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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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明萱擺手笑道:“如今鋪子早已走上正軌了,你又這般能干,小荔自然還是該以孩子和你們的小家為重,你讓她別著急回來,又不是離了她這鋪子便開不下去了,不急于這一時的,不過我也有日子沒見小荔了,孩子就更是從未見過,你讓她把孩子抱過來我瞧瞧罷,難得出來一趟?!?/br> 小遲師傅應了,打發了人往后巷自家賃的宅子叫人去,他自己則與陸明萱說起如今鋪子的經營情況來。 陸明萱聽了幾句便擺手笑道:“你辦事我自來放心,就不必說這么細了,倒是我有一件要緊事交代你去辦,你聽好了……”壓低聲音如此這般吩咐了小遲師傅一通。 小遲師傅凝神聽完,原封不動的重復了一遍,才鄭重說道:“姑娘放心,我一定會辦好的!” 陸明萱點點頭,又囑咐了他幾句話,聽得外面隱約傳來了小荔的聲音,也就打住不再多說。 果然很快便見小荔抱著個雪團似的小嬰兒進來了,許是才生產完的緣故,小荔胖了許多,臉上洋溢著初為人母的光輝,幸福得讓人都快要心生妒忌了。 她一進來便屈膝給陸明萱行禮:“姑娘,您今兒要來,怎不提前打發個人來說一聲,我也好早早恭候您啊?!?/br> 小遲師傅看起來極是喜愛女兒,才不講究什么“抱孫不抱子”,也顧不得陸明萱主仆還在,一把便自小荔手里接過孩子,笑瞇瞇的在懷里逗弄起來,自然嫻熟得一看便知道在家里時常這樣做的。 此情此景看在陸明萱眼里,只覺說不出的溫馨,說不出的熨帖,她身邊的人都得到了各自的幸福,還有什么能比這更讓她開心與滿足呢? 難道出來一趟,陸明萱連積芳閣都來了,自然不會不去一趟橡樹胡同,反正昨兒陸老夫人那樣打趣她‘沒機會尚且要創造機會出去見他’,何況如今大好的機會就擺在眼前,也算是在陸老夫人面前過了明路的,她自然不會錯過。 虎子沒想到陸明萱會這個時候過來,聽得門上來通報,又驚又喜,忙不迭領著人出來殷勤的將她主仆接了進去。 但當陸明萱提出要進內室去探望凌孟祈時,他卻一再的顧左右而言他,非要帶著陸明萱先去逛園子,“說來萱姑娘雖來過我們這里好幾次了,卻一直不曾逛過園子呢,過去這些日子,我一直奉了少爺之命在監督人休憩規整園子,如今已休憩規整得差不多了,萱姑娘要不要四處瞧瞧,看有什么地方不滿意的,我也好讓人即刻整改,橫豎少爺這會子正歇息呢,等萱姑娘逛完園子,估計少爺也該醒了?!?/br> 陸明萱時間有限,哪耐煩去逛什么園子,堅持要進內室探望凌孟祈:“眼見都快申時了,我再不回去,老夫人該擔心了,還是以后再逛罷,你快帶我見你家少爺去?!?/br> 見虎子仍是賠笑著要請她逛園子,陸明萱意識到不對,索性以退為進,道:“你既不帶我去,那我以后便不來了,沒的白討人嫌,至于你家少爺那里,你便自個兒與他交代去罷?!闭f完作勢欲走。 虎子如何敢讓陸明萱就這樣負氣離開,急得都快哭了,只得期期艾艾的帶著陸明萱去了凌孟祈的房間。 