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討厭我好,更討厭我也罷
程潛那細長的眼尾又垂了垂,根根睫毛投射下一層化不開的陰影,他的唇亦是緊緊繃著的,和冷硬的面部線條一樣,整張臉都沒有什么表情,除了不耐。 仿佛一塊兒碰不得,摸不得,充滿戾氣的玉。 他就站在那里,挺拔修長,靜默不語,只冷眼聽著陶星純說話。 “所以當相親以后,我告訴你,以后最好還是不要再往來,你覺得不爽了,再加上我喜歡的明星是路非明,最討厭的藝人是你,你更加不爽了?!?/br> “如果你真的是這么想的,那么,我要怎么形容你腦子里的貧瘠?” 程潛開口就是一句諷刺。 僅僅是因為拒絕了他,并且喜歡路非明而不爽。 他還沒有小氣到這種程度。 但陶星純又說得沒有錯,他確實有夠不爽。 這兩者的區別,無非就是———他想要的,和不想要的。 陶星純的想法有點道理可又總是差了那么一點兒,那是因為她還不懂,她在程潛心里,是屬于前者。 所以,他不許她喜歡除了他以外的人,任何人。 可偏偏,陶星純沒有意識到問題的關鍵性,繼續滔滔不絕,“我不能說我激起了你的挑戰欲,但我一定是,惹到了你?!?/br> “所以后來你才會和我過不去?!?/br> 她的口吻聽上去似乎很確定,“或許拒絕話不應該由我說出口,應該是程潛你。這樣你才覺得平衡,你才覺得舒服,你才不會做一些莫名其妙讓人誤會的舉動,要我喜歡你?!?/br> “可越是這樣,我就越喜歡路非明?!?/br> 陶星純一字一頓,“這就是逆反心理,不僅不會喜歡你,我還會更討厭你?!?/br> 就像粉絲總是見縫插針地安利自己的愛豆,夾帶私貨這種行為多了,是會適得其反的,不僅沒有要別人入坑,說不定還會要他們從無感到厭惡。 陶星純就是這樣的個性。 她有時候蠢得只有一根筋,有時候卻清晰到了倔強的地步,八頭牛都不拉不回來。 能讓她喜歡上誰是很難的,更何況,喜歡這種事本身就是一門說不清道不明的玄學,什么標準都衡量不了,真正喜歡一個人,是不需要靠任何辦法和條件的。 哪怕程潛長得再好看,也不行。 誰要路非明在那個夜深人靜,孤獨又彷徨的晚上,忽然出現在了她的世界里,帶著溫柔如泉水的好聲音。 誰要那個人,不是程潛。 他聽著,甚至連冷笑都懶得了。 程潛是看不上路非明的。 和他在一個圈子的人,都是這樣。 他們都看不上路非明。 付清,謝殷,程潛,還有其他試圖巴結討好這三個人的明星。 好像要融入以他們為代表的——“優越的娛樂圈上流社會”,潛規則就應該是不帶路非明玩兒,雖然程潛他們從來沒有規定過這樣子的霸王條款。 不過,哪個歷史上的領導者會把自己的想法說得明明白白呢? 大家只能暗暗猜測,再投其所好。 娛樂圈也是如此,他們就是高高在上的“貴公子”。 哪怕只是為了蹭程潛這群大紅人的熱度,那多少也需要表示一下對路非明的不屑,這才是正確的規則。 有時候粉絲數量決定不了什么,路的粉絲很多,微博評論次次破十萬,卻依然得不到主流電影的認可。 流量小生圈總是存在這樣一條鄙視鏈。 天之驕子總是看不起辛辛苦苦往上爬的,因為他們茍延殘喘地掙扎著那些他們連看都懶得看一眼的東西,很辛酸啊。 就像現實生活里,贏在起跑線上的人生贏家,看著那些喘著面目猙獰的氣,滿頭大汗跑到終點的后來者,他們的樣子多狼狽,總是覺得既可笑又可憐的。 程潛經常會覺得路非明這個人,總是和他的名字聯系在一起,仿佛一直在他身邊四處蹦噠,很有意思。 就連拍雜志,都一定要買“酷似程潛”這樣的熱搜。 多有意思,就和看一只上竄下跳的猴子,看一個賣力表演的小丑,看馬戲團里的雜耍那樣有意思。 可程潛不明白,這樣一個人,能要陶星純喜歡到那種程度。 改變她的想法,真難。 又或者,是他錯了。 他不該強行伸出他的手,要她接受,更不該強行改掉她的思想,她的喜好,以及,她的品味。 于是,他只冷厭地對她說,“隨便你,討厭我也好,更討厭我也罷?!?/br> 都隨便你。 何止路非明沒有意思?程潛才意識到,自己也在做沒有意思的事啊。 你看,他沒有他那么多那么好的資源,卻有一個傻到執拗的粉絲叫陶星純,這樣為了他大聲辯駁著。 他看著她,那張小小的臉寫滿了對愛豆的維護。 ……算了。 “如果要你在你討厭的人的眼皮底下做事很難受,把辭職報告寫好給linda,學分和工資按常結算,這兩個星期的假可以直接延伸到八月底,你解脫了?!?/br> 程潛的語氣很平靜,就好像在說一句什么無關緊要的話,沒有任何情感波動。 解脫了。 討厭的人。 陶星純聽到程潛這樣說,其實也沒有多好過。 她應該是要表現得很高興對吧? 可是,為什么高興不起來。 程潛的語氣沒有什么起伏,“酒店里還有一些你的東西,收拾好隨時都可以走?!?/br> “哦?!?/br> 她的氣勢也弱了大半截,完全不像剛才替路非明說話那樣洶洶。 陶星純低下頭,只回答了一個字。 那就是,哦。 除了這個,她不知道要說什么。 如果程潛沒有那么飛揚跋扈又專橫,她興許會覺得他還不錯,也會忘掉他親她掐她臉那些容易令人浮想聯翩的事。 “反正你有那么多粉絲也不差這一個,更何況還有不少愛妃爬墻到你這里的?!?/br> 陶星純不去看他,反而是看著干燥的地面,近似于在自言自語??蛇@句話,好像也沒有什么說服力,安慰不到誰,哪怕是自己。 程潛好像也聽到了,因為他的表情好像是在說,“那又怎么樣?” 空氣變得焦灼而安靜。 不知是誰的手機在這個時候響了起來,是非常典型的手機自帶的最初始鈴聲,非常簡約。 陶星純甚至連動都都沒有動一下——是程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