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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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道,“還報舊時情誼,也不是只有聘娶一途。以誠待誠,若日后她有困厄,你傾囊相助也就夠了。強娶之反而不美?!?/br> 元徵便搖頭道,“臣愿意等,這也是以誠待誠。區區三年兩月,臣等得?!笨v然是他,不得不在外人跟前吐露心事時,也難免窘迫,“臣心里……她是最好的。娶她并非為了酬謝知己,而是心中欲求如此——娶不到她便去求娶旁人,反而是自欺欺人、自誤誤人了?!?/br> 皇帝不是個看重情愛的人,元徵便也不好直抒胸臆。轉而又道,“何況燕國夫人也不是真心砥礪我,實在是家風如此——趙世子也近弱冠之齡,尚還未說親。其余弟妹依次推遲下去,輪到她也正要十六歲?!?/br> 皇帝還是有些不仗義,“先定下,到了年紀再迎娶也可嘛?!?/br> 元徵倒是有片刻的心動……皇帝如此說,自是有意相助。這么久了,林夫人油鹽不進,雁卿也無音信傳遞,他何嘗不焦躁? 可飛快的思索了一番,也還是道,“臣也有此意——只是燕國夫人性情剛烈,唯以精誠打動。臣怕弄巧成拙,不敢過于急進?!?/br> ——皇帝也明白林夫人的性子,她若愿意一切好說。她不愿意你卻拿權勢來壓她,只怕她一時惱怒就掀了棋盤,大家都不好看。元徵如此說,也是委婉的陳明,強硬指婚并非良策。 些許小事,皇帝還真沒考慮過指婚的策略。 便暫且擱到一旁,先由著慶樂王府去探問林夫人的態度——畢竟是他家的婚事。 因元徵說起來,也就多問一句,“趙子程還未說親嗎?” 元徵便道,“是——聽說是因趙鴻臚未娶親的緣故,耽誤到這個年歲?!?/br> 趙文淵封鴻臚寺少卿。 這還是這么久以來,頭一次有人在皇帝跟前提起趙文淵?;实郾銐阂肿×?,不動聲色的道,“趙卿是真不小了,他家想必也十分著急吧?!?/br> 元徵便笑道,“正是。去年還是前年,燕國夫人四處打探一個姑娘,似乎是趙鴻臚在江南遇上佳人,終于動了凡心?!?/br> 皇帝立刻便也想起,當年自己起意給趙文淵說親時,趙文淵也提過此事。腦中豁的就一明,道,“不知是個怎樣的姑娘?” 元徵便道,“都是街頭巷尾編排,也不知有幾分屬實——” 既 然牽扯到了說書人,故事就更跌宕起伏了——說是當年趙文淵回京,恰逢佳人離京。偶然聽到她詠了半首衰頹的感遇詩,便續作一句,頹氣畢散,轉為豪邁。顯露出 不俗的胸襟和才華。后頭趙文淵出使江南遇險,再與佳人相逢。佳人慷慨相助,二人情愫暗生。奈何機緣巧合,兩人各自都用了化名。一時分散,竟都不知道對方的 真實身份。趙文淵苦苦尋找……說書人給補了個結局,說那姑娘早已身懷絕癥,是以不肯吐露姓名。趙文淵找到她時,她已香消玉殞。君子重諾,趙文淵早已暗許 之,便為那姑娘守孝,發誓三年不娶,才拖延至今。 ……竟已成了平話傳奇?;实勐犃艘踩滩蛔“l笑。 元徵見他失笑,才收住尾,說道,“陛下若要細聽,不妨尋街巷說書人來講,那才是奇思妙想、跌宕起伏。大約趙鴻臚自己聽了,都要先喝一聲彩?!?/br> 皇帝又笑道,“就怕讓那姑娘聽到?!逼渲嘘P鍵他也已把握到了,便又問道,“那姑娘的化名,真是叫賀柔?” 元徵道,“當年燕國夫人打探的,確實是賀姓。不過具體什么名字,臣便不知道了?!?