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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怡安縣主哭了一場,心里好受了許多,一邊拭淚一邊點頭道:“mama說得對,別人不愛惜我,我自己就該更愛惜自己才是!” 說著接過常mama適時遞上的藥碗一咬牙,仰頭將碗里的藥一飲而盡,又接過常mama遞上的蜜餞撿了一枚噙在口里后,才正色問起自己日前吩咐常mama打探的事來:“打探到那位陸姑娘的詳細情況了嗎,可已定親了?” 常mama見問,壓低了聲音:“那位姑娘這個月初才剛滿十三歲,自九十歲上便一直養在定國公老夫人跟前兒,人品才貌樣樣都極出挑,頗得定國公老夫人寵愛,如今還未定親,聽說定國公老夫人早就放了話,將來要與她擇一門上好的親事……大奶奶真要為大爺聘她做二房嗎,以她的品貌,大爺本又對她有幾分意思,若她是個懂規矩安分守己的也還罷了,若不是,將來大奶奶還不知道有多少氣生呢,而且要留子去母也不易……” 怡安縣主之所以會知道賀知行對陸明萱有意,卻是因六月里二皇子妃的生辰宴后,他忽然愛上了吹笛子,她本就滿心滿眼都是賀知行,自然要弄清楚他為何會忽然愛上吹笛子,遂叫了賀知行的貼身小廝至跟前兒盤問,如此自然也就知道了陸明萱的存在,當時便生出了危機感來,只沒過幾日,她便查出有了身孕,這才將陸明萱給拋到了腦后去,卻沒想到,如今她倒要主動為自己的夫君保媒拉纖了! “mama又不是不知道,”怡安縣主冷笑道:“我那位好婆婆自聽得太醫說我以后不能生了之日起,便已在悄悄兒替大爺物色二房貴妾的人選了,如果不過就是礙于我才小月了,身子還沒復原,現在迎新人進門會被人說嘴,才沒有付諸于行動罷了,mama且等著瞧罷,至多年后,新人必定進門的!與其到時候來個我不能掌控的,倒不如我自己來掙這個賢惠的名聲,總比讓我那位好表妹嫁進來做平妻,不然就是讓我父王送了慕容馨那個賤人過來‘幫襯’我的強!” 常mama仍有些遲疑:“可夫人不都已婉拒了嘉和縣主嗎,聽說嘉和縣主被婉拒后,也已與武國侯府的大公子過了庚帖了,應當不會再對大奶奶造成威脅了,至于三小姐,她自來心高氣傲,事事處處都要壓大奶奶一頭的,如今又怎么會甘心屈居您之下?” ?;坶L公主使長史夫人來探賀夫人口風的事雖隱秘,怡安縣主到底是昌國公府未來的世子夫人,又豈會沒有人上趕著到她面前討好賣乖?自然她也就知道了。 而昌平郡王府的三小姐、她的庶妹慕容馨,則打小兒便與她不對付,以致她雖身為昌平郡王唯一的嫡女,卻反而事事處處都被其一個庶女壓得抬不起頭來,要她與其共侍一夫,她寧愿去死! 怡安縣主冷嘲道:“我那位好表妹你又不是不知道,為了大爺,什么發狂發癲的事情做不出來?別說她如今還沒有嫁人,只是與人過了庚帖,便是已經嫁人了,我都得時刻防著她。我那位好三妹的確心高氣傲,可誰叫大爺是全京城大半女人都夢寐以求的乘龍快婿呢,三朝回門那日她看大爺的眼神,我再明白不過是什么意思了,而且她一輩子都恨不能將我壓得抬不起頭來,又豈肯放過這個現成的機會,我是占了正室的名頭不假,可一個不能生的正室,將來還不是得看她的臉色過日子?” 