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節
魏無傷搖了搖手,卻不再說話了。 她自身雖然不過是剛入準圣,不過法相卻已經是準圣中期,兩者合二為一,又有整個北地的威壓,對上九鴆,彼此的勝算在五五之間,況她的身邊,長空仙君竟然也進入準圣,當然,這家伙的根基比自己穩固多了,還是很叫魏無傷羨慕的。 仙二代什么的,真是叫草根兒生氣! “我跟著你就是?!遍L空仙君冷冷地說道。 “算上我吧?!毙尥┌寥坏匚罩鴦?,覷著魏無傷說道,“咱們許多年,沒有一同行走過了?!?/br> “我們在鐘山,守住你的根基?!背涉虦厝岬乜粗簾o傷,見她臉上動容,露出了一個輕柔的笑意,輕聲道,“我們不會,永遠都是你的弱點?!彪m然修為再也無法與魏無傷相提并論,可是他們卻還是可以在別處輔助她。 魏無傷看著眼前的一張張熟悉關切的臉,只覺得心口有一絲暖意,丹田之中那有些虛浮的仙嬰,變得凝實了起來。 “我愿意守護,也都是為了你們?!蔽簾o傷低聲說道。 “你要前往何處?”水麒最不愛看別人秀團結什么的,然而此時卻竟不愿意打斷這種感情,見魏無傷看過來,他便冷哼道,“我可不是在關心你!” “我要前往通天城?!蔽簾o傷卻客氣地對他一稽,抬頭說道,“晚輩的師兄師姐,就托付給前輩了?!彪m然論修為,以赤水為尊,然而水麒的閱歷與頭腦,卻是赤水遠遠不及,有時候在這鐘山之上,不是光有修為就能橫著走的。 成嫣等人是為自己才踏進了這趟渾水,可是鐘山上的大妖與北地的無數的妖修,真的不會有人生出惡意? 她自己有妖帝位格的壓制,可是自己的同門卻都沒有。 魏無傷不愿去賭勢必會叫自己痛苦的萬一。 水麒看著面前這個少女,她平日里對自己頗平等,并不因自己的修為高低而生出輕慢或是自卑來,卻愿意在此時,為同伴低下自己的頭。 “我允了?!毙闹猩鲂┯鋹?,水麒的臉上,露出了一個淡淡的,真心的笑容。 這笑容他從來都沒有這樣鄭重愉悅,又十分的平和,就叫魏無傷抬起頭,對上了這個笑容之后,呆住了。 真的是……很傷眼啊…… ☆、第234章 遇到魏無傷這樣的混蛋,水麒大人覺得浪費了自己的表情與真心,唾了妖帝大人一臉,轉身就走。 “竟然以下犯上,好大的膽子!”妖帝大人威嚴受到了嚴重的挑戰,此時氣哼哼地轉頭,與冷哼一聲,拿著能擦破妖獸皮的力量給自己擦臉的長空仙君抱怨道,“這些家伙,越來越不好管理了!” 長空仙君覺得這廝自從做了妖帝,一點兒都沒有管理過北地,動了動嘴角,什么都沒有說。 大妖們已經該是抱怨了。 明明想找個苦力,沒想到苦力比大妖們還懶,拿了好處就閉關,如今北地之中的大小事物,不是水麒勇敢地承擔了下來,只怕大妖們就也要大逆不道,跟妖帝大人好好兒地說說關于什么叫別站著茅坑不那啥了。 做妖不能這樣無恥! “走不走?”覺得魏無傷越發地磨嘰,修桐抱劍很不耐地說道。 即將去做誘餌的妖帝大人嘆著氣兒深沉地凝視了一下遠方的天空,這才點著頭帶著兩個比較彪悍的劍仙下了鐘山,一路筆直地向著通天城的方向而去,飛在北地的上空往下俯瞰,見到無數的生靈在北方的土地上縱橫,魏無傷的嘴角也露出了一絲笑意。 