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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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的來說,雖然黃小和也有上了年紀的固執,但大部分時候他是個好好先生,哪怕對自己不理解的東西也能保持耐心,比如現在,他想不通金小田為什么對吳明充滿反感。但對好朋友的女兒,黃小和只能以長輩的慈祥慢慢勸她,“我知道,吳明有時候說話是刻薄,但出發點是好的?!闭f到這他情不自禁摸了下肚皮,他跟吳明談完正事后這小子居然正色提出抗議,指責老上司最近有發福的傾向,身為專業人士需要隨時隨刻保持自身形象,給人一種干練的感覺,大腹便便會影響委托人和法官的情緒。 不就是胖了幾斤么,黃小和心虛地把十斤稱為幾斤。當過兵的人腰背挺直,對體形的變化他自己也有點數,低頭第一眼看到的不再是腳,而是肚子了。 吳明沒有直接拆穿他,只建議他去菜市場買一塊相應重量的rou,看看那到底是多大一塊。黃小和照做了,然后被老妻責備了大半個月,半斤豬rou能炒一碗rou絲,隨著餐桌菜肴的豐富,豬rou的日消耗量變小了。 不過,黃小和奮力把思路回到正線,苦口婆心地勸金小田,“小金,你早晚要獨立接案,給我做助手不會有出息。我沒受過正規教育,頭腦也老化了,不如你們年輕人的好使。嚴師出高徒,你跟著吳明學幾年,比自己琢磨來得快?!?/br> 金小田還是垂著頭,估計根本沒聽進去,黃小和大嘆氣,語重心長地指出,“所里小青年都想給吳明做助手,他指名要你是好事?!?/br> 金小田無聲地嘟囔,那就叫別人去嘛,她最討厭自家老爹和吳明的粗暴作風,“罵你是為你好”,好好說話都不會,他們做人也夠失敗。 黃小和硬起心腸,“行了,這個案子需要一個人跟警方配合出外勤,你聽吳律師指揮?!币娊鹦√锊磺椴辉?,他補了句,“以后的事以后再說,都好商量?!?/br> 金小田出了辦公室,黃小和掏出手帕抹了把汗,頭兒難當啊,要不是老友再三叮囑他給吳明和女兒創造相處條件,他怎么狠得下心。不過老友說了,這是最后一次努力,如果女兒自己對吳明有感覺,小金她媽就沒辦法反對這樁婚事。說起來也怪了,吳明本性善良,小金外剛內和,都是好孩子,怎么會處不到一起?以至于他要出來做這個惡人,硬壓著小金去給吳明當助手。 正當黃小和長吁短嘆時,金小田去吳明那領了資料,出發去公安局經偵大隊。上回她去經偵大隊,是為了她做法律顧問的那家飯店,顧客消費了八千多跑單了。黃小和在經偵大隊有熟人,因為是小事,沒立案,經濟警察直接幫她把人揪出來付了賬,最后由飯店做東一起吃了頓便飯。 這次是大案子,涉案金額達八百萬,一家大企業的老板,認為員工里外勾結侵占公司財產,通過法律顧問吳明報了案。因為遲遲不見破案,這老板通過市里給公安施加壓力,但嫌疑人十分狡猾,明明他們之間肯定有聯系,一時之間卻找不到確切的證據可以逮捕他們。如果莽撞行動,卻又怕打草驚蛇,所以只好從堆積如山的監控信息中尋找蛛絲馬跡。金小田到了后,立馬被留下來干活,她要做的是檢查嫌疑人的通話紀錄。 幾個嫌疑人在公司身處要位,每天通話紀錄多時達幾百條,前后三年的通話紀錄更不用說了。金小田干了一天就想哭,幸好她作為協作辦案的工作人員,又是女的,被經濟警察們優待了,表揚的話非常多,鼓勵得她決定好好表現才對得起他們的重視。饒有精神力量支撐,每天金小田回到家洗個澡倒頭就睡,連夢里都是密密麻麻的電話號碼。 人一累就不想其他的事,金小田不接電話,讓黎正心里忽上忽下,也不知道她究竟怎么個想法,是討厭他,是他哪里招她不快了。 金小田不知道黎正的小心思,見到有他的未接來電,給他發了條短信:工作忙,忙完來找你。黎正不敢打擾她工作,伸著脖子等她忙完的消息,也算是他最近生活中唯一的亮點。