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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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素??攘艘宦?,苦笑道:“你真是糊涂,那種話,一個女孩兒能對我說出來嗎?只是她向我哭訴遭遇,及至又說些別的話,總是有意無意的打聽你。我也不瞞你,我當時是存了私心的,告訴她說你已經有了妾室,她便十分的憂傷。言說自己早已知道了。因此即便心有所屬,也斷不肯奪他人丈夫,你聽聽,這話還不夠明顯嗎?” 蕭素睿表面上鎮靜,娓娓道來,其實心中已十分驚詫,暗道怎么回事?為何云軒還與他的小妾見過面?哦,是了,他如今也常去莊子,碰見了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只是為何卻還不知自己小妾的身份呢?沒錯了,應該便是那女孩兒心懷怨恨,故意不承認自己的身份,呵呵,好,很好,她既恨云軒到此地步,倒更是幫了我一個大忙。 一邊在心里笑著,一雙眼睛卻是緊盯著蕭云軒的臉色,見他時而激動欣喜時而又黯然神傷,他自覺時機差不多了,便微笑道:“云軒,說句實話吧,若不是這位姑娘心高氣傲,我不愿拂逆她,我也就不顧手段把她娶了。即便她心里有了人,我也是不顧的,但偏偏,她心里有的那個人是你,不管怎么說,我們也是兄弟,我又怎能做對不起你的事呢?只是事到如今,我們總不能這樣拖延下去,她的父母也不是好的,都是唯利是圖之人,上次就把她嫁給一個俗不可耐的商賈,雖被我嚇住了,但他們又能安分多長時間呢?” 蕭云軒喃喃道:“殿下,我……我心里亂的很,即便不希望看她受苦,可我……可我又能怎么做?” 蕭素睿笑道:“看看,你這便是當局者迷了吧?既然那女孩兒心里不自在的就是你那個小妾,你便把你那個妾給休了嘛。反正本就是她們攀炎附勢,你照拂了這么些日子,也盡夠了。到時給她一大筆錢,讓她后半生無憂就是?!?/br> 蕭云軒看了蕭素睿一眼,皺眉道:“如此是不是有些過分了?我那小妾向來安分,如今又正得我母親的歡心,她在那莊子上,也去了我一大半的心思。哪有說休就休的道理?!?/br> 蕭素睿嗤笑道:“你說過分?難道你把人家丟在莊子上三年不聞不問就不過分了?你那小妾如今忽然有了這么些作為,心必然是越來越大了。若放她自由,怎知就不能再找個好人家,夫妻同心榮華富貴?只要你到時幫襯一把,不也就讓他們受用不盡了嗎?” 他說到這里,喝了一口茶水,又一鼓作氣道:“云軒,你從來不是個拖拖拉拉的人,此時想必正疑惑我怎肯如此好心,為你和這位姑娘的事情費心。我今日也便直說了,一是我看出來你和她都對彼此有意。二來嘛,呵呵,咱們明人不說暗話,我知道你心里向著誰,我也不攔著你,我也沒那個資格。只是將來,若真有一天有什么紛爭的時候,你能感念我今日這一點恩情,下手別太重了?!?/br> 蕭云軒一聽蕭素睿這話竟然是暗示了他將來和太子爭儲一事,這事情可馬虎不得,當下連忙裝作一臉錯愕道:“殿下何出此言?我怎么一點兒也聽不明白?” 蕭素睿哈哈笑道:“你是個聰明人,聽不明白就對了?!闭f完也不等蕭云軒說話,便徑自站起身來,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兄弟,我說的這事兒你仔細想想,這位姑娘心高氣傲,之所以從來對你都是不假辭色,大概便是因著這個妾室之故,你只要休了她,必可抱得美人歸。