卻是凌孟祈這會兒正處于毒發狀態,陸明萱進去時,他身體內的疼痛雖已緩解了不少,依然痛得滿頭滿身的汗,嘴唇都快咬出血來了,也就難怪虎子不肯帶陸明萱來見到這樣的他了,連虎子自己見了這樣的凌孟祈都忍不住心疼,何況陸明萱? 陸明萱沒想到凌孟祈人是平安回來了,身體里的余毒卻仍如此折磨著他,當即心疼得眼淚撲簌簌的直往下掉,也顧不得避嫌了,上前一把便把赤著上半身的他抱住了,哽聲道:“你不說你只是受了點輕傷,沒事兒的嗎,你又騙我……” 凌孟祈一連深吸了好幾口氣,待身體里的疼痛又緩解了幾分后,才啞聲道:“我真沒事兒,這毒也不是時常就會發作,一日也就一兩次罷了,待將養一陣子后,便連一次都不會有了,你別擔心?!?/br> “你都這樣了,還只顧著安慰我,我不是說了善意的欺瞞也不可以的嗎……”陸明萱哽咽得都快說不下去了。 見他忽地又皺起了眉頭,渾身的肌rou也繃緊了,一臉的痛苦之色,知道他定是又疼了,可她除了抱緊他以外,卻什么都不能為他做,——這種心痛到極點無力到極點的感覺,她這輩子都不想再嘗第二次! 本來之前讓小遲師傅設法“無意”將消息傳到小李子耳朵里時,陸明萱心里還多少有幾分負罪感,覺得寧王與凌孟祈兄弟鬩墻最可憐的還是羅貴妃,因此對她有幾分同情有幾分歉然的,如今也沒有了,若不是寧王良心都被狗吃了,凌孟祈現在何至于這般痛苦?雖說讓他這般痛苦的直接兇手是寧王,羅貴妃卻算不得全然無辜,她也是間接兇手,那讓她痛苦痛苦,也是她活該! 陸明萱一直在凌孟祈家待到天都快黑了,才不得不離開了,只是才一離開,她便忍不住又牽掛起他來,第一次在心里暗暗懊惱起自己如今怎么才十四歲而不是十六歲,那樣他們便可以成親,她也至少可以寸步不離的守著他了。 只是她再懊惱,假設也成不了真,她還得回國公府去,而且還不能次日再出門去見凌孟祈,總得等過幾日再找機會向陸老夫人開口,不然陸老夫人不會允準不說,她自己也開不了那個口,惟有一日幾次的遣丹碧悄悄出府瞧凌孟祈去,得知他的身體是真已在漸漸好轉后,她方稍稍放寬了心。 不幾日,陸明欣自家廟里被接回來了,將近兩年不見,她長高了許多,已經是一個十足的大姑娘了,又因在家廟里吃齋念佛修身養性,整個人的氣質看起來也沉穩了不少,只家廟里的日子想是有些清苦,她顯得有些瘦,臉色也呈現出一種淡淡的不健康的菜色。 給長輩們磕過頭,又與平輩們見過禮,還吃了接風宴后,陸明欣除了每日過來一次榮泰居向陸老夫人請安以外,大多數時候便是待在二房自己的屋里給自己繡嫁妝,總體來說,是個安靜省事兒的,所以她的回來之于大家來說,與先前并沒多大差別,大家仍是先前怎么過日子,如今仍怎么過。 如此進入九月,凌孟祈的身體終于將養得差不多,可以回錦衣衛當差了,曹指揮使念他接連幾次出任務都弄得一身是傷的回來,既有功勞更有苦勞,遂擢升了他為從四品的僉事,好歹也算是錦衣衛的上層官員了。 而他之前出任務在江上遇高手死士襲擊,幾乎丟了性命,好容易撿回一條性命,又發現身重大內之毒,將養了一個多月,至今才能勉強撐著去錦衣衛衛所當差的消息,也幾經輾轉,終于傳到了羅貴妃的耳朵里去。 羅貴妃當即心神劇裂驚怒交加,不管不顧的便要找皇上說理去:“他上次明明答應過我絕不會動元哥兒一根毫毛的,如今卻當面一套背地一套,他既做不到,那當初就不要答應我啊,他既答應了我,君無戲言,那就該言出必行才是!