黎剛跟其他同事的關系變得越來越差,黎正兩邊都拿不住,又下不了決心跟行里反映情況,只好讓黎剛站在大堂負責招呼儲戶,做點幫忙復印拿表格之類的事。但黎剛整天懶洋洋,叫了也不動,還沒小鄧來得有用??丛趧e人眼里,又是議論多多。 金小田忙了大半個月,總算小有成績,在海一般的通話紀錄中找到一條可疑的。經偵大隊抱著試試的念頭,居然順藤摸瓜找到個銀行賬戶,案情有了突破性發展。她跟著他們去了廣西越南調查取證,回來時塵埃落定。 案子的相關嫌疑人先后被逮捕,金小田也總算從案子里解放出來。這一抬頭,才發現是大夏天了,她想起黎正,喜滋滋地去找他分享她的成功。 “你不知道,他們人少事多,上面壓是壓下來,可辦事的人只有那幾個,怎么辦呢?”金小田點點自己的鼻子,吹開了,“這時候我被派上大用處,從早上八點到晚上八點,天天在那里登記電話號碼,天天兩頓盒飯。好記性不如爛筆頭,爛筆頭不如新武器,我用excel表格,挨個登記,記完劃分歸類,水落石出?!?/br> “了不起!”黎正豎起大拇指,“心細如發的好律師!” 沒人夸金小田感覺失落,真被夸了她又覺得不好意思,“其實我沒做什么,只是查了通話紀錄,大部分工作都是警察做的。后來調查取證,我更是沒出力?!彼纯粗車?,小聲告訴黎正,“那邊有人接待,他們干活,我是公費旅游,還有跟著吃吃喝喝?!?/br> 噗,黎正失笑,金小狀真是金小狀,坦率得讓人愛,連干笑的樣子都特別可愛。 “你曬黑了?!彼桓叶⒅磦€沒完。 金小田下意識地摸摸額頭,“我媽說,我回家時她第一眼看到我,只覺得‘眼前一黑’?!?/br> 噗噗,黎正直笑。剛才金小田一來,柜員們盯著他倆看,黎正建議到隔壁奶茶店喝一杯,現在話說完了,奶茶也喝光了。他依依不舍,“還要再忙幾天,你才有時間出來吃飯?” “整理完資料就行?!苯鹦√锱呐乃募?,“很快的,我現在有種預感,說不定我金小狀能成金大狀。鐵嘴金牙,排山倒海,勢不可擋,說得對方沒還嘴之力?!?/br> 噗噗噗,黎正看看金小田的菱形嘴,小巧紅潤,想象不出她鐵嘴金牙的樣子。 笑聲未落,從分理處里傳出幾聲尖叫,凄厲得直刺人心。 “殺人啦!” 笑容凝固在黎正臉上,他不假思索往回奔,金小田跟在后面。從奶茶店到分理處只有十步距離,他們撲進去,第一眼見到黎剛握著把裁紙刀站在復印機邊,他腳邊倒著個女人,鮮血噴得到處都是,墻上,地上,天花板上也有。 哪里的水龍頭沒關?黎正不知道自己怎么會想到那上面,但隨即明白了,不是水,是血,血噴出來的聲音。他環顧四周,看到驚慌的眼神,卻沒找到能包扎傷口的東西。要趕緊止血,黎正昏沉沉地想,飛快脫下身上的襯衫,跪在受傷者的身邊,用襯衫壓住她的傷口。 金小田不明白發生了什么事,但有人受了重傷,而兇手手里仍有兇器。她默默做了個深呼吸,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柔緩放松,往前一步對黎剛說,“把刀給我?!?/br> 黎剛嚇傻了。他只是拿起裁紙刀想讓她閉嘴,不是真的想傷害她,怎么變成這樣? 是不是該逃走?噴了那么多血,她還有救嗎?就算有救他也要坐牢了吧? 金小田又走近一步,“放下刀?!?/br> 黎剛抗拒地往后退一步,“不……”刀是他僅剩的堡壘,唯一的保護。 金小田暗暗咽了口口水,要命的假笑,臉上的肌rou都快僵了。她看到他的口號牌,黎剛,“小剛,我是金小田?!?/br> 金小田,是誰……就在黎剛注意力分散的一瞬,金小田上前一步,一手按住黎剛的右肩,一手握住他的手腕,同時腿部發力,膝蓋上頂,撞在他右手肘上。 帶血的裁紙刀從手里掉下來,在地上跳了兩下,平靜地躺下了。 金小田并沒就此停下,提膝連撞對方的腹部。直到對方彎下腰,露出痛苦的神色她才住手,回頭對呆在原地的人們大吼一聲,“快打110?!?/br> 120和110差不多同時到達,嗚啦嗚啦的警報聲響個不停。 