將來只要得了她的心,寵愛她呵護她,即便要娶正王妃,她也是無可奈何,不能反對了?!?/br> 第五十九章 蕭素睿說完,也不等蕭云軒回話,便揚長走了出去。剩下蕭云軒在這里琢磨良久,一會兒想到元媛,不覺心旌神搖無限向往。一會兒又想到自己那小妾,雖然不喜歡對方,卻總覺若就此休了,也太過無情。一會兒又想到蕭素睿的話,以那小妾的能力,把她留在王府才是害了她。 如此思緒紛紛擾擾間,竟亂沒個主意。不知不覺便到了午時,那掌柜和小二忍不住上來探頭探腦的看,才驚醒了蕭云軒。 嘆了口氣,起身回府,想來想去,這事兒只能和母親說,偏偏他知道王妃對自己的小妾很有感情。蕭云軒向來不是個沖動的人,雖然元媛令他向往,也為對方的命運焦急,卻也不肯沖動,暗道這件事還是從長計議才好。 因此這事便只擱在了蕭云軒的心里,旁人多不知情。要說起來,蕭素睿不是什么好東西,這個蕭云軒明白,若說沒有一點兒防范之心,那自然不可能。但蕭素睿狡猾就狡猾在充分利用人的心理。他不惜將自己和太子爭儲的事略略點破,就是為了消除蕭云軒的疑心,如此一來,蕭云軒便真以為他是故意在自己面前賣個人情,而不疑有他了。 接連幾場大雪,漸漸的就到了臘月里。進入年關,王府和莊子上都空前忙碌起來。 這一日廚子們聽說姑娘去年就想吃那關外的殺豬菜,一直惦記到今日,因便請了幾個地道的關外大廚子過來,宰了十幾頭豬,在后院里一字排開十幾口大鍋,鍋里烀著蘿卜干和大塊的rou。還有一種叫做血腸的東西,此時那湯已經滾開了,各個廚子們穿梭往來嘗著味道,都說美味無比,一邊就有人撿了那上等的rou和菜往蘭萱院送過來。 彼時元媛等人都等著這殺豬菜上桌,除了餐廳里有一桌,是元媛顧盼兒坐著之外,在外面還排了幾桌,江月枕顧雁南蘇以和吳瑞達以及有頭有臉的管事們都在最外面的兩桌,內里則是浣娘李嬤嬤湯嬤嬤和芳蓮芳齡及其他婆子丫鬟們,鬧嚷嚷的好不熱鬧。 待那殺豬菜上來,元媛見顧盼兒撿了一塊精rou,便笑道:“盼兒jiejie怕是沒吃過這種東西吧?難怪不知道。這rou是吃著五花的才好吃,香而不膩入口即化,蘸上蒜醬,別有一番風味?!币贿呎f著,就撿了一塊大吃起來,看的顧盼兒也十分羨慕,她雖不喜歡吃肥rou,此時卻也吃了一塊五花,果然覺得美味無比。 卻見芳草走過來,要給元媛倒酒,元媛便自己把酒壺拎出來,對她道:“去去,正經吃你的去,一年到頭伺候著我,今兒就給你們開恩,誰都不用過來,盼兒jiejie這里有我招呼著呢?!?/br> 芳草見主子如此說,也不堅持,抿嘴兒笑著去了。這里眾人放開了吃,血腸白rou,入口香鮮無比,就著各種酒水,真真是大快朵頤饕餮盛宴。 正吃得高興,就聽門外有人道:“姑娘,王府里的蘭嬤嬤來了?!?/br> 元媛一怔,心想她怎么來了?卻見吳瑞達早站起來迎了出去,不一會兒扶進蘭嬤嬤來,一邊笑道:“娘怎么過來了?可是王府那邊有什么吩咐不成?” 蘭嬤嬤笑道:“吃你的去吧,我自和姑娘說事兒?!币贿吘碗x了兒子往里屋走來,又笑道:“隔老遠就聞著香氣了,我說姑娘這里做什么呢?真真是香飄十里,哄得我加快了趕路,只盼著來蹭一頓吃的?!?/br> 彼時元媛和顧盼兒都迎了出來,李嬤嬤湯嬤嬤等人也站起身,蘭嬤嬤便指著她倆笑道:“好你們兩個老貨,我說怎么連王府都不回了,正經是在這里大塊吃rou大口喝酒快活著呢?!?/br> 湯嬤嬤笑道:“你少來說嘴,姑娘還在這里呢,我們就能回去了?正經王妃派我們過來是干什么的?”