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她每發布一條朋友圈的時間間隔不超過五分鐘，非常之緊湊，實打實的文字還有九宮格配圖，并且毫無例外地都是——

    “我今天一定是到了八輩子的血霉，居然接錯了人！”

    “生氣，我被程潛這個狗賊罵眼瞎，他才眼瞎，真沒素質！”

    “程潛這只小鴨子他什么時候才能糊？真討厭?！?/br>
    程潛：…。。

    原來是她。

    真巧。

    拼湊起來的記憶又浮現出一張將妝化得慘不忍睹的臉，在機場的時候，有個短腿鉚足了勁兒靠近自己，奈何她拼命踮腳也只到他的肩膀，卻還是努力地將那句話傳到他的耳朵里——“路非明，我喜歡你，喜歡得不得了！”

    有個不怎么確切的詞可以形容，叫身殘志堅。

    程潛換了個姿勢抱著星星，女生則在他看她朋友圈的幾分鐘里，慌慌張張地又堆積了好多條消息，看樣子，她一直拿著手機等著。

    “這么討厭程潛？”

    他卻沒有談要賠償之類的話題。

    顯然，她對于這句突如其來的話是有點意外的，因為她大概遲了一分鐘才回復，不過這個話題大概是戳中了她的心坎，于是她暫時忘記掉了更重要的事，專注于辱罵起程潛來。

    “對，他是我最討厭的明星，沒有之一！”

    “你知不知道，他的黑歷史說出來能把人嚇一跳！”

    程潛的額頭垂下幾根黑線，“…。比如說?！?/br>
    她幾乎是秒回，“比如說他被富婆包養啊，誰不知道？不然哪來的那么多資源，還搶走我家路非明的代言?！?/br>
    末了，她還特意補充了一句，“你也討厭程潛嗎？”

    字里行間竟然看出了迷之期待。

    程潛：我大概是腦子短路才會問她這個問題。

    “你是不是忘了弄臟我車的事了?！?/br>
    他冷冷提醒。

    “啊對不起對不起，這么一說我才想起來扯遠了，那個什么，我，我要不然轉你錢吧，兩萬五是我的全部家當了?！本o接著又是一個又一個的流淚祈求的表情，“程先生，您能不能網開一面？”

    “隨便?！?/br>
    程潛懶洋洋地回復。

    “謝謝??！”

    女生如釋重負，半點沒有拖沓，很是利落地把錢轉了過來。

    兩萬五，其實還不夠程潛那輛車上的一個零件。

    攢了好久的壓歲錢再加上追路非明的錢，怎么聽怎么都覺得有一種緊巴巴的寒磣感。

    程潛才懶得收未成年的錢。

    他將手機丟在一邊，然后掐著星星的臉蛋，“最近吃什么了，你怎么又胖了?！?/br>
    星星不知道有沒有聽懂他的話，只是呼哧呼哧地伸出小舌頭，舔著他細瘦的手腕。

    那里有一個不大不小，不深不淺的傷疤，是很久很久以前留下的。

    傷口會結痂、痊愈、褪色，但記憶卻鮮活到難以徹底忘記。

    程潛垂下了目光，烏黑深邃的瞳孔如森林深處交織纏繞的藤蔓，一點一點地將思緒延伸，那個傷疤在手上有多少年了？

    七年了吧。

    他放下星星，摩挲著手腕處的骨節，腦海里又浮現出那個撞進繚繞煙霧，撞進他的懷里，撞出了無數零碎記憶的女生。

    許久，程潛動了動喉結，以一種極低的聲線對自己說——

    “陶星純，你真以為我不知道那是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