頓了頓,眼里閃過一抹凄楚,“我如今已經不可能有孩子了,不能再沒有夫君了,整好他對那位陸姑娘有意思,我若主動替他開了這個口,他自會感激我,亦連我婆婆都會覺得我深明大義,此其一?!?/br> “其二,那位陸姑娘今年才十三歲,過門怎么著也得兩年后去了,我也好利用這兩年的時間再將養一下身子,太醫院的太醫們雖都是國手,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不相信我才這么年輕,以后就真不能生了!” “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那位陸姑娘做了大爺的二房,陸明珠總不能與自己的族妹搶男人罷?就算她做得出來,定國公府上下也絕不會任她胡來的,不然定國公府的臉面該往哪里擱,已經許了個女兒給大爺做妾了,又許一個女兒給大爺做平妻,陸家的女兒是不是都嫁不出去了,所以一個勁兒的往昌國公府塞?如此一舉三得之事,mama難道還覺得我不該做嗎?” 一席長篇大套的話,說得常mama沉默了,半晌方澀聲道:“大奶奶深謀遠慮,我多有不及矣,可這也未免太委屈大奶奶了……” “再委屈又如何?日子還得過下去,”怡安縣主苦笑一聲,“總不能真任他們把我逼死罷?我不但要活,還要活得好好兒的給那些巴不得我死的人看,一時的失意算什么,笑到最后的,才是笑得最好的!” 誰不知道女人生孩子是一只腳踏進鬼門關的事,到時候陸明萱因產后失血過多,再不然就是產后失調以致香消玉殞,又與她有什么干系? 常嬤嬤又皺眉道:“可那位陸姑娘是養在陸老夫人跟前兒的,聽說她jiejie人品才貌不還如她呢,也蒙陸老夫人保媒,許給了盛國公府旁支家的一位公子,如今年紀輕輕已經是舉人了,將來一個誥命夫人是妥妥跑不了的,只怕陸老夫人不會同意……” “若我還能生,陸老夫人自然不會同意,可如今我不是不能生了嗎?那她的兒子將來便穩穩是昌國公府的世子爺,別說只是一個養在跟前兒的旁支孫女了,便是嫡親孫女,只怕陸老夫人也會答應的,更何況那姑娘終究不是陸老夫人的親孫女兒,人家自有老子娘,只要她的老子娘同意了,陸老夫人同不同意又有什么關系,mama且不必擔心?!扁部h主卻是胸有成竹。 怡安縣主既已打定了主意,至晚間賀知行自外書房進來瞧他時,便趁機將此事說了,“……妾身如今已是不中用了,可妾身卻不能眼睜睜看著大爺和昌國公府斷了香火,所以這幾日都托了人在為大爺物色二房的人選,妾身比較來比較去,五城兵馬司東城副指揮使陸大人家的次女是個人品才貌都上佳的,妾身有意為大爺聘了她來家,將來她若生下孩子,便是我們三個人的孩子,我一定盡心竭力的教養他,未知大爺意下如何?” 賀知行自那日在二皇子府見了陸明萱以后,雖陸明萱當著他的面兒說的是自己已定了親,他回頭一想,終究有幾分不甘心,遂使了人悄悄兒去打探陸明萱的情況,方知道陸明萱竟是騙他的,心里便一直在想著,要如何才能讓母親和妻子答應他迎陸明萱進門,畢竟陸明萱就算做妾也是貴妾,他們這樣的人家,哪有正妻才過門一年不到,便再迎貴妾進門的道理? 卻不想今日妻子竟主動提出要為他迎陸明萱做二房,不管妻子是有意還是無意,可都是意外之喜! 