醫務人員迅速地檢查完傷者,對跪坐在血泊中的黎正宣布,“她已經死了?!?/br> ☆、第十二章 “姓名?” “鄧思敏?!?/br> “年齡?” “21?!?/br> “民族?” “漢?!?/br> “住所?” “銀?;▓@7幢?!?/br> “那里都是聯體,好像沒有公寓房?” “是。這個需要記錄在案嗎?” “不,隨口問一聲。職業?” “銀行保安?!?/br> “電話?” “18*********?!?/br> “簡單說一下事情經過,時間地點人物,不用描述心情?!?/br> “今天下午2點14分,……” “你怎么知道具體時間?” “當時我在幫一位老年儲戶在自助交易機上打明細,儲戶老花眼,看不清數字,讓我把上面的明細讀給他聽。我看到上面的時間是14點14分,覺得挺巧,所以印象特別深?!?/br> “嗯,繼續說?!?/br> “柜員黃麗花叫我復印儲戶的身份證,我告訴她一時走不開,于是她讓黎剛……”說到黎剛的名字,小鄧想起剛才觸目驚心的現場,情不自禁打了個寒戰。她喝了口熱水才能繼續往下說,“幫她復印。叫了幾次,黎剛才去。復印機卡紙,他打開機器去扯卡住的紙,紙角斷在里面。不取出來,復印機是沒辦法用的。因為儲戶還在窗口等,黃麗花說黎剛什么事都不會做,早點回家做他的大少爺,不要白占普通老百姓的資源。黎剛叫她閉嘴,再多嘴多舌就給她點顏色看看。我剛要過去幫忙,來了個老阿姨,她不會用自動取款機,讓我替她把退休工資取出來。退休工資打到卡上的前后幾天,來拿錢的老人很多。他們要不視力不好,要不反應慢,怕取款機吞掉錢,經常叫我們工作人員陪他們一起取?!?/br> “知道,我也經常替父母領工資。干嗎不能在窗口領?” “為了省時間,減少不必要的工作量。窗口不做小面額的存款、取款,萬元以下的都讓在存取款機上自己做?!毙∴嚳纯淳瘑T不以為然的樣子,趕緊補充道,“不過如果儲戶堅持要在窗口領,我們也照做的?!?/br> “然后呢?” “黎剛拿了裁紙刀去掏紙角,他以前的帶教師傅錢家琛,錢姐見狀叫住他,說會損傷復印機。黎剛不聽,說壞了他賠,錢姐急忙從里面出來想阻止他。進出房間要用鑰匙開門鎖門,前后兩分鐘,錢姐出來后發現刀片已經劃傷復印機的滾筒,批評了黎剛。黃麗花說讓黎剛這個敗家子賠,反正他家有的是錢,他父母活該替他擦屁股。黎剛又吼了一句閉嘴,揮了下手里的刀,正中錢姐的脖子?!毙∴囘煅柿?,拿紙巾按住眼睛。但淚水迅速打濕紙巾,警員見狀又扯了幾張遞過去?!拔衣牭襟@叫,回頭看錢姐已經捂著脖子倒下,血噴得到處都是。黎剛大概也沒想到,呆呆地站在那里。然后黎主任撲上去用衣服幫錢姐按傷口,金律師奪下了刀?!?/br> 警員把證詞放到小鄧面前,“看看對不對,如果沒異議的話簽字按指印?!?/br> 小鄧反復看了幾遍,簽了字,拇指按了印泥,按警員的指示下在幾處按下指印。她讓出座位,給下一個證人錄證詞。鑒于黎正還在失魂落魄中,一直在他旁邊的金小田讓小鄧過去,低聲囑咐她陪著他。小鄧乖巧地應了,用紙巾沾了溫水,幫黎正抹掉手上的血跡。 血已經干了,遇熱腥味又起來了,黎正一陣反胃,沖到洗手間吐個不停。小鄧拿著紙巾和水,在他吐的空檔中遞給他。 金小田是律師,證詞錄得比較快。 “你和黎正是朋友,兇手又是黎正的堂弟,要注意證詞的公正性,不能有所偏向?!?/br> “明白?!?/br> “你去奪兇器時,兇手有沒有反抗?” “稍微有一點,但只是他的下意識反應,一般人在意外面前的正常反應。否則我不能輕松奪下裁紙刀,畢竟他年紀雖然小,但體形比我大得多?!?/br> “奪下兇器后你為什么繼續用膝蓋撞擊他的腹部,是不是因為他很危險?” “我也是頭一次見到血淋淋的現場,嚇著了?!?/br> 金小田,你這個時間點的證詞很重要,金小田暗暗叮囑自己,如實把自己的心理活動說出來。將來上庭時這些是定刑的重要依據,黎剛不是有意傷人,他是一時沖動,對社會的危害性不大。 