一邊說著,就把蘭嬤嬤摁著坐下來,先給倒了一杯燙的熱熱的黃酒喝了,一邊就問道:“這大冷天兒的,你倒跑過來做什么?” 蘭嬤嬤先夾了塊rou吃了,又贊幾句,方站起身對元媛笑道:“姑娘,王妃娘娘說了,如今已是臘月里,可巧這幾天天氣還晴好,就讓你回王府呢,省的一旦走晚了,再下了大雪,那路不但泥濘不好走,最怕的是出了事。我看你這里收拾交代一下,我們明天便走吧?!?/br> 元媛沒想到王妃竟然會叫自己回王府,去年也不過是正月十五才回去的,還趕上蕭云軒不在,若是現在回去,低頭不見抬頭見的,自己和蕭云軒不總是要見面嗎?王妃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難道是下定了決心要撮合自己和他兒子的事? 因一邊想著,嘴里只好答應下來??戳祟櫯蝺阂谎?,見她眼露喜色和鼓勵,心中不覺一暖,后又嘆道:算了,事情發展到今天,想在這莊子上獨善其身平安終老本就是不能夠得了,既如此,該見就見見,那蕭云軒還能吃了我不成?只是不知道他見到我時,會是什么表情?哈哈,一定很好玩兒,嗯,不過說不定也會氣的想殺了我。 想到此處,心中全然沒了以往的厭惡退避,元媛心里也知道,自己這么多日子的耳濡目染下,對那蕭云軒早已有了好感。她本就不是忸怩之人,不會不承認自己的心思。 當下不但顧盼兒歡喜,就連浣娘芳草等都驚喜非常。于是吃完了,一行人便忙著收拾起來。蘭嬤嬤只在里屋上下打量著顧盼兒,一邊嘖嘖稱贊道:“天下竟真有這樣標致的人物,我今兒算是開了眼了。是了,小王爺先前還說,想請江先生去府里過年,叫我看,不如我們就一起走了,也省的分作兩撥?!?/br> 顧盼兒笑道:“多謝嬤嬤了,只是月枕的脾氣古怪,又喜靜不喜鬧,只怕在王府里也住不慣。倒不如還是讓元媛和嬤嬤去,我們便在莊子上過年,也是一樣的。不怕說句狂妄話,有我在,只怕元媛meimei還放心些?!?/br> 元媛笑道:“這話真是狂了啊,便沒有你,我也沒有不放心的,你也不看看我調教出來的這些下人,哪個不能頂事兒的?正經你回去問問江先生,若能和我一起去,我才高興呢。到時候咱們去街上逛一逛,要過年了,街上可熱鬧著呢?!?/br> “什么天下第一美女,剛剛還說我狂妄呢,這就比我還輕狂了?!鳖櫯蝺撼蛄嗽乱谎?,無奈道:“好吧,那我便去問問月枕,只是你聽我的,他必不會去?!?/br> 元媛連忙上來抱住顧盼兒的胳膊,央求道:“好jiejie,你就多說說嘛,江先生雖然清高孤傲,可最聽你的話,你若說想去,他再不帶攔著的。更何況如今學堂里的學生們也都放了假,白讓他在府里坐著有什么意思呢?你就不想見識見識京城繁華?如今大街小巷肯定都是賣年貨的,咱們能逛的地方多著呢?!?/br> 顧盼兒讓她這一說,倒有些動心了。沉吟了一下道:“好吧,那我去和月枕說說,看他怎么說?!闭f完便打了簾子出去。 這里蘭嬤嬤見她走遠了,連忙過來笑道:“姑娘可好好勸勸顧姑娘,叫老奴看來,小王爺確是求才若渴,何況江先生那是什么人物?只怕他去了,連皇上都能引去呢?!?/br> 元媛笑道:“這個在你剛才說話的時候我就知道了。只是江先生最是厭惡富貴的,究竟會怎么樣還不知道。好在小王爺也是了解先生為人,就勸不動,他也不至于怪我?!?/br> 蘭嬤嬤忙賠笑道:“這個是自然的,怎會怪姑娘呢?莫說小王爺,便是連不懂事兒的人也做不出來啊?!?/br> 又過了一會兒,顧盼兒回來了,一進屋便嘆氣道:“我說了,可是不成。meimei還是快收拾收拾東西走吧,月枕那性子,我也沒辦法?!?