心下欣喜,面上卻不好帶出來,當下賀知行又安慰解勸了怡安縣主一通,說豈有她才傷了身子,他便轉頭迎娶二房的道理,他不相信她不能生了,他們一道再尋名醫,一道共度難關的話云云,架不住怡安縣主堅持要為他迎二房開枝散葉,這才“勉強”同意了。 次日一早,怡安縣主便掙扎著起來穿戴妝扮好了,扶了丫頭的手,慢慢兒去了賀夫人的上房。 賀夫人聽得她的來意后,臉色不自覺好看了許多,她是悄悄兒托了官媒為兒子物色二房的人選,到底這事兒還得兒媳先點頭,她這幾日正犯愁要怎么跟兒媳開這個口呢,卻不想她便先提出了此事,大悅之下,遂沒有反對怡安縣主提出的人選陸明萱,唯一一點不滿意的,便是陸明萱年紀還小,要為賀知行開枝散葉,怎么也得兩三年后去了。 適逢賀知行進來給母親請安,聽得這話,忙道:“怡安深明大義,我也不能太委屈了她,就先把事情定下,兩年后再迎娶罷,如此怡安也好趁機調養身子,萬一就調養好了呢,咱們這樣的人家,到底嫡子才是最要緊的!” 賀夫人見兒子都這么說了,想著兒子到底還年輕,娶二房開枝散葉也不急于這一時,不然也不好與昌平郡王府交代,也就沒有再說什么,回頭便讓人去請了官媒來,然后讓自己的心腹陪房與之一塊兒,先帶了八色禮盒先去拜訪陸中顯,打算待陸中顯同意后,再正式打發人送聘禮上門。 陸中顯心里早拿凌孟祈當二女婿看待了,且也知道此番待凌孟祈回京以后,陸老夫人便會正式與他和陸明萱定親,任媒婆兒說得天花亂墜,如何肯將女兒許給賀知行,且還是做妾?以女兒已許了人家,不日就將放定為由,一口便回絕了此事。 只是送走了媒婆和賀夫人的陪房后,陸中顯越想越擔心,怕昌國公府見自己這里不成了,便又去向老國公爺或是陸中冕提親,——有些事陸明萱怕陸中顯知道后擔心,便沒有告訴他,只與他說了陸老夫人已答應她和凌孟祈的事。 他想著光陸老夫人答應了還不保險,說到底老國公爺才是一家之主,又是萱丫頭的親祖父,萬一到時候老國公爺答應了此事,回頭便是陸老夫人也不好駁的,遂忙忙打馬去了國公府。 卻不想陸老夫人正病著,老國公爺不讓她見客,陸中顯沒有辦法,只得把事情與老國公爺說了一遍,又委婉的表達了陸老夫人和自己的意思,所幸老國公爺也早經陸老夫人之口知道此事并對其樂見其成,讓陸中顯只管放心,還說他回頭自會去找昌國公說道說道,令此事到此為止的。 陸中顯方松了一口長氣。 本來事情到了這里也就完了,知情的人也就那么幾個的,壞就壞在陸中顯當時與老國公爺說話時,陸中昱為了求老國公爺與自己謀個實職也在老國公爺的書房,陸中顯想著他到底是陸明萱的親生父親,也就沒有避開他。 于是陸中昱知道了,很快蕭氏也知道了,連帶陸明珠早年為了賀知行做的荒唐事,及此番陸老夫人被其氣得暈倒的內情也知道了。 蕭氏立刻意識到,這是一個打擊陸明珠,一雪當日陸明珠去她院子大吵大鬧,打了她的人不說,還差點兒打了她之恥的大好機會,她自然不會白白放過。 遂使了平繡悄悄兒遞話到長公主府去,平繡那日無故被陸明珠掌嘴,一張臉幾乎不曾毀掉,心里豈有不恨陸明珠之理?她又是定國公府的家生子,在兩府里多少還是有點人脈,不出一日,消息便已傳到了陸明珠耳朵里。 賀知行前腳才拒了自己做他的平妻,后腳卻使媒人上門欲聘陸明萱做他的二房,這不是擺明了把自己的臉踩在腳下嗎?! 