還不知道元哥兒如今怎么樣了,他本就一身的傷,如今又中了毒,萬一有個什么好歹,豈不是要我的命……他還不定怎生恨我呢,若不是我,他又怎么會有今日的殺身之禍,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啊……” 說到最后,忍不住拿帕子捂了嘴,嗚咽起來,人也一頭往外沖去。 原來上次自得知陸明鳳對凌孟祈和羅貴妃的關系動了疑,陸明萱偷偷遞了話給羅貴妃后,羅貴妃便留了個心眼兒,趁自己過生辰皇上正高興時,撒嬌般向皇上請求,不管將來發生什么事,一定不能傷及凌孟祈的性命,求皇上無論如何也要答應她。 皇上聽得她的請求,雖心下不痛快,想著到底是她的生辰,不好拂她的意,且他對凌孟祈說到底還是有幾分愧疚,遂不情不愿答應了她,也所以,羅貴妃聽得凌孟祈此番是被高手死士襲擊,又中了大內之毒后,才會這般憤怒,覺得皇上欺騙了她。 羅貴妃卻不知道,她是真誤會皇上了,就像凌孟祈與陸明萱說的那樣,皇上若真要他的命,即便投鼠忌器,也是易如反掌之事,又何必非要如此大費周章? 她一是關心則亂;二是從沒想過寧王會早已知道了凌孟祈的身份,會對自己的異父兄長下手;三則是小遲師傅既是“無意”泄露消息,自然不能說得一清二楚,那樣就太刻意了,因只說了‘高手死士’、‘大內之毒’等關鍵字眼。 陸明萱的本意是讓羅貴妃自己順藤摸瓜去查明事情的真相,想著她如今既代徐皇后掌管六宮,要查清楚這樣一件事,還是很容易的。 卻沒想到,羅貴妃這些年早被皇上寵出了幾分脾氣與驕氣來,根本沒想過要去查,便已直接認定了幕后主使是皇上,心里的怒氣也因被欺騙而成倍的增加。 香櫞見自家主子都快要氣瘋了,絕美的臉也因此變了形,急得忙忙攆上前抱住了她,疊聲勸道:“主子,您先息怒,您先息怒啊,指不定只是一場誤會呢,您且回頭想想,皇上答應過您的事,幾時食言過?您好歹先查清楚事情到底是真是假后,再去找皇上說理也不遲啊,不然萬一事后得知只是一場誤會,您卻已先與皇上鬧了個不可開交,豈非讓親者痛仇者快,委實不值當??!” “放開!”羅貴妃含淚怒斥道:“他答應過我的事的確從未食過言,可這次的事與之前的事都不一樣,他有多容不下元哥兒別人不知道,你難道還能不知道?元哥兒此番遇襲中毒也是事實,除了他,誰會這般恨元哥兒至死,誰又能調動那么多大內高手去殺元哥兒區區一個五品千戶?他就算在錦衣衛與人結了仇,也不是人人都能這般大手筆的,你告訴我,不是他還能是誰!” 香櫞被說得一時語凝,事實上她也覺得此番之事定是皇上的手筆,可她再傻也知道這話不能說出來。 只得繼續勸羅貴妃道:“主子的推測雖不無道理,可奴婢說句不好聽的,就算有主子您拼死護著元哥兒,皇上要取他的性命,也是易如反掌之事,皇上又何必非要這般大費周章,君要臣死,臣難道還敢不死不成?您要不就聽奴婢一句,先查清了事情的真相后,再去與皇上……” “事實已經明擺著了,還有什么可查的!”話沒說完,已被羅貴妃尖聲打斷,“我現在便要去找他理論,哪怕今日豁出去這條性命不要,我也要保元哥兒周全……你難道不知道凡事都是有一便有二,有二便有三的嗎,這次是元哥兒福大,才僥幸保住了一條命,誰知道下次他還能不能再有這樣的福氣,我已經虧欠他良多了,不能再讓他因我連性命都賠上了……” 主仆兩個正說著,冷不防就聽得外面傳來一聲高唱:“皇上駕到——” 羅貴妃不由冷笑一聲:“我正想去找他呢,他倒先自己送上門來了,倒是省了我的事!”