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
書迷正在閱讀:[綜漫]酒廠良心今天洗白了嗎、妾居一品、總被NPC明戀是錯覺嗎[快穿]、穿越之田家閑婦、暴力仙皇、【末世】三人床 (骨科高H)、[綜漫]非典型緣一、攻略吧,忠犬、穿越成農婦、重生白金之鍵
金小田目送黎正進了分理處,再也壓不住心頭的興奮,趕緊給丁維娜打電話。 估計她正在上課,沒接,到了傍晚才回電。 剛接通還沒來得及說事,丁維娜哭得跟淚人似的,“小金,有律師找我,要告我?!?/br> 啥?!金小田有點蒙,啥人會告小表姐? “什么!”聽完經過,叔可忍、嬸也忍不得了,金小田拍桌,“別哭,我來你家?!?/br> “快吃晚飯了,”小田的媽從廚房探個頭叫住她,“你還要去哪里?” 金小田一陣風似地跑出去,“我去找維娜,別管我?!毙『诤韲道铩班浮币宦?,興奮地跟在她后面,沿著河邊奔向對岸的丁家。 太過分了,老天你怎么不打個雷劈死不講理的人!金小田邊跑,邊把剛才聽到的理了個頭緒。關于攝影師的賠償問題上,丁維娜的同學提出把丁維娜列進相關責任人,因為她曾經給丁維娜一個18元的紅包,丁維娜收了,雙方構成租賃關系,丁維娜作為車主有責任賠償事故中喪生的攝影師。 借車給紅包,是梅城的風俗。誰家借車用在紅白事上,要給車主一個紅包,沒想到有一天會給好心出借車輛的人帶來麻煩。 春末,小河蜿蜒曲伸向前方,靜靜流淌著。金小田放慢腳步,用自己所有的知識和經驗做出判斷,麻煩了,按法律來說,確實丁維娜負有連帶賠償責任。只是,誰給丁維娜的同學出的主意,是哪個黑心的律師鉆法律的洞,還有,做人怎么能這樣! 她又氣憤又惱火,對自己沒保護好家人,頭一次有了深刻的感受。 她,金小田,也是一個律師??! ☆、第五章 “姓吳的,你什么意思!” 黃小和律師事務所的吳明律師,拿起金小田扔在他面前的幾張紙,俊秀的臉上毫無表情,緩緩地說,“你又是什么意思?” “你明明知道車主是維娜,還幫別人出主意對付她?”金小田對吳明的厭惡在數秒內連飚數個等級,“我已經問過對方律師了,人家說要多謝你們吳明大律師,他的頭腦比別人好用一百倍,聽完經過就有法子解決問題。你是不是很得意?覺得自己很搞得定?也不想想……也不想想……” 金小田不是刻薄人,再氣,有些話她還是說不出口,還是吳明泰然自若地說,“也不想想是你爸供我讀完的大學,我有今天多虧你爸多年來對我家的扶貧?!?/br> 你知道就好,金小田瞪了他一眼。不說這個,光大家一個村出來的,小時候維娜和她哥哥長哥哥短地叫他,也不能幫那些良心被狗吃了的家伙。 “坐?!眳敲鞒鹦√锸疽饬艘幌?,撫平那幾張紙,從抽屜里拿出檔案袋裝好,又推到她面前,“按照《中國人民共和國侵權法》四十九條的規定,因租賃、借用等情形機動車所有人與使用人不是同一人時,發生交通事故后屬于該機動車一方責任的,由保險公司在機動車強制保險責任限額范圍內予以賠償,不足部分,由機動車使用人承擔賠償責任;機動車所有人對損害的發生有過錯的,承擔相應的賠償責任?!彼娊鹦√镆荒樏H?,顯然說到法律條款她又進入魂不附體狀態,只能換種簡單說法,“車主應該預見到車由別人駕駛帶來的風險。按照原告說法,被告之一,車輛使用者去取車時,被告車主知道使用者拿到駕照才半年,沒有自駕車輛,仍然把車輛出借,并從中獲取報酬。車輛使用者和當時同時在場的數人都證明確有此事。因為車主沒有起到必要的審查作用,導致事故發生,所以應該承擔相應的賠償責任?!?/br> 金小田看著吳明嘴一張一合,道理有聽沒懂,結果明白,維娜背定黑鍋了。 她憤然,氣得笑道,“反正做人不要太好心就對了?!?/br> “何必說這種傷感情的話?!