陸明珠勃然大怒,把連日來的委屈與絕望,連同如今的羞憤與恥辱,都一塊兒算到了陸明萱頭上,當下便瘋了一般沖到國公府,徑自去到空翠閣,找陸明萱算賬去了。 彼時陸明萱正在陸明芙屋里幫著她做針線,冷不防就聽得外面傳來陸明珠尖利的聲音:“陸明萱那個賤人死哪里去了?立刻讓她滾出來見我!” 陸明萱心中一緊,陸明芙已皺眉小聲道:“她這又是發的什么瘋?還以為她如今總算消停了呢,你別出聲,我出去打發她,省得待會兒你吃了虧還沒地兒說理去?!?/br> 不想門前的簾子卻突然毫無征兆的被掀開了,陸明珠那張被憤怒弄得有些扭曲了的臉出現在了姐妹二人面前。 “賤人!”她一進來便橫眉怒目的向陸明萱沖去,“你娘那個不要臉的老賤人就勾引我爹,你這個不要臉的小賤人就勾引我中意的男人,果然是有其母比有其女,你們母女兩個都不是好東西!你不就是仗著你這張狐媚子的臉,我今兒便劃花了你的臉,看沒有了這張臉,你還要怎么勾引男人!” 說話的同時,忽然拔下發間的簪子,便拿尖利的簪尾向陸明萱臉上劃去。 “縣主,你要干什么?有什么話不能好好說,難道你非要氣死了老夫人才甘心是不是?”陸明芙大急,想也不想便喊道,一邊喊,一邊拉起陸明萱,便一連后退了好幾步。 陸明珠卻如影隨形又逼了上來,外面的丹青與落霞等人彼時也已進來了,瞧得陸明珠鬢角青筋暴起,雙目赤紅,像困在籠子里的野獸般,樣子十分的嚇人,都唬得不輕,顫抖著聲音紛紛勸道:“縣主,您有話好好兒說,千萬別沖動,千萬別沖動……” 在大家焦急的喊叫聲中,陸明萱已趁陸明珠一個晃神之際,上前一把奪下了她手中的簪子,然后喝命丹青等人:“你們都出去,不叫不許進來,也不許去稟告老夫人或是任何人!” “可是姑娘……”丹青如何肯出去,陸明珠瘋癲成那樣,她又是縣主,姑娘豈非只有挨打沒有還手的份兒,甚至事后也不能拿她怎么樣? 架不住陸明萱厲聲喝道:“讓你出去便出去,是不是連我的話你也不聽了?” 丹青沒辦法,只得滿心焦急的與落霞伴琴等人一道退了出去,有心想去搬救兵罷,想起陸明萱方才說的‘不許去稟告老夫人或是任何人’,又不敢去,惟有焦急的守在門邊,打算一有動靜便沖進去解救自家姑娘。 陸明萱待所有人都退出去后,又向陸明芙道:“jiejie,你也出去,我有幾句話想單獨與縣主說?!?/br> 雖然至今她都不知道陸明珠何以會突然又發起癲來,但并不妨礙她自其方才的話里,推測出事情的大概因由,必是陸明珠又聽說了賀知行什么事,而且還多少與自己有關,所以才會來找自己出氣的,除了賀知行,她實在想不出還有什么人什么事能輕易就左右陸明珠的情緒了。 想起上輩子她們兩個也是為了賀知行而弄得你死我活,說來她們還是姐妹,身上流著一樣的血,本以為一切都重來了一次,她們兩個不會再陷入前世那樣不死不休的局面了,卻沒想到造化弄人,她們終究還是又走到了這一步,索性今日她們就把話說清了,做個了斷罷! 陸明芙見meimei讓自己出去,想也不想便搖頭道:“不,我不出去,說什么也不出去,你有什么話只管與縣主說便是,難道我身為你的jiejie,還有什么是我聽不得的不成?” 開什么玩笑,縣主一進來便欲劃花meimei的臉,meimei本就年小體弱,縣主又處于盛怒中,哪里是她的對手,萬一meimei真有個什么三長兩短,她豈非萬死也難辭其咎了? 