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明白，沒有粉絲，沒有那張臉，他們什么都不是。

    有太多的偶像明星，在那個明艷奪目的軀殼之下，不過就是個販賣夢想的機器罷了，粉絲拼命砸錢，才會有所謂的流量。

    而程潛在那一眾男星里，卻顯得極其格格不入。

    “我不需要粉絲為我犧牲什么，也不需要她們替我花多少錢，如果她們只是喜歡我，沒有必要養著我，她們不是我的父母，她們只是她們自己而已。如果一個藝人做成這樣，到底是有多失??？”

    是呢，到底是有多失敗，才會過度依賴粉絲的支持，以至于不敢得罪，甚至是連做自己都不敢。

    “我是我，她們是她們，粉絲有自己的生活，天天圍著我轉也很無聊。我很感謝喜歡我的人，當然，如果哪天她們因為我做了我自己想做的事而脫粉，那也隨便?！?/br>
    “而且，我不會做那種沒有擔當的事，和我在一起，我不會要自己的女朋友受委屈?！?/br>
    王凱瑟明白，程潛喜歡一個人，是很認真的，很認真要她成為他正大光明的存在，不藏著掖著。

    他說的話，更不是沒有道理。

    只不過這道理，不適合娛樂圈的生存法則。

    他有時候就是個傻子，一個很倔強，很桀驁的傻子，還是一個特立獨行的異類。

    承認了顧柳是他喜歡的女生又怎么樣？還不是被她甩了？那個女人為了自己的事業，可比他要狠心太多。

    要不是程潛后來絕地翻身，他可能就真的因為這件事，永遠都不會再紅了。

    王凱瑟不止一次地感慨，二十歲的他怎么會那么虎，太令人心驚膽戰。

    除了自爆戀情，造成嚴重的事業危機以外，程潛還瞞著全公司，去和《月光》劇組面試，面試其他的角色也就罷了，憑他當時的資歷，還他媽初生牛犢不怕虎地直接面試男主角。

    王凱瑟知道以后，又差點要吐血。

    你媽的，這到底是什么孫悟空轉世？完全不服從任何管教，特立獨行到了極致。

    每次他的驚世駭人的舉動，都能要王凱瑟心臟跌停，需要速效救心丸保命。

    那一會兒，團隊本是給程潛安排了一部古裝偶像劇男主角的，誰要程潛剛爆戀情不久，粉絲都快脫光了，演藝道路危機重重。

    王凱瑟和公司老總都很著急，為了不要他糊得徹底，只能替他規劃“再各個電視劇里刷臉”的路線，他們自我安慰道，罷了，隨緣，一步步來，他長得那么好看，總不至于退出娛樂圈。

    所以，當某家演繹公司丟出了橄欖枝，要他演一部質量還算上乘的ip改編本，而且還是男主的時候，已經非常，非常不錯了。

    那部電視劇的名字雖然狗血，劇情也有夠俗套，但是以程潛的外形條件，再搭一個網紅小美女，男女主顏值養眼，到時候營銷一下，買熱搜買水軍，就算撲街撲倒姥姥家，也肯定能夠小火一把。

    當時的程潛還未站穩腳跟，作品不重要，有熱度和討論度才是最重要的。

    結果呢，他壓根就沒有去試鏡。

    他不喜歡那個劇本，也不喜歡言情劇，那些你儂我儂炒cp的戲碼，光是聽一聽，就要他皺眉了。

    王凱瑟起先是苦口婆心地勸他，奈何程潛連一個眼神都懶得施舍在那個電視劇上。

    “我不演?！?/br>
    他永遠都只給他這樣一個冷淡的回答。

    說什么都是，我不演。

    所以后來他也不勸了，被氣得夠嗆，反正好話說盡他也不會聽，王凱瑟索性直接變臉，甚至還放話威脅，“程潛，你不演，下場就只有一個，糊成徹徹底底的十八線，永永遠遠連不溫不火這個檔次都夠不上?！?/br>
    程潛倒也無所謂那個威脅，他的口吻稀松平常，“你總該要我演一些對得起我自己的角色?！?/br>
    那么，什么叫做對得起自己的角色呢？

    在這個圈子里摸爬滾打的人多了去了，分什么高低貴賤？

    “別那么清高，這個圈子沒有你想得那么好混，程潛?！巴鮿P瑟知道自己不管怎么樣，都無法改變他的想法，只能無奈嘆氣，“等你成為了演員再說，別忘了，你現在也不過是個靠臉吃飯的明星，明星，懂嗎？”