/br> 皇帝就又點了點頭,片刻后又道,“你先下去吧?!?/br> ☆、82第五十八章 上 既然知道樓蘩化名賀祁,皇帝自也立刻便想到,賀柔豈不就是樓薇?“采蘩祁祁”,“薇亦柔止”——詩經篇目皇帝也是熟讀過的。 若果真如此,皇帝倒是能明白,趙文淵何以半途而廢。 ——白上人勸他續弦時,趙世番除了一句“太子怕是難以自安”外并沒多說什么。這也是任事之臣的節cao,但非戕害倫教,大損風化之舉,便懶得干涉皇帝后院兒那檔子事。 但皇帝冊立了樓蘩之后,趙世番卻態度明確。一旦皇后有疑似將勢力探入朝堂的舉動,便立刻警醒戒備起來?;屎蠓翘由?本就對太子不利,個中厲害皇帝自能明辨。所以當初他要起用樓宇,朝臣群起而攻之,皇帝雖頗覺得可惜了人才,卻也不曾一意孤行。得說樓蘩在朝堂上蹇促的局面,也是皇帝默許太子的黨羽制造出來的。 趙世番當然不會親自出面攻訐,但作為太子_黨的中堅,這局面其實也就代表了他的立場。 ——不發難,然而嚴防死守,將皇后卡在后院兒里。 這般情形下,他又怎么可能讓自家三弟去娶皇后的meimei? 皇帝便也覺得惋惜,不論見識、性情還是年紀,趙文淵同樓薇都十分般配。若不是樓蘩做了皇后,以兩家祖輩的交情,這姻緣必也是十分圓滿的。 不論如何,皇帝覺著自己還是有必要問一問趙文淵的。 改造松濤閣的工程并沒有耽擱多久,選好了日子緊趕慢趕,總算在年底忙碌的時節到來前處置好了。 便如林夫人吩咐的,在會客廳的側墻上開了個月洞窗——莫名其妙出現一個窗子,再小也很顯眼,便干脆開成正常的尺寸,裝飾以鏤雕牡丹的棱格花窗。再搭配以花架、香尊一類裝飾。不但不突兀,反而顯得典雅秀美。 為了方便姊妹兩個看清楚,窗格后便也不糊絹紗,而是掛上了窗簾。若膽子夠大,感興趣時直接掀開窗簾,便能將外景盡覽眼底。 內間陳設了桌案、棋盤、文寶,布置成一個五臟俱全的小書房,姊妹兩個閑暇時盡可以在里頭讀書玩耍。 雁卿原本還有些擔心月娘太守規矩了,不肯來,誰知同月娘說了之后,月娘沒怎么猶豫便點頭答應了。 自雁卿搬去香雪居,姊妹兩個便不如過去那般日日黏在一起了。每日里除了匆匆上下學的時光,竟連見面的時候都少。如今總算是又有這樣悠閑漫長的時光,可以對坐著下下棋,聊聊天。 東宮妃嬪俱已選定,月娘不出意外的落選了。家中打的主意是令姊妹倆“走過場”,便都不以為意。只月娘自己是真切的期待過、努力過,又喜歡太子,難免就難受了一陣子。所幸她一貫都有些自卑,雖期待卻也不曾信自己真能中選,倒也能略舒緩過來。只是越發的沉默少言了。 雁卿倒是知道月娘的心事,只不過一來她并不覺著太子是個好人,月娘沒中選她反而要松一口氣;二來她自己在這些事上也還懵懵懂懂的,不解求之不得的滋味。便不知該怎么安慰月娘。 如今時日間隔已久,看月娘已調整過來,干脆也就不提了。 也只有到了外院,才會真正明白“門庭若市”的含義。 比起夫人間交際的優雅從容,男人們打起招呼來更多一份功利和急迫,所商議的大都是實務,三句話必入正題。臨近年底繁忙起來,趙世番一個下午見五六撥人都是常有的。會客廳里便人來人往。 入仕之輩顯然都已加冠——雖然說是讓姊妹倆見識才俊,可這都相去十來歲呢。幾乎差了一輩,聊的又都是雁卿不感興趣的繁瑣政務,能有什么吸引力?雁卿聽得便很無趣。 反倒有些失望了。 原本林夫人還擔憂她過于興奮,會在不必要的時候過于頻繁的掀起簾子來欣賞……結果小一個月了,她竟一次都沒掀起來過。 月娘卻似乎有些興趣,每每凝神聽著外頭說事,竟常忘了落子。 