陸明萱見陸明芙滿臉的堅持,一邊說一邊還滿臉警惕的盯著陸明珠,大有陸明珠膽敢再對自己不利她便與其拼命的意思,心下不由一陣感動,遂也不再堅持讓她出去了,徑自看向陸明珠道:“實不相瞞縣主,老夫人與我父親早已與我說了,待凌世兄此番回京以后,便與我二人正式定親,我與凌世兄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馬,兩情相悅,所以縣主方才說的我‘勾引你中意的男人’這樣的話,還請以后都不要再說,以免生出什么誤會來,弄得大家都不開心,也傷了姐妹間的和氣!” 人的怒氣都是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的,陸明珠方才要劃花陸明萱的臉,不過是憑的一時之氣罷了,及至她的簪子被陸明萱奪下,她的氣勢也弱了不少,倒是沒有再沖上去想劃陸明萱的臉,只是嘴上卻依然極為不客氣:“誰跟你是姐妹了,呸,也不照照鏡子,看你一個下賤的私生女,卑微的庶孽,配是不配做我的姐妹!” 冷哼一聲,又道:“都已快與人定親了,還不忘吃著碗里看著鍋里,勾引賀世兄,讓他前腳拒了我,后腳卻要娶你做二房,你可真行哪??!果然與你那個不要臉的娘一個德行,我要是凌孟祈,哪怕一輩子娶不上親,也絕不會娶你這樣不知廉恥的女人……” “縣主還請慎言!”話沒說完,陸明萱已冷聲喝道:“縣主是巴不得讓所有人都知道府里那些不為人知的事,巴不得所有人都看府里的笑話是不是?還有,誰勾引男人了,誰又不知廉恥了,縣主今日不把話說清楚,休怪我不與縣主善罷甘休!”說話間,脊梁挺直如松,竟然有了一股凜然之氣。 不過倒是總算弄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不由在心里將賀知行罵了個臭死,她都已說過她早定親了,他卻還要娶她做那勞什子的二房,不知怎么的,她自己都不知道此事,消息反而傳到了陸明珠耳朵里,真是有夠狂妄自大,自以為是的,他以為他是誰,全天下的女人都該拜倒在他腳下是不是?實在是可笑至極,更可恨至極! 陸明珠冷笑道:“我就說你勾引男人,說你不知廉恥了,你待如何不與我善罷甘休?你算個什么東西,也配與我這樣說話,真當有祖母護著你,我便奈何不得你了是不是!” 陸明萱太陽xue突突直跳,怒極反笑:“縣主貴為長公主之女,國公府的嫡小姐,我能把縣主怎么樣,又敢把縣主怎么樣?不過說到不知廉恥,與縣主相比,我還真是自嘆弗如,至少我沒有上趕著去倒貼心里根本沒有我,根本不拿我當一回事兒的男人,至少我沒有給自己的父母家人和家族蒙羞,至少我沒有為了一個心里根本沒有我的男人將自己的祖母氣倒,讓自己的母親因教女無方淪為整個京城的笑柄……” 一語未了,隨著“啪”的一聲脆響,陸明萱臉上已著了陸明珠一掌:“你竟敢頂撞本縣主,是誰給你的這個膽子?信不信本縣主立刻要了你的命!” 陸明芙在旁邊看得是又氣又急,到底顧忌著陸明珠的縣主身份不敢還手,只得怒聲道:“縣主若再這般咄咄逼人,就別怪我即刻去稟告老夫人了!” 陸明萱卻是絲毫不懼,反手“啪”的一聲,立刻還了陸明珠一記響亮的耳光,才冷笑道:“原來縣主還記得自己是縣主呢,我還以為縣主早忘了呢,不然也不會做出上趕著去與人做小的事來,這一掌,我是代老國公爺和老夫人打你的,打你丟盡了天家的體面尊嚴,更丟盡了定國公府和陸氏一族幾輩子的老臉,打你不忠不孝!” 