一把甩開香櫞,便仰著頭氣咻咻的往外走去。 急得香櫞忙搶上前,“噗通”一聲跪倒在了她的面前,苦苦哀求道:“娘娘,求您待會兒見了皇上,千萬和軟一點啊,皇上早不是當年的容公子,而是這天下的主宰了啊,萬一您惹惱了皇上,后果不堪設想啊,您就算不顧念自己,不顧念四殿下和公主,也要顧念元哥兒啊,求您千萬和軟一點……” 許是被香櫞那句‘不顧念四殿下和公主,也要顧念元哥兒’所打動,羅貴妃總算沒有一見了皇上的面便直接興師問罪,但卻梗著脖子站在原地,既不向皇上行禮,也不與他說話甚至不看他一眼。 香櫞趴在地上急得心跳都快停止了,不住的朝羅貴妃使眼色,羅貴妃卻似沒看見一般理都不理。 倒是皇上在面對羅貴妃時一多半都好脾氣,見此狀也不生羅貴妃的氣,只笑道:“是誰惹惜惜你生氣了,說出來,朕給你出氣去!” 羅貴妃冷哼一聲:“皇上問臣妾是誰惹臣妾生氣了,豈不知就是您自己惹了臣妾生氣,您倒是說說,您要怎么給臣妾出氣?” 皇上見她越生氣反而越美艷,不由心癢難耐,擺手向眾服侍之人道:“你們都退下!” 香櫞心里叫苦不迭,自己在,若是娘娘一時氣糊涂惹惱了皇上,還能幫著圓一下,也能勸著點娘娘些,自己若是出去了,以娘娘的脾氣,還不定事情會鬧到什么地步呢! “皇上,要不奴婢還是留下服侍罷,皇上與娘娘也還有個端茶遞水的?!毕銠粗荒苡仓^皮試試看自己能不能留下來。 只可惜無論是皇上還是羅貴妃,都不肯讓她留下,前者還只是似笑非笑:“朕與你家娘娘說體己話兒,你留下做什么?”,后者卻是直接怒聲道:“你也退下,本宮不叫,誰也不許進來!” 香櫞無奈,只能滿心忐忑的帶著眾服侍之人退出了殿外。 余下皇上方一把摟了羅貴妃的纖腰,讓她貼向自己狎昵的低笑道:“朕不記得朕哪里惹你生氣了啊,難道你是嫌朕昨兒夜里表現得不夠好?果真如此,朕今兒可得加倍努力了!” 羅貴妃正滿心的惱怒,哪里耐煩與他調什么情,一把撥開他的手,便冷聲道:“臣妾記得前番臣妾生辰時,皇上曾答應過臣妾,不管將來發生什么事,一定不傷及元哥兒性命的,不知皇上可還記得此事?皇上當初答應臣妾的話,又還算數不算數?” 皇上一聽這話便不痛快,覺得自己專寵羅貴妃十幾年,竟然仍抵不上凌孟祈在她心目中的地位,臉色也不好看起來,但仍頷首道:“朕自然記得,君無戲言,朕既然答應過你,至今自然仍算數……” “那皇上七月里為何還要派高手死士去追殺元哥兒?”一語未了,已被羅貴妃冷笑打斷,“難道皇上所謂的‘君無戲言’只是一句笑話嗎?還是皇上覺得臣妾傻,覺得臣妾好糊弄,所以當面答應臣妾答應得好好兒的,背地里卻仍恨不能置元哥兒于死地而后快!皇上既做不到,那當初就不要答應臣妾啊,既答應了臣妾,就該言出必行才是,這樣當面一套背地一套算怎么一回事,皇上不覺得欠臣妾一個解釋嗎?” 一席話,說得皇上愣住了:“誰派高手死士追殺那小子了,你從哪里聽來這些亂七八糟毫無依據的話的?朕倒是真想殺了他呢,可你那般寶貝他,為了他連腹中的親生骨rou都不要了,朕如何敢殺他,想朕堂堂天子,竟然不能隨意左右一個臣子的生死,傳了出去,只怕都要笑掉全天下人的大牙了!” 說著,想起自己對上凌孟祈之時的憋屈與無奈,也忍不住動了真怒。 羅貴妃沒想到皇上堂堂天子竟然敢做不敢當,越發生氣,胸脯劇烈起伏著尖聲又說道起來。 ------題外話------ 不知道是不是累狠了,這次大姨媽之洶涌澎湃,嚶嚶嚶…… ☆、第三十七回 威脅 羅貴妃沒想到皇上堂堂天子竟然敢做不敢當,越發生氣,胸脯劇烈起伏著尖聲道:“事到如今,皇上還想糊弄臣妾嗎?臣妾都知道了,這里也沒有第三個人,皇上又何必還要裝,這樣欺瞞自己的枕邊人,皇上覺得有意思嗎?” 皇上氣得半死,怒聲道:“朕幾時糊弄你了,朕又犯得著在你面前,甚至在這全天下任何人面前裝嗎?朕說了不是朕做的,朕根本不知道有這一回事,你再這樣胡攪蠻纏下去,信不信朕真的立刻傳旨砍了那小子的頭,橫豎你已經認定是朕做的了,朕辯無可辯,索性將事情坐實了,也不枉空擔罪名!” 頓了頓,不待羅貴妃說話,又陰沉著臉冷誚道:“你竟還記得朕是你的枕邊人,可真真是難得!朕與你夫妻十幾載,為了你不惜冒天下之大不韙,只專寵你一個,將后宮三千佳麗盡數視若無物,自恒兒與寶兒之后,宮里再無一個孩子降生,朕自問便是負了天下人,也對得起你盧惜惜了,可你是如何對待朕的?在你心里,十幾年的夫妻情分,竟然及不上那個小子一根毫毛,朕真是后悔當初心太軟,該早早結果了他的,也省得今日白受你的閑氣!好在現在也不算晚,朕立刻便傳旨殺了那小子,朕倒要瞧瞧,誰敢拿朕怎么樣!高玉旺,即刻給朕滾進來——” 羅貴妃見皇上已然動了殺念,又是惱怒又是驚慌,想也不想便帶著哭腔尖聲道:“皇上您不能殺元哥兒,您答應過我不動他一根毫毛的,君無戲言,您不能說話不算數……” 一語未了,皇上已冷笑道:“朕是答應過你不假,可你既然對朕連最基本的信任都沒有,朕自然也沒有再信守承諾的必要,高玉旺,你還不給朕滾進來,等著朕親自去請你是不是!” 外頭高玉旺在皇上第一次叫他時,便已聽見了,想著皇上自來寵愛貴妃娘娘,便是眼下二人不知什么緣由吵了起來,但夫妻之間床頭打架床尾和,只要貴妃娘娘服個軟再撒個嬌,二人自然也就好了,自己實在犯不著現下進去討貴妃娘娘的厭,便只是與滿臉焦灼的香櫞對視了一眼,仍站在原地不動,沒有進去的意思。 誰曾想皇上緊接著又叫了他第二聲,聽聲音還明顯怒不可遏,高玉旺不敢再想那些有的沒的了,趕緊應了一聲:“奴才在——”,便貓著腰小跑進了殿內,“噗通”一聲跪下頭也不敢抬的顫聲道:“奴才謹聽皇上吩咐?!?/br> 就聽得皇上聲冷如冰,一字一句的道:“傳朕旨意,錦衣衛鎮撫司千戶凌孟祈,以大不敬之罪即刻,斬立決!” 高玉旺不由大吃一驚,皇上不是答應過貴妃娘娘不動那小子一根毫毛的嗎,以貴妃娘娘對那小子的看重,若皇上真殺了他,事后還不定生出什么事端來呢,屆時指不定后悔的反倒是皇上,自己要不要拼死勸諫一下皇上呢?可皇上現下明顯正盛怒,只怕不但聽不進自己的勸諫,反而會遷怒于自己……可該如何是好? 念頭閃過,耳邊已傳來羅貴妃凄厲的哭喊聲:“皇上若真要殺元哥兒,就請先殺了臣妾,黃泉路上,我們母子也好有個伴兒,橫豎當年原是我拋棄他在先,讓他這些年受盡凌辱吃盡苦頭的,如今也是時候該我補償他了,只我如今所擁有的一切,都是皇上給的,我自己也沒什么可補償他的,少不得只能以命相抵了,等我死了,皇上要殺要剮元哥兒,都是皇上的自由,誰也不敢再忤逆皇上了!” 然后是皇上氣急敗壞的怒吼:“你說話就說話,這樣以死相逼算怎么一回事,說穿了不過吃定了朕舍不得而已……你還不快將簪子放下,你若放下,朕還有可能饒那小子一條賤命,否則,朕一定將他五馬分尸,再讓人將他的尸體扔去亂葬崗任野狗啃噬,讓他死無葬身之地!” 