錄完證詞出來,金小田看到黎正仍然蹲在水池邊,時不時地喔喔作嘔。她過去拍拍他的肩,“輪到你了,勇敢點?!?/br> 黎正木然點頭,又想起什么,“會償命嗎?” 金小田搖頭,“過失殺人,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民事賠償視具體情況有所不同?!?/br> 黎正木然點頭,“謝謝你,你是好律師?!毕挛缯f這句話時的心情,和現在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他捂住眼睛嗚咽道,“都怪我,我早該聽你的……” 金小田按在他肩上,拉開他掩住臉的手,“會發生的早晚會發生,沒人能夠看住另一個人一輩子?!?/br> 黎正呆呆地看著她,“錢姐是無辜的,早知道……” 金小田打斷他,“沒有如果,所以不要想了。站起來,黎正,現在是你盡公民義務的時候,來,輪到你錄證詞?!?/br> 黎正聽話地起身,慢騰騰走進去。小鄧目送著他,等他進去后才向金小田投去感激的一眼,“謝謝你,金律師?!?/br> 金小田也是松了口氣,她真怕黎正就此一蹶不正,“別那么說,大家相識一場?!毙∴嚳纯醋诮锹淅锝活^接耳的同事們,不想跟她們坐一起,“不能全怪黎剛。她們也有責任,一個個特別碎嘴,泥人都有土性,何況是個人?!?/br> 怪誰呢,黎剛揮動裁紙刀時,肯定沒想過會割斷死者的頸動脈;說閑話的人,自然不會料到當事人如此沖動;她和黎正聊天時,更是不知道走開十分鐘會發生這么大的事。金小田無言地拍拍小鄧的肩,“都別想了?!?/br> 正在這個時候,外面傳來一陣哭聲,一群人沖進分局,“姓黎的在哪里?” 警察們連忙出去攔住來人,喝止道,“你們要干什么?” “一命還一命,我們從鄉下趕來,就是要找他算賬?!碑旑^的氣昂昂地說,“有法律懲罰他,我們不會動手要他的命,只打他一頓出出氣?!?/br> 黃麗花插嘴道,“律師說了,不會要他償命,最多判個七年。他家有錢,你們還是想想好要多少賠償,免得人去了,得到的賠償也只有一點點?!?/br> 一句話戳翻麻雀窩,來的人頓時哭的哭叫的叫,“天哪還有沒有王法了!”有個年老的婦女哭得快站不住了,“家琛啊,可憐你年紀輕輕,扔下一個孩子,還只有五歲!”來人中男的則推搡警察,“你們有沒有人性,殺人償命天經地義!” 有人眼尖,見到樓梯上有個中年女人穿著富貴,首飾華美,緊張地看著這邊。他手一指叫道,“我們找兇手父母要個說法,問問她怎么教育孩子的,動手就殺人!” 那個中年婦女是黎剛的媽,見勢不對她轉身往樓上跑,顧不得理會已經亂成一團的雙方。 “大家不要激動,我是黎剛的哥哥!”黎正見越鬧越兇,搬了張凳子來,站上去大叫,“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我家肯定要賠,大家別沖動!” 突然有這么個人出來說話,死者家屬愣了下,隨即罵道,“有錢就了不起!一條命??!”他們一齊沖向黎正,等警察從人堆里把黎正救出來,他已經鼻青眼腫,鼻下嘴邊都是血,還挨了警察一頓臭罵,“誰要你出來激化矛盾!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白長了大個?!?/br> 沖擊公安分局的家屬都被勸出去了,其他人也差不多都走了。黎正木然坐在凳上,襯衫早就染滿血跡被丟在現場,他身上是穿在襯衫里面的白背心,斑斑點點成了花背心。兩條膀子光著,一只耳朵的耳垂被撕裂了,緊急做了包扎,半個腦袋綁著紗布,一只手吊在胸前,褲子和鞋上除了血跡就是腳印,看上去有多狼狽就有多狼狽。 金小田在黎正面前停下,“走吧,我送你回家?!?/br> 黎正搖頭,“我在這等黎剛錄完口供?!?/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