/br> 蘭嬤嬤臉上露出濃重的失望之色。但元媛那是什么人,察言觀色之下,見顧盼兒的表情雖然黯淡,眼睛卻是晶晶亮的,且眉梢眼角都帶著點兒得意之色,當下便明白了,走上去笑道:“有你這么做jiejie的嗎?只是騙人家,我知道有你出馬,江先生那里再沒有搞不定的?!?/br> 顧盼兒驚訝的瞪大了眼睛,然后一擰元媛的面頰,笑道:“真真你就是個水晶玲瓏心肝兒,我自問也演得不錯了,竟還是被你看出來。好吧,算你的面子大,月枕答應了,說實話,我還沒去過京城呢,這一次也跟著你見見世面去?!?/br> 元媛喜動顏色,蘭嬤嬤也高興的合不攏嘴。閑言少敘,當下收拾好了,元媛又把給王府準備好的年貨都清點了一遍,便歇了一夜,第二日天未亮就起身,又點了一遍東西,發現各色齊備后,便趕著一連八輛大馬車往京城而去。 走了一日半,便來到京城。元媛進了王府,王妃自然是歡喜不盡,及至見了顧盼兒,見她端莊標致,一言一行都極有教養分寸,雖然出身風塵,卻沒有半點兒風塵女子的煙視媚行,不由得也十分喜歡,賞了一對金鐲和一對上好的翡翠玉鐲。顧盼兒連忙謝了,心中也十分得意。 娘兒幾個說了會兒話,把午飯吃了,元媛便道:“娘娘,我想著先回府看看我娘,明日早晨再回來。如今正是天氣寒冷,也不知我娘的身子有沒有什么毛病,不看一眼,實在不放心?!?/br> 王妃驚訝道:“這么快嗎?不吃了晚飯?也罷,既是你一片孝心,那就過去吧。只是我看你來時披著的是羽緞披風,那個是初冬或開春時穿的,現在怎么還穿那個?我給你的那件毛裘大氅呢?” 元媛笑道:“也帶來了,只是因著這兩天太陽老高,穿那個熱的慌,才換了這件羽緞的。如今已是半下午,又起了風,我自然穿那件過去,娘娘放心吧,凍不著我的?!闭f完又對顧盼兒道:“你和不和我一起去?” 顧盼兒雖然穩重,也架不住小女兒心態的好奇,更何況元媛若走了,她自覺呆在這王府里也沒意思,因此便笑道:“自然是要和你一起的,只是月枕和雁南就不去了吧,他們剛剛就說想上街逛逛,隨他們的便去,咱們也不用管?!?/br> 元媛答應了,兩個女孩兒便出了府門,到車上坐下來,那顧盼兒笑道:“meimei真沉得住氣,我以為怎么著今晚還不見了小王爺,明日再回娘家也不遲,沒料到你這竟抬腳就走,若我是那小王爺,便無心見你,此時也要見見了?!?/br> 元媛哼了一聲道:“jiejie這話是在說我欲擒故縱么?是啊,我就欲擒故縱了,怎么著吧。那蕭云軒若不想上當,不來看我就是了?!?/br> 顧盼兒咯咯笑道:“meimei,你對那小王爺也不似之前那般怨恨了吧?難道不覺著自己臉上燙的慌?” 元媛也覺出自己的臉上有些發燒。心里嘆道:唉,向來以為自己心如鐵石,卻沒料到愛情這東西真有魔力,自己一個兩世為人的大齡剩女,此時竟還是動了小女兒心思,該死的蕭云軒,哼,不就是長的英俊了一點兒,行事沉穩了一點兒,舉動溫柔了一點兒,才情高了一點兒嗎? 其實元媛之所以這么著急回娘家,倒是因為有些近鄉情怯,她之前見過蕭云軒數次,都想方設法的騙過了對方,如今若是相見了,實在不知道對方會怎么看自己,一向的果斷沉穩,此時俱都變作了一點慌亂,因此才抱著拖一天是一天的想法,先回娘家看看。 兩人到了元府,元老爺和大夫人并合家的妻妾兒女都迎出來,因著那大少爺元文武的事情,元媛在元家的地位無疑上了一個檔次,只是后來王府里罰了她,又將她攆了回去,如今元老爺和大夫人心里仍然有些瞧不上她罷了。 此次三夫人阮氏赫然也在那些人當中。元媛見了,連忙和浣娘走上去,一人攙了一邊兒,元媛便道:“娘,這是怎么說的?