眳敲鲊@了口氣,“事故受害者是新郎同學,電視臺的助理,他的孩子才幾個月大,使用的攝像機是向臺里借的。開車的人今年二十一歲,是維娜同學的堂弟。維娜的同學為了結婚,欠下房貸及各種借款共八十萬。遇到這種意外,三個家庭都不幸。賠償大部分由保險賠付,剩下部分對維娜來說不是問題,當成做善事吧?!?/br> 金小田騰地站起來,冷笑道,“好一個弱者正義!”她在原地轉了幾個圈,一肚子的怒火要噴,又不知該從何說起,只能握緊雙拳。然而沒有具體的對手在,打在空氣中也無用?!耙驗樗麄兏F,就讓有錢的人來買單嗎?” 她站定,盯住吳明,“維娜家的錢是白來的嗎?你也清楚,她家當初做橫機時,人停機不停,24小時開工。維娜爺爺奶奶、維娜父母,一家人四班三運轉,維娜小小年紀知道做飯洗衣服,因為大人太累了。維娜的mama被機器壓到手指,指頭扁了,休息了一個禮拜都不到,繼續干活。他們的錢是搶來的嗎!難道因為有錢,就成了別人眼中的冤大頭!” 金小田越說越激動,淚光閃爍,然而吳明仍然是那付淡然的表情。她抓起他桌上的東西,文件架,筆,案卷,扔向他,“我討厭你!討厭窮光蛋!” 話說完了,金小田的眼淚也來了個大爆發。 吳明撿起那些東西,一一放回原處,“世界在變,金小田,你有什么?錢是你父母掙的,智商情商全都是小學生水平,動不動大吼大叫。如果沒有我幫你準備的考前要點,你能混進律師隊伍嗎?我后悔了不止一次,幫你是害了你,你啊,只會給律師抹黑?!彼诺吐曇?,但足能讓金小田聽到,“優勝劣汰,這就是生存法則。別老把正義掛在嘴邊,你,一個低能人士,浪費社會資源的家伙?!?/br> 什么?!金小田瞪大眼,“你去年還跟我爸說想娶我?!?/br> 薄唇的家伙不耐煩地說,“你好歹算是漂亮,家里又有錢,有我的頭腦中和,還是可以挽救一下后代的智商?!?/br> 金小田聽不下去,轉身就走,拉開門才發現門口已經聚了一堆人,反而嚇她一跳,“干嗎?” 看熱鬧的頓時鳥獸散,前臺好心遞上兩張紙巾,“金小狀你哭了?”金小狀做事不行,但大大咧咧的不討人厭,而且她爸爸跟老板黃小和的關系好到可以換褲子穿,誰會傻頭傻腦當面跟她過不去。就算瞧不上她,嫌她繡花枕頭一包草,也都是背著她說。 金小田胡亂擦了兩下,勉強擠出個笑容,“沒事?!?/br> 沒事才怪,前臺偷偷看了眼辦公室,吳明,合伙人之一,本所最值錢的律師,鉆石王老五;金小田,美女,有錢。兩人青梅竹馬,難道是吃了不愿意負責,又或者是不肯吃,…… “金律師,那個案子破了?!?/br> 金小田找了個借口出門。她在咖啡店坐下,黎正的電話跟著來了。 “原來不是謀殺,是車禍,受害者過馬路時被一輛車撞倒。那輛車肇事后逃走,受害者倒在路中央,被很多輛車輾壓,然后結果就是圖片上那樣,粗看像是被分尸了?!?/br> “嗯?!苯鹦√餂]精打采地應了聲,“那是不是我們見過的那個呢?” “還不知道,我也是從警方發布的消息上知道案子破了。那天雨太大,沒留下痕跡,監控也很模糊,他們反復查看,才看出有輛車曾經停下,司機下車察看,又上車走了?!崩枵募?,發現金小田情緒不高,“你怎么了,不舒服?” 金小田否認,“沒有?!?/br> “那是不開心?沒發生什么事吧?” “沒有?!蹦腥嗽趺茨苓@么嘴碎,金小田閉上眼睛,免得眼淚掉下來,“我說了沒有就是沒有?!?/br> 對女性的短時間情緒化,黎正早就領教過,他改口問道,“你在哪里?背景音樂不錯?!?/br> 是嗎,金小田抬頭,仔細聽了片刻,沒覺得那個啞喉嚨有什么迷人之處,“我在亂花?!?/br> “東江路那家亂花?”黎正確認。 十分鐘后,金小田托著下巴看著窗外:高個小青年下了出租車,對出租車司機揮揮手,像是在說“再見”。小青年大步走過來,隔著玻璃對她展開一個傻笑,似乎說了聲“你好”。然后他就進來了。 