她或許不是一個合格的妖帝,可是她卻愿意用自己的力量,守護這片土地上的一切。 “這些,都是我的責任?!蔽簾o傷有些感慨地與長空仙君說道。 清冷漠然的青年冷冷地看了她一眼,頓了頓,便淡淡地說道,“無需擔心,我會輔助你?!币娢簾o傷有些不自在,他皺了皺眉,慢慢地問道,“我喜歡你,自然不會叫你一個人承擔這些?!?/br> 呵呵不是仙君大人這么說,妖帝大人真以為這廝由愛生恨了呢。 瞧瞧這小臉兒板的! 瞧瞧這犀利的小眼神兒! “幾千年了……”魏無傷感嘆道。 修桐背著劍一臉木然地在后頭聽著,覺得這畫風有點兒不對啊。 怎么切換到深情模式了呢? 心中有點兒不愛聽這個,修師兄冷哼轉頭,突然微微一頓。 “這是……”他的前方,正有兩只毛茸茸的松鼠爪拉著爪蹦蹦跳跳地凌空而來,毛茸茸的大尾巴搖晃得十分歡快,這兩只松鼠仿佛就是沖著魏無傷而來,一路走到了魏無傷的面前,一只松鼠熱情地揮了揮自己的小爪子,“喲!這不是那誰誰和那誰誰么!” 那誰誰臉色很不好看,在兩只一模一樣的松鼠的身上逡巡了一下,愣是沒有看出來誰是誰,便強笑道,“兩位星君,今日可好?”大概是很好的,至少比五千年前,要肥碩了好大一圈兒,瞧瞧地高高腆起的大肚皮,魏無傷不由有點兒憤怒了。 這是欺騙了北地妖修多少的妖脂妖膏,才能混得這么油光水滑?1 “找著了南沉,咱們過得不錯?!彼墒髶u著尾巴跳上了魏無傷的頭,兩只的重量壓得妖帝大人悶哼了一聲,正要翻臉,就聽其中一只悠閑地說道,“南沉前往一處秘地復活她的小朋友去了,她演算天機,說你有血光之災,因此叫我們前來助你?!?/br> “什么災?!”魏無傷眼角抽搐地問道。 “血光之災?!彼墒竽托牡卣f道,“小心點兒,別死了啊,不然咱們沒法子跟南沉交代?!?/br> 所謂的血光之災,難道是九鴆? 魏無傷只覺得頭上這兩只松鼠身體之中隱藏著恐怖的力量,想到這兩個五千年前就是大能,她眼角一抽,便鄭重地感謝到,“多謝前輩相助?!?/br> “給點兒保護費就行?!彼墒笠稽c兒都不知道客氣,唧唧喳喳地在她的頭上告誡道,“多給點兒!不然,干掉你!”真是一副叫松鼠大爺不滿意,幫著九鴆搞死你的節奏,魏無傷聽出了這種威脅,心里真是五味陳雜。 南方仙帝的手下,都是這么個貨色? 比起來,長空仙君能長成為這樣正直的好青年,真是太不容易。 “可以?!蔽簾o傷想了想,便與松鼠們懇切地說道,“日后在下宗門的庫房,兩位前輩可隨意取用?!蹦呛?仗炜盏膸旆?,終于有了用武之地,不過這么機密的事情,妖帝大人不能告訴松鼠前輩來著。 松鼠們果然滿意了,趴在魏無傷的頭上攤平,跟毛茸茸的帽子一樣。 只是出人意料,九鴆卻一直都沒有出現。 魏無傷頭一回覺得九鴆的忍耐力真的很不錯。 她已經隱隱地感覺到了九鴆的氣息,然而如今已經是準圣巔峰的上位妖修,竟然一直都沒有出手發難,仿佛是在等待,等待她開啟通天城的那一刻。 心中冷下了一聲,魏無傷卻不動聲色,只與修桐與長空仙君戒備了起來。 三人在空中慢慢地形成了一個三才小陣,靈氣相互勾連。 一只松鼠若有所思地抬頭看了看這個短短時間構成的陣法,目光落在了遠方,已經開始出現影像的浮空城池之上,看著那通天城美麗的模樣,它動了動嘴角,眼中閃過了復雜的神色,透出了一絲懷念。 