高玉旺唬了一大跳,忙壯著膽子抬頭一看,就見羅貴妃正拿一只簪子尖尖的簪尾抵著自己的咽喉,絕美的臉上滿是淚水,憤聲哭道:“皇上要將他五馬分尸就去啊,反正屆時臣妾已經死了,也看不到了,您要殺盡管殺去,臣妾還有什么可怕的!皇上若仍以為臣妾只是在嚇唬您,是在以死相逼,借以達到自己的目的,那臣妾這便證明給您看!” 一邊說,一邊狠心微微一用力,脖頸上霎時滲出點點血跡,襯著周圍雪白如玉的肌膚,頗顯觸目驚心。 皇上氣得不住的喘粗氣,額頭青筋直冒,眼睛更是一片赤紅,猶如一頭狂怒中的嗜血獅子,高玉旺毫不懷疑,若凌孟祈這會兒就在皇上跟前兒,皇上一定會活活撕碎了他! 然皇上終究還是在乎羅貴妃的,見她脖子上不住有血跡滲出,憤怒霎時被心疼所取代了,不自覺放軟了聲音道:“你把簪子放下,我們有話好好兒說,至多朕答應你,不殺那小子就是了,你快把簪子放下……”說著,搶上前幾步,便欲奪過羅貴妃手中的簪子。 不想羅貴妃卻敏捷的一閃身避過了,哭道:“皇上之前也答應過臣妾絕不動元哥兒一根毫毛的,如今怎樣,元哥兒還是差點兒就丟了性命,皇上叫臣妾如何還敢再信您,再信您元哥兒就真只有沒命了!” “那你想要朕怎么樣!”皇上氣得發瘋,幾乎咆哮道:“朕說過朕沒有派人襲擊那小子,你卻說什么都不信,難道非要朕下一道旨意昭告天下,朕一輩子都不動那小子一根毫毛你才肯罷休是不是!” 下圣旨昭告天下自然不可能,那樣不止元哥兒,所有她在乎的人都毀了,可若不這樣,又還有什么能稍稍約束堂堂一國之君呢? 羅貴妃被問得語凝,一時間連自己都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 高玉旺趁機小心翼翼的插言道:“娘娘,請恕奴才多嘴說一句,皇上答應過您的事,可曾有哪怕一件食過言的?您不妨回頭細細想一想。再說此番之事,皇上實在犯不著呀,以皇上天下至尊的地位,他若想要一個人死,根本不必開口,只消一個眼色,下面的人自然知道該怎么做,屆時您才真是連興師問罪都不知道該找誰呢,而且奴才日日不離皇上左右,皇上說過什么做過什么,奴才說句托大的話兒,只怕連娘娘都沒有奴才清楚,奴才可以項上人頭向娘娘擔保,皇上真沒有派過人去追殺凌千戶,還請娘娘明鑒!” 一席話,說得羅貴妃若有所思起來,嘴上卻仍沒好氣:“你是皇上的人,跟了皇上大半輩子的,自然凡事都向著皇上,律法中不是有親近之人作證時須回避的說法兒嗎,你的擔保根本做不得數!” 高玉旺被堵得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只能在心里暗暗叫苦,這位娘娘雖被皇上寵得大多數時候都天真爛漫,一旦精明起來,想不到還是頗難以應付的。 皇上見羅貴妃油鹽不進,才被心疼取代了的憤怒霎時又回來了,咬牙道:“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到底想要怎么著,你別以為朕寵愛你,你就可以把朕對你的寵愛當做你威脅朕的資本了,朕告訴你,這天下還沒有誰能威脅到朕,你也一樣!” 