說完,不待陸明珠反應過來,“啪”的又是一掌:“這一掌,我是代長公主與三老爺打你的,你的父母已經到了近乎反目成仇的地步,你的母親自己都滿腔的苦水了,你不但不知為她分擔,還要她反過來為你cao心,為你丟盡一輩子的臉,若我有你這樣一個女兒,我早勒死了你然后再勒死自己了,也省得再活在這世上丟人!” 緊接著第三掌:“這一掌,是為我自己打的,你如果有本事讓姓賀的娶你,自讓他娶你,與我半點干系都沒有,姓賀的別說只是想娶我做二房,便是他的大老婆即刻死了,他要明媒正娶八抬大轎娶我做正房,我也絕不會嫁給他,也就只有你蠢,才會全心撲在一個心里根本沒有你的男人身上,為此白白錯過春朝的彩蝶柳枝,夏日的碧波輕舟,秋天的煙凝暮紫,盛冬的雪皚天涼,甚至骨rou天倫之情也在所不惜!” 最后總結:“所以你少遷怒我,也別再一口一個‘賤人’、‘庶孽’的罵我,如果有可能,你以為我愿意當你父親的女兒,你以為我愿意身上與你流一樣的血!jiejie,我們走!” ☆、第六十二回 陸明芙被陸明萱拉著去到外面后,仍是目瞪口呆的,好半晌方堪堪回過神來,立刻便拉了陸明萱的手小聲道:“你方才怎么想的,就算她打了你你氣不過,至多還她一巴掌也就是了,怎么反倒多打了她兩巴掌?她那個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無故尚且要欺壓人的,更何況如今你還打了她,只怕事后她還不定怎生報復你呢,你快去老夫人那里,先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說了,掙得先機,回頭便是長公主問起罪來,有老夫人護著,至少她們母女不敢真將你罰太重?!?/br> 陸明萱本能的搖頭道:“不行,老夫人如今還病著,我豈能為了自己事后不受重罰,便去打擾了她老人家將養?況手心是rou,手背也是rou,她老人家便是知道了,也不好抉擇,她們母女要罰我便罰罷,總不能要了我的命去,只要不要我的命,其他懲罰也算不得什么,況我才不是已多打了她兩掌嗎,也算是夠本兒了?!?/br> “她們是不能要你的命,怕就怕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啊?!标懨鬈锦酒鹈碱^,“不過話說回來,方才我瞧你忽然打她,雖嚇傻了,心里卻是說不出的解氣,說不出的痛快,素日瞧你性子和軟好說話的緊,卻不想竟有這么大的氣性,以后我可得仔細了,萬萬不能惹著了你才是?!?/br> 陸明萱聞言,這才后知后覺的意識到自己方才一連扇了陸明珠三記耳光的右手手心火辣辣的疼,手臂也是軟得幾乎提不起來,方才她用了多大的力道,可想而知。 以陸明珠的性子,連陸中昱打了她她尚且要頂嘴,連?;坶L公主與陸老夫人她尚且說頂撞就頂撞的,想也知道待會兒回過神來后,她還不定會鬧得怎樣天翻地覆。 不過陸明萱卻一點也不后悔,若現在時光倒流回她還沒有打陸明珠之前,她也仍會這般選的,不為別的,只為陸明珠不分青紅皂白便遷怒于她,更為她那句‘你娘那個不要臉的老賤人就勾引我爹,你這個不要臉的小賤人就勾引我中意的男人’,這句話讓她想到了前世她臨死前,陸明珠居高臨下滿臉不屑命人劃花她的臉戳瞎她的眼,然后灌她墮胎藥的情形。 