還有風呢,怎么就跑了出來?也不怕著涼?!?/br> 阮氏笑道:“適才大夫人派人過來告訴說你要回來,我這幾天身子竟大好了,忍不住便過來了?!币贿呎f著,便望向顧盼兒,吶吶道:“好標致的姑娘,不知是什么人?”說完,望向元媛的眼中便隱含了一絲擔憂。 元媛知道她誤會了,連忙笑道:“娘,這位是顧姑娘,乃是我莊上一位先生的家眷,這一次蒙王爺王妃開恩,讓我也帶著她來京城見見世面,沒看這還不到初十呢,就都把我們叫回來了嗎?” 阮氏聽說不是小王爺的妻妾,這才放了心。又著實的夸贊了顧盼兒幾句。卻見大少爺元文武看著顧盼兒的眼睛早就直勾勾的了,便連元老爺和其他小廝以及族中子弟的眼神,都有些發呆。元媛彎了彎嘴角,咳了一聲道:“爹,大娘,我和盼兒jiejie只去我娘的房里,你們也不必忙活,今晚住一夜,明兒就要回王府?!?/br> 還不等元老爺等說話,那元文武就急急道:“meimei何出此言?哪有這么著急去三娘房里的緣故,怎么著也該一家人吃一頓飯?!?/br> 元媛笑道:“罷了,我們一家人,還講究這種客氣做什么?只怕沒有我們,大娘和各位姨太太奶奶們吃的還自在一些呢?!闭f完,掃了那些后面的小妾姨娘一眼,果然見她們看向顧盼兒的目光都有些防備嫉恨,她也不多說,就拉著顧盼兒跟阮氏走了。 第六十章 顧盼兒是見慣了大世面的人。面對各種含義不明的目光,一張花月般的面龐上始終端著一抹不食人間煙火的微笑,如九天仙子一般既耀眼又出塵,讓人不敢生半分褻瀆之心。只是心里也替元媛抱屈,暗道這么一個聰明伶俐的好女孩兒,怎么就生在了這樣一個家里。 當下娘兒兩個團聚了,自然十分高興。因為元媛畢竟救過元文武,所以晚上從大房那邊也送過來一桌宴席,竟豐盛的很。眾人吃完飯,又說了半夜的話,方睡下了。 且說蕭云軒,聽說元媛來了,他心里也十分矛盾。想起最近蕭素??傇谧约好媲盎沃?,更說出“你若不肯憐香惜玉,那哥哥就不管你了,我便娶了那女孩兒,總好過她父母把她再送去別人家糟?!敝惖脑?,弄得他心煩意亂 人便是如此,越是得不到的就越好,越是見不到面的就越想。雖然蕭云軒并非尋常男人,但也逃不過這個怪圈心理。何況他對那做自己小妾的元媛,真的是半絲好感也無,只是感念她對王府做出的這些貢獻,所以不肯做無情之至的事。 因晚間回府后,前思后想,便慢慢踱進王妃的房里,期期艾艾了半天,才下決心開口道:“娘,兒子有件事想請你幫著拿個主意?!?/br> 王妃有些奇怪,忙問何事。卻見蕭云軒低了頭,沉聲道:“娘,兒子想著那元家的女孩兒嫁進王府三年來,兒子從未和她有過一絲牽扯,至今連面兒還未見,且她家當日的行事,兒子深以為恥。即便再過幾年,這心結怕也是難以解開,故此……兒子思前想后,倒覺得與其讓那女孩兒在我們府里守活寡,還不如休了她,放她回家后再找一樁好姻緣?!?/br> 王妃起先聽蕭云軒的話,還心中歡喜,以為兒子終于被元媛打動了,及至越聽越覺不對勁,待到最后,竟發現兒子是打得這個主意,不由得怒從心起,大聲道:“住口,元媛為我們家做了多少事?你心里不清楚嗎?如今竟說出這么無情話來。虧你從小還是我和你爹一直看著長大的。怎如今也跟外面那些混賬男人學的這樣壞?你若真不想讓她守活寡,你就見見她,雖然她姿色不是什么傾國傾城,但那份說話行事,沒有一處不叫人愛的,你見了她,自然便知道她的好。如今竟想休了她,萬萬不能?!?/br> 蕭云軒見娘親如此生氣,連忙起身湊到她面前,喃喃道:“娘,別發火,對身子不好。是兒子不懂事。只是這些話,擱在我心里也有一段日子了,便是怕傷了娘親,才一直不敢說出來。