她一走神,雁卿自然就關心起來,想知道meimei感興趣的話題,聽過幾回便也明白了——月娘終究還是不能全然放下太子。她在這些枯燥繁雜的議論中,耐心的尋找事關元徹的蛛絲馬跡,揣摩他的處境。 這就不由得雁卿不擔憂了。 她雖不想讓月娘嫁給太子,可月娘真沒嫁成她有很生氣——不為旁的,就只為太子對月娘那些刻意而又空洞的關心,既然打從一開始就沒想娶她,為何又要待她與眾不同?是所謂“始亂終棄”。 猶豫了很久,到底還是對月娘說了。 “太子妃是太子自己選的?!彼f話是不太懂什么婉轉鋪墊的,直言道,“陛下將人選默寫做三張名帖,令他自己挑,他看到第二張,便選定了謝jiejie。陛下問他不看看第三張上寫的是誰?他說不必,他已選定了?!?/br> 月娘手上棋子沒有壓穩,啪的落在棋盤上,打亂了一片黑白子。臉色卻沒大變,只安靜的復盤……然而手指越來越慢,終于雙手按在棋子上,不再動作。只眼淚啪嗒啪嗒的落下來。雖然從一開始就沒指望過,可真相生硬的砸過來,也還是會被砸疼。 她一哭,雁卿心里就又是一亂,又心疼又懊悔??僧吘构芰诉@么些日子的家,該狠心的時候已經能稍稍狠下心來了。 便道,“青山只認白云儔,你若無心我便休。也不是所有的人都值得赤誠以待——要當斷則斷?!?/br> 月娘花費了些時候才將哭泣壓制回去,輕聲道,“……我明白?!泵嫔n白著,卻還是勉強微笑起來,“陛下亦是開明。不知太子殿下翻名帖時,是否同我們掀起窗簾一樣的心情?!?/br> 她也是在告訴雁卿——她都已經在這里為自己選婿了,顯然對太子沒什么未了的余情。 可惜她和雁卿的理解有偏差——雁卿壓根就不知道林夫人此舉是為了讓她們選女婿的,自然也就聽不懂月娘的話。 只知道月娘是納諫了,便松一口氣?;仡^又想,掀窗簾能有什么心情??! 不過到了第二年春天,雁卿就已經能從旁聽中找到樂趣了。 似乎是突厥又有動向,皇帝詔令拔取民間長才——也就是要辟舉選拔了,于是各地士子紛紛入京來走動、干謁,以期展現才華,謀求舉薦。趙世番身為皇帝的親信重臣,自然是士子們干謁的主要對象之一。 人才是稀缺資源,縱然是書香門第家學濃厚,也不能保證代代都有人才出。尤其又在亂世,一味的任人唯親排擠賢才那是自求敗落,因此有遠見的世家都不吝于簡拔寒門世子為臂膀。 府上便開始頻繁的有年輕的寒門士子出入。 有才能,又要展現自己,自然就愛激揚文字,指點江山。雁卿聽他們言說邊務、分析形勢,語及山川地理、名物風俗,甚至于突厥君臣的齟齬交游、往事典故,聽得滿腦子都是“???”“呀!”“然后呢?”“竟然如此!”還攢了一堆問題想當面問的,要不是林夫人提前訂好規矩,幾乎都想要追出去繼續聊。 林夫人:…… 反倒是月娘,雖也認真聽著,卻又興致寥寥。 林夫人雖覺得雁卿當不了大家主母,可真要在寒門中為她挑選女婿,又怕人是為了攀附自家才娶雁卿??v然說不在意,可雁卿若真嫁得比月娘低,她心里大約也很不是滋味。也是頗有些哭笑不得,自尋煩惱。 所幸雁卿依舊沒有掀簾子——主要是士子們聲音都足夠洪亮清晰,偶然的停頓也把握的非常好,不用掀簾子。 她是真的沒領悟到林夫人讓她來松濤閣的用意。 這一日,雁卿同月娘下了學,便又來松濤閣里打發時間。 春來天暖,燃了一整個冬天的熏籠終于撤下去,門窗洞開,清風徐來。屋里空氣清澈,姊妹兩個便不令燃香,只將向陽新開的櫻草花搬進屋里來。燦爛明亮的色彩一映照,人的心情也就跟著明媚起來。 