藍色包裙,臉上也只是敷了淡淡的粉黛,也許是太過素,那一瞬間,招待我們的這位八面玲瓏的餐營業經理,神色也稍微露出了點破綻,斯成身邊帶著的人,生人臉孔,也不知道究竟是助理還是朋友,一時琢磨不準該如何招呼。 斯成忽然稍微俯□,牽住我的手,柔聲一句:“走吧?!?/br> 他握住我的手走進餐館。 斯爽拉著孟宏輝跟在后面,斯爽笑瞇瞇地說:“老余,趕緊認認人吧?!?/br> 余經理眼都瞪大了,急忙地點頭:“是是是,多謝二小姐提點?!?/br> 斯成牽著我的手往里面走,我只好亦步亦趨地跟著他,手不忘奮力地掙扎,斯成警告地望了我一眼,握得更緊。 身遭的一切都是不動聲色的鋪張和奢華,中式雕梁畫棟,入目望去隨便一塊木頭都是頂級的紅椿木,用黃金裝飾的紋邊,整個餐廳安安靜靜,暗處有寥寥幾桌客人,非富即貴。 這是公開的場合,我暗地里拉扯了幾下,只好放棄了,總不能跟他打架。 一直走到進包廂里,斯成終于放開我的手。 斯爽跟在我們后面,我在房間里回頭,才看到她跟在我們身后一直偷笑。 眼見我臉色不佳,她趕緊挽著我坐進中式的貴妃榻上,然后說:“別生氣,菜式一流?!?/br> 斯成和孟宏輝坐到了餐桌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