當年,青帝遺留在此的通天城…… 那位帝君離開仙界,再也沒有回來。當年追隨他的仙人們,只能靠著這些遺留的舊物,靠著懷念度過這漫長的仙生。 “你知道,通天城之中有什么么?”一側的松鼠,突然低著頭與魏無傷問道。 “據說那其中,有通往另一個世界的路,有上古的記憶?!蔽簾o傷頓了頓,斂目道,“當年的燭龍,一直都不明白,既然找到了離開的路,為什么青帝與貪狼寧愿帶著那些災劫死在遠離家鄉的地方,也不肯自己離開這個已經開始崩潰的仙界?!?/br> “這仙界,是他們的責任?!彼墒蟮吐暤?。 “是的?!蔽簾o傷臉上露出了輕微的笑意,慢慢地說道,“我成為魏無傷,這么多年走過來才明白,什么叫不能離開呢?不過是……”她淡淡地,聲音有些哽咽地說道,“他們愛著這個仙界,也愛著這仙界里一切的生靈,拿生命去熱愛?!?/br> 仙界才是他們的根,是寧愿用死來守護的地方。 “如果……”魏無傷突然越來越近的通天城笑了笑,低聲說道,“如果是我,我也不會一個人逃避的?!?/br> 可是,她真的很想知道,青帝在這通天城里,到底留下了什么。 她成為妖帝之后,卻不想再尋找那條道路了。 她只想此生,這樣一心一意地守護北方,直到北方的生靈,再也不需要她。 那個時候,才是她離開的時候。 “離開的仙人,都是與你一樣?!彼墒竺嗣簾o傷的頭,看著下方的廣袤的大地,低聲說道,“這個世界并不是那樣美麗,甚至有許多的險惡?!毕山缏匮永m,早就不似上古那樣純粹,可是…… “就算是這樣,這里,也是我們的故鄉,是我們要用一切守護的地方?!彼_始給魏無傷講當年于三十三天外的那場爭斗,隕落的天君,背叛的弟子,還有無數的消除了芥蒂只為了斬除罪惡的仙人們……最后,還有永鎮地底,再也不返地上的那對夫妻。 “災劫永遠都不會停止,可是仙界卻永遠不會崩潰?!彼墒笈闹簾o傷的頭低聲道,“你也是……爭斗永遠都會是妖帝生命中的主色,可是只要你心中堅定,就不會被任何人打敗。九鴆,”它嘆氣道,“當年,我見過他一面,還是一只驕傲的小鳳凰……” 九鴆很可憐,可是,可憐之人卻有可恨之處,之后的那許多年的爭端,都是九鴆的罪孽。 “他的驕傲,早在他背棄同伴的時候,就再也尋不回來了?!蔽簾o傷冷冷地說道,“不擇手段,就算得到了想要的一切,又如何呢?”若只是爭斗,立場不同,她不會對九鴆那樣地厭惡。只有在他連同伴都可以傷害的時候,魏無傷就再也不愿意原諒這個人。 “說得好聽!”就在她此言出口的那一瞬,一道嘶啞的鳳鳴之后,一名黑發青年落在了眾人之前,這青年的一雙眼中,現出了血紅的豎瞳,渾身上下升騰著黑色的火焰,他目光森冷地看著魏無傷,臉上露出了一絲怨毒。 “你都,知道什么!”她沒有經歷過自己的那些痛苦,有什么立場來評判自己的作為! “只要我知道,你是個畜生!”魏無傷死死地看住了這有著騰蛇眼瞳的青年,冷笑了一聲,揚手一抓,抓住了飛起的巨大的戰斧,目光比戰斧還要鋒利,冷冷地說道,“不當人子,還活著,做什么?!” 斧光一轉,刺耳的尖嘯之中,萬丈斧影在天空而下,向著九鴆的方向瘋狂斬下! ☆、第235章 “一介小輩!” 