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井山阜這邊早已告知好了,特地派人候著,準備了過湖的大船。 有人過來小心傳話,蔣彌坐直身體,輕輕喊著已經昏昏欲睡的程綻。 “陛下,到地方了?!?/br> 程綻眼皮半掀,發垂落在面龐處,這幾天被蔣彌照顧慣了,他朦朧著眼下意識張開雙臂,蔣彌上前整理好程綻壓的有些雜亂的錦衣。 程綻眉間微蹙,稍稍有些困意過了會也就清醒了。 “走吧?!?/br> 他垂眸道。 蔣彌應下,扶著程綻下了車轅。 現已戌時,外面已是月上中堂,因今夜無云,所以月芒毫無保留的映在微微掀動的湖水的碧波蕩漾之上,更顯得波光粼粼,水光瀲滟。 遠處眾人各打了燈籠,倒也不會暗,只讓人覺得燈火通明。 井山阜地界的知府也早已候在此處,穿著一身烏紗袍子過來對程綻行禮。 “陛下,臣已備好了船,只等陛下過湖?!?/br> 除此之外,那知府再不敢多說廢話了,只白須顫動,點頭哈腰著,面上是賠著小心的笑。 程綻沒有絲毫與之寒暄的心思,皺著眉道:“既已備好船只,那便走吧?!?/br> 知府連連應下,身子佝的更低,神色隱在暗處,“還請陛下先行?!?/br> 蔣彌陪在程綻身邊,邁步上船,這是一只雙層樓船,二樓處還有欄桿,各處都掛了燈籠,火光照耀,只讓人疑心這是白日。 程綻與蔣彌被已經在此處等候的侍者引到二樓休憩處。 二樓推門便可憑欄眺望三庵湖,兩處是可推拉的雕花舷窗,酒水點心一應俱全,船壁上還掛了古畫,長劍,可見其用心裝點過,生怕陛下不喜。 還有知府安排的侍者想要進來伺候,但卻被程綻揮退了。 隨行的宮人先行上此大船,御林軍另有船只緊跟過來。 程綻看起來神色不渝,也沒有再開口說話了,實在是這幾天舟車勞頓讓他心煩。 蔣彌沒有開口擾他,只上前推開一扇舷窗,好使風透進來些,讓程綻能舒服點。 他剛推開那窗,手就頓住了,因為他……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的地方。 明明湖面上除了船只行進就再無其他,但蔣彌卻好似在水中聽見了細微的水泡悶悶的呼嚕聲。 如果只是幾處,蔣彌也并不會在意,湖中游魚蝦蟹,一些活物發出聲音是很正常的事情。 可圍著這湖四面方向都有這種聲音,像是繞成一圈,圈起來一般。 蔣彌在水中生活過一段日子,他幾個瞬息就能確定,這不是水中魚蝦能發出的聲響。 反應過來之后,蔣彌垂眸又迅速掩住舷窗,他抬手把頭頂發帶系的更緊了些,從墻上拿下那柄裝飾用的長劍,轉身來到程綻身邊。 “陛下,起來?!?/br> 程綻手支著額,他掀開眼皮,略微不解,但看蔣彌這副模樣,眉間立時蹙起,“怎么了?!?/br> “有人藏在水下?!?/br> 蔣彌倒沒有驚慌失措,只是聲音稍稍壓低了些。 現在船已行至中途,再折返回岸是件難事,但御林軍的船只便在大船后頭,還可以搏一搏,現在就怕那知府就是里應外合之人,要是這樣,呆在這船上就更麻煩了。 只是這么一句,程綻就聽明白了,他斂起了不渝的神色,雖然不知道蔣彌是如何得知的,但他還是愿意相信蔣彌的話。 程綻有一柄極是喜愛的銀劍,便是那把他總是掛在壽安殿內殿床頭上的銀劍,就是來這避暑行宮,他都把那柄劍帶來了。 程綻起身握住銀劍,從龍雕玉冠中垂落幾縷墨發來,清淺的眸間此時滿是寒意。 蔣彌看他一眼,“陛下要時刻呆在我身后?!?/br> 程綻愣了愣,但還是答道:“好?!?/br> 蔣彌伸手推開二樓的門,從樓梯處向下留意,按說底下應有不少的宮人,但此時卻只有三兩個刻意壓低的呼吸聲。 那呼吸聲很低,要不是蔣彌是條不同尋常的人魚,換作旁的人都聽不出來。 這么輕的呼吸聲只有是習武之人才會有的。 如果不出所料,現在大船一樓處的宮人應是死完了。 這么狠絕不留后路的手段,似乎完全不把程綻這位皇帝陛下放在眼里的感覺。 蔣彌掩住房門,折返回二樓房中,眉眼冷冽,對著程綻低低道:“陛下,此船底下已經不再是我們的人了?!?/br> 蔣彌話音剛落,從三庵湖四面八方中傳來破水之聲,還有索鉤嵌在船壁上的聲音。 后面御林軍的船只頓時人聲沸騰,亂作一團。 蔣彌聽的清楚,立刻便有急促的腳步聲從大船一樓處大踏步上來,直沖二樓便來了。 是兩個人。 蔣彌一個手勢示意程綻后退,自己則持劍站在門邊,徹徹底底屏氣凝聲起來。 那兩個人根本注意不到蔣彌。 其中一人首當其沖破門而入,面上蒙著黑紗,持著一把細長的馬刀,腳尖點地,身形很快,就要朝程綻直逼而去。 蔣彌眉目俱寒,站在破碎的門后,立時反手橫劍,迅速上前刎了那人的喉嚨,血甚至高高濺到了船壁掛著的古畫之上。 那人沒有自然不會一下子氣絕,只兩眼瞪大,鏗鏘跪地,雙手痛苦的扼住冒血的喉嚨,向后仰躺倒下。 突生此變故,后一個蒙著黑紗的人腳步一頓,眼中極是驚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