前世她落得那樣的下場,的確是她咎由自取,怨不得任何人,可陸明珠明知道自己是她的親meimei,卻仍那樣狠絕的對自己,不但致使自己含冤慘死,還累得自己腹中的孩子也跟著遭殃,連來這世上看一眼的機會都沒有,便化為了一灘血水! 自陸明萱重生以來,哪怕無數次的告訴自己,老天既然給了自己重來一次的機會,那她就不該再沉迷于過去的愛恨情仇,而該努力往前看,努力讓自己,也讓自己在乎的人活得更好,可即便如此,她心里依然是深惡甚至深恨陸明珠的,只不過這恨被她有意無意的都壓在了心底,想著老天是公平的,不必自己做什么,陸明珠已經是人憎狗嫌了,自己只要冷眼看著她作死即可,又何必再白白浪費心力在她身上? 然而方才臉上挨了陸明珠一掌那一瞬,她心里一直壓抑著的恨卻忽然再也忍不住,終于破土而出了,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她打陸明珠絕不僅僅只是因為今日之事,更多還是在為前世含冤慘死的自己,還有自己那苦命的孩子出氣。 所以,無論事后陸明珠要如何報復,?;坶L公主又要如何懲處于她,她都絕不會后悔方才的行為! 陸明芙拉著陸明萱且說且走,很快便到了空翠閣的院子里,就是想著院子里人多,陸明珠若真要對陸明萱下什么狠手,空翠閣的丫頭婆子們不好明著幫襯她們姐妹,幫著拉拉陸明珠還是做得到的。 meimei今日是犯了錯,可卻是陸明珠挑釁在先,就算要懲罰meimei,也是長輩們的事兒,還輪不到陸明珠想怎么樣就怎么樣,她瘋癲成那樣,一進門便要劃花meimei的臉,不加倍的堤防著她怎么行? 陸明萱約莫猜得到jiejie心中的想法,心中一暖,不論是前世還是今生,陸明芙待她都盡到了jiejie的責任,而她真正的親jiejie陸明珠,卻恨不能除她而后快……遂任由陸明芙將自己拉到了院子里,想著待會兒陸明珠出來后,若又要發癲,自己便一人做事一人當,決不能連累了jiejie。 姐妹兩個在院子里等了半晌,卻總不見陸明珠出來興師問罪,陸明芙不由有些焦灼起來,就好像戰場上那種你已做好了準備迎敵,敵方卻一直不來,你也不敢放松了警惕,怕一旦放松了警惕,敵方便立刻來了的感覺,而且陸明芙也擔心陸明珠會被刺激得失去理智,在屋里出什么事,若真如此,陸明萱事后就不僅僅只是被處罰,指不定連性命都要搭上了! 又等了片刻,陸明芙忍不住了,因緊鎖眉頭小聲與陸明萱道:“她不會在屋里出了什么事兒罷,要不我偷偷瞧瞧去?” 陸明萱也有些擔心陸明珠氣怒攻心之下出什么事,她好容易才有了今日,父親有了太太也有了兩個弟弟,jiejie有了好姻緣,自己也有了凌孟祈,大好的日子且在后頭,若為了陸明珠賠上自己,也未免太不值當! “還是我去瞧瞧罷?!标懨鬏嫦肓讼?,“jiejie就在這里等我即可?!毙睦镆炎龊米顗牡拇蛩?,若陸明珠今日真在空翠閣出了什么事,自己一定要先將jiejie給摘干凈了。 陸明萱說完,不待陸明芙有所反應,已掙脫她的手,轉身往陸明芙的房間走去,陸明芙在后面一連叫了幾聲‘meimei,還是我去罷’,都不見她回頭,只得咬牙自己也跟了上去。 