九鴆抬頭,就見天穹之上,巨大的斧影化作千萬,仿佛能將天地籠罩,向著他當頭而下! 四周的空間抵御不住這樣的威勢,已經開始崩裂,斧光之下,方圓數十萬里的山河被夷為平地,山巒被憑空抹去,無數的妖修在這樣的攻擊中四散而走,頭也不回地向遠方逃去。 沒有人會在此時圍觀這樣的爭斗,兩名準圣的生死相搏,敢于接近的,只怕都會被卷入其中,身死道消。 “太過狂妄!”黑發青年一雙血紅的雙目之中閃過一絲暴戾,抬頭,一道黑鳳的虛影在火焰之中飛去,向著那斧影席卷而去。一道冰雪與火焰交錯的巨大的靈光沖天而起,這青年穩穩地立在其中,一雙譏諷的眼向著魏無傷看去。 “就憑你?!”九鴆冷笑,看著魏無傷冰冷抬頭,眼見那黑鳳將漫天的斧影擊碎后,在她頭上盤旋,目中森然,冰冷地笑了一聲,“能將我逼到這個程度,你已經很了不起!”他不是不知道吞噬騰蛇的后果,可是卻也明白,若是不得到騰蛇的靈氣與神通,正位妖帝之后的魏無傷,只怕就不是自己能夠力敵。 “我亦如何?”魏無傷抬眼冷笑,輕聲道,“就算我如今微弱,然而卻也不是你這樣的無恥小人!” “你知道什么?!”九鴆勃然大怒,厲聲道,“沒有勢力,就要被人踩在腳底!當年,三十三天之中,亦有我妖族之地,如今又如何?第八天陷落,南方與東方聯手,擠壓北地的生機,這些,都不過是……” “你說得太好聽,你也是個無情無義之徒!”魏無傷指著這北地的山河,厲聲道,“妖帝是為了守護,不是為了帶著妖族去死!”她頓了頓,看著眼前這青年身上的淡淡的冰雪之力,露出了哀痛,喃喃地說道,“也不是為了背叛!” “今日你即在此,你我的恩怨,大可結清!”魏無傷嘆息一聲,開天斧凌空而起,懸浮在她的頭頂,就聽得北方的山河仿佛都在震動,一道道的光芒自各地而起,匯聚于開天斧上,驟然的大亮之中,那巨大的戰斧仿佛承載了整個山河的厚重與威勢。 一聲沉悶的聲音在開天斧上傳來,一名少年飛出,面上帶著捅痛楚,仿佛無法承受這樣的威勢,卻還是一雙纖細的手向著那高大的戰斧握去,緩緩舉起,低頭向著九鴆看去,突然將那戰斧向著下方揮落! “開天!” 席卷的靈光向著四面八方沖蕩,無盡的斧影與威勢之中,九鴆目中一縮,那黑鳳哀鳴了一聲,向著戰斧撞去,瞬間便在斧光之下消散。 “調動北地山河之力,你難道瘋了!”九鴆怒斥一聲,一道火焰凝實的紅蓮將自己全身護住,只覺得一座巨大的山峰壓落,紅蓮層層破碎,竟是支撐不住,不得不化作了一頭巨大的黑色的鳳凰,渾身燃燒著猛烈的火焰,怒斥道。 山河之力無窮無盡,若是魏無傷一個支撐不住,只怕就要爆體而亡。 “與你何干?”魏無傷抹去了嘴角的一絲鮮血,揚手止住了開天斧的再一次凝聚,將這明亮的戰斧收起,一聲叱喝,一道四頭八臂的法相懸浮在頭頂,那法相轉轉轉動,之后,握住了一只團扇的手臂向著鳳凰的方向揮去。 一道冰霜之力自團扇之中而出,化作了一只巨大的冰凰。 那冰凰清鳴了一聲,溫和地看向魏無傷的方向,低頭蹭了蹭她的面頰,呼扇起了巨大的翅膀,向著臉色微變的黑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