月娘做女紅,雁卿就在對面習字——她的字一如既往的丑,不過又丑得十分圓潤有意趣,看起來竟有種別致的美感。她自己喜歡,也就這么練習下來了。 這一日有朝會,若有客人來,自然是林夫人接待——外頭士子們漸漸抓住規律,這樣的日子來人便少了。 雁卿卻也不在意,在松濤閣里最開心的其實還是同月娘在一處玩耍,旁聽才俊什么的對她而言和聽評話、看小說也沒大區別,只不過是見聞人情,開拓視野的一個途徑罷了。又因她自幼接觸的少年,不論是鵬哥兒、鶴哥兒還是元徵、謝景言,都在同輩中是頂尖出色的人物,便也不覺得松濤閣中往來的才俊有多么特別——干謁者縱不明言,骨子里也透出一份汲汲于名利的迫切來,同雁卿樂山樂水的心性是不大投緣的。是以雁卿聽得再起興時,也都只關心話題,尚還沒想到結交人物。 一時她寫完一副字,自覺的十分滿意,便得意的遞給月娘看。月娘也放下針線來,十分給臉面的品評道,“崎嶇跌宕,如草木生山石之間,天然野趣?!北阋财鹆伺d致,拾筆臨摹了一段。雁卿看她書寫流暢,竟寫得有七八分像,又因筆意文秀,別生出花開幽谷的意境,便又感嘆,“你寫得真好?!?/br> 月娘卻搖頭道,“阿姊寫的好,我這邊是刻意為之,到底落了痕跡?!?/br> 雁卿便又去看月娘的刺繡,姊妹兩個低聲聊著女紅和書法,又互相模仿對方的字,談笑不止。 一直到林夫人身邊丫頭在花窗前輕輕的清了清嗓子提醒她們,二人才曉得外頭又有訪客。姊妹兩個各自臉上一紅,掩唇輕笑著對視一眼,乖巧的坐回座位上了。 ☆、83第五十八章 中 因犯了錯,難免都有些心虛,都十分在意外頭訪客聽去了多少,是不是覺著被冒犯了。聽得便格外仔細。 外頭人聲音卻低——不比少年的清亮,也不比成人的穩重,倒有些像是變聲期少年的嗓音。 近來鶴哥兒也趕上了變聲期,一把粗礪公鴨嗓子,說急了就破音。鶴哥兒最調皮,全家上下就少有沒被他戲弄的,如今到底輪到旁人戲弄他了。鶴哥兒就只好裝老夫子,不得不說話時就把聲音壓得極穩才開口,已經許久不敢欺負雁卿了。 這少年卻似乎并不在意,當說則說,當笑則笑。那介于少年與成年獨特的嗓音,聽著竟也十分低回悅耳。 ……雖顯然已知道有小姑娘就在隔壁審視他,卻是半分都沒放在心上。 雁卿便先心生好感。又總覺著這聲音有些耳熟。這少年是順路來替鶴哥兒送信的,林夫人又問起了他的父母,其余只言片語間透露出的信息也無不是親近至交。雁卿腦中忽就一明,心想,不會是謝家三哥哥吧。 便悄悄的掀起簾子向外望。 望出去,目光就不由往上去——那少年卻比她預想中的更高。大約是新從校場回來的緣故,一身利落挺拔的勁裝。雖是樸素的麻布衣衫,可依舊襯得面目清朗。那站姿也與尋常讀書人的松散不同,行止帶風,自有一股寶劍鋒銳之意??粗懔钊硕恳恍?。 因窗子開在側墻,那少年站著同林夫人說話,雁卿也只看見側臉。卻也已認出來了——經年不見,他著實也變了許多,雁卿忍不住又細看了好幾眼。 一時放下窗簾,心情便十分歡快。 她是明白謝景言的性情的,不過是在里屋說笑而已,他必然不會放在心上。又想,謝家哥哥說他長大后就是謝二叔的模樣,果然沒騙她。且就算是謝二叔,似乎也沒有三哥哥這么挺拔好看的儀態。 她自己也因成長有了不少煩惱——譬如因張弓時顯露出的胸口細微的起伏令人在意,已有些時候沒有再練弓箭了。此刻見賢而思齊焉,便覺著自己還是應該持之以恒練習下去。三叔說過,善射之人往往猿臂蜂腰……不想竟能好看到三哥哥這般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