到底是一國之君,全天下的主宰,皇上又豈會沒有自己的脾氣,只不過以往他的脾氣很少在羅貴妃面前表露出來而已,如今一表露,羅貴妃是又驚又怕,不由哭得越發厲害了:“臣妾如何敢威脅皇上,不過只是想要皇上給臣妾一個解釋而已,誰曾想皇上不說解釋了,做過的事竟也能矢口否認,臣妾能怎么著,又敢怎么著,也就只能一命抵一命,求皇上拿了臣妾的命去,放元哥兒一條生路罷……” “你還要朕說多少次,不是朕做的,朕沒有做過!”皇上覺得自己一輩子都沒今日生的氣多,看向羅貴妃的雙眼已能噴出火來,“既沒有做過,朕要怎么給你解釋!不過這樣的不白之冤朕也不能白受,朕這便著人去查,到底是誰要那小子的命,待朕查出真正的幕后主使以后,朕倒要看看,你還有什么話說!” 喝命了在高玉旺進來后不久也壯著膽子進來,彼時正跪在羅貴妃腳下,小聲苦苦哀求她‘冷靜一點,指不定娘娘真誤會皇上了’云云的香櫞一句:“看好你主子,若她有個什么三長兩短,重華殿上下所有人連同你在內,都不必活了!”便怒氣沖沖的拂袖而去了。 高玉旺見狀,扔下一句:“勞煩香櫞姑姑多多勸慰娘娘,事情真不是皇上做的!”手腳并用的自地上爬起來,小跑著也追了出去。 香櫞方趁勢奪了羅貴妃手中的簪子,哭道:“娘娘,您再生氣也不能作踐自己的身子啊,萬一您一個不慎,將自己傷得狠了,可該如何是好?”一行說,一行扶著羅貴妃去榻上坐了,又要叫人傳常給羅貴妃請脈的太醫去。 被羅貴妃擺手制止了,有氣無力的道:“別傳太醫了,我這個樣子,難道太醫瞧不出來嗎,還是別丟人現眼了,你讓人拿了咱們自己的小藥箱來,給我上點藥簡單包扎一下,也就罷了?!?/br> 香櫞聞言,想起此番之事的確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只得去外面叫人取了藥箱來,自己復又折回內殿,含淚給羅貴妃包扎起來。 包扎完之后,才小心翼翼的說道:“娘娘,論理這話不該我說,只您方才的確太沖動了,就算事情真是皇上做的,您也不該這樣與皇上針鋒相對,甚至還以死相逼啊,更何況高公公還說了,事情真不是皇上做的,萬幸皇上到底還是因為在乎您而妥協了,若皇上不先妥協,您難道還真死在皇上面前不成……您怎么就那么傻???” 羅貴妃冷聲道:“當時若他不先妥協,不怕告訴你,我指不定真已死在他面前了,反正被自己的親生兒子那樣恨著,我活著也沒什么意思,倒不如死了一了百了!” 簡簡單單幾句話,說得香櫞是大為后怕,忙忙道:“娘娘,您可千萬不能那么想,您的親生兒子可不止元哥兒一個,您還有四殿下和七公主,難道您一點也不顧及他們不成?而且您若是真死了,皇上一時怒急攻心,元哥兒只會死得更難看,只有您活著,他才能活得更久,也才能活得更好啊,您可千萬不要再有這樣的想法兒?!?/br> 羅貴妃苦笑道:“你放心,我當時只是一時氣昏了頭罷了,以后再不會這樣了,我可是三個孩子的母親,我的命從我生了他們三個開始,便早不屬于我自己了,在他們沒有真正長大成人,過上沒有任何后顧之憂的好日子之前,我不會再輕生了!” 香櫞松了一口長氣,只要娘娘不再有輕生的念頭就好,轉念卻想到方才皇上氣得都快要發瘋了的樣子,所謂“天子一怒,浮尸千里”,萬一皇上本來沒有殺元哥兒的心,卻在此番之事之后有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