    程潛抿抿唇，沒有再說話。

    但王凱瑟永遠記得，那張優越到令人過目不忘，卻依然還算稚嫩青澀的面龐上，隱隱約約透露著和現在很不一樣的倔強。

    程潛后來直接消失了一個星期，公司到處都聯系不到人。

    王凱瑟以為他可能在家里冷靜了這么兩三天的，便也沒有再打擾，他甚至還在想，或許他再軟磨硬泡一下，程潛也就答應去演那個電視劇男一號了。

    劇本俗套不要緊，總會有觀眾是買賬的。

    結果，他又做出了一個快要王凱瑟心臟病犯的舉動——程潛轉頭就去《月光》劇組試鏡

    一個殺手，那就是所謂的，對得起他的角色。

    王凱瑟簡直要吐出一口陳年老血。

    當年的《月光》是個什么高逼格的配置？

    大導演，大投資，頂級的特效團隊，過硬的制作班底，從籌備到開拍花了大概有五年的時間，光是劇本都是經過千錘百煉的。

    連一線大牌都需要一個一個面試，而程潛一個新人，竟也跟著去湊熱鬧，旁的配角也就算了。

    可他偏偏獅子大開口，別的還不要，只要男主角。

    王凱瑟很想把他一把拉回來，奈何發現得太晚，一起都已經要那小子把事情都做絕了。

    試鏡一共有三輪，上千個演員，周期長達一個半月。

    殺手程默不是那么好演的。

    年輕的演員演技太差，有演技的又在形貌上不大符合，中規中矩勉強符合的卻又少了那一股靈氣。

    王凱瑟不止一次教育程潛，“你哪里來的自信？憑你和男主角一個姓？”

    而他往往不耐地瞪他一眼，要他閉嘴。

    總之，他是絕對不會去演狗血古裝偶像劇的男一號。

    “那種情情愛愛的無腦劇情，如果你喜歡，那你自己去演吧?！?/br>
    程潛對王凱瑟說的話，總能把他氣得夠嗆。

    最后一輪試鏡，是王凱瑟非要陪著程潛一起去的。

    雖然他嘴上說著反對，奈何事態都發展到這一步，他也只有無奈的份兒，況且，王凱瑟其實也想看看，程潛到底能演成什么樣，再怎么說，他一個資歷尚淺的新人能堅持到現在，估計也有所可取之處吧，不然他能這樣一意孤行？

    一個月的時間，男演員從一千多個人，減少到只有五個，這就是最后一次決定性試鏡。

    不管是大牌還是籍籍無名的十八線，公平競爭，誰更合適，誰就勝出，男主角就是誰的。

    這本是一次激烈膠著的角逐，卻在程潛拿起槍的那一瞬間，一切都塵埃落定。

    王凱瑟沒有想到，這一輪面試，是需要真正摸槍的。

    而那一刻，程潛好像不是程潛，他是殺手程默。

    打開保險，瞄準，按動扳機，沉甸甸的槍泛著烏青色的寒光，握在那一雙修長分明的指尖。

    程潛戴著黑色的鴨舌帽，穿著黑色的衛衣，他舉起，瞳孔如墨，不帶任何感情，眼神堅定而冷冽。

    王凱瑟又倒吸了一口涼氣。

    他終于明白，他為什么非男主不可。

    因為那個角色天生就是為他打造，不單單只是一個姓——殺手程默，冷傲，孤僻，不善言辭，兇狠殘暴。

    導演張迅鼓起了掌，“很好?！?/br>
    很好，他們已然找到了不二人選，甚至連后面的人都不用再看，程潛就是程默，他們要找的男主角。

    于是后來的事情便變得順理成章起來。

    程潛拿到了角色，又拿到了最年輕的金像獎影帝，演藝道路從此飄紅，粉絲也越來越龐大，至少王凱瑟用不著再擔心自己的飯碗會不會丟這個問題，也用不著擔心程潛是不是會在娛樂圈混不下去。

    他也是慢慢地發現和接受，不被束縛，自由自在，恣意生長，隨心所欲，這或許就是程潛與眾不同的地方。

    他能走出一條自己的路，那一定是有原因和一定道理可言的。

    從那以后，王凱瑟再不干涉程潛的決定，因為他知道，他是個聰明且很有個性的人，他的想法太獨特，因為獨特，所以才珍貴。

    “你知道，在娛樂圈這個亂七八糟的圈子里，不怕你帶著極為強烈的個人色彩，怕的是你默默無聞，循規蹈矩，卻依然沒有任何辨識度?！?/br>
    “而程潛這樣的性格，一萬個人里面興許只能挑出一個來，為什么要去壓制，而不是去放大？”

    “他的個性就是如此，我跟隨了他六年當然了解，那么你覺得，那些支持著他的粉絲，又怎么會不知道呢？”

    王凱瑟將這個問題拋給陶星純。

    一時之間，她好像無法作答。

    “所以說，如果程潛突然公布戀情，也不是什么很奇怪的事?！?/br>
    陶星純喃喃，聲音很輕，王凱瑟倒是聽得還算清楚，“可以這么說吧，程潛從來不按照套路出牌的，哪怕他做什么出乎人意料的事其實仔細想想，也在情理之中，粉絲們也都習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