金小田揉揉眼睛,沒看錯,坐在對面的家伙是黎正,“你怎么來了?” “我請了兩小時假,過來陪陪你?!崩枵戳讼率謾C,定了個鬧鐘,“扣掉回程需要的時間,我還有一小時三十分鐘可以陪你說會話?!?/br> 暈,金小田還沒見過這號的,“你……”她撓撓頭,發現找不到什么好說的,難道跟他討論被車撞成n塊的人?她繼續撓撓頭。 黎正以為她頭皮癢,金小田的頭發看上去烏黑發亮,也沒有頭皮屑存在的痕跡,不過很難說不是過敏性質的發癢。他猶豫再三,仍然鼓足勇氣說道,“最好不要用超市的洗發水,有硅的成分,容易堵塞毛孔,時間長了容易無緣無故地發癢?!?/br> …… 黎正把金小田的無語理解成好奇,他信心大增,拿過一張咖啡館的名片,寫了幾樣洗發水的牌子,“這是我用過的,輪換著用效果更好?!?/br> 金小田木然,先生,您一頭短發,研究洗發水是否太過女氣…… 在金小田的沉默前,黎正不好意思地說,“見笑了,以前室友常說我娘娘腔,會找不到女朋友,所以有很久沒和別人聊洗發水,一說起來話就有點多?!?/br> 您還有多少沒暴露出來的嗜好?把他介紹給小表姐的事,得緩。金小田當機立斷地決定。 “要不我們聊點其他的?”黎正為自己占據了寶貴的開解時間而慚愧,他是來安慰金小田的,怎么能全是他說,應該他在聽才對。 “那個,你同事常讓你請客嗎?”金小田想了會才找到話說。 “還好,有時候。你知道女的結了婚有許多事,孩子小的時候要帶孩子,孩子大了要陪孩子做作業,周末還有興趣班,大部分時候她們沒時間在外面吃飯?!?/br> “每次聚餐都是你買單?” “……算是吧?!?/br> “你沒有不高興,不覺得為什么又是你付賬?” “沒有,習慣了,以前讀書的時候也經常請客?!?/br> “你就沒有不高興?”金小田提高嗓門。 “沒有,上次你付的賬,你不高興了?”黎正敏感地想。 “那時我跟你都不認識,干嗎要你幫我買單?!苯鹦√锊荒蜔┑卣f,“我是說,你身邊的人經常因為你有錢就讓你請客,你難道不反感?” “還好?!崩枵J真地想了會,“最初是有點不高興,后來習慣了,我有總比我沒有好,能夠幫人家一把也無所謂。至于別人怎么想,我沒辦法控制,水至清則無魚,當成做善事吧?!?/br> 你!就是有你們,才讓有些人養成懶勁,什么都推到別人身上。幫是理所當然,不幫是冷血,懶人不怪自己,把窮的原因推到別人身上,最后還可以怪社會。 黎正在金小田的目光下越坐越直,不知道是哪句話惹惱了她,為什么她露出滿滿的恨鐵不成鋼…… ☆、第六章 鄉下沒市區繁華,但住宅寬敞,金小田的臥室足有四十多平方??繅κ菑垉擅椎睦鲜剿闹?,帳頂繡著蟲草花鳥,還是金小田的媽做姑娘時的手工??看皵[著寫字臺,書柜里大多是農技書,有些武俠小說,大部分金庸的,古龍的也有幾本。 丁維娜坐在靠背椅里,有一搭沒一搭地看電視劇。傍晚,風從河面來,把每家每戶的宅院擁在它清涼的懷中。咕咕的蛙鳴,河水流淌,她習慣早起早睡,慢慢地歪在椅背上睡著了,直到金小田叫醒她。 “你……怎么了?”丁維娜睜開眼睛第一眼看到金小田的額頭上有個五分硬幣大小的包,表皮沒破,但有青有紅,極為顯眼,“在哪碰著了?” 金小田避過丁維娜的手,齜牙“嘶”了一聲,“別摸,是我自己不小心?!?/br> 那天跟著電視節目打了套軍體拳,她覺得挺有意思的,報了個一對一的泰拳課。今天第一次上課,下課更衣時,她的頭磕在柜門上,帶回了人生第一堂泰拳課的“紀念品”。 “都多大年紀了,真不讓人省心?!蔽宸昼姾?,丁維娜往掌心倒了點紅花油,雙手互搓,熱了才輕輕按在金小田的額頭上,“你啊……還當自己是小學生,不開心就找人打場架?” 金小田眉眼皺成一團,“我沒有?!睂崒僭┩?,她本來是很不高興,但經過一下午已經忘得差不多,課是早就預約好的,頭會碰到更衣柜,是因為單腿站著換褲子時一個不小心。 “下午吳明給我打了電話,把情況跟我說了,那件事故里其他幾個人也確實可憐,我已經認了?!彪m然還未排到開庭的日子,但結果已在意料之中,只是不知道賠償金額具體是多少,丁維娜搖搖頭,盡量把不愉快拋到腦后,“他說你為了這事對他很不滿,讓我勸勸你,不要太在意。他還想給我錢,說一起幫助那幾位,被我拒絕了?!?/br> 金小田嘴一撇,“他罵我是笨蛋,說我抹黑律師隊伍?!?/br> 丁維娜柔聲安慰,“你不笨,就是對文科功課不感興趣?!?/br> 金小田頭低得更下了,“我覺得他罵得對,所以更郁悶?!?/br> “你一點也不笨?!睅陀H不幫理是人之常情,丁維娜眼也不眨,隨腳踩吳明兩下,反正他不在這里,小姐妹之間說點他的壞話也沒什么,“人各有才能,只是你的不在法律上而已,論起農活來他沒你強,要不是考出去了,也許他是最笨的農民。我們村除了姨夫外,就你最會開那些農機,這也夠厲害的了?!?/br> “他還說……”在小表姐的安慰下,金小田不客氣地把吳明的話一一復述。 哪能不站在自家meimei這邊呢,丁維娜斬釘截鐵地說,“他一定是被拒絕后受傷了?!?/br> 一個村長大的仨,誰不知道誰,小時候丁維娜和金小田沒少叫過他哥哥。吳明從小跟著外祖母長大,他家是村里出名的困難戶,金小田的父親金大鑫看在老人孩子可憐的份上,每月貼錢貼物,幫助吳明完成了學業。吳明十分感激,去年向金家提過親,金大鑫很滿意,但金小田的母親堅決反對,理由是怕吳明遺傳到他父母的性格,性格直爽的金小田會吃虧,最終金家沒同意婚事。 這事上,金小田的媽和丁維娜的媽,在那幾天里老兩姐妹沒少討論過,吳明再聰明,再有“錢”途也沒用。丁維娜作為“間諜”,把偷偷聽來的全告訴了金小田,誰讓她這表妹看見吳明像看見一本大部頭法律條文,敬,而遠之。 金小田被丁維娜安慰得舒服多了,果然還是知根知底的表姐好,黎正那個人雖然好心,但話說不到點子,當然她也不能跟他談私事。 “我打算發奮圖強,做一個有用之材?!苯鹦√镎J真地說,“今天去買了幾本法律方面的書,等我研究透了,出門給他們看一個全新的我?!?/br> 好,有志氣。丁維娜剛要說點什么鼓勵她,金小田包里的手機響了,黎正的同事有事需要請教律師。 “你看,我該怎么辦呢?”對方充滿期待地問。怎么辦,出租屋的房客拒不交租,打電話不接,找上門則耍賴皮,不肯搬出去?!拔覀円彩菫榱速N補家用,才把房子租出去給人住。沒想到遇到這種惡客,實在無力招架。然而拖著也不是事,工薪階層吃不消損失?!?/br> “要不,你找兩個社會閑雜人等,守在房門,多晃幾個來回,說不定惡客就走了?!苯鹦顡狭藘上骂^,想到黎正關于洗發水的規勸,立馬收手。 “那是犯法的吧?”對方驚訝地說,“金小狀你不是律師嗎?最好還是用合法的手段,我們是老實人?!?/br> 金小狀又撓了幾下頭。完了,養成條件反射了,她沮喪地想,壞習慣真是越想控制越會在不經意的時候做出來。 “維權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苯鹦钸t遲艾艾地說,她已經從對方的沉默中聽到不滿:她,不行。 唉,被黎正和丁維娜強力安慰出來的一點信心,轉眼又消逝得無影無蹤。 幸好金小田已經受慣打擊,第二天去上班,已經對前一天發生的事釋然了。不過她額頭上刻了個青色的印記,各種傳言在背后迅速蔓延開來,到下午變得像真的一樣:金小田逼婚吳明大律師,被拒,晚上借酒消愁,一頭磕在馬桶邊沿上,留下傷痕一道。 對著大眾同情的目光,金小田以為他們還在糾結昨天的爭論,只能心虛而友好地一笑,她才不像吳明那個樣,提不起,放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