一時到得自己的房間外,陸明芙見陸明萱正側耳傾聽里面的動靜,她忙自己也湊了上去,就聽得里面有陣陣的哭聲,偶爾還夾雜著一聲似哭似笑的自嘲:“陸明珠,你果然是個蠢貨!”、“陸明珠,你明明占盡天時地利人和,卻依然過得天怒人怨,你到底是有多蠢?” 陸明萱與陸明芙對視一眼,都松了一口氣,只要陸明珠沒在房間里出什么事就好。 姐妹兩個如來時那般,復又輕手輕腳退回到了院子里,陸明芙才湊到陸明萱耳邊道:“如今是個什么情形,難道她竟被你那三巴掌給打醒了不成?” 陸明萱也不知道現下是個什么情形,聽陸明珠的自嘲,倒的確像是被自己打得醍醐灌頂,終于不再執迷不悟的樣子,可她作了這么幾年,甚至連父母親人的話都半個字也聽不進去,怎么可能會被自己打醒,會將自己的話聽進去?自己有那么厲害么? 陸明萱不知道的是,陸明珠雖作了這么幾年,將父母親人都氣得毫無辦法,但認真說來,除了前年那次被就陸文逐下令扔下水池以外,眾人要不就是出于心疼她,要不就是出于顧忌她的身份,至多也就恨鐵不成鋼的罵過她而已,——譬如陸老夫人,再生氣也只是罵罵她,禁禁她的足,再不然就是罰她不許吃飯不許睡覺抄女誡經書之類的而已,像陸明萱方才那樣一上來便是巴掌伺候,純屬第一次,像陸明萱那樣把話說得犀利毒辣不留情面,也是第一次。 陸明珠一開始的確很生氣,但因陸明萱出手太重,她被打得當即就趔趄著摔倒在了地上,眼前金星直冒,雙耳也是嗡嗡作響,好容易等她反應過來后,陸明萱與陸明芙卻早已出去了,她沒個出氣的人,怒氣不自覺便打了幾分折扣。 等到她好容易強撐著自地上爬起來,卻因一個站立不穩,立刻又摔回了地上,她想著所有人都欺負自己也就罷了,如今竟連地面也欺負起自己來,氣憤委屈之下,索性就地趴下,嚎啕大哭起來。 哭過一場之后,陸明珠心情平復了不少,不免就想到方才陸明萱罵自己的話,‘為了一個根本沒有將自己放在眼里更沒有放在心上過的男人,白白錯過春朝的彩蝶柳枝,夏日的碧波輕舟,秋天的煙凝暮紫,盛冬的雪皚天涼,甚至骨rou天倫之情’,到底得有多蠢?! 因著這番話,她隨即又想到了兩府上下表面上不敢對她有半句置噱,實則暗含鄙夷與不屑的神情,想到了?;坶L公主憔悴蒼老臉龐上的痛心疾首和無可奈何,還有陸文逐氣急了罵她的話‘我也是男人,最明白男人的心思,男人對白送上門的女人都不會真正尊重的,哪怕姓賀的答應與你在一起,你這般自輕自賤,自己都不知道尊重自己,又怎么能指望他尊重你?’ 有時候人頓悟只是一瞬間,陸明珠在經歷了小十年對賀知行的執迷不悟之后,終于在這一刻幡然醒悟了,她這才想起,自己其實已經有好幾年都沒有見過賀知行了,甚至連他長什么樣兒都忘記了,那自己這幾年鬧的這些笑話到底是為了什么,自己一再的將父母親人氣得幾欲吐血又是為了什么,到底是為了賀知行這個人,還是為了自己心中的執念,得不到的總是最好的? 如今想來,是多么的可憐,又是多么的可笑! 也所以,陸明萱與陸明芙中途悄悄兒折回來瞧她時,才會聽到她那幾句自嘲的話,她是真的醒悟了,只不知道現在醒悟,還來得及來不及? 空翠閣這邊動靜鬧得這么大,饒陸明萱一開始便嚴令了眾丫頭婆子不得去稟報任何人,但陸明珠一路氣沖沖的直奔空翠閣卻是好些丫頭婆子都瞧見了的,自然陸大夫人陸大奶奶等人都知道了,只瞞著榮泰居而已。