娘親是明白人,難道不聞強扭的瓜不甜的道理嗎?您是兒子的娘親,難道寧肯眼看著兒子輾轉反側睡不安枕?也要逼我去愛一個我根本不可能愛上的人?” 王妃一聽這話里頭明顯有話,便抬起頭道:“這話是怎么說的?誰逼你輾轉反側睡不安枕了?元媛嫁過來三年,我也從來沒看見你這么個樣兒過?!币贿呎f著,仔細看了看蕭云軒,只覺得他下巴竟尖了不少,顯然這陣子是真有心事。 “唉!”蕭云軒嘆了口氣,他這些話憋了一個冬天,此時對著自己娘親,便忍不住都倒了出來,黯然道:“娘親還記得年前公主要找那個做胭脂的姑娘嗎?” 王妃仔細想了想,想起小九兒的確是說過這么檔子事兒。便點頭道:“知道,怎么了?” 蕭云軒就把自己和元媛的相識重逢等一遍遍說了出來。說到最后,不由得嘆氣道:“若認真說起來,她倒還和我那小妾有幾面之緣,只怕元媛知道了對方如今境地,心里也是不好受的。如今我若不休元媛,那姑娘又怎肯嫁我,背這奪夫之名?偏偏她又有個那樣的爹娘。五殿下也時不時的逼問我。我知道,他恨不得我無能為力,到時他便可堂而皇之的娶了對方?!?/br> 若認真說起來,王妃是該對元媛起疑心的。即便不立刻想到二人就是同一個人,也該往那上面想一想,偏偏這中間多了一個蕭素睿,王妃也沒疑心有它,聽見兒子這么說,話中又飽含相思之苦,她這做娘的,一時間心里也不好受?!?/br> “我是不會讓你休了元媛的,咱們敏親王府還從未干過過河拆橋的事兒。你嘴上說的好聽,不讓元媛守活寡,難道讓她回了娘家就有好日子嗎?你也不看看那是一家什么人?元媛要真的就這樣被你休回去了,回去還不知要被她那爹和那些妻妾們怎么個羞辱法呢?!?/br> “何必讓她回去?送她兩處莊園,多給她銀兩,以她的能力,還愁不風生水起嗎?他家人既勢利,看見她如此能干,還能說什么?到時候她也招一個自己喜歡的男子,豈不是皆大歡喜?” 母子兩個爭論良久,卻是誰也說不服誰。這蕭云軒也是個硬脾氣的人,見娘親絲毫不考慮自己將來的幸福和此時苦惱,竟也硬下心腸,暗暗打定了休掉元媛的主意。只說多給她一些錢,再給幾處房舍,不讓她回娘家住,去受那些平白閑氣也就是了。 王妃一夜不曾好睡,偏偏丈夫因為去查看皇陵,要幾天后才回家。好在第二日蕭云軒上朝后,元媛就回來了,王妃連忙拉了她,遣退眾人,將蕭云軒昨日的話原原本本和她說了,一邊又道:“娘今日告訴你這些話,不為別的,只是要你大人大量,別和那臭小子計較,他要是敢給你休書,你就過來找娘,我把那休書給撕個稀巴爛?!?/br> 要說王妃還是了解自家兒子的性格,不然她能在元媛面前說這種話嗎?為的就是要提前打預防針,省的兒子到時候把休書往元媛面前一扔,這心氣高傲的女孩兒轉頭就走,那可真就沒有回頭的可能了。如今先這樣說了,元媛有了她做靠山,看見事事都有她做主,也就不至于羞怒交加之下憤而離去。 元媛聽了個頭昏腦脹,心想什么什么?五殿下說的那個人是我嗎?難道這世上還有一個和我長得一模一樣的人不成?也不對啊,就算模樣兒一樣,怎么其他處也會一樣嗎?這五殿下顯見得是在撒謊,只是他為什么要這樣做呢?為了得到我?啊呸,元媛你別這樣自作多情好不好?那可是殿下,至于就為你這么棵狗尾巴草費盡如此苦心嗎?不對,這里面一定是有我不知道的事兒。 心里一邊轉著主意,表面上卻什么也不能說,只得點頭道:“是,娘親,孩兒明白了?!?/br> 回到房間,越想越生氣,暗道好你個蕭云軒,竟然為了我要休掉我,哦,這話怎么說起來這么別扭呢?哼,不管了,反正就是你先欺負我,以為我是好欺負的嗎?等著吧,你若不送休書便罷,你若送了來,看我讓你怎么后悔。呸,休書一出,可就別想再輕易的拿回去。 剛想到這里,便聽外邊小九兒的聲音道:“姑娘在嗎?”一邊說著就走了進來,及至看到元媛,這家伙便涎著臉笑道:“姑娘,我們小王爺讓我給你一封信?!闭f完將那信放在桌上,便滿屋里看起來。 元媛知道他的心思,微笑道:“芳齡在后面呢,只是你這樣去找她,終究也不好,這里可是王府,比不得我們莊上沒規沒距,讓人看見一眼,又該瞎傳了,到時候連小王爺的名聲也不好聽?!?/br> 小九兒伸了下舌頭,嘿嘿笑了幾聲,便猴兒一樣的溜了。元媛這里想了想,心里已經猜出這是一封休書,只是卻不愿打開。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將休書展平,上面洋洋灑灑數千字,元媛認真看下去,發現蕭云軒倒還算磊落,并沒有說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為自己開脫。且為她著想之處也是情真意切,內疚慚愧之言也占了一大篇,補償之豐厚以及對她退路的安排也都是妥帖周到,若非是真心為她著想,再做不到這個地步的?!?/br> 元媛便慢慢合了信,在椅子上脈脈閉上眼睛,和蕭云軒相識相逢的那些經過,全在腦海中如放電影般浮現出來,一重重一幕幕,慢慢的,她的嘴角便彎起來。 “你這個笨蛋,入了人家的套也不自知。不過這也怪我,若非那日五皇子從我的言談里窺出我不愿與你相認,只怕他也不敢膽大妄為至此。罷了罷了,看在你這么情真意切的份兒上,我便饒過你這一回,但這休書我可得收好,這是我一輩子的把柄呢?!?/br> 她說到這里,便忍不住輕笑起來,正在心中想著該找個什么辦法讓蕭云軒知道自己的身份,就聽屋外有人道:“姑娘,王妃娘娘叫你過去,說是莊子上出了事情?!?/br> 元媛連忙道:“是,我知道了?!币贿吘团嫌鹁劥箅?,來到王妃屋里,只見莊上的一個婆子正等在那兒,看見元媛,連忙走過來道:“姑娘,可了不得了,蘇管家讓您和江先生吳管家趕緊回去,說是礦山上出了人命官司,好幾十人呢?!?/br> 元媛嚇了一跳,一邊問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問完了自己又搖頭道:“是了,你哪里會知道?只怕連蘇以也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呢?!比缓笏聪蛲蹂?,急急道:“娘娘,這婆子來的路上就走了一天半,如今我回去,最快也要一天,這事兒又耽擱不得,我看我還是現在就走吧?!?/br> 王妃擔憂道:“你且先等等,我讓人去前面叫云軒了。這么大的事,難保不是有人搗鬼,到時你一個女孩兒家,如何和人家抗爭,倒是讓云軒和你一起還好,有他在,便是天大的人物,也不敢太過放肆?!?/br> 元媛心中感動,卻斷然拒絕道:“娘娘,我心里有分寸,叫我說,先不讓王爺和小王爺出面,我且先去摸摸這事兒的底,免得稀里糊涂把我們王府就牽扯進去,幾十條人命,不是玩笑的。若真有天大的勢力,非我所能抗衡,到那時還要請娘娘救我一救。 王妃只得答應了下來。這邊元媛著急回去,因此也沒收拾什么東西,想了想,便將身上那件大紅羽緞披風解下來,珍惜的摸了摸,笑道:“我回頭